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理性和宗教

原始宗教啟蒙

人類最早的文化形式只是神話文化。神話可以自由而又充分表現人類早期對自然現象、世界起源、原始社會生活的朦朦朧朧的意識,對英雄和祖先崇拜的情感傳遞,既可以用於規範氏族群體生活的秩序,也可以用神話來保持有用的生活習俗、氏族社會制度的代代相傳。更可以傾注人類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想往。這樣,神話幾乎包括了原始人類一切生活的方方面面。

神話寄託人類的夢想。人類需要神話來接觸無限和永恆,這是有限的人類最想往的夢,是人類全體對死亡的強烈否定和對生的熱愛,對無限的渴望成了人類最深刻和本質的訴求。

宗教起源於神話,但又並不僅僅是神話。它把神話的素材系統起來,利用了神話的隱喻和象徵。這些隱喻和象徵對於置身宗教事外的人是無法理解的。宗教是人類為賦予自己有限的生命以無限的精神意義才強烈認同上帝的存在,也可以說正是人類為獲得自己精神的救贖、表達自己一種宗教感情。把自己作為一種被造物來認識,就最好地把自己同上帝聯繫在一起了。這樣有了人同上帝的關係就決定了人的本質特徵,使人成為人。宗教正是在此意義上以神話語言為基礎結構,努力構造出世俗與神聖的區別。指導人類的精神生活方向。

正是神聖與高貴的旗幟,才永恆地引導著人類對真善美和正義秩序的不懈追求。把人類從僅是生物或生命的物質存在還原為永恆的精神存在,去努力尋求和靠近上帝。宗教情感的鈕帶會告訴人類,沒有人能夠置身於神聖的力量和魔鬼力量的鬥爭之外,這個鈕帶可以團結起全體、共同去爭取人類的真善美和正義。因為世界就其本身而言是不完滿的,它們必須要有一個完滿的上帝來彰顯這個世界的不完滿,上帝為人類創造了統一的真善美來引導世界。

如果沒有宗教對原始人類的啟蒙,人類因為是物質宇宙的一部分,他們的生命和生存離不開物質,依靠物質才能生存的原始概念,嚴重製約著人類的精神。只要沒有宗教信仰上帝對人類精神呼召和理性的啟蒙,人類會在對物質的追求中永遠沉淪下去,成為對物質膜拜的奴隸。對一個物質的奴隸來說世界沒有真理和真善美,也沒有神聖於高貴,也沒有自由。人類已經走過了幾千年的文明史,但是至今我們都可以看到那些人為的沒有宗教信仰的民族是如何匍匐膜拜在自然和物質下而沉睡不醒的了。

有了宗教的啟蒙,人類知道自然中黑暗的力量是一種惡。自然在人類的神話中的所謂巨大破壞性力量傾刻就瓦解了、並不可怕。人類可以依靠神而沒有不可戰勝的東西。這是對神的堅定信念產生的巨大力量。原始人類正是通過神話和宗教的上帝觀念來啟迪心智,在同自然的抗爭中,越來越認識了神秘莫測的大自然。也使人開始認識自己的變化。人類的精神和上帝同源,藉助神的公義和神聖,敢於向大自然一切惡的力量宣戰。

人類從神話和宗教信仰中獲得了面對自然世界的勇氣和力量。所以神話和宗教信仰成了人類唯一可以真正依靠的啟蒙工具。為此人類對神話和宗教信仰傾注和寄託了無限的情感。因此沒有一個民族會沒有自己的神和神話。神和神話、宗教信仰成了早期人類生活的唯一真理。

古希臘自然哲學

在人類的健全的心智結構中,人類理性必定就會引導人類尋找世界的本原,根本問題是人類要尋求「實在」。虛幻的東西人類不可以真正依靠的,這是一種對「實在」的真理的呼喚。古希臘哲學的產生就是這樣一種必然。世界的本原到底是物質的還是上帝的(精神的)?脫胎於神話和宗教的古希臘自然哲學開始咿呀學語、蹣跚上路了。

古希臘哲學的哲學家們雖然要尋找世界的本原,人類的宗教情感又強烈地影響著他們的觀察和思維,而使古希臘早期的自然哲學成為一種自然神學。以致於專門研究古希臘哲學的專家耶格爾認為,古希臘哲學的每一個體系(除了懷疑論哲學而外)都在一種神學中達到巔峰。儘管不少哲學家把世界的起源歸之於物質,但是他們也根本就沒有要割斷神作用於物質的關係而要把他們對立起來。所以無論是泰勒斯要把世界的本原歸之於水,還是赫拉克利特歸之於火。他們都沒有真正把要這些物質的本原去超越於上帝之上,反倒是承認這些物質都有神靈參與其中。當然也顯示了他們理論上的矛盾。但是既然把這些物質的東西作為本原,實際上還是把物質作為了第一實在。也可以這麼說他們基本上還是二元論的。

他們都認為人類的智慧無法認識神,神是智慧的對象。人類的本性沒有智慧,只有神的本性才有。古希臘哲學對物質的探源,雖然與神話相分離卻意外地完成了神不僅是超越的,也成就了神內在化的過程。給了一個本來高高在上的神,人類只有敬畏膜拜的份,而根本無法企及的上帝,現在可以直接干預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因為他就住在世界萬物中、也存在於人類中的活生生的神。為神內在於世界中開了個頭。

古希臘哲學後期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和普羅提諾(柏羅丁)這四位最偉大的哲學家更是為基督教一神論(上帝)的誕生完成了一切的理論上的準備工作。

蘇格拉底哲學是從批評早期自然哲學對世界本原的探索開始的。他認為這些對所謂世界物質本原的探索直接導致了世界的混亂。儘管是自然哲學也並不應該只是去研究自然世界物質性的本原,而是應該探索自然世界內在目的「善」。對自然本性的認識是我們能力所不能及的。認識自然本身是對神的褻瀆和不敬。惡是因為人的無知所干出來的。沒有人有意要作惡,趨善避惡是人的本性。一個人行善還是作惡取決於他的知識。德行即知識,無知即罪惡。

蘇格拉底把只是研究自然世界物質本原的自然哲學整個轉向的從「認識你自己」到「德行即知識」和人的社會生存道德的倫理學了,從單純的求智到轉向求真求美的神學倫理學。為宗教神學奠定了卓越的社會功能的基礎。

蘇格拉底的學生柏拉圖的「理念論」:所有美的事物後面都有一個美的理念存在,它是美的事物的原因和根據,是唯一的實在。這些美的理念都是不變的、完美的、永恆的、好的、和單一的,它們構成了一個真實的、神聖的世界。是最高的至善。而人類感性的事物、現象卻是隨時可變的、相對的、不真實的。這一有名的「理念論」從理論上

詮釋了世俗和神聖的真正差別。

柏拉圖還認為,神可以用自己永恆的不變而運動世界一切事物的觀念。後來成為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的「第一推動力」,來作為上帝存在的證明之一。

亞里士多德是古希臘後期的百科全書式的人物。他的形而上學(神學)奠定了西方哲學傳統,使後來的整個西方哲學成了一部形而上學史。形而上學成了哲學和科學知識的真正基礎。

亞里士多德認為,事物的存在和變化有四個原因,即形式因、質料因、動力因、目的因組成。物質(質料)是由形式來決定的,憑藉著形式,質料才成為某種確定的東西,這便是事物的實質。他以靈魂是身體的形式,是靈魂才使身體成為一樣東西的東西,也就是成為人。變化就在於賦予質料以形式,所以形式比質料更為實在。動力因則能使被動者運動的事物、使變化者變化的事物。其中目的因是終極的、最重要的。因為自然中的萬物都是有其目的的,以最善作為終極。神是那一切事物活動的目的因。四因說徹底否定和終結了古希臘前期自然哲學對世界物質本原的追尋,物質本原是會變化的,是由形式規定,虛幻的、沒有實在性。

普羅提諾。他的形而上學是從一種神聖的三位一體,即「太一」、精神和靈魂開始的。「太一」是至高無上的。他把善從柏拉圖理念論中獨立出來直接歸之於「一」,也是神的別稱,完全超越於理念世界。不是理性認識的對象,是一切最高的原則和本原。世界萬物是從「太一」里流溢出來的。人的靈魂來自神聖的起源,這樣普羅提諾就把神的超越性和內在於世界萬物、包括人,完全的統一結合起來了。

人的靈魂既然來自「太一」,(他的所謂「太一」有時被說做神,有時被說做善。)人的最終目的和他的幸福就在於使他的靈魂重新與

「太一」融為一體,因為他的靈魂本來就源於其中。

至此古希臘哲學在對世界物質本原的追尋中,到蘇格拉底的認識你自己。德行即知識的倫理學轉向,到柏拉圖的理念論、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再到普羅提諾的「太一流溢說」。都為基督教一神教取代羅馬多神教傳統掃清了理論上的一切障礙,基督教上帝理性神的呼出做好了完整的思想理論準備工作。

一個最後可以取代羅馬多神教的世界宗教——基督教誕生了。

中世紀的文化和宗教信仰

中世紀一個被現代理性所抹黑和歪曲的時代——黑暗的中世紀。似乎為中世紀定下了永遠的魔咒。其實黑暗的中世紀這一說法,是有一個很容易被人誤會的出處。那就是絕大多數的學者都按照聖奧古斯丁的觀點,認為人類是處於歷史的第六個階段,也是最後一個階段,即《聖經·啟示錄》里預言的「末日」。所謂「末日」即黑暗之意,這樣來給中世紀定義的。正式用來定義中世紀「黑暗時代」的,是由14世紀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學者彼特拉克。他周遊歐洲以重新發掘和出版經典的希臘和拉丁文著作,志在重新恢復原先羅馬古典拉丁語、藝術及文化的影響力,對自公元410年羅馬淪陷以來的變化與所發生的,認為不值得研究。他是一個非常有名望和權威的人,被譽為文藝復興之父。他這樣一說就等於為中世紀定下了基調。

中世紀是始於公元476 年西羅馬帝國滅亡至公元1453年東羅馬帝國滅亡的這一長達千年的歷史時期。在中世紀最初的幾百年間,基督教是西歐古典文化的唯一繼承者和整個中世紀的主流文化。

雖然西羅馬帝國滅亡了,但是羅馬的國教——基督教卻徹底征服了野蠻的勝利者日耳曼人。整個中世紀可以這麼說,就是一個戰勝者反而被失敗者的文化征服的歷史、一個由基督教改造野蠻的日耳曼人的歷史。

近代西歐文明世界的崛起,就是中世紀一部基督教文明史催生的。西歐三大思想解放運動在近代之所以會產生,就是建基於中世紀基督教文明改造野蠻的日耳曼民族的過程中的,其實在這三大思想解放運動前(14世紀的文藝復興、16世紀的宗教改革和18世紀的啟蒙運動)歐洲的中世紀期間還有二個文藝復興。可是卻很少被人們所提及和了解。沒有這樣二次文藝復興很難會出現近代三次思想解放運動。

第一次被稱為加洛林文藝復興,發生在公元8世紀晚期至9世紀,由查理大帝及其後繼者在歐洲推行的文藝和科學的復興運動。加洛林(Carolin)一詞,來自拉丁文Carolus,即查理(Charles)。這次文藝和科學的復興運動,被稱為是「歐洲的第一次覺醒」。查理大帝是歐洲中世紀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有政治頭腦的雄才大略的人物。

查理大帝利用王權的力量,指派阿爾古因組織人員在797—800年對當時收集到的各種《聖經》文本進行了校勘,統一了《聖經》文本並將其譯成了拉丁文,從而成為後來天主教通用的定本。同時還授權阿爾古因對基督教的文獻典籍進行大規模的抄寫和修訂。

他對宗教教育事業熱情關注,並採取多種措施鼓勵基督教教育的發展。因此在8世紀出現了粗糙的專門教育機構——宗教學校和收集人類已有知識和文獻的機構——圖書館。他要求每一座教堂和每一所修道院都要設立學校和圖書館。查理大帝建立學校目的是用拉丁文傳授「七藝」,以培養教士讀書寫作能力。在哲學、文學和藝術等方面造就適宜封建統治所需要的人才。他不僅讓教會學校召收自由民的子弟學習,而且要求鄉村牧師免費教授窮孩子們學習。為了保證教學質量,查理從有學問、有知識的神職人員中選任教師,甚至從義大利和英格蘭請來一些具有較高水平的教師。如在他自己親自下令創辦的宮廷學院中,就網羅了很多學者前來任教。

查理大帝所主張建立的修道院的學校,不僅提供了學基督教文化、古典文化以拉丁文的場所,而且也鼓勵人們對拉丁文進行了文字改革。7世紀以前,在法蘭克的教會中尚無法蘭克血統的僧侶,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日耳曼人在文化方面的落後,他們既沒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也不會讀寫拉丁文。隨著教會政治和社會影響的擴大,社會的基督教化必然需要對基督教的教義進行解釋和研究。作為歐洲封建社會初建時期的政治家,他不僅促進和鞏固了西歐封建制度,在宗教文化上的這些政策和改革,給後代歐洲的文化奠定了基礎。所以,加洛林文藝復興被稱為是「歐洲的第一次覺醒」。

第二次文藝復興是在11世紀末的公元1070年開始的,那時的歐洲受到第一次加洛林文藝復興的洗禮,已處於充滿朝氣與活力的時代,在十字軍東征、城市的興起和民族國家的建立的背景下,羅馬藝術達到了最高峰。哥德藝術、白話文學的問世又直接促成了拉丁古典學、拉丁詩的再興。羅馬法、希臘科學與經院哲學得到發展。在教育領域基督教為近代西方教育打下了最堅實的基礎。

嚴格地說大學的建立和高等教育都是源於中世紀的教堂學校和修道院學校。各種學科也是在中世紀興起的「七藝」,文法、修辭、邏輯、幾何、數學、天文、音樂。

建立於1088年的博洛尼亞大學是西方最古老的大學,它與法國的巴黎大學、英國的牛津大學、和西班牙的薩拉曼卡大學並稱為歐洲四大名校。而博洛尼亞大學被譽為歐洲的「大學之母」,是全世界第一所大學。許多人文主義者和著名的科學家們如但丁、彼特拉克、丟勒、伊拉斯謨、伽利略、哥白尼等都在這裡學習或教授過。可以這麼說幾乎所有的13世紀的文藝復興中的人文主義者都是得益於前二次文藝復興運動的熏陶和傳承的。

12世紀在高等教育、哲學、法學、建築、雕塑、戲劇、音樂、等各個文化領域都有了不少顯著的發展。到了13世紀初,幾乎所有的重要古代著作都已經翻譯完成。從此知識迅速地從大學和修道院流傳開來。一些著名的經院哲學家,格羅斯特、羅吉爾·培根、大阿爾伯特、鄧斯·司各脫,更將這些著作中的自然科學知識進一步精研、發展,其中格羅斯特和培根是現代科學方法的先驅,格羅斯特強調用數學了解自然現象,而培根在他的《大著作》里就開始提倡實驗的經驗方式。

12世紀的歐洲只用了不到一個世紀,實用的新發明及發展的數量就超過前1000年間的全球人類的發明疊加的總和。這個時期的主要科技發展包括新發明的印刷、火藥、天文望遠鏡、更精確的時鐘,裝備更先進的船隻,科技的這些發明後來就直接促成了地理大發現。

從許多方面看來,正是中世紀的不太為世人了解的前二次的文藝復興,為後來13世紀的文藝復興、16世紀的宗教改革、和18世紀的啟蒙運動這三大歐洲的思想解放運動奠定了人文主義思想的可靠基礎。割裂了中世紀的歷史傳承,歐洲的三大思想解放運動成了無源之水。這種以割斷歷史的脈絡來彰顯和拔高三大思想解放運動顯然是有悖於邏輯的。

中世紀天主教神權壟斷一切的上層建築,皇權也只是匍匐在天主教神權下,經院哲學更是一支獨秀地佔據了歐洲的哲學思想界。基督教在這近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取得了萬流歸宗的地位。整個中世紀西歐文化,都只是以基督教為題材、以基督教思想為背景的.可以說,西歐中世紀文化的主體,就只是基督教文化。

古羅馬盛行的最最慘無人道的野蠻角斗,奴隸主訓練奴隸們讓他們互相殘殺,得勝者存活來取樂的血腥角斗,在古羅馬盛行了近800年的歷史。終於在所謂「黑暗」的6世紀被被完全停止了。如果中世紀是黑暗的,這個古羅馬最盛行的野蠻娛樂不會結束在剛剛步入中世紀的年代。對於一個野蠻的日爾曼民族來說,這種血腥娛樂更會是他們的津津樂道。沒有理由會突然被中止。沒有基督教的人權理念(每一個被造的人都有上帝的形象)奴隸是不會被當作人的,這是普天下最了不起的進步。人終於在基督教的文化中被作為一個有神的形象的人站立起來了。正是基於此才會有後來的人文主義,這是人文主義的真正起源!只是在中世紀才是人真正光明的開始。因為是剛開始所以還不夠理想和完美,或者說還不夠光明,但是卻絕不是黑暗!

對人類真正的黑暗一定是沒有人權、沒有尊嚴、草荐人命不把人當人的時代。因為所有的黑暗都是對跪著的奴隸而言的;站立的人是能夠看見光明和向著光明奔跑的。

儘管天主教建立了什麼宗教裁判所迫害了一些天主教的「異端」,教皇的專權和教士階層的腐敗現象毫不鮮見。但是絕不能以偏概全。抹殺掉所有中世紀的基督教為人類文化做出的巨大貢獻。沒有中世紀文化的啟蒙和基督教對普遍正義的維護和傳承,就不會有近代人類理性的覺醒,這是毫無疑問的。

近代哲學(理性)

正是由於中世紀基督教文化的奠基,歐洲14世紀復又迎來了近代的文藝復興,直接導致了16世紀的宗教改革,大大地衝擊了天主教教皇和教廷的權利,(形式上是針對教皇和天主教,其實質是反對人僣越神、人代替神而展開的。這命題我另文展開)近代人文主義得到了無限的張揚。理性在人類的精神家園中開始浮躁不安,要與信仰分家不算,更要僣越為精神家園的主人。

近代哲學無論是經驗主義還是理性主義傳統的哲學家們都是把主體的人作為理論的出發點。從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洛克的「白板說」,康德的「理性為自然立法」,費希特的「絕對自我」,到黑格爾的「主體即實體」。

薩特的存在主義以人的精神存在先於本質。所謂的存在首先就是指的主體自我的存在,如果我不存在則一切都不存在。換句話說就是主體自我先於本質,人的本質就是人的自我決定的。主體自我、自由選擇是存在主義的核心。而自我是絕對自由的,如果人不能按照自我個人意志自由選擇,這種人就失掉了個性、失去自我,就不能是真正的存在。這樣存在主義就比近代哲學認識論上的經驗主義和理性主義的傳統哲學家們在對人的主體自我的推崇上走的更遠。

從17世紀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開啟的近代主體哲學到19世紀初近200年的近代哲學對人類主體自我意識的全面建構,使人類理性的主體自我意識獲得了空前的解放和自由,

理性的勝利,把自然界看作客體的一場全面的科學改造活動更是率先得到了長足的進步,科學技術飛速發展,大大提高了社會生產力和人類的物質財富。

中世紀基督教信仰一統天下的格局被打破,理性要驅逐信仰成為人類精神家園的主人。所謂的啟蒙運動就在西方近代哲學中拉開了帷幕。理性大有要把信仰趕出了人類的精神家園的架勢。

理性到底是什麼?它要如此狂妄地來驅趕它的主人。

現在全世界大概沒有一個史學家會否認,18世紀法國大革命(暴力革命的代名詞)就是啟蒙運動的直接產物。人類理性高揚要搶奪人類精神家園中信仰的老大地位,它的直接惡果即刻就反映出來了,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因為人類精神家園是一刻也離不開信仰主導的。

但是理性要被真正認識它的局限性似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可因為人類還沉浸在科學(理性)的勝利中。還沒有付足慘痛的代價,這就是人類的悲劇了。當上帝被隱退,人類還會有多少智慧去發現真理?!

有多少人會像康德一樣呢?儘管康德有「理性為自然立法」的立論,但是他還是沈靜地看到理性的局限。人類的理性思維只能認識現象界,不能認識「自在之物」、「物自體」,那是屬於一個更高的領域,不是理性思維可以認識的。人類只要多邁一步,一定會陷入「二律背反「。

人類理性的自我主體意識並不會輕易退場,它藉助於近代科學的勝利還會繼續與宗教較量。科學也認為應該輪到它來指手畫腳,科學實證主義要以它來作為標杆了。理性和科學一唱一和來演雙簧了。理性借著實證主義開始目空一切。它第一矛頭指向毫無疑問的肯定是形而上學,把它看做是無意義的。哲學上一股否定形而上學的思潮迅速泛濫。

理性的真相(對理性主體自我的批判)

所謂的理性是指人在正常思維狀態下時有自信和勇氣對事物進行判斷、分析、綜、比較、通過合理的邏輯推理得出最好的結果。它的本質是否定和懷疑。建立在理性上的理性認識和理性思維是理性的高級階段,與感性相對。它包括三種形式,概念、判斷和推理。理性思維則是人類思維的高級形式是建立在一種證據和邏輯推理基礎上的思維方式。

理性似乎好像是代表了人類的最正確的認識思維活動,果正如此嗎?非也!馬克斯韋伯就較早地看到理性的缺陷,提出了合理性概念,他把合理性分為二種,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

價值理性是行為人注重行為本身所能代表的價值,即是否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忠誠、榮譽等。不是看重所選擇行為的結果。它所關注的是從某些具有實質的、特定的價值理念的角度來看行為的合理性。工具理性是通過實踐的途徑確認工具(手段)的有用性,從而追求事物的最大功效,為人的某種功利的實現服務。工具理性是通過精確計算功利的方法,最有效達至目的的理性,是一種以工具崇拜和技術主義為生存目標的價值觀,所以「工具理性」又叫「功效理性」或者說「效率理性」。

這二種理性中工具理性具有優先地位,價值理性的實現必須以工具理性為前提。因此工具理性在先的優越地位使理性很容易會走到它的反面。以它的工於算計、計算的能力,實現從對物的控制而延伸到對人的控制和佔有。

20世紀初更多的哲學家們不滿主客體對立的近代哲學,近代哲學從主體自我出發,區分自我與他人、人性和動物性,把自我利益普遍化。把人是目的實際上變成了我是目的。他們深刻看到主體自我哲學的宏揚所造成的巨大弊端。因此把哲學整個轉向為對語言的分析,因為語言哲學可以超越主客體的對立,不需要宏揚人類的主體自我。為當現代哲學開闢了新的道路。

在他們看來我們人類能夠理解的存在是語言,也就是我們通過語言來理解存在,世界只有進入語言才能表現為我們的世界。二千多年來,科學取得了扎紮實實的進步,而哲學幾乎在原地循環,哲學的落後和科學的進步形成鮮明的對照。哲學的落後使啟蒙成了新的神話,工於算計的理性的張揚,使理性對人性的宰制、人性的異化成了近現代人類最可怕的夢魘。

奧地利哲學家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提出,世界是由許多「狀態」構成的總體,每一個「狀態」是一條眾多事物組成的鎖鏈,它們處於確定的關係之中,這種關係就是這個「狀態」的結構,也就是我們的研究對象。這是目前所知的最初的結構主義理論,它首先被運用到了語言學的研究上。其實結構本是語言學的核心概念。

語言分析中的結構主義創始人索緒爾認為語言只是一個工具符號系統。正因此它是有任意性的。作為一個價值系統,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的關係是相互聯繫、同時並存的,因此作為符號系統的語言是共時性的。它既不憑藉內容也不憑藉經驗,而是憑藉差異建立的。他把語言和言語嚴格區分開了來,語言不得不把自身限制在語言內,語言是可以加以解釋的唯一對象。在他看來,一旦語言的具體研究對象(語言)被確定下來,語言學就獲得了科學的身份。言語、主體和心理學的浮渣必須加以清除,個人就完全被化約消失。他說:「語言不是說話主體的功能,而是單個人被動記錄下來的產品。。。。。。」《普通語言學教程》30頁。這樣一來說話的主體和言語的人不再重要而被淘汰出局。

法國人類學家列維·斯特勞斯發表了《語言學的結構分析與人類學》,第一次將結構主義語言學方面的研究成果運用到人類學上。他發現結構是事物最普遍的因素,它們首先是整體和系統意義上的結構。結構將展示出一個系統的特徵。它由幾個要素構成,沒有一個要素會在其中經歷一種變化而不變化的。對於一種模型會有一系列變形的可能結果,會產生另一種不同的模型。這些性質使得預言成為可能。

整體性和共時性是結構主義的重要理論。這種結構不是人為的,而是無意識世界的基本模型。它決定世界的意義和形態,還包括人的意識。主體不是意識,而是結構才是主體。無意識的結構在他那裡既可以是主體也可以是客體。通過對社會現象和文化的研究來把握這種無意識結構。他完成了把人的事物分解為非人的事物,人成了可有可無的了,更不要說人的理性和主體自我的存在了。

法蘭克福學派的哈貝馬斯看到個體主體的弊端,提出主體間性想來消除主體自我的局限,但是還是未能跳出主體哲學的理念。

法蘭克福學派的創始人霍克海默則敏銳地看到了理性結構的缺陷,啟蒙本身是為了消除野蠻,使人進入理性的光輝之中。但是當人類僅被理解為理性,讓一切都合乎理性時,就根本上消除了無法被理性原則規定的東西。啟蒙原是解除神話,反倒使啟蒙成了神話。它反映了啟蒙內部的秘密。在啟蒙存在內部、在存在論根基上的反現,啟蒙和神話這一對錶面上的敵人,其實共同分享了形而上學的前提。啟蒙退化為神話,啟蒙就是神話。《啟蒙的辯證法》霍克海默阿多諾

從基督教向理性的啟蒙表現的是主體對客體的優越性,是人對自然的支配、對自然的控制。啟蒙理性之所以淪為宰制性的統治,是因為它自身刻意地把非理性因素排除在外,而非理性恰恰是構成人類自身不可分隔的存在狀態。人不僅是自我理性的,它更是包括意志、情感需求才完整構成它的精神生活。《啟蒙的辯證法》霍克海默阿多諾

理性野心在人類精神家園中要成為老大,卻充分暴露了它嚴重先天不足的本質特徵,工於算計——控制物——控制人——宰制人。這樣的工具理性它怎麼可以成為人類正確認識事物、認識真理的標準呢?!

法蘭克福學派又一重要人物阿多諾,則以否定辯證法為哲學基礎。他反對近代哲學為宏揚主體而強調同一性和整體性。它們都是虛假的,是對個體性、差異性和豐富性的干預。對普遍性和同一性的維護,其實質是侵犯和消滅差異性和個體性。因此他與黑格爾的整體性命題針鋒相對,以摧毀社會強加於個體之上的總體性的枷鎖,反抗社會對人性的禁錮。

精神分析學是對於理性主義的反抗。理性主義認為人的本質是理性自我,通過理性自我可以把握世界和人自身。這在精神分析裡面成為了神話。人的精神不再是協調、統一和有理性的。人的無意識、異己性充分展示出一個完全非理性的、不可理解的主體自我。

19世紀的精神分析的大家弗洛伊德。認為意識僅僅是人類精神活動中位於表面的一個很小部分,無意識才是人的精神主題,處在人的心靈深層。他的冰山理論形象地說明了意識和無意識之間的關係。露在水面上的冰山之角是很小的一部分它就是人的意識,巨大的冰身隱藏在水面下,那就是無意識部分。且不容易看見。

無意識包括各種各樣人的先天本能和那些從意識中被壓抑到無意識中的心理活動。無意識對人的心理活動有很大的影響,且不為人所知。他把人類精神活動分為二部分。意識到的活動就像手電筒射出的光柱,光柱照射到的地方就是意識,而手電筒光柱照射不到的部分(黑洞)是無意識他的冰山理論很形象地說明了意識和無意識之間的關係。人看到光柱照射到的痛苦就很不舒服,想要把它忘掉,把它移到手電筒照不到的地方,把痛苦壓抑到無意識中去。要了解意識就要去了解無意識。

弗洛伊德等於完全否定了意識(不管是主體、自我等等)的重要地位。人不是意識的真正主人。意識受無意識的支配。

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把自我的形成,建立在一個鏡像認同的基礎上,揭示了自我在很大的程度上只是一個想像的產物,絕不牢靠和真實。他的精神分析理論是對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創造性重寫,他將索緒爾的結構語言學引入到精神分析中。精神分析是基於無意識和主體(人格)這二個領域中進行的。他的鏡像階段的理論是人類主體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里程碑。鏡像可以說是自我的開端,通過一系列與自戀對象或愛之對象的認同,自我逐漸獲的了一種身份和同一。對於自我的這種構成狀況,拉康把它比翼為一個洋蔥,剝開它你會發現構成它的連續認同。因此鏡像可以說是自我的原型,藉助於鏡像里像的形式,嬰兒獲得了軀體感,並且有了意識與軀體的區分。

拉康的鏡像階段的意義,一旦自我藉助於鏡像開始確認,主體(嬰兒)獲得了整體感和統一感,同時差別開始出現,他需要統一感來消除差別,所以鏡像階段促成了自我的誕生。

嬰兒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之所以還是想像的階段,是因為嬰兒還處於身體機能無法協調的事期。對他而言,身體的各個部分是不連貫的、支離破碎的,但是在他看來卻是完整的。這種想像在本質上是一種「誤認」。因為這個完整的鏡像是處於嬰兒自身之外的他者,可是嬰兒通過對他的認同,卻為自己建立了一種虛幻而卻完美的自我。

拉康雖然說的是嬰兒,其實只是比喻,鏡像性的認同這種情況是時時刻刻發生在我們人類身上的,比如「明星崇拜」的追星過程其實和嬰兒看到鏡中的虛像是完全一樣的。他們在明星的光環面前,就是一個機能不足的嬰兒。夢想自己成為他們,他們就是自己。不論鏡中的影像還是明星,相對於嬰兒或追星族來說,都是屬於「他者」的地位,是他們結構了主體,並為主體形成了一個想像性的虛幻的自我。

主體自我在拉康的結構主義精神分析中也被瓦解了。

當代哲學解釋學的代表法國哲學家利科,他通過對結構主義的日常語言哲學的對話,形成了他對哲學解釋學的定義,他認為解釋學不再是一種單純的解釋象徵語言的技術,也不是一種純粹的方法,而是以存在論為基礎的「非主體」的意義理論。

又是一個否定主體的哲學流派的先行者在現代語言哲學中興起。

德國的哲學解釋學的代表伽達默爾同樣認為,理解不是有解釋主體可以隨意操縱的。絕不是主觀意識的活動。他同樣排除了主體在解釋中的隨意地位。

利科通過現象學將主體去中心化,他的意志理論瓦解了思辨抽象意識的唯心主義前提。有意與無意在實踐活動中的交互性,使傳統的的先驗主體不再具有絕對的地位。他的意志、情感、罪和惡的研究是要揭示意識哲學忽視的行為前反思的條件,結合神話、神話學和人類學的研究表明人的異質性,揭示「我思」其實是一個沒有生存根基的虛構。

伽達默爾認為,理解具有語言性而語言有自己的遊戲規則。它是不以遊戲者的主觀性為轉移的。是語言支配人,而不是人支配語言。遊戲的真正主體不是遊戲者,而是遊戲本身。遊戲包含一組參與者必須遵守的規則和原則,因此遊戲對它的遊戲者具有權威。藝術和文本有同樣的規範權威,因此藝術和文本解釋對它的觀看者和讀者都有束縛性,都不是讀者和觀看者的主觀意志可以支配的。

這樣主體自我在哲學解釋學中同樣沒有了它的地位。

20世紀的現代法國哲學家福柯,反對啟蒙運動將理性與解放和進步等同起來。他認為所謂的主體和知識都是它構造出來的產物。他的後結構主義旨在對我們的歷史進行批評,即質疑理性、知識、社會制度和主體性的現代形式,這些看似自然的東西實際上是一定的社會和歷史條件下的形成的,理性也只不過是強制力量的產物,是被控制和塑造成的社會主體的。福柯質疑了理性的合法性。

他認為隨著二十世紀的到來,各種學科相繼問世,人種學、精神分析學、結構語言學,這些面對無意識和他者的學科的興起,無意識結構取代了既是知識主體的對象又是知識對象的人。存在首先是語言的存在,語言問題似乎從各個方面包圍了人的形象。人被消解在語言的結構中,新的知識必然是以人之死為出發點的。

他的考古學的方法就是針對主體至上的知識觀和方法論的,在傳統的知識觀和方法論中,主體是支配一切的(包括話語)。而考古學的方法則相反,而是話語構成(非主體的知識)代替了主體的位置,它甚至支配信仰、實踐和詞與物的結構。話語的優先性構成了他反主體思想的方法論的基礎。人在福柯的考古學中再一次死去。

法國思想家德里達是解構主義的代表人物。他認為解構不是否定,也不是一般意義或康德意義上的枇判。它不是由一個主體產生和掌握的行動,它不需要一個行動者。它不但不是對傳統的摧毀而是對傳統的追溯。它要問清傳統是哪裡來的?權威和習俗是從哪裡來的?所以解構主義從一登場就是對主體和行動者人的否定。

儘管解構主義哲學要反抗的是「存在的霸權」,也就是所謂「邏各斯中心主義」。這種主義認為有一種固定的意義秩序、思想、真理、理性、邏輯或詞都是自身存在的,或者說始終在場。對於這種形而上學來說,只有存在和在場才是根本重要的。非存在和缺席是沒有意義的。這樣也就從根本上排斥和忽視了派生的、偶然的、非理性的、無意識的、客體的、本質的、蛻變的、等等這些隱藏在在場的對立面的存在。

德里達反對二元對抗的思維,反對對理性的崇拜。他認為差異無處不在,必須以多元的開放心態去容納一切。解構主義哲學建築起用特殊性、多元性、差異性、變異性、不確定性、來取代普遍性、確定性、同一性、一元性、整體性、甚至包括結構性。結構主義剛剛時髦了沒有多久,就被解構主義所超越。充分體系了現代性的飛速發展和變化。人類剛剛以為進入了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馬上就接踵而至。雖然它們之間沒有時間上的明確界限,現代主義結束何時;後現代開始於何時。現在要成為現代的必須是後現代的。

解構主義是對結構本身的不認同,解構哲學為什麼迫不及待的就要登場?因為結構主義對結構和系統的強調又使結構主義既僵化、又有恢復到笛卡爾以來近代哲學體系的味道,沒有根本上擺脫形而上學和二元的對立。於是福柯和德里達為要努力克服這種矛盾。因為解構哲學既反對主體性形而上學,也要消除結構主義僵化的概念結構。不僅要超越存在主義和結構主義,更要求超越傳統的形而上學和近代哲學的二元對立。

回歸宗教信仰

近代哲學對人類理性和主體自我意識的高揚,遭遇了當現代哲學最強大的批判和攻擊,無論從法蘭克福學派的霍克海默、阿多諾,到語言分析結構主義的索緒爾、列維施特勞斯,還有精神分析的弗洛伊德、拉康,到哲學解釋學的利科和伽達默爾,再到解構主義即(後現代主義)的福柯和德里達。無一不是集中在近代哲學的「軟肋」(理性和主體自我)上,但是近代哲學卻恰恰是通過這個「軟肋」來懷疑和排斥形而上學和信仰的。

人征服自然卻成為機器的奴隸,人獲的知識卻對自己是什麼和自己生活的意義徹底的茫然而迷失方向。人爭得自由又重新走進物質的枷鎖中。這其中經歷了從理性的蒙昧到理性的覺醒,從不自由——自由——不自由。理性沒有使我們完全走進自由。理性結構上的巨大缺陷,使人類反思到人類理性的主體自我並不是人類精神家園的一切,人的精神必須是完整的精神存在,它還必須包括意志、慾望、情感、無意識、非理性的存在。

基督教神學的上帝早就預知這人類理性和缺陷,所以《創世紀》的伊甸園就同人類的始祖亞當立了約。但是亞當還是偷吃了禁果,看見了自己的赤身裸體。而用無花果葉把下體遮蔽起來。亞當自以為眼睛明亮了,要用自己的眼睛(理性)來觀察世界分別善惡。拋棄信仰對人類的眼睛(理性的)制約,人類反而更會善惡不分。人類的理性會屈從自私的慾望和意志的邪惡。以對物的控制來奴役人。人們都渴望權利和對物的佔有讓自己表面強大來掩蓋自己真正的虛弱,不但奴役了自己的心靈,也奴役他人,在奴役與被奴役中構成了新的不自由。

對亞當的不順從,奧古斯丁直接就把它看成會延續到後代的原罪。但是法蘭克福學派的弗洛姆不以為然,他認為,當人生活在伊甸園時,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與自然是一體的。一體之間不會有羞恥感。就像胎兒還在母親的子宮裡,既是人,又不是人。黑格爾還要直接,他認為伊甸園裡的始祖只是「畜生」。因為他沒有分別善惡的理性。(刻意抬高理性為人的本質)

弗洛姆還認為,雖然偷吃禁果亞當和夏娃有了分別善惡的理智(理性),他們成了完全意義上的人了。也懂得了羞恥感。知道一個男人不能赤身裸體的站在一個女人面前。因此他們把自己遮蔽起來了。但是彼此有了距離和陌生感,在這種有距離和陌生感上的結合就只是「欲」而不是愛。亞當不愛夏娃才會把偷吃的責任推給夏娃,這種肉體的結合只是異化而不是愛。是「分離的生存」之罪。在基督教神學裡,人與人之間沒有愛,彼此分離和異化,這種生存方式就是「地獄」。

弗洛姆不但同他的前輩們一樣,還從人類的本性上去挖掘人性的缺陷,他認為不健全的社會使人的精神也是病態的,人的自私、利己和佔有慾使他們既追求自由又逃避自由,人與人的關係一旦被物與物的關係所取代,每個人都異化了。每個被異化的人為解決自己的孤獨和焦慮,自願放棄自身的獨立性,把自己與新的外物相結合以獲取自己所缺乏的物質力量。重新走入被奴役中。喪失信仰。

所以人要靠自己的力量(無論是自己的理性或自己的本性)去爭取自由是沒有任何可靠而言的。

偉大的弗洛伊德早就在19世紀就指出了人類本身的局限。他說,人類文化思想史上三次最偉大的革命。第一次是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他把人類從宇宙中心的寶座上拉下來了。第二次是達爾文的進化論,他揭示了高貴的人類只不過是從猴子變來的。第三次就是弗洛伊德自己的無意識理論,人並不是自己理性、心靈、意識的真正主人,它們是受人的無意識支配的,人的非理性、無意識才是真正的主人。(不是原文,大意)正是太諷刺了!!!

這三次革命的意義非常深遠,人類居住的地球只是宇宙中很不起眼的一小點,不要把人類看作為宇宙的中心和主人去征服自然世界。人類更只是宇宙的一部分,必須與自然界的一切和睦相處,而不是處處以高貴自居(人類卑微的出身只是從動物進化而來並不高貴)去征服一切。因為人類甚至不是自己心靈和理性的主人,他受制於很多的東西,因此人類的行為可能並不高貴可取。

我們至今為止都是把宗教信仰歸類為非理性的。人類的所謂的理性是受制於非理性的無意識,這是人類觀念必須要經歷的一次巨大的衝擊。

蕭伯納說:「理性的人讓自己適應世界,非理性的人堅持改變世界,讓世界適應自己,因此,所有的進步都取決於非理性的」。他言簡意賅地說出了非理性對人類巨大的意義。理性認識的和理性的思維雖然是人類認識和思維的高級階段,但是理性有很大的局限,不應對它賦予過高的期望。人類是靠著理性和非理性的共同作用,首先是非理性的宗教信仰,才完成認識自己認識事物和發現真理的。

一場全面討伐近代哲學高揚的人類理性和主體自我的思想運動如火如荼地當現代哲學中展開了。近代哲學要以這樣的理性來排斥和否定信仰顯然是缺乏根基、是根本靠不住的。理性只可以是信仰的僕人,而不是相反。這才是人類永恆的真理!

雖說近代好像是理性唱主角的文化、基督教大大地衰落了,根本就沒有了基督教的地位。因此有人認為,可以不需要基督教、不需要宗教,近代哲學就是在排斥信仰、高揚人類理性的旗幟下,才有了科學的昌盛和近代的物質文明。

其實,這是這個看法也是非常片面的,首先物質文明並不是一切,所有清醒的有識志士都看到了。物質的富有並不會給人類帶來真正的光明和幸福。人類重新成為機器的奴隸、物質利益的奴隸,對一個奴隸來說是沒有自由可言的。而自由是一個解放了的人的最重要的標誌。

其次,人類理性的主體自我意識的覺醒,首先啟蒙於基督教的上帝的超越觀念,人從對自然的奴隸開始站立起來,可以直面自然中惡的力量,在與自然的鬥爭中深刻體會到自己的變化,信仰可以依靠上帝而分有了上帝無限的精神力量,才創造了自己的主體自我意識。近代哲學不失時機地為這個時代精神作出強有力的詮釋。使理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張揚。

因此基督教決不是奴隸文化!近代哲學的主題解放人的思想爭取自身的自由和基督教的理念完全一致。基督教就是要讓人類最終掙脫物質的枷鎖得自由。不同的是近代哲學以為只要依靠人類理性就可以得自由,基督教信仰是堅決反對的。因為人在罪中已經死去,他的理性更是有限而不完美的。在罪中死去的人和有限而不完美的理性相結合只會製造出更大的災難,不要說去認識真理了。

再次,這裡面不是簡單地二者必居其一的邏輯。那是既看不到古希臘哲學(理性)的自然神學特徵,也看不到中世紀的全部經院哲學(理性)都是為信仰服務而展開的。人類理性要能真正主導人類走出蒙昧、獲得啟蒙,理性和信仰很難截然分開的。人類不能只靠自己的理性得自由,要依靠堅定的信仰重生。理性的覺醒只是自由的第一步,近代哲學想停留在這一步不再前進也是辦不到的。因為這一步不能給人類帶來真正的光明。人類要獲得真正的自由,單靠理性覺醒是遠遠不夠的。理性中工具理性的優先性會使理性妄自稱大、目空一切。

理性只有在信仰的主導下,才能使價值理性發揮充分的作用,而信仰的發展也需要理性(哲學)來夯實基礎為之服務。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它們都離不開對方,就是近代哲學(理性)也只不過是對信仰的懷疑和「解魅」僅此而已。它的躁動根本撼動不了信仰根深蒂固的地位。基督教可以世俗化或「解魅」那也只不過是加深了基督教上帝內在化的過程,充分可以體現基督教上帝永恆的生命力。

基督教又是希望神學,耶穌就以一個卑微的小人物歷經苦難而矢志不渝的信仰、努力喚起人類的一切希望去追求美好和正義。基督教在近代哲學的懷疑中反而更深入西方人的骨髓之中,是西方人一刻也離不開的。是西方人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精神訴求。正是基督教塑造了近代西方人的民族共同體和民族精神。給世界帶來了現代的文明。成為全世界的燈塔!

今天當近代哲學高揚的理性還未退場,信仰衰微之際,工具理性馬上又露出它本性在宰制我們的時候,人類又成為自己理性的奴隸、物質的奴隸。就像霍克海默所說,理性又成了新的「神話」。對這一輪新神話的啟蒙,又擺在了每一個良心的思想家們的面前。一個理性必須回歸信仰的後現代到來了!隨著理性被現代思想家們大肆撻伐,意味著我們將迎來一個對現代的理性、整體性、同一性、主體性、統一性、必然性、一元都不認同,甚至邏各斯中心主義都要不認同,而要以他者、變化、差異、不確定、無中心、偶然性、多元的後現代的基督教的新天地!回歸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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