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民·新國家·新世界】熊培云:「國民性」是不存在的|年度沙龍|新民說

  新國民·新國家·新世界——2013鳳凰讀書盛典暨新民說年度文化沙龍

  主辦:鳳凰網·讀書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新民說  時間:2014年1月5日  地點:清華紫光國際交流中心  第二場:「國家」中的「國民性」——以胡適和魯迅為中心  賀衛方:王人博老師說讀胡適感覺稀鬆平常,讀魯迅感覺渾身熱血沸騰,這樣一種文字的差異性,其實是非常值得關注的。或者說,思想的深刻與否到底是來自讓我們熱血沸騰,還是讓我們更加深入地思考問題?這點讓我一下子又疑惑起來了。比如讀西方哲學史,讀孟德斯鳩就是比較稀鬆平常,但是尼采讓我們每每非常激憤。如果說魯迅的思想中有一個來源是西方的話,我們看到王人博老師列舉的基本上都是反西方的某種思想家,而且這個來源本身帶有一種非常大的解構性,這是特別值得我們反思的。人類有很多偉大的學說與學說家,像亞當·斯密,我覺得都是比較平常的,但像馬克思就很激動人心,《資本論》特別具有煽動性,讀起來恨不得馬上走上街去改造社會。但是,一個好的思想家要特別警惕自己的修辭學,如果你的修辭學太振奮人心了,但是你的方向錯了,這就恐怖了,會給人類導致巨大的災難。我自己覺得,有些驚人之語可以驚四座,但不可以行一步。我過去說過,亞當·斯密很平常,但是他是人類要吃的飯;馬克思非常深刻,但是他是葯,得了病要吃點葯,但是你不能把葯當飯吃。  下面我們歡迎熊培雲老師。  熊培雲(南開大學傳播學系副教授):大家下午好。剛才前面幾位老師談魯迅談得比較多,其實我在聽的時候,我有一些不舒服。這種不舒服是什麼呢?就是和國民性這個詞有關係。我是打心底不認同「國民性」這個詞,甚至聽到幾位老師說怎麼做一個中國的知識分子,我也覺得不舒服,而我只是想做一個人。如果有所謂的國民性,我更願意用觀念來概括。  觀念、慾望怎麼來表達和行動脫離不了兩個東西,就是文化環境和制度環境。你在一定的文化環境下可能會選擇做什麼事情,但是換了文化環境、換了制度環境以後,一切又變了,就好像你到美國去就會遵守他們的規則,美國人到中國來就開始送禮。這些跟國民性沒有關係,這是我的一個理解。  比如有很多人說中國人一盤散沙。其實我也不這麼認為,比如要是跑到農村去,你看農村打大陣仗,同宗同姓的也一樣會跑很遠的路去打,那麼他們為什麼會凝聚起來?另外,還有賀老師剛才提到的,其實是在提醒我們魯迅的精神裡面是不是也有一些壞的東西?比如為什麼容易和革命合流,為什麼容易和改造國民合流?我們也要問一個問題,如果國民需要改造,到底誰有權力來改造?胡適當年提出的所謂改造更多是從自己出發的,就是你要把自己鑄造成器,而不是國家把你鑄造成器。  我覺得人就是一堆觀念和慾望,肉身除外。肉身之外你要成為一個人,就要有一堆觀念和慾望,是慾望驅使你去做什麼,是觀念讓你覺得該做什麼或者不該做什麼。對中國20世紀或者歷朝歷代的影響更多的是權力的觀念。為什麼中國在20世紀的革命會血流成河,這和權力觀念是有關係的。事實上,如果對比美國的革命和無產者革命,你會發現有一個非常大的不同:美國的革命是有產者革命。為什麼?這和國民性有關係嗎?我認為也沒有關係,和奴性也沒有關係。美國的有產者的革命目的是什麼?就是保衛他們自己的財產,認為英國的國會制定的政策對他們有害,不公平,直到後來托馬斯·潘恩出版《常識》,他們起來反抗,不僅要反抗,而且還要建立一個新的國家。這就是觀念在發生變化。而無產者革命,更多的不是保衛自己的財產。實際上這還是觀念的問題。  我想說,所謂的國民性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變動的觀念。事實上,就是同一個人的「國民性」在不同的時期也不一樣。比如,在若干年前,沒有排號機的時候,人們在銀行里排隊的時候可能不太守規矩,但是現在有排號機了,就變得很簡單了。費孝通講過一句話,意思是說實際上很多時候只是觀念認識的問題,比如一個城裡人跑到農村去,看到一片高粱,說這個水稻真好啊,農民不會笑他,不會說他有劣根性、愚昧;但是如果一個農民跑到城裡來,不知道紅綠燈,司機看見可能就會說他愚昧,朝他身上吐痰。所以我認為這其實是一個認識的問題,或者說觀念問題,而不是說他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而且,事實上所謂的觀念本身也是變動的。  中國這些年來最大的變化是權力觀念,如果說有國民性,一定是權力觀念塑造這個國民性(假如有的話,當然我並不認同這個概念)。比如說己域和群域,也就是私人的和公共的,正常的狀態應該是己域要自由,群域要民主,就是自己想做什麼事情自己決定,但涉及公共事務,大家要一起商量。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達成整體的共識,就達成局部的共識,這就是所謂的民主。而我們過去的悲劇是己域要民主,群域要自由。己域要民主是什麼呢?比如說我現在想寫一本書,如果你們投票非要我寫一本讚美誰誰誰的書,這對於我來說就是在剝奪我的自由,因為己域是不能夠用民主的方式來否定的。而群域要自由,就是說如果一個人獲得了權力,他就會變得非常壞,甚至變成一個獨裁者。若干年前我看到一則關於反右派鬥爭的新聞,如果我們在座的需要選出5%的右派,這其實就是己域要民主。現在還有這種現象,有一個中學,有人丟了東西,找小偷找不著,最後校長就讓大家投票。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一個案例,不僅是一個觀念的問題,其實也是一個權力的問題,是制度環境的問題。  另外,最近這幾年,我們總會聽到那麼一段話在重複,而且在網上轉得非常多,你可以把它當做批評中國人國民性的一個話題。那段話大概意思是說,你們總是恨貪官,說他們貪了多少東西,但是如果你去做官了,你其實也一樣貪。有人就說,這其實就是中國人的國民性,中國人都喜歡貪。但這是一個國民性問題嗎?我認為這種段子實際上是在瓦解中國的道德資源,沒有就事論事,因為我批評的是做官的人不應該貪污,而你說我做官也會一樣,實際上就把這種道德正義感的要求給瓦解掉了。另一方面,貪腐和制度也有關係,不是國民性的問題,好像中國人就愛貪似的。  最近有一部電影叫《私人定製》,大家可能看了,有一句話可能讓很多人非常反感,就是群眾裡面也有壞人。如果回到魯迅對國民性的批判,其實這個批判變成了好像大家都是壞人,既然大家都是壞人,這種批判又有多大價值呢?事實上,如果我們回過頭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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