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與程乙本

文/吳雪松

胡適對程高本的《紅樓夢》，尤其是程乙本《紅樓夢》是一個矛盾的思維與邏輯。

一方面，他必須必須吹捧程乙本的文字嚴謹，描寫得當。因為，在他的紅學思想體系里，索隱派認為發生在明末清初的《石頭記》背景都是「猜笨謎」的遊戲，是扯淡的，而自己的考證紅學，是經過「大膽設想，小心求證」的，是科學而嚴謹的，所以得出的結論就是，《紅樓夢》並非那麼危險，純粹是曹雪芹的家事，小說中賈寶玉，就是作者曹雪芹自傳。這就是所謂的「自傳說」。 胡適對程高本的《紅樓夢》，尤其是程乙本《紅樓夢》是一個矛盾的思維與邏輯。

因為「自傳說」，從《風月寶鑒》到《石頭記》，再到抄本《紅樓夢》和刊刻的程高本《紅樓夢》，經過漫長的演變潤色，以至於到了乾隆時期的大規模篡改，程高本《紅樓夢》確實已經很難看到政治歷史小說的驚心動魄和兇險，而1791年，程高本第一版刊刻發行（成家本）時，尚有大量抄本體系的內容，沒有徹底刪除或者掩飾不夠，所以很快就推出了第二版（程乙本），前後相差時間也僅僅幾個月時間，但程乙本的篡改，達到了極致，有是從此穩定下來的基礎《紅樓夢》通行本的底本，以後的「程丙本」、「程丁本」乃至光怪陸離的「程z本」,都是在「程乙本」基礎上改動刊刻包括今天的排版印刷。所以「程乙本」是最遠離《石頭記》思想內涵的本子，換句話說，有也就是最接近風花雪月單純故事的體系。

胡適論證的的《紅樓夢》是曹家家事，當然就只能去吹噓風花雪月寫得多麼美妙，詩詞歌賦多麼超絕，不然無法面對從《紅樓夢》傳書以來，對這本書的高度讚譽，只有把曹雪芹以及作品中描寫吹得沒有人敢懷疑的高度 ，實現打擊所有成天裝蒜的中國人。

你是醫生，你確實看不懂《紅樓夢》中藥方，當你很有影響，你不能在曹雪芹的藥方前露出自己庸醫的本質，所以你會跟著胡適繼續吹噓：「不得了啊，曹雪芹的醫術乃杏林奇絕，把脈不讓 張仲景，開方堪比孫思邈，華佗再生，扁鵲轉世啊。」這麼喊一喊，別人肯定以為你看懂了藥方或者病理，所以就很崇拜，你就可以繼續在江湖混跡

你是術士，本明白自己從來都是招搖撞騙觀顏察色糊弄的，看到《紅樓夢》中談經論道，那你不能露出自己無知的馬腳，你也一樣大喊：不得了啊，曹雪芹集道家佛學於一身而大成，實乃千古奇人。。。

吹噓一番必有奇效，你這一喊，吃齋念佛的，求仙修道的，都知道自己底里，怕比你差得更遠，不但不會發現你在忽悠，反而附和著，甚至把你也捧成大師。

廚師也不用說了，你做再好的菜，你有再好的手藝，人家要說紅樓夢中美食，那你必須撇著大嘴，翹起拇指 讚美，最好還能偷偷看一段《紅樓夢》中關於美食內容，張口就來誇耀一番《紅樓夢》博大精深，你不但從此是好廚師，還增加了你美食文化的內涵厚度。

在文學方面要裝逼，那更要吹捧紅樓夢詩詞的美妙絕倫，比如蔡義江，連一首詩詞本應該多少字都沒搞清楚，就吹噓作品平仄怎麼好，韻腳怎麼險，內容怎麼華麗。。。。

其實《石頭記》中藥方，餐譜之類，作者是根據中藥或者農家茶飯地產之類的特殊名字，適合自己用來藉機罵清或者悼明使用而已，因此編排得像個藥方或者謀道菜製作工藝，融入自己思想體系的，並非顯擺自己上通天文，下曉地理的博學。胡適把《紅樓夢》吹捧成了皇帝，又裝模作樣地跑到紡車前空比劃著演啞劇，，其他的中國人從此都一下子 看到光艷無比的龍袍了。

所以胡適對程乙本的依賴，就像他編製皇帝新裝的圖紙 。他對程乙本這樣評價：

「程甲本」我的朋友馬幼漁教授藏有一部。「程乙本」我自己藏有一部。乙本遠勝於甲本，但我自己審查，不能不承認「程甲本」為外間各種《紅樓夢》的底本。各本的錯誤矛盾都是根據於「程甲本」的。

對胡適影響最大的《紅樓夢》是他從兒童時代就讀過的「三家評」《紅樓夢》。王希廉、姚燮、張新之點評的《紅樓夢》，是篡改到了極致的程乙本基礎上發展而來，壓倒性盛行於晚清，「三家評」大部分批語都是不明覺厲的恭維吹捧《紅樓夢》，時不時還懷疑是曹雪芹就是傳書人或者乾脆說是作者，這從骨髓里影響著胡適的《紅樓夢》內涵與作者觀，在明末清初紅學興起之際，因為紅學對作者的不確定與不統一，各家各執其詞，胡適本就厭惡政治或者歷史攙和在小說中，這才在他讀書時代，從紅學的空擋中，殺出一條血路，從此以索隱為手段的紅學，在胡適新興力量打擊下，都忽然沉默下來，在顧頡剛俞平伯等憤青的強勢吶喊與支持下，他自稱的」新紅學「逐漸爬上最高的台階。

另一方面，胡適必須對」程乙本「後十四回徹底否定，因此，他定義的」脂批本「派上了用場，根據抄本系列留下的線索與脈絡，打擊後四十回為」狗尾續貂「，完全跟前80不是一回事，因為確實被他抓住了要害，後四十是續書的判斷，並無多大問題。

胡適否定後40回，根本目的不是在於續書不續書問題，而是必須割裂掉，其一，後四十回中，除了」抄家「沒有任何事件會與曹雪芹或者曹家有聯繫，反而很多事，只能說明不是曹家。其二，後四十回不管怎樣被篡改而成，但涉及了政治內容，抄家與政治有關，元春與政治有關，甚至寶玉與賈蘭討論的」白卷「，直接映射了乙酉科考案的吳兆騫事件，都離不開政治，而賈寶玉還東山再起，完全不是他找到的那個沒落書生曹雪芹。

因此，對程乙本，胡適是愛一半，恨一半，都是為自己體系服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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