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吟（下）

單人耘，1926年4月生，江蘇省江浦縣人。1951年金陵大學農業經濟系畢業。現為南京農業大學「國家大學生文化素質教育基地」兼職教授，中華農業文明研究院研究員，江蘇省文史研究館館員。幼年從林散之先生習詩古文辭及書畫。為中國農業歷史學會、中華詩詞學會、中國楹聯學會、江蘇省書法家協會會員，林散之研究會理事。其詩詞書畫創作成就與貢獻錄入《中國大百科專家人物傳集》。著有《一勺吟》、《單人耘詩書畫集》等。

師「金陵四家」三章2005年

一

我師林散老，筆墨真瀟洒。江上一鷗閑（先生有《江上詩存》），風清月白也。

我師胡沙公，絳帳氣雍容。百家折一廬，（師有「願夏廬」）希聲合呂鍾。

我師高舒父，縱橫為排奡。（師有「高亭」圖）蘭亭一駁議，銅弦響古調。

我師蕭稚秋，石城勢開張。一琴枕天地，（先生有枕琴閣）星斗在其旁。

二

師林當去俗，師胡當力學。師高當讀書，師蕭當淡泊。

三

師其心，師其跡。師其傳，師其脈！

無錫太湖療養院作訪八首，贈唐煥勝2005年5月

唐風又漢韻，金鼓震湖曲。夢覺星月杳，沈沈汀渚綠。

聞說前洲路，葦間出賢達。煙波一回首，山痕青數疊。

白下一勺廬，徒藏千卷書。抑塞五十年，何因忘此湖？

愛此湖山夕，燦燦萬頃波。華燈叢樹里，隱隱有笙歌。

夕陽入高閣，松影拂紙墨。不話市場情，推敲論平仄。

湖山舊相識，光影轉青黛。改詩好定弦，張爾師友愛。

鷹渚吻清濤，虛亭欲卷雪。幽蒨少人行，下有斧劈石。

舍車登鹿頂，湖天碧四環。未及迎朝暉，夕陽正戀山。

回鄉詠2009年4月

十七離家八十回，鄉心未改若童孩。長橋碧柳多情甚，兀兀依依待我來。

曾是族居紹德堂，柳堤菜圃歷滄桑。眼前街道巍峨立，柏子當歌新樂章。

春到梨園柳放青，街談巷語勝聽鶯。茶干訂貨如潮湧，李義源家最有名。

北關文閣鐘聲遠，明因山頭旗幟明，橋中學子崢嶸志，科教興邦爭力行。

長橋半月非虛語，古井胭脂尚可尋。吾鄉石磧多文士，代有吟詩作對人。

石磧風光百不忘，兒時最愛看栽秧。老農叱犢歌尤好，勝過西鄰劉四娘。

麥黃秧綠百袈衣，外祖當年為語之。我今頭白更耽此，四月橋林處處詩。

童年有句我稱奇，老柳新綠映清溪。爾我今朝如入畫，煙鬟或可與雲齊。

千年古鎮透新姿，又值三橋作翼飛。萬柳迎春詩世界，橋林有我弟兄枝。

贈錢德宏2009年5月11日

一言破孤寂，珍茲衛崗夏。春深偶出遊，夏淺耽夜話。勺廬花木疏，把臂雙燈下。對門錢德宏，誇我膽子大。此語太驚人，有若春雷乍。掃我杞人憂，卸我十字架。文士多怯弱，況遭文革嚇。乃罹恐怖症，全家受牽卦。原上慶歸來，詩心在農稼。本應放步行，何又不自赦？憶往徒傷感，棲惶慵書寫。皆因不自信，是此幾喑啞。聞君此一語，頓覺風雲吒。十年動亂間，丹忱鍥未舍。愛幼戀講壇，尊農愛村野。劍膽與琴心，洪爐得陶冶。琴今已斷響，劍吟未應罷。倘無真膽識，筆墨付飄瓦。辜負君親師，烏得稱耘者。心蕪仗耘鋤，耘鋤須猛霸。力可裂秋風，潤滋春雨化。膽可觸不周，庶能補天罅。百厄既已降，千祥擁勿怕，膽大云乎哉，片語功無價。

迎丁亥寄大椿2006年

紫氣欣來東方東，和諧丁亥九州同。河廣已得一葦渡，大道之行禹域中。新世紀醒生態萌，復興須仗文明功。中華海岳燦氣象，虎龍吟嘯泱泱風。文史哲美能興邦，仁人志士獻悃忠。南昌劉子有武相，為善疾惡如孩童。自強不息好讀書，西哲中用擊鼓鍾。中心邊緣試反思，農瑟義琴叩鴻濛。我是江南痴詠人，一編在手樂無窮。忽睹大椿擁千綠，注之一勺川溶溶。有詩九百零九首，謂如碧沼映青空。芷珮荷裳嫏嬛夢，煙帆雲水筆墨蹤。詩為食兮仁為本，詩為葯兮言為公。詩為鏑兮秋正肅，詩為臬兮春雍容。子可子以侍南農，助我清吟抒臆胸。藕池彈露敲風雨，沅江攬月散霓虹。椿蔭覆處梁木長，勺水浸滋菡萏紅。君今讀罷一勺吟，如晤村原簑笠翁。自誨誨人為至樂，君能宏道志尤雄。不唯上者當唯下，是君子者直其躬。精深本自平淺出，絢爛何如疏散工。燭微經世談何易，一隅能通百事通。人文道德融科技，一弦奏響眾音喁。京華白下兩心契，學海風高萬里篷。

單人耘詞89首

好事近 用蔣子云韻一九四二年南京

雁過秣陵秋，門巷蕭疏雨落。遠處寒煙漠漠，有幾重樓閣。今朝酒醒恨仍添，寂寞猶如昨。桐葉紛飛亂墜，似離人飄泊。

清平樂 一九四四年

閒階佇立，竹露侵衣濕。筍怒沖泥春雨急，庭院深深誰入。梧桐吐葉如金，芭蕉抽綠成陰。惆悵故人消息，春愁比草還深。

青玉案 新秋 一九四七年 橋林

今宵領略新涼意，秋瀟洒，閒庭砌。不負歸人千里至。夜澄似水，月明如晝，籬角蟲聲碎。微風柔拂人如醉，竹枕藤牀乍無寐。一樹梧桐陰滿地。絲絲柳影，濛濛花氣，倂作秋滋味。

念奴嬌 除夕詠梅次常國武韻一九六三年 浦口

一聲爆竹，破陰霾、漠漠長空雁度。江畔黃昏燈不定，波動金蛇狂舞。眾舸沉沉，群山寂寂，春意歸何許。彤雲疑夢，鄉心欲綻誰補。且喜東岸梅花，寒苞獨放，不畏北風侮。地老天荒百卉盡，賸此一枝如柱。鐵骨鏤冰，幽香沁月，夜永無人睹。鴉啼天曉，日光萬里紅駐。

如夢令 元旦 一九七○年 漣水劉橋

已是巌寒時候，原上小車馳驟。侵曉放河堆。贏得東方紅透。紅透，紅透，獵獵戰旗如綉。

點絳唇 劉橋老農頌一九七四年

五月劉橋，麥場脫粒機聲奏。白雲緩走，新綠迎村口。蓬蓽生香，香在老爹手。傾我缶，以茶代酒，小憩同揹簍。老貧農名劉中滿，隊里人稱[小老爹]。

桑竹清陰，老農披褐來行走。風神抖擻，是我知心友。一盞甜漿，且潤微乾口。拊其肘，情深語久，相送頻回首。

念奴嬌 一九七六年八月

遊黃山值雨，與友人論徐霞客[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之評，賦此。

摩天拔地，展翠屏、自是黃山本色。七十二峰驚撲面，雲海縈青繚白。怪石參差，奇松偃仰，鸞鳳淩鰲鱉。天開圖畫，人謂五嶽難及。豈知山嶽同心，挹江注海，兄弟陶然列。大地河山俱可愛，何用詹詹尊抑。萬木迎春，千巌共秀，奇偉吾中國。人間換了，山靈喜淚千尺。

祝英台近 夢劉橋叟 一九七七年三月檀巷

暗風吹，深巷雨。幽夢繞晴渚。一水清瑩，照見鬚眉嫵。年年杏蕾凝紅，蒲芽抽綠，春長在、橋東老圃。裳霑絮，草簍芒履依然，籬邊又相語。手把耘鋤，教換苗間步。醒來更覺情酣，柳絲千縷，縈迴處、煙帆兩浦。

前調 浦鎮柢廬作用稼軒韻一九七七年三月

潮汛遠，花期近。春雨霽俄頃。新綠惺忪，窗拂寒柯影。客來握手陶陶，輕撚煙蒂，話疇昔、遐思難定。醇醨飲。幾曾沉浸其間，味此噪中靜。吾廬小小，會心在人境。不嫌車馬聲喧，此情雋永，病相如、文君慵問。

採桑子 浦鎮臨街小閣作 一九七八年五月

醒來樓外雲天曙，幾抹飛濤，接我心潮。萬瓦鱗鱗燕雀高。情辭悱惻傷疇昔，折桂焚椒，有淚如漻。海雨天風讀楚騷。

點絳唇 夢醒後作 一九七八年十月九日

夢裡春深，阿娘喚我橋東渚。花飛紅雨，波淨陽光煦。一桶琉璃，擡過桑陰圃。正相語，鄰雞驚寤，有淚如鉛乳。

相見歡 寄國武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

而今咫尺非遙，舊江皋。一夜秋來紅葉又蕭蕭。山陽酒，經綸手，憶迢迢。起弄霜天明瑟月輪高。

群峰縹緲如仙，上摩天。絳石蒼虯一徑撥雲煙。蓮花皺，竹筇瘦，總留連。風雨名山，何日續前緣。

白頭相見尤歡，倚欄干。待看杏花春雨遍江南。舟如葉，山微疊，秀能餐。別是一宗神韻共君探。

如夢令 病中縱筆遣懷 一九七八年浦鎮

樓上有人吟罷，金色梧桐低亞。何以報秋晴，幾幅峰巒初掛。多畫，多畫，佳境漸來筆下。

已愛平平仄仄，復愛花青入墨。老境喜紛披，滿紙斑斕秋色。秋色，秋色，擱筆悠然自得。

籬角杏花初吐，一徑籜龍出土。茅舍畫圖中，況是輕煙細雨。緩步，緩步，默受春之賜予。

念奴嬌 讀吳白匋先生[鳳褐庵詞]，用先生早年遊太湖韻一九七九年十二月

詞披鳳褐，飫真州、三十六陂煙柳。白石稼軒交映處，餘子瞠乎其後。漱月盥雲，含和履潔，的是經綸手。神腴味永，前朝蹊徑都舊。微步記眄庭柯，蒼虯釅翠，郁葧胸懷久，闤闠熙熙塵百丈，雲外移來孤秀。染淚秦淮，吞醪蜀水，簌簌天風皺。案頭三卷，宵深應作龍吼。

天吳紫鳳，入詞章、不羨當時晏柳。婉約沉豪雙美倂，耘也敢從公後。刻碧裁紅，敲金戛玉，馳驟風雲手。春生華國，關河萬里非舊。早愛詫詭嘲癡，寄情書翰，浪跡江湖久。贏得氍毹歌百歲，幾度藝林張秀。嵐霽蒼山，濤飛黿渚，白下秋紅皺。大風起處，八方猛士同吼。先生精於戲劇創作及理論，曾編有揚劇[百歲掛帥]。近將陳白塵先生話劇《大風歌》改編為《呂后篡國》崑劇，由江蘇省崑劇院上演。

浣溪沙 為淑娟作畫寄靜波八娘一九七九年

如箭白荷出碧溪，葉擎清露柄無泥。一番雨過宿禽啼。波靜藻香涵淑氣，娟妍影並向朝曦。浣衣人在小欄西。

念奴嬌 由電視科教片《李四光與第四紀冰川》中之黃山，有此遐想，再用前韻一九七九年二月

四紀冰川，遺迹在、更覺黟山生色。峰刃擦痕雄辯者，科學之光四溢。鬼斧神工，崢嶸崛起。石或如猴鱉。地年地貌，卓然憑此成說。神州輩出英才，而況今朝，翳垢全昭雪。恰似奇峰爭聳翠，勢欲飛揚先抑。排霧拂雲，萬千儀態，瑰寶生華國。無窮宇宙，翱翔何限繩尺。

十六字令 截自十三字連環詩

秋。月曲如鉤上畫樓。簾半捲，半捲一痕秋。餘十五歲時戲作十三字連環詩，啣頭接尾，列一圓圈：[月曲如鉤上畫樓簾半捲一痕秋。]可讀成七絕，五絕，四言，三言。一九七九年江陰詩翁方虛白髮現可讀為十六字令，喜以告余，遂録於此。後友人關超又發現可反讀為：[秋痕一捲半簾樓，捲半簾樓畫上鉤。樓畫上鉤如曲月，秋。]亦可謂是一首朦朧詩。

水龍吟 春日登浦鎮點將台歸小樓作三首錄一一九八○年四月

江天萬里歸帆，帆來天際雲飛處。高台縱目，平疇綠展，遙巒黛聚。詞夢連朝，宿酲乍醒，遐思縷縷。念十年羈泊，行吟原野，空領略，蘇辛句。小市長橋依舊，入春來、幾翻風雨。詩書累我，牽縈應是，兒曹瑣語。墨潘蠻牋，甌香細草，窗曦又補。待江花飛暖，汀篙漲翠，尋五湖侶。

水龍吟 憶劉橋草廬用前韻

耕耘我憶劉橋，古鹽河畔春濃處。稖苗出土，楊花糝徑，雞雛來聚。村女浣衣，牛娃揹簍，炊煙散縷。對青青阡陌，柴關晝靜，頻商略，老農語。更喜新篁數箭，穿疏籬，搖風曳雨。淩虛得路，挺姿拔節，當窗軒舉。蜂蝶無猜，塵囂不到，殘書堪補。掃浮花浪蕊，歸真返樸，笑高陽侶。

水龍吟 訪施蘗齋老人

庚申夏日訪施蘗齋老人於桃葉渡，呈[水龍吟]四闋。蒙獎愛，歸而錄之奉贈，爰補此闋，以誌緣遇，恭請教正。

淮清橋水潺湲，渡頭桃葉春何處。桐陰壓徑，人來深巷，小樓碧聚。畫帙紛披，書囊綴錦，霜髭數縷。指雲林淺渚，鹿床曡嶂，憑誰識，揣摩趣。偃蹇難移貧賤，歷幾多、六朝煙雨。師承有自，平生常記，當時訓語。交許忘年，情殷述作，箕裘願補。待奉觴一斝，吮毫十日，壽嫏嬛侶。先生名純丞，為章太炎大師弟子，治樸學，受器重，有篆[蘗齋]二字為其師所贈。

水龍吟 次東坡楊花韻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余兒時於故鄉橋林后街一帶棚戶門前，見柳絮似雪，鋪綴敗垣間，憫然有思，曾以七絕紀之：[春日百花顏色嬌，柳花卻作雪花飄。從來不識朱樓貴，飛向蓬門慰寂寥。]今偶讀蘇詞，追賦此以和之。

人間我愛楊花，江村一夜如霜墜。誰雲輕薄，分明滯重，仁人情思。不羨朱門，偏循白屋，蓬扉掩閉。奈空庖竈冷，春陂葦濕，風縱暖，吹難起。應恨非綿非粟，落簞瓢、怎生煮綴。沾臆忽睹，一筐薺老，半牀絮碎。飛撲門前，旋飄陌上，終沈池水。自古來、惟有楊花，年年替天垂淚。

浣溪沙 題畫贈友人

綠釅紅酣溪澗春，煙滋雨潤倍宜人。寫來草率自天真。莫嘆飛花隨逝水，還須美意駐芳辰。小甌一勺墨華新。

水龍吟 紀念魯迅先生一百週年誕辰一九八一年十月

佼佼民族精魂，苦心孤詣軒轅薦。靈台神矢，追逋射敵，了無疲捲。滋養喬柯，腴生野草，春泥繾綣。但疾聲吶喊，彷徨荷戟，天可補，石能煉。故里烏篷堪念，為銷毀千年門檻。攻書三味，吮毫虎尾，將雛夜棧。風雨雞鳴，神州再造，光華無限。記倘存一息，仍當奮振，是先生願。

齊天樂 登泰山 一九八一年九月

晴秋萬里飈輪疾，來瞻中霄紺碧。柏洞生涼，壺天貯景，豁見楓林烘嶧。昂頭動魄，有千磴懸空，上通帝極。古往今來，路盤十八訝垂直。斯山先民能闢，我儕方陟足，甘退而息？積健為雄，登高自邇，試聽山靈呼喝。霜風吹臆。看陵谷蒼蒼、遄飛雲煙翮。奇勝當前，倚巌徒弄筆。

採桑子 壯心

壯心未已人誰覺，兩鬢微霜，兩袖清狂。月照花林夢亦香。樓前點將高台在，禮罷蘄王，更愛蘄王。萬里星河一劍鋩。浦鎮東北小山岡稱點將台，傳為宋韓世忠檢閱水師處。上有舊台址，為明清所建，今圮。

賀新郎 春日浦鎮寄慨一九八二年三月

壯志何時已。只將台、平林鳶下，汀洲浪起。又見江頭春草碧，萬里明空若洗。記曾住、蒼煙叢里。牛背夕陽歌自好，有桑麻一徑村翁喜。勤稼穡，倦書史。徵車南下心如矢。慨前塵、飛雲浩瀚，風迴雨霽。愧作廛間沽譽者，頗識中邊義理。重收拾、詩函畫幾。不恨蹉跎遲歲月，愛今朝吾更親孺子。崢嶸業，從茲始。

永遇樂 用稼軒北固亭懷古韻題《黃山圖》寄國武、宗亨一九八二年三月浦鎮

我問知交：何因攜我，黃山深處。煙岫雲峰，扶筇笑撥，釅翠叢中去。蓮花蒂結，青鸞翅展，疑是謫仙曾住。卻歸來、氣酣軔發，方期降伏龍虎。光陰荏苒，意想難遷，幾度塵寰指顧。風暖草場，宗亨寓在草場門。雨涼瓜市，國武寓北東瓜市。倦了西城路。畫圖未足，沸騰猶聽，點將台前笳鼓。二三子、他年重約，此情憶否。

憶江南遊靈巌四首

靈巌好，奇石負山奔。梨白松青誰點綴，煙霏雨斂自渲皴。日午片雲捫。

靈巌好，一涇箭通湖。粉黛千秋香霧膩，煙波萬頃夕帆孤。報越沼姑蘇。

靈巌好，寺即館娃宮。古塔淩雲虯覆地，圓池掬月水涵空。廊屧響春風。

靈巌好，倚檻眺遙天。孕越包吳湖一角，察興論廢史三千。平野翠湉湉。

清平樂

獨宿點將台下弋飛寓，夜半雨至。夢醒，作此，又復睡去。一九八二年十月。

秋窗夢翥，簌簌松梢雨。一片寒蛩吟老圃，驚覺蹉跎難補。高台叱吒當年，風云為護嬋娟。布被三更無寐，晴帆萬里江天。

菩薩蠻 三首 十月二十二日

與雍太忠隨兩浦鐵中初一學生乘[鍾山]輪。過大橋下暢遊長江，掠燕子磯，眺八卦洲，寫沿江山脈十數紙。

喧喧一舸穿虹底，滔滔來駕東流水。已白少年頭，還從年少游。峰巒勞顧盼，江上秋雲捲。汀翠染鄉情，潮平心未平。

夜遊宮壬戌十月初六日勺庵懷先母作

一勺寒泉明爽，薦黃花、當時手掌。已化秋泥歸蒼莽。憫兒耶，戀孫耶，嗟不返。卌載長廝養，孤負了、書燈閒敞。留得村原春色盎。聽子規，望鹽河，馳幽想。

永遇樂 秋暮登鎮江北固山淩雲亭用稼軒韻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

漠漠江天，攜朋來看東吳勝處。指點金焦，縈青聳黛，欲逐飛帆去。劉郎佳話，千秋猶說，彷佛笙歌初住。證當時、摩天銳氣，一石趺蹲如虎。乾坤無盡，知人論世，但得時時迴顧。天重晚晴，林酣宿雨，黃葉西風路。莫辭道遠，開來繼往，餘勇駸駸能鼓。吾難老，憑軒長嘯，魚龍驚否。亭又名摩天，下有狠石，如羊伏，傳為孫權、劉備共議破曹處。

少年遊 遊焦山，風阻未渡，坐象山下寫生

江風正緊，江雲欲墜，江浪碧生花。名山咫尺，遊航不渡，一水即天涯。多謝山鄰留客坐，未負此停車。濃赭堆頤秋葉媚，松謖謖，石斜斜。

摸魚兒 偶閱清詞，信筆次陳濃韻 一九八三年一月

住城陰、幽窗小院，一庵舒嘯俄頃。黃花謝後秋無賴，撚對霜髭明鏡。巢初定。買千卷新書，好共華燈影。長街煙暝。算三十年來，癡吟惋嘆，歷盡市情冷。脫胎處，應是桑槐野徑。漾川月寤雲省。平生縱有長纓志，卻惹綈袍投贈。猿鶴性。只守屋棲林，探得瓊瑤境。歸尋畫興。向點將台前，曹營關下，一繫蓼花艇。

鷓鴣天 柘塘道中 一九八三年六月

一路輕陰桑作行，柘塘五月綠生涼。荷錢腴麗原多露，蒲劍溫柔亦送香。簑笠動，雨絲忙。水田千面鏡新張。農情已使詩情富，照眼瀰瀰愛淺秧。

滿江紅 再贈蘊平，次武穆韻一九八三年十一月

為我彈冠，相慶罷、壯懷未歇。平生事、師行愛重，友朋情烈。秋樹齊張天半錦，飛虹欲跨江心月。喜歸來、又續少年遊，馳騁切。原上雨，關外雪。百卉綻，諸蟲滅。撥鴻濛試補，海隅天缺。概率一編有底蘊，詩詞千首真心血。起寒蛟、勺水亦波瀾，翔陵闕。

減字木蘭花癸亥冬暮車過崗子村值雨一九八四年二月

鍾山風雨，萬曡松濤天半吐。湖上煙痕，水墨誰渲城外村。舟車晼晚，挾策歸來歌緩緩。謝了浮名，杯盞而今不用傾。

謁金門爐邊午夢一九八四年一月四日

於《中國農史》編輯部爐邊沙發上作此，笑示楓谷。

此間可。室小猶能容我。窗外臘梅窺數朵，遠山眉際嚲。午睡關門上鎖，貪此一爐好火。忘卻平生冰雪顆，春融江上舸。適才夢境如此

鷓鴣天 玄武湖值雨 一九八四年三月

且莫吟愁到酒邊，滿湖詩思淡於煙。波光駘蕩搖春樹，暮色沉昏泊釣船。尋妙想，任魚鳶。不妨白髮數莖鮮。滯人風雨終須掃，碧水丹山望曉天。[鮮]字原為[添]字，白匋翁所改。

青玉案 江寧五月，三曡方回韻

昨年五月柘塘路，一車掠，煙村去。荷露蒲風香欲度。水田如鏡，遠簑如鷺，幾抹秧痕處。今來五月江寧暮，小閣讎書膩章句。時霽時陰涼些許。深深杯盞，重重詩緒，碧釅前川雨。

卜運算元 題畫二首選一 七月十二日夜半作，即起書之

夜半寫新詞，詭祕無從定。堆枕雲山夢萬重，滿徑松虯影。小勺有濃情，癡趣幾人省？一點秋螢入牖來，星觸巌扉冷。

浣溪沙 鄉情 一九八四年七月

記得兒時愛野廬，西街一帶棘籬疏。杏花微雨濕春鋤。往事如煙痕不散，鄉情入畫筆能腴。誰教曾讀誤人書。

水龍吟 遊柳州都樂山水雲洞一九八四年九月

兩浦鐵中學生林鳳雲，江浦人。舉家至柳州二十載，余夫婦往訪，鳳雲陪遊。值雨。

龍城有客酣吟，割愁何用揮長劍。人來都樂，亭依群岫，雨濃林淡。洞里水雲，藤蘿白石，天光倒蘸。過苔巌徑轉，疏紅垂斂。征裳濕，秋初染。師弟情縈千里，乘飆輪、風光喜瞰。志雄桑梓，愛箴兒女，歲華荏苒。邊陲新異，畫圖難足，頻勞指點。待明朝波淨，曡巒秀竹，放灕江纜。

念奴嬌七月十七日

陪子龍夫婦登長江大橋北堡，雲飛雨至，江山蒼蔚，天光開合，須臾又霽，洵奇觀也，為平時所未見。六曡前韻，以贈子龍。

風雲莽莽，觸天低，釀就一江濃色。迎我中州陳卧子，疏雨長橋霽徹。波凸金樽，山敷碧釉，帆遠磯如鱉。神搖目縱，萬千譎壯難說。莫嗟傺侘暌違，舉世何人，不歷風霜雪。且喜邇來羈絆掃，有句鏗然鐵截。癡也無妨，迂也何礙，總不慚邦國。大橋為證，心與赤子同熱。

八聲甘州 衛崗贈楓谷，用東坡[寄參寥子] 韻 一九八五年十月

是何因清曉雨中來，黃昏雨中歸。戀莽蒼山色，空濛湖水，勝似晴暉。不讀連楹書史，不說卌年非。兀翠搖青處，每自忘機。俯仰平生事業，只詩情悱惻，畫筆霏微。慕高山流水，和者豈雲稀。樂相知、風華照我，共吟編、雅意正難違。憑窗好，有松篁近，濃黛霑衣。

漁家傲 夜吟 一年九八六八月

願得歌吟與眾異。黃州感發夔州意。勺浪拳峰胸次起，惆悵里，天葩小圃孤紅閉。清廉難奪貪夫志，殷殷且作名山計。簾捲星河秋瀉地。蟲不寐，繁聲緊促燈前字。

永遇樂再用稼軒[投老空山]韻自遣一九八六年十一月

吟夢猶酣，秋窗乍曙，有人惋嘆。轗軻平生，優遊歲月，述作霜紅晚。師心踵跡，非同年少，一脈薪傳未斷。睽違處、湖波難靜，幾度煙籠虹散。風塵擾擾，一技無成，負卻伊人慧眼。破釜鳴雷，沉舟奮楫，攄墨慚青簡。任情恣性，不求聞達，天道何能酬懶。殷勤謝，詹言警語，送明驅暗。

風入松湖上雨霽理舊稿感題，依夢窗韻一九八七年三月

連朝風雨怕清明，憶得舊時程。幾番綠暗橋東路，蓬鬆柳、綰住離情。寸寸蘆芽蒲鬣，聲聲乳燕雛鶯。覺來煙水對湖亭，城郭負新晴。開緘中有倉皇淚，一摩挲、一片霜凝。那復稼軒慷慨，幽茫只近文英。

青玉案 偕娟訪蔣錫鸞，賦此為贈 一九八七年三月

當窗林岫濃於畫，春晼晚，鍾山下。樓枕湖波花影亞。絳霄微斂，青鸞棲止，卻共嬋娟話。登臨我是癡吟者，疇昔村扉倚桑柘。書硯重溫霜鬢惹。百無一用，有詩盈篋，來就崔嵬寫。

滿庭芳 再用東坡韻贈橋林同學張越夫一九八七年三月

孕越包吳，丈夫胸臆，一似天際張帆。洒然憐取，小巷舊吟衫。卌載離多會少，迍邅事，說也庸凡。君與我，匆匆花甲，羨得退休銜。巉巉城郭外，明因秋寺，柏子春巌。更負笈村祠，百里同攙。血性豈甘淪沒，憎鐵騎、書字難緘。當時語，鏦鏦在耳，新響撼松杉。時君與余俱參加江浦縣文史工作委員會。明因秋色、柏子樵歌，為吾鄉十景之最。

念奴嬌 詞稿抄竣，再用匋公韻作四首殿卷末，以誌謝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三日

掃愁

春濃也未，燕來頻、情寄渡江梅柳。雨沐風梳增態度，搖曳別前離後。弄笛高樓，折枝陌上，總是勾魂手。千絲萬點，年年歲歲仍舊。一掃亘古牢愁，飛觴醉月，相待婆娑久。何必花薰煙水膩，翳了江南靈秀。紫氣崩奔，墨雲翻倒，亂字狂箋皺。毫端舟壑，潛蛟忽自吟吼。

依幃

先生何慕，似淵明、閒詠宅邊高柳。亦愛香山新樂府，評說開元前後。但抱真詮，不求榮利，默默鈞陶手。遐年澹泊，青衫落落如舊。書幃近喜頻瞻，嘯歌學步，自是疏狂久。紫鳳天吳紛絢爛，更纈夢窗深秀。笠澤涵空，小孤峭綠，幾度吟帆皺。波搖雲撼，囊韜許我騰吼。白匋先生有《鳳褐庵詞》，早年於吳夢窗致力甚深。

芟舊

填詞言志，慨蘇辛，直是文中韓柳。大呂黃鐘難嗣響，況數乾嘉而後。湖海蒼涼，彊村頓郁，差擬摩雲手。風騷各領，揆新正待芟舊。文章本自天然，但抒胸臆，何用拈髭久？世患攖人沉百感，倚此霜鋒凝秀。檢校南朝，擁迎四化，煙雨湖山皺。千搖萬兀，一編難納鳴吼。清陳維崧有《湖海樓詞》。詞人朱祖謀號彊村。

酣吟

漓漓古墨，書奇字，莫詠飄蕭風柳。一自許公深許諾，屬吐肯隨人後。月白巌柯，霜紅龕葉，中有屠龍手。不因愛我，怎教摒除庸舊。算來憂患堪珍，磨礲意志，那惜蹉跎久。有寶無名誠至樂，一勺能鍾神秀。萬象往來，千花馥郁，寸寸煙霏皺。酣吟未輟，更兼松漱濤吼。桐城許永璋先生期許過當，姑記於此，時自策勵。

疏影戊辰冬偕二弟、三弟同訪楊家墩感舊，次姜白石韻

方塘浸玉。記軟蒲細葦，鳧鷺能宿。夢裡常親，一徑紛披，墩前棗影疑竹。牧童慣繫牛繩處，料應是、當時村北。念孩提、習字依幃，那識滄桑悲獨。微髭老農曾話，暮春稼穡事，罨籬翠綠。無限川原，猶是荒寒，左近幾多高屋。催車歸去青山遠，入夕靄、漫歌新曲。待城隅、拂硯吹塵，奮寫自強和幅。抗戰時吾母率吾弟兄避難於楊家墩李氏草堂。主人李發戶及其子來子均已過世。

永遇樂 己巳三月初四壽綠腴君次坡公韻

有書百卷，小甌一勺，清趣無限。石側蒲腴，梅根櫚綠，唯我鍾情見。穆然對此，風恬畫靜，詩思綿綿不斷。念村疇，幾年岑寂，淒煙苦雨籠遍。將台飛峙，江濤遙挹，一展乾坤倦眼。塵患攖人，潔衿在己，棲止雙勞燕。待揮健翰，淩霄踔野，更掃古愁今怨。任馳騁、兩心映照，十方讚嘆。

水龍吟 一九八九年四月廿二日晨作

侵宵淅瀝無休，是他春雨撩愁處。沉雲潑黛，荒階綻蘚，石凹淚聚。硯涵紫氣，墨卧虯螭，情騰萬縷。儘江河浪濁，舟車浮坼，宛然是，杜陵句。國事邦憂俱在，卻接引、歐風港雨。芳蘭未茁，劣蕕難剪，蒼穹何語。雲胡都忘，惟勤惟儉，力將患補。撼山原醒寤，華林耀彩，仗橫眉侶。

水龍吟

夜雨，晨霽，過宋家埂南橋，作此以寄貴陽熊建中，八曡前韻

陂塘新綠初稠，泡桐花落經行處。粉雲朱日，樓台倒影，天光融聚。誰料昨宵，侵窗暗濕，千絲萬縷。縱平生侘傺，雖禁白髮，滿臆是，清狂句。行吟未負晴朝，任憑他、連城風雨。青山欲渡，春波又暖，似聞鶯語。詩可怡人，撻愁澆恨，云何無補。寄鄉情一片，迢迢千里，慰天南侶。

小重山令 己巳三月依黃侃韻

陌上李花雪樣微，陂映浮山寺，綠侵扉。忽爾憶芳菲。恍隔世、何處報春暉。遐邇事多違。宵深勞筆墨，懺前非。綻紅小院有薔薇。癡吟里，正自減腰圍。

水龍吟 夢劉橋，略用東坡[小舟橫截] 韻

橋東柳蘸長堤，連村葦綠紅荷起。籬邊嘩語，桑麻一徑，陰涼如水。午日薰風，烘檐穿戶，家人猶睡。任殘書堆案，壺樽在幾，涔涔也，難為醉。推枕忽然驚覺，夢中身，似從空墜。我非尋夢，夢來尋我，慰予如是，曉汲黃營，暮歸白下，留連堪記。願夢神有翼，宵宵挾我，入蓬扉里。

滿庭芳 用清真溧水無想山韻白下勺庵作

小卉春溫，老蟾秋潔，詩思欲綻還圓。倚樽半醉，往事觸寒煙。一帶疏林如畫，耕牧處、流水濺濺。衡門遠、江迴風轉，南浦又歸船。華年，都付與，殘書賸卷，短榻低椽。喜松蘿未剪，蒲石當前。昨作居巢墨客，過姑溪，還叩朱絃。天能補、飛虹飄雨，正伴蟄龍眠。

疏影 謝江浦陳伯欣送白梅代柬，依姜白石韻一九九一年二月

君心似玉。種白梅贈我，一摒凡俗。小蕾蟠枝，矜潔含馨，幽姿堪侶疏竹。隔江人挈春光至，便教憶、低檐風燭。敘離懷，把盞敲壺，儼是劫餘豪傑。窗際輕紗映日，一甌正欲綻，苔暖蒲綠。漫說鄉耆，且展詞箋。我輩當留清躅。春風三月南農路，倩君看、書屏畫幅。偕此花，入我新吟，香遍衛崗南北。

菩薩蠻 陽羨作贈錢華華，次東坡韻 一九九一年六月

省庄寶樹婆娑老，清潭竹海迎人好。蠡洞暗浮舟，錢郎導我游。煙深靈卷著，玉女何曾去。壺貯晚晴詩，灜園枕雨時。

洞仙歌 宜興慕蠡洞，又名牟尼洞，次清陳維崧善卷洞韻

牟尼何往。賸洪荒胼繭。古雪星雲乍錘剪。下幽巌黝穴，仄徑千迴，層磴冷、蓮幕瑤扉虛。茫然如入夢，涓滴侵衣，誰在穹霄瀝壺甗。豁爾放曦光，弱水半泓，蹲豹外、幾聲村犬。艤小艇，驚穿女媧天，險化作嶙峋一痕蠡篆。

洞仙歌 宜興歸勺庵見螢火蟲入戶，依前韻又作一首一九九一年八月

勞生碌碌，總星纏霧繭。爭似白雲自舒捲。落窗牖、幾許閒情逸致，頻入字，詩心馳騁難鍵。邇來竟憔悴，咄咄何能，長憶村翁對寒甗。念焚券坡公，歸隱無憑，遺愛在，荊溪陽羨。掬明月，臨流浣秋衣，矜光潔、千秋一點螢篆。蘇東坡在宜興買屋又焚券退屋事，一直在宜興傳誦，我思其德，因自慚昔年未能有益於蘇北原上村農也。

念奴嬌 作《野水秋心圖》因題

參差野水，落潮痕、抹出江南秋色。茅舍兩椽臨遠岸，下有小舟如葉。淺渚迴青，寒林曳紫，掩映波光沏。坡公詩境，贏來筆底空闊。坎壈忽憶當年，秋原俚語，邀踏村橋月。一笑同沾籬畔酒，稼穡濃情憑說。別久念深，俸多獻少，幾度蒹葭發。硯邊搔首，秋心圖畫難達。

念奴嬌題《春江朗抱圖》

我心駘蕩，寫江南、便是怡人春色。水自空明山自秀，兩岸疏花繁葉。村徑幽迴，漁舟靜泊，幾處秧歌徹。暖鶯爭樹，東風拂煦三月。此乃心畫心聲，古來今往，妙諦殊難說。我有曝忱何得獻，說也癡迷迂闊。虹墨斑斕，散毫蒼遠，匋缶清腴發。大千一勺，縱橫萬象能答。虹指黃寶虹，散指林散之，匋指吳白匋三位大師。

漁家傲 秋思 一九九二年八月

夜半醒來寒意在，迷離夢境嗟難再。童心白髮兩縈帶。雨聲外，一蟲叫出秋世界。太華千尋三峽隘，明朝待去捫靈怪。讀書卌載真無賴。並刀快，擁窗剪卻煙蘿礙。

採桑子 登張家界

探奇昨上張家界，無數仙翁，幻作千峰。拔地參天造化工。黃獅渴飲金鞭水，踩破蒙茸，十里琤瑽。萬綠沉沉著兩筇。黃獅寨即黃石寨，與金鞭溪為主要景點。

鷓鴣天 下黃石寨

峭石觸天列道尊，林開斧劈露皴痕。不知何地容五嶽，但訝靈奇貯巨盆。亘古夢，武陵源。盤紆千磴墜天門。夕嵐欲起聞筇響，一樹桕紅萬嶺昏。

踏莎行 閔明陪遊天目湖，歸荊溪虎堂作此贈之

目共天明，心與湖碧，閔郎挾我神仙域。清靈萬古浣心胸，紅塵千丈溶無跡。山曳柔裙，林軃煙髻，羨他猿鳥常相契。宵深溪月一梳寒，盪空猶帶琉璃色。

虞美人·過小孤山1996年4月27日作於「江漢19號」輪船

蒼茫暮色凌江漢，兀立飈輪畔。紗籠倩影退前洲，檻內嬌音一片喚難休。*何人能寫驚鴻態，煙水乾坤外。情思不改對彭郎，歲歲岩花撩鬢逐濤香。**

*時與武漢化工學院來寧實習學生龍岩民（女）瞿峻峰等同學同舟。

**彭郎指江南岸的蟛螂磯，世傳「小姑（小孤山）嫁彭郎」，清彭玉麟有「彭郎奪得小姑回」句。

菩薩蠻·記遊蹤三首2003年

談國華、陳福寧陪游氿濱廣場依東坡韻

重來更覺荊溪好，飛橋平跨煙波繞。我欲乘輕舟，朝朝畫里游。文昌移閣著，團氿廣場護。環砌笑勘詩，也如童稚時。時有百餘小學生隨師來此活動。

臧正民、張霞鴻、裴榮康陪游竹海

宜興竹海翡翠谷，堪稱天下第一綠。漣漪亦多姿，況兼風雨時。石磴通幽仄，澗泉鳴滴瀝。四月待春晴，來登山上亭。

陳子羽陪余夫婦游太湖西山歸吳江作

包山丹桔攢千點，包山禪寺秋光釅。爾我叩玄關，酸甜言辨難。湖波安可越，浩渺長橋接。暮色慾浮天，西山紅日圓。

百字令·衛崗題畫用浦鎮散虹閣作韻贈咸金山2004年

春腴兩浦，雨霏霏，小市疏村叢柳。蘋渚蘆汀渾未醒，似有漁罾前後。如畫如詩，如歌如拍，蘊藉東君手。朝朝暮暮，江上風煙非舊。衛崗三載怡怡，勺廬才晷，清夢縈馳久。化作扁舟搖一葉，盪入西城攬秀。不用高吟，不須豪飲，但擷雲嵐皺。遄飛逸興，將台待聽濤吼。

浪淘沙·題閱江樓

高地築崇樓，下瞰江流。金陵豈必帝王州。虎踞龍蟠獅子醒，震此寰球。天際白雲浮，指點飛舟。青山隱隱水悠悠。中有英雄憂國淚，淘洗千秋。

百字令·乙酉春登閱江樓作2005

泱泱雲水，百舸來、歷過千艱萬劫。駭浪驚濤何所懼，滔滔所向空闊。磊蹇源頭，交橫林莽，曾不棄涓滴。穿原浸野，城池縈帶阡陌。朱明有記無樓，此日金陵，崇構凌霄出。閱江閱海閱今古，偉我中華民族。雪百年恥，蓄萬鈞力，滌盪塵千斛。春哺兩岸，軒轅之樹常綠。

憶秦娥·戊子重陽為江城詩社作

老山月，玉屏山展清光發。清光發，江城如畫，詩思如織。人文自古崇高節，新區雅韻泉甘冽。泉甘冽，珍珠萬斛，襟懷同潔。

憶秦娥·為南京白鷺洲公園作

秦淮月，亘古難有今宵潔。雲翳滅，波清如鏡，鷺白如雪。北京奧運五環結，一環來賀中秋節。萬眾悅，神州放彩，金牌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