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岩氣第二輪招標的意義

不論第二輪頁岩氣招標的結果如何，招標本身就已翻開了中國能源歷史新的一頁，新的變革已經開始了。2012年9月10日，國土資源部在官方網站發布公告，將向社會各類投資主體公開招標出讓頁岩氣探礦權。這就是人們等待已久的第二輪頁岩氣區塊招標。本次招標共推出20個區塊，總面積為20002平方公里，分布在重慶、貴州、湖北、湖南、江西、浙江、安徽、河南8個省(市)。根據公告，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註冊，註冊資本金在人民幣3億元以上，具有石油天然氣或氣體礦產勘查資質、或與已具有資質的企事業單位建立合作關係的內資企業和中方控股的中外合資企業，均可投標。10月25日是中國第二輪頁岩氣區塊招標截止日，共有八十三家公司參加了投標，主要來自油氣、煤炭、電力等領域，包括民營企業。上市公司中，永泰能源、惠博普、中天城投、廣匯能源、海越股份、湖北能源和航民股份均公告宣布參與投標。而重慶的三個區塊可能是最為熱門的，重慶市國土房管局副局長周時洪近日表示，「截至目前，已經有92家企業前來投標，並與我們有過接觸。」第二輪的熱情社會對第二輪頁岩氣招標的關注度非常高，在百度搜索上鍵入「頁岩氣第二輪招標」，可得到90萬條相關結果。參與企業數量之多，分布之廣泛令人振奮。客觀地講，這次招標的20個區塊石油地質條件並不太好，但許多企業參與的熱情依然高漲，志在必得。美國頁岩氣革命在全球引發了一輪頁岩氣熱潮，尤以中國熱度最高，細想起來，非常自然。首先，中國對能源資源的需求最為迫切，世界能源消費需求增長的一半左右來自中國，石油進口依存度已經超過美國，高達56%，天然氣的進口依存度也超過了20%，保障能源供給安全的壓力越來越高；其次，增加本土常規油氣產量的難度在增加，必須在資源觀念和發展思路上有大的突破才能保持產量的繼續增長；第三，現有的石油體制對中國長期快速發展貢獻很大功不可沒，但寡頭壟斷，規模巨大，官有懼畏，民有怨言，弊端也越來越明顯了，出路何在，改革壓力日增。在油氣生產和油氣消費上，美國都比中國高，其石油的對外依存度長期高於50%。美國探明石油天然氣的儲量並不比中國多，與中國在同一量級上。而其單井日均石油產量比低於中國，石油採收率比中國高，美國常規油氣增產的難度比中國更大。美國與中國一樣都面臨能源供給安全和本土油氣增產困難的嚴峻挑戰，而且，美國經歷挑戰的時間更長，有時候挑戰來得更為激烈和殘酷，例如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禁運和中東南美的石油國有化運動。過去十幾年，中國石油進口猛增，石油價格也快速攀升，但至今還沒有經歷過供給中斷的挑戰，經濟上中國還始終保持著「買得起」的主動權。正是美國的頁岩氣革命，緻密油、頁岩油、凝析油產量迅速增加，歷屆美國總統喊了四十年的「能源獨立」，似乎終於見到了希望的曙光。同時，也給中國石油工業帶來了希望：頁岩氣改變了美國的能源格局，中國也應該做得到。中國政府對美國頁岩氣革命是敏感的、行動迅速的。在頁岩氣革命初現端倪不久的2009年，胡錦濤主席就與奧巴馬總統簽署了兩國非常規能源方面的合作協議，國土資源部就部署了國內頁岩氣資源評估等工作。中美兩國政府、學界和企業界即展開了密集且持續的各種交流溝通和學術研討活動，中國企業也開始了大規模的對美國頁岩氣的投資活動，美國企業也積極尋找機會參與中國頁岩氣的勘探開發活動。2011年6月國土資源部組織了第一輪頁岩氣招標，隨後國務院於2011年底批准頁岩氣為獨立礦種，從而為頁岩氣第二輪招標奠定了向全民開放的法律基礎。環顧世界，除美國之外，哪個國家的政府在促進頁岩氣發展方面比中國政府做的更多？就我了解的情況看，至少暫時還沒有。事實求是地講，中國政府已經做了大量且是卓有成效的工作，否則就不會有已經完成了的近70口頁岩氣評價井，就不會有這次全國頁岩氣第二輪招標。評估第二輪怎麼評估此輪招標？首先，方向是正確的，只有一個積極性是不夠的，只有把更多的積極性充分調動起來，頁岩氣才有可能獲得商業化的成功。這次83家企業參加了20個區塊的投標，在參加投標的企業中，既包括中石油等各大能源類央企，也有地方國企、民營企業，甚至出現了一家房地產公司——北京兆泰置地。民營企業近三十家，佔了投標企業的三分之一。多方面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了，這輪招標的起步是成功的。讓民營企業合法合理順利進入油氣工業上游業務，是第二輪招標的一項基本原則，從招標的結果看也是成功的。只有企業的成功，頁岩氣事業才能持續，才能成功。企業是市場的主體，政府的職責是搭建起公平透明的競爭平台，組織有效的治理監管架構，讓有意願有能力的企業都參與其中公平競爭，整個事業才有成功的基礎。初步的評估表明，中國具有豐富的頁岩氣資源，但相對於常規油氣而言，頁岩氣是一種「貧礦」。技術上把頁岩氣開發出來並不太困難，美國頁岩氣革命的關鍵在於開發生產頁岩氣在商業上是成功的，價格上具有競爭力，投資人有利可圖。沒有商業的競爭力，資金投進去了不能增值地流出來，事業就不可持續，就不能說成功。從這個角度看，現在來評估這次參與投標的企業是否能成功還為時過早。83家企業，19個區塊（一個區塊參與投標企業不足，流標），至少有64家企業要出局。即使是獲得區塊的企業，我認為它們獲得商業成功的概率也是不高的。頁岩氣商業化的成功需要全社會的高效率來支撐，而不僅是政府支持、技術可行。頁岩氣革命只發生在美國，原因在於美國是目前世界上經濟體系效率最高的社會，企業家精神和創新精神在那裡表現的最為充分最為出色。中國有自己的特色，很難複製美國的商業環境，探索建立自己的高效率市場體系仍需假以時日。政府、社會和企業都需要對此有正確的認識和足夠的耐心，獲得區塊的企業尤其要對此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頁岩氣第二輪招標是中國能源行業一項承上啟下的重要探索。不論最終有多少頁岩氣從這19個區塊生產出來，不論參與這輪投標的新入行企業是否能在能源領域站住腳紮下根，是否能長成參天大樹，此次招標已經翻開了中國能源歷史新的一頁，它註定會被載入史冊的。新的變革已經開始了。（作者為中海油能源研究院首席研究員、本刊特約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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