馬林霄蘿| 五月的誕生石 是祖母綠(16.5.19)

◎ 馬林霄蘿 （上海·中文系研究生）

原先我一直認定祖母綠絕對是一種顏色，而且都不用費勁想像、即便是沒見過都能輕易認出的顏色——這個名字就太棒太有畫面感了。祖母綠，奶奶的顏色，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的是一座老式帶閣樓和木頭樓梯的平房，舊衣櫃散發著濃郁的樟腦丸味兒，一個披著波西米亞流蘇披肩的老太太，鼻樑上架著老花鏡，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慢慢打著毛衣，夕陽映得屋裡一片玳瑁色——簡直沒有比用「祖母」來形容一種綠的濃稠、溫潤和安詳更貼切的了。

我到很晚之後才知道祖母綠原來是一種寶石，而且還是很名貴的寶石。更讓我驚訝的是「祖母綠」這個形容得極致貼切到位的名字竟然是音譯過來的，原意坦白到不行，就是波斯語「綠寶石」（zumurud）的意思。

祖母綠還是五月的誕生石。

沒有哪種寶石，或者顏色，比祖母綠更適合五月的了。陰陰陽陽斑斑駁駁、灑滿了樹影的小路是祖母綠的，所有來得及或沒來得及在初夏第一場雨後開出花朵的植物是祖母綠的，從午後的鐵柵欄背後帶有陽台的房間傳出來的鋼琴聲也是祖母綠的。五月本身就是塊祖母綠，瑩潤鮮艷，是剛誕生的夏天的那種顏色。剛剛誕生的夏天好像一隻濕漉漉的小雞，剛從蛋殼裡鑽出來，走路還踉踉蹌蹌，叫聲還很稚嫩，但是已經有清新的羽香，讓人忍不住去想像它長得驕傲俊美的一天。

五月的英文名也好聽，「May」，嬌憨秀氣得彷彿女孩子的名字，譯成中文無論是玫、梅或者眉，每個不管看起來還是聽起來，都與一隻纖細的手指或半截挺拔的娥眉一樣瑩潤嫵媚。五月也是一個年輕人，像是在即將到來的磅礴盛夏之前那段不冷不熱的時光。時而下雨，時而放晴，時而三十度，時而要穿棉毛褲。總有些註定要破滅的希望和註定追逐不到的理想，讓你想在這個季節轟轟烈烈大著膽子去做。

每一個青春期就像是我們生命中那些不得不經歷的、既混亂又熱情的一個個五月，即便是現在早就和青春期這個詞兒沒關係了，每一個夏季的到來還是能讓我從皮膚到毛囊經歷一些與此相似的體驗。

把祖母綠對著陽光看，折射出來的就是五月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