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雞有關的南京掌故

和雞有關的南京掌故

□陳濟民

按農曆，2017年為丁酉年，也是中國人傳統中的雞年。古有「金雞報曉」、「聞雞起舞」之諺，當代有毛澤東「一唱雄雞天下白」的豪邁詩章，都是讚美雞的勤奮守責的品格和昂揚向上的精神。南京人對雞尤為喜愛，視其為祥瑞之物，從前過年時家家戶戶都要畫只大公雞貼於門上，象徵能辟除猛獸妖物的「重明鳥」，以此祈福保平安。這裡來講幾個和雞有關的南京掌故。

雞鳴古埭與雞鳴寺隔湖相望距離不算近

說起和雞有關的地名不少，眼下南京人最為熟悉的可以說是雞鳴寺。很多人認為，這個名字的由來和南朝的雞鳴埭有關。其依據就是清初詩壇領袖、刑部尚書王士禎的一首詩：「雞鳴山上雞鳴寺，紺宇凌霄鳥路長。古埭尚傳齊武帝，風流空憶竟陵王。」

王士禎這首詩中所用典故引自《南齊書》和唐朝許嵩《建康實錄》，說的是南朝齊武帝蕭賾夜半率領宮女、大臣駕車從宮城台城出發，到鐘山狩獵，走到一條古埭（指堤壩）時恰聞雞鳴，該埭即被命名「雞鳴埭」。

雞鳴埭之名自此流傳開來，經常在後來的詩文中出現。唐朝李商隱在《南朝》一詩中詠道：「玄武湖中玉漏催，雞鳴埭口綉襦回。」穿著錦緞服飾的宮女在雞鳴埭追逐嬉遊的景象，猶如迴旋飄動的彩霞一般美麗。

清人余賓碩在《金陵攬古》中說得更為直白，稱「（雞鳴）寺前有雞鳴埭。齊武帝早游鐘山，射雉至此，始聞雞鳴也。」

其實，因齊武帝而得名的這條雞鳴埭，與雞鳴寺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雞鳴寺在玄武湖以南，而據史學家蔣贊初先生考證，雞鳴埭位於玄武湖的北面，清末有學者甚至認為它「在邁皋橋附近」。

雞鳴埭鄰近皇家園林，成為遊覽勝地而名傳後世。這裡不僅在唐朝是熱鬧的市口，即使是到了南明仍是郊遊宴聚之所。

清初孔尚任在《桃花扇》「偵戲」中寫到這麼一件事：陳定生、方密之、冒辟疆等一批著名文人在雞鳴埭酣暢飲酒，還派人去城內阮大鋮府邸，借觀新編《燕子箋》一劇。阮大鋮為籠絡名士，欣然同意，讓家庭戲班子跟著來人，前往雞鳴埭為他們演出。

雞鳴寺之名從何而來，乾隆刨根又問底

其實，雞鳴寺是因雞籠山而得名的。它所在的北極閣，古稱雞籠山。其「高三十丈，周五里，形若雞籠」，故名。洪武十八年（1385年），明太祖在雞籠山「敕建雞鳴寺，造浮屠五級，祠寶公，歲遣官祭祀」。

雞鳴寺位列金陵三大寺（報恩寺、靈谷寺、天界寺）之後，為次大剎。它由崇山侯李新於洪武二十年（1387年）正式督工興建，「盡撤故宇而開拓之，由是殿堂門廡，舉軼舊觀，建大浮屠，尤出新制」。其寺隨山勢，曲廊迤邐，又與山南十廟相近，形成大片廟場，吸引遠近大批信眾前來禮佛，香火繁盛達幾個世紀。因該寺位於山巔，背依明城牆，下瞰玄武湖，遠眺紫金山，環境清幽，景色絕佳，所以「雞籠雲樹」很快就成為著名的金陵四十八景之一。

至清朝，康熙、乾隆二帝南巡多次到此。康熙帝曾經為雞鳴寺題寫「雞鳴古迹」，乾隆到此又賜「古雞鳴寺」匾額。

不過，乾隆對事物喜好尋根問底，那天他又提了個問題，這裡為什麼叫雞鳴寺？隨行大臣們一時無人可以回答。皇帝當即寫了一首《題雞鳴山》，詩曰：「元黃剖判初，江流山即峙。山不自道名，名況非其始。六朝稱雞籠，或雲因形似。易謂鳴者誰，紛任後人揣。漢魏前無聞，時寧未有此。或聞處士館，教授傳經旨。或創浮屠宮，清凈演禪理。我來暢遠目，元武澄見底。欲倩楊清波，稱謂一以洗。」

刨根問底的事情這不是第一次。乾隆帝到清涼山時，也問起掃葉樓究竟是誰家的，當時大臣們只曉得這裡並非如傳說是龔賢的住所，但又不曉得誰是真正的主人，就沒有正面回答，所以那一次乾隆是帶著遺憾離開的。

後來乾隆又一次提及雞鳴寺名，早已提前做好了功課的大臣作了詳細彙報：該山原名雞籠山，因形似雞籠。「易謂鳴者」則是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十四年，朱元璋要在山下建國子監，曾親臨此地，覺得「雞籠山」這個名字不雅，遂改稱雞鳴山，取「晨興勤苦」之意。後在山上建寺，寺隨山名就叫了「雞鳴寺」。

乾隆的疑惑終於得解，欣然又賦詩一首：「鍾阜西去堆翠崖，丹梯宛聽天雞喈。元武湖光上眉睫，金陵春色怡胸懷。江山不厭城郭占，閭閻關與桑麻皆。曠觀台畔瞻天藻，烈並崇峰詎可階。」

陳朝歌女所唱「後庭花」

其實指的是雞冠花？

陳朝歌女所唱「後庭花」

其實指的是雞冠花？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晚唐詩人杜牧遠遊抵達金陵，在一個煙月迷離的晚上，船停在繁華的秦淮河邊，聽到河對岸酒樓上歌女正在唱著《玉樹後庭花》，引發詩人無限感慨。

《玉樹後庭花》的典故在南京流傳甚廣，其典出自南朝最後一位皇帝陳叔寶，史稱陳後主。當年隋兵已經陳師江北，一江之隔的南朝小朝廷危在旦夕，他仍與妃嬪們整日歌舞飲酒作樂，還把一班文人大臣召進宮中，飲酒賦詩，征歌逐色，自夕達旦。「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這首《玉樹後庭花》就出自陳後主之手。由於他荒政誤國，導致陳滅亡，於是「後庭花」便成為歷代文人金陵懷古詩作中重要典故，給後人以深刻警示。

也許正因為這一典故太過有名，加上「後庭花」既是詞牌名，又是曲牌名，於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其實真的還是花的別名。

北宋蘇轍在《寓居六詠》中有這樣兩句：「後庭花草盛，憐汝計興亡。」詩後有自注曰：「或言矮雞冠花，即玉樹後庭花。」南宋王灼《碧雞漫志》中也說：「吳蜀雞冠花，有一種小者，高不過五六寸，或紅，或淺紅，或白，或淺白，世人曰後庭花。」明末陳仁錫在《潛確類書》中說得更為具體：「壽星雞冠，即矮腳雞冠，有淺、白二色，即後庭花也。」

矮腳雞冠花，南京園林廣有種植。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南京市級機關大院大門前兩旁花圃中種植的就是矮腳雞冠花，花形似雞冠，除了紅色、白色之外，還有金黃色紅頂的，花開時正逢國慶節、中秋節，增添了許多喜慶氣氛。

當然，也有一些人認為，後庭花指的是其他花卉。明正德《江寧縣誌》中稱：「玉樹後庭花，陳後主酷愛此花，一名映日紅，即今雁來紅。」清末民初金陵文人陳作霖《鳳麓小志》中則認為它是繡球花。

南京還有不少地名

和雞有關

南京還有不少地名

和雞有關

南京還有不少地名也和雞有關。鼓樓區漢口路西段南京大學園區內有個鬥雞閘，曾是六朝鬥雞的地方。秦淮區集慶路吉祥街一帶也曾經有一處八旗子弟玩鬥雞的地方，叫「鬥雞柵」，後來被訛傳，也成了「鬥雞閘」。此外，洪武北路附近有雞鵝巷；江寧有雞兒崗；浦口有雞頭山嘴。

也許是因為雞與吉諧音，南京人寫詩作賦頌雞者不計其數，南京著名畫家陳大羽更是以畫雞享譽全國。他畫的雄雞惟妙惟肖，意得神傳，受到畫壇大師齊白石、張大千的高度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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