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你坐在這裡,它就是全世界
文/王立群
古墨社
01
當時光倒退一千年的時候,無論從世界的哪一個角落看東方,無一例外,最後的目光都會投向開封,都會聚焦在這座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大宋王朝的都城。
那時的開封城,車水馬龍,汴水滔滔,行人如織,四野如市,這段盛世繁華,被一個叫張擇端的畫家,淋漓盡致地畫在了一副五米多長的《清明上河圖》中。
直到今天,我們面對這副真實的風俗畫卷時,仍然會目瞪口呆,嘆為觀止。因為它讓我們目睹了那個時代開封的繁華,中國的發達,世界的文明。透過畫卷,我們能夠切膚感受到那個時代開封城的熱鬧與繁華。
可惜的是,今天的我們真的不能親耳聽聞那個時代的聲音了。
實際上,那時的開封城中,青樓畫閣、茶坊酒肆、勾欄瓦子,比比皆是。
徹夜不眠,燈火通明,繡戶珠簾中飄蕩著管弦絲竹,瀰漫著盛世之音。
一曲曲,柔婉纏綿,肝腸寸斷;一首首,字字清脆,聲聲宛轉。
雖然那些旋律我們聽不到了,可那些歌詞,卻被文字記錄下來,一直傳承至今。
宋 | 王詵《綉櫳曉鏡圖》 團扇 絹本設色
02
這些當時演唱的歌詞,在今天有一個專有名稱——宋詞。
被清代著名學者王國維稱之為宋代文學代表正是宋詞,與唐詩、元曲三足鼎立也正是宋詞。
說到宋詞,我們立刻就會:
想到晏殊,想起他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淡淡哀傷;
想到歐陽修,想起他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關風與月」的愛情自白;
想到柳永,想起他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無悔相思;
想到蘇軾,想起他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誠摯祝福;
想到秦觀,想起他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美好願望;
想到賀鑄,想起他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的無邊愁緒;
想到李清照,想起她的「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滿腹愁思;
想到陸遊,想起他的「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的難言之隱;
想到辛棄疾,想起他的「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突發狂喜;
……
丞相也罷,白衣也罷,人人都在宋詞的音樂與文字中狂歡不已。
這裡有眼淚,有悲傷,有純粹的歡喜,有凄凄的別離,亦有寥寥文字背後的無數故事。
這些膾炙人口的詞句,穿越千年時光隧道,時時都會在我們的耳邊縈繞,為我們的生活平添一份詩情畫意。
這種詩情畫意源自宋詞之美。
含蓄的美,熱烈的美,纖柔的美,哀婉的美,豪放的美,悲壯的美。
宋詞的美麗是永恆的,就像那一輪照了千年的明月一樣,穿越時空亘古不變,種種生活瑣事,綿綿離情別緒,滿腔愛國熱血,脈脈兒女情長,在千年之後的今天依舊生動,在我們的意會之中,得到更完美的詮釋。
宋 | 劉松年《秋窗讀書圖》 紈扇 絹本設色
03
從前的宋詞是用來唱的,青樓歌女,文人雅士,把那滿腹的心事,幽怨的情思,不平的牢騷,一絲絲地抽發出來,毫不避諱地盡情宣洩出來。
現在的宋詞是用來品的,而且永遠能讓人品出新意,永遠也說不盡。
在早上匆匆的上班途中,在深夜疲憊的回家路上,戴上耳機,聽一聽宋詞,在似乎打發時間的漫不經心中,焦慮的心情安靜下來,疲憊的身體不再勞累。
如果有閑暇時間,一個人,關上門,泡杯茶,抖落一身紅塵,遠離外邊的世界,靜靜地品讀宋詞,聆聽千年前的文人墨客欲說還休的心事,領悟世間的悲歡離合,與他們心靈溝通,心心相印,浮想聯翩。
宋詞,的確能讓你認識更多的字句,說話更漂亮;知道更多的故事,知識更豐富;獲得更多的人生智慧,生活更容易。不過,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
宋詞,就是宋人的生活,至少在宋人眼中,這就是他們真實的內心,真實的情感,真實的愛恨情仇。
宋詞宛如一條河,從一千年前流到我們面前,將他們的慷概激昂、悲歡離合一一呈現在我們面。
我們用真心、真情,走近他們,理解他們。我們感嘆著相似的境遇,喟嘆著相似的情感。
他們經歷過的,我們正在經歷著;他們的人生,便是我們的人生。
品讀宋詞,便是品讀我們自己的人生。
在這些哀傷的體驗中,我們的心靈瞬間感動,我們的眼睛因此濕潤,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從心底喚醒。
於是,我們枯燥的日子有了趣味,我們蒼白的人生有了亮色,我們平庸的生活開始有滋有味,糾結的不再糾結了,放不下的也看淡了,生活因此多了幾分優雅,添了幾分從容。這才是更重要的。
宋 | 夏圭 《臨流賦琴圖》 紙本設色
04
繁花似錦的大宋王朝已經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了,但被稱為「一代之文學」的宋詞卻在大浪淘沙的歲月中毫不褪色,情韻依舊。
那些詞人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嘆,已從瞬間成為永恆,歷久彌新。
非常有趣的是,一千年前的人看世界,目光都會定格在開封;更為有趣的是,一千年後的我們,從宋詞的字裡行間中,又看到了當時的世界。
詩詞,就是你坐在這兒,它就是遠方。
宋詞,就是你坐在這裡,它就是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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