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生面闡丹理,回歸老莊演道學:大江西派《天樂集》口訣漫談
別開生面闡丹理,回歸老莊演道學
——大江西派海印子《天樂集》口訣漫談
盛克琦
丹道之學自唐宋以來大顯於世,其間鍾呂、三豐等仙真大張法門,但是丹道理論的構架卻在漢代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和北宋張紫陽的《悟真篇》。雖然自古以來,修鍊家都傳承著煉丹的技術方法,卻可以說是一種有術無學的狀態。至東漢魏伯陽著《周易參同契》,總結了東漢以前煉丹的經驗,匯通大易、黃老、爐火三家之說,著成《周易參同契》,進而構建起一套完整的煉丹理論體系,為後世內外丹修鍊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外丹爐火之術,是古代化學,因而《參同契》所闡述的內容在當時是屬於最尖端的自然科學範疇,由此所建立起來的煉丹理論體系具有樸素的唯物主義科學思想,是該時期最先進的科學理論和最前沿的哲學體系。同時,《參同契》所構建起來的丹道理論體系在丹道史上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是煉丹理論發展的巨大飛躍,成為後世內丹家的必讀之書,以致諸家丹書的著述無不沿襲了《參同契》的理論構架,無不被歷代內丹家們所推崇。宋·阮登炳《周易參同契發揮》序云:「《參同契》乃萬古丹經之祖,其辭古奧密微,莫可測議。」元·陳致虛《周易參同契分章注》云:「倘有所師,先以《參同契》一書辯之,若句句能明,章章洞曉,方是真正;苟有一句懡?含糊,便難信受。」胡孚琛教授指出:「《參同契》的傳世標誌著內丹學的形成。」
魏伯陽《參同契》的著作是採用「故為亂辭,孔竅其門」的方法所撰述而成的,運用了大量的隱語和韻文,文字雖然古樸,然而其辭難解,其理難明,其訣難徹。宋代著名學者朱熹晚年酷好研讀《參同契》,著有《周易參同契考異》,也感嘆其「詞韻皆古,奧雅難通」,曾為研讀該書「終夕不寐」,嘆息「眼前見得了了如此,但無下手處」。正因該書採取隱語譬喻等象徵或借喻的方法寫成,奧雅難通,易生誤解,自唐代而後《參同契》注家蜂起,釋者紛紛,而得其樞機者殊鮮。後世丹家能詮釋《參同契》的,惟有北宋·張紫陽所作的《悟真篇》一書,始能上接魏真人《參同契》之玄脈,稀釋《參同契》之奧旨。劉一明在《會心外集·參悟直指吟》中詩曰:「丹經儘是祖《參同》,獨有《悟真》輔魏公。一個孩兒兄妹抱,承先啟後德無窮。」其學術地位與「萬古丹中王」的《周易參同契》相提並論。
《悟真篇》同樣繼承了《參同契》的寫作風格,滿篇鉛汞龍虎、白雪黃芽,用隱喻的形式寫作而成。後世丹經道書的著述也多宗此風,基本上都沒有擺脫這種慣用譬喻隱語的著述風格,為研修丹道者製造了諸多的困難。
其實內丹學的肇始以黃帝向廣成子問道學仙為一個重要標誌,其後《老子》、《莊子》、《列子》、《周易》、《黃帝內經》等典籍中多藏有丹道法訣,雖是均一鱗半爪,不甚系統,但其所論述內丹法訣更近乎平實無華,沒有後世以《參同》、《悟真》為代表的丹經那種滿紙隱喻,語句迷離,如入五里霧中的感覺。
如《莊子》中所記載的,昔廣成子秘授黃帝仙訣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女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女內,閉女外,多知為敗。我為女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女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
陳攖寧在《口訣鉤玄錄》曾云:「這段文章,把長生不死的道理,和盤托出,玄妙無倫。凡後世丹經所言,煉己築基、周天火候之說,無不在此。黃帝為道家之祖,而廣成子又是黃帝之師,其言如此顯露,如此切實。奈何後世學道者,不於此尋一個出路,反去東摸西撞,七扯八拉,真所謂盲人騎瞎馬,愈來愈錯,越弄越糟。」
海印也云:「此篇妙文,語雖簡,而藥物、火候、真土、採取、溫養之功,長生久視之理,罔不兼賅。」並且指出:「篇中最肯綮處,乃『守一處和』四字,即『心息相依』之工夫也。金丹之學,即濫觴於此。」(《道源》)
通觀《天樂集》一書,所闡述內丹法訣原理,不效法於《參同》、《悟真》的理論體系構架和寫作風格,而是向《老子》、《莊子》、《列子》等道家祖書的回歸,用平實無華的語言闡釋道家修鍊的最高機密,或可以稱《天樂集》所揭示的丹道口訣是從先秦道家所傳承下來的「原生態法訣」。海印自己非常直白的說明了這個立足點:「道家之學,導源於黃、老,發揚於庄、列。丹書後出,乃道之緒餘也。本編髮揮玄理,以《老》、《庄》、《列》、《尹》所說為經,以丹書為緯,兼及儒、釋,會三歸一,曲暢旁通,以顯玄宗博大精微之學,內聖外王之旨,天人合一之妙,迥非管窺蠡測者所能想像也。」「本編揭示丹家玄理,乃淵源於《老》、《庄》。」「不用鉛汞、硃砂等象言,蒙蔽後學。」「皆不依舊說。其餘解象,雖不求立異,亦不必強同於古人,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抒己見,各陳心得可也。」「一洗元、明以來,就色身取象之陋習。」「悉依先師所傳口訣,而加以充分發揮。老、庄妙道,鍾、呂丹法,盡情披露,俾學者易於入門。」
陳攖寧先生很早就注意到了廣成子授黃帝仙學口訣的平實性,對「有些道書故意閃爍其辭,指鹿為馬,不教人識透其中玄妙;有些道書疊床架屋,頭上安頭,節外生枝,畫蛇添足,分明一條坦途,偏長出許多荊棘」的反感,遺憾的是未能對廣成「我守其一,以處其和」的口訣進行深入的挖掘。
海印先生所著的《天樂集》以廣成子丹訣為皈依,廣參《老》、《庄》、《列》、《易》等上古著作,挖掘廣成、黃帝、老子、莊子、列子一脈相承的道家心法,別開生面,不用鉛汞龍虎的隱喻,堪稱是對唐宋以來丹書撰述風格的披荊斬棘之作,為讀者開闢了一條光明廣闊的坦途大路,近代丹書著作恐難有在其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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