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朝美會談，中國「被出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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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陳甬軍系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教授、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本文刊於3月13日「經濟大廈」微信公眾號，原標題是《決勝與追夢——朝美會談的博弈分析》。

3月9日朝鮮半島突發消息，驚震全世界。中國民間輿論中「被出賣」佔了主流。實際上並非如此。不管結果如何，這比去年半島開戰在即的局面要好的多。因此，朝美會談有利於緩解半島局勢，利好中國最大國家利益：為實現長遠目標提供穩定發展環境。個中道理可用博弈理論簡要分析。

首先，回顧一下事件經過。

一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根據環球網報道美國福克斯（FOX）新聞網3月9日援引匿名美國高官的話稱，韓國方面即將發布的「重大聲明」中將包含「金正恩提議與特朗普會面」的內容。此前，特朗普曾預告韓國方面將發布有關涉朝的「重大聲明」。FOX「劇透」稱，韓國總統特使團團長鄭義溶在聲明中，還將提及韓國總統文在寅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會面事宜。CNN播報的「突發新聞」還稱，美官員透露，金正恩提議朝美會談期間，朝鮮將暫停核試驗，但美韓目前暫無停止軍演的打算。英國路透社9日報道稱，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周一將向聯合國安理會的特使簡要介紹朝鮮問題。

二、消息宣布猝不及防。外媒說，這是朝鮮美國互相搞了個「突然襲擊」。3月9日，韓國高級國家安全顧問鄭義溶在白宮宣布，美國總統特朗普將於5月之前同朝鮮領導人金正恩舉行會面。鄭義溶透露三條重要信息：一是金正恩在會見韓方特使團時有突破性承諾：半島無核化；避免進一步核試驗和彈道導彈試射。二是特朗普感謝韓方通報，表示願同金正恩會面，以推動「實現永久無核化」的目標。三是韓美雙方對「繼續訴諸外交進程來檢驗朝核問題和平解決方案的可行性表示樂觀。

後來根據《紐約時報》發表的關於特朗普同意與金正恩會面的報道中有幾個細節很有意思。本來韓國特使鄭義溶8日到白宮拜訪的只是國安會高官，通報與金會面的情況。他本來是安排在9日見特朗普。但特朗普自己走進國安官員的辦公室，讓鄭義溶到橢圓形辦公室談，當場決定跟金見面，並讓鄭發布消息。鄭說先要請示文總統，打電話給文，文同意。特朗普自己破天荒跑進新聞發布會議室說晚上7點有重大新聞。他立即跟日本首相安倍通電話。後來也要跟北京領導通話但當時沒有接通。後來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電話。

三、早有秘密管道在溝通。其實，這並不是有些媒體渲染的朝美聯手搞的「突然襲擊」。而是私下他們一直有聯繫。美國白宮新年前承認，與朝鮮有3條溝通管道。

其次，看中國如何反應。

時值中國兩會

中國及時回應美朝首腦首次會談。10日，習近平主席應約同特朗普通電話。應約，說明是特朗普有需求，是主動找上門的。為何此時找上門呢？因為在半島和平機遇面前，美國需要中國支持！特朗普在電話里表示了五層意思：一是圍繞朝鮮核問題的接觸，認可「朝鮮方面作出了積極表態」。二是美朝會晤對各方都是好事，「希望朝鮮核問題最終能夠和平解決」。三是認為習主席堅持美國應該同朝鮮開展對話的主張「是正確的」。四是美方十分感謝並高度重視中方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的重要作用，願繼續密切同中方的溝通協調。五是美方高度重視美中關係和雙方合作，願同中方共同努力，推動美中關係向前發展。

幾乎同一時間，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回應「特朗普將與金正恩會面」。發言人指出，我們對美朝雙方就直接對話釋放的積極信息表示歡迎。朝鮮半島核問題的解決正繼續朝著正確方向邁出步伐。和平必須爭取，機遇需要把握。我們希望各方都拿出政治勇氣，作出政治決斷，儘快開展一切必要和有益的雙多邊接觸，全力推動重啟和平解決半島核問題的對話談判。中方將為此繼續作出不懈努力。

最後，討論中國應該怎麼辦？

近日輿論中，有不少人抱怨，朝鮮和美國談判，對中國來講不見得是好消息。有人說，這是中國東北亞外交的戰略失敗！還有人說，朝鮮半島一旦被強國控制，將對中國產生新的不利因素。輿論中有不少人抱怨，美朝峰會「中國被邊緣化」，美朝峰會很有可能是以犧牲其它國家利益為籌碼，甚至今後朝鮮可能會「越南化」。甚至新加坡的一智庫人員，還建議中國對朝政策作重大調整，等等。當然，這些意見有些有它一定的合理成分，可供?有關方面決策參考。?有的則是違背基本國際關係的「亂彈琴」，不可能成為國家決策。

作為一個從小研究抗美援朝和朝鮮半島問題的經濟學家，我的基本看法是：這一次中國並沒有輸。如果工作做得好，還可大大增加獲得在半島問題上的中國國家利益。為解釋這一次半島風雲變化，可用經濟學教學中經常用的博弈論理論。簡單畫了一個圖（下圖）：

通俗地說，朝美兩個對手對弈，在全部的四個選擇中，舉行談判是一個雙方都可接受而且可以穩定獲利的方案。因半島無核化是中國的根本利益所在，所以朝鮮現在選擇向棄核方向前進，自然就對中國有益。當然還存在變數，因有其他選擇的高利誘惑（100, 0），朝鮮可能會選擇繼續擁核，當然美國也不會善罷甘休，又會繼續進行制裁。那麼雙方就再回到零點（0, 0），繼續進行博弈。昨天下午白宮又傳言，朝鮮如沒有棄核的實際行動，會談就不進行，就說明了這一點。如果這樣雙方就又回到了零點。

這是博弈論中的一個穩定解，達到納什均衡。但由於雙方都沒有收益，它並不是最優解。而朝美雙方如能達成棄核與解除管制的協議，由於雙方同時都有收益（50, 50），就是最優解。但是它並不穩定。這個時候中國的重要作用就出來了，作為一個大國和地緣政治的重要利益相關者，積極促進會談，並在一旦會談有了協議以後，監督雙方切實履行協議就成為中國的重要責任。正因為如此，美國總統在急急忙忙宣布這個重大消息時都不忘與中國國家領導人通電話，一次不行還來第二次。在這樣的態勢下，中國怎麼會被「邊緣化」呢？

一圖在手，不但可以對朝美對弈情況瞭然在胸，而且中國的定位也十分清楚：積極促進朝美和談，努力實現半島無核。

總之，看當下半島局勢，既不能簡單化，也不能複雜化，還要有歷史感。新中國成立後，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毛澤東主席毅然決策出兵朝鮮戰場。抗美援朝一戰，奠定中國大國地位。如此成就，在當今世界各國是獨一無二的，這是中國在國際事務尤其在半島事務中的「正資產，也是泱泱大國有擔當的政治基礎。回望這個歷史，我們對先輩肅然起敬。同時，從法理上講，1968年朝鮮戰爭爆發，美軍仁川登陸，朝美先成為對手沿續至今。現在兩家要坐下來和談，中國當然是樂觀其成，並且要發揮特殊作用積極促進其成。而當下最重要的，是抓住歷史機遇，讓中國變得更加強大。這個是中國的最大利益所在。而朝美會談有利於這個大局，自然是中國的利好所在。

正是：北京兩會修憲忙，半島風雲變幻急。援朝不是負資產，百年恥辱一掃光。外交事務費思量，地緣風險管控牢。跨界不是閑情至，泱泱大國有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