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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茶環境

  飲茶時除了要有好茶好水之外,占人還十分講究品茗的環境,唐代詩僧皎然認為品茶伴以花香琴韻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他在《晦夜李侍御萼宅集招潘述、湯衡、海上人飲茶賦》中說:

  晦夜不生月,琴軒猶為開。  牆東隱者在,淇上逸僧來。  茗愛傳花飲,詩看卷素裁。  風流高此會,曉景屢徘徊。

  詩中敘述的是幾位高人逸士以茶相會的情景,賞花、吟詩、聽琴、品茗十分和諧地結合成—體,在我們眼前呈現出了一個清幽高雅的品茗環境。

  唐代詩人錢起的《與趙莒茶宴》詩,描寫了竹下飲茶的幽美環境:

  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醉流霞。  塵心洗盡興難盡,一樹蟬聲片影斜。

  迷人的紫筍茶,可以洗盡塵心,而不能洗盡雅興,在蟬聲中主客一直飲到夕陽西下。

  中唐詩人呂溫《三月三日茶宴序》曰:

  三月三日,上巳禊飲之日也。諸子議以茶酌而代焉。乃撥花砌,愛庭陰,清風逐人,日色留興。臣措青靄,坐攀香枝,閑花近席而未飛,紅蕊拂衣而不散。乃命酌香沫,浮青杯,殷凝琥珀之色;不令人醉,微覺清思;雖五雲仙漿,無復加也。座右才子南陽鄒子、高陽許侯,與二三子頃為塵外之賞,而曷不言詩矣。

  呂溫的這篇序,描繪了一次文人茶宴的情形。從中可以看出,唐人對品茶環境的要求是這樣的,要有良好的天氣,「三月三日」,正是暮春時節,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天氣里煎茶品飲,自然會使人陶然欲醉。另外,要有志趣相投的茶友。這也是構成飲茶環境的一部分。

  所謂品茗環境,不僅包括景、物,而且還包括人、事。宋代品茶有一條叫做「三不點」的法則,即是對品茶環境的具體要求。歐陽修《嘗新茶》詩說:「泉甘器潔天色好,坐中揀擇客亦佳」,新茶、甘泉、清器,好天氣,再有二三佳客,這構成了飲茶環境的最佳組合。如果,茶不新、泉不甘、器不潔,天氣不好,茶伴缺乏教養,舉止粗俗,在這種種不宜的情況下,是不能點茶品賞的。蘇東坡在揚州做官時,曾經到西塔寺品過茶,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後來寫詩記道:「禪窗麗午景,蜀井出冰雪,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沽。」外面是風和日麗的艷陽天,眼前有好茶、潔器、甘洌的井水,在這花木幽深的禪房,又有「可人」作伴相陪。這真是一個品茗的好去處。

  明清時,人們對品茶環境的要求更嚴格,更細緻。如明代徐渭在《徐文長秘集》中說:「茶宜精舍、雲林、竹灶、幽人雅士,寒宵兀坐,松月下,花鳥間,清白石,綠鮮蒼苔,素手汲泉,紅妝掃雪,船頭吹火,竹里飄煙」。徐渭列舉了種種品茶的環境,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明人的更趨高雅的品茗意趣。

  明末馮可賓的《岕茶箋》談到「茶宜」,提出了十三宜,即宜於品茶的十三個條件。「一無事」,也就是無俗事纏身,有品茶的工夫;「二佳客」,即有趣味高尚,懂得欣賞茶之「三昧」的茶客;「三幽坐」,心地要安靜,環境氛圍要幽雅;「四吟詩」,以詩助茶興,以茶發詩思;「五揮翰」,濡毫染翰,潑墨揮灑,以茶相輔,更益清興:「六徜徉」,小園香徑信步徘徊,時啜香茗,心恬神爽;「七睡起」,酣夢初起,以茶醒腦;「八宿酲」,宿酲未消,以茶破之;「九清供」,用清鮮果品以供佐茶;「十精舍」,茶室要精緻典雅;「十一會心」,以全部心神品味茶中三昧;「十二鑒鑒」,細細把玩,慢啜慢品,體會茶之「色」、「香」、「味」;「十三文童」,有文靜靈俐的茶童,以供茶役。

  此外,馮可賓還提出品茶時的「七禁忌」,也就是不利於飲茶的七個方面:「一不如法」,即烹點不得法;「二惡具」,茶具質劣不潔;「三主客不韻」,主人、客人沒有修養,毫無情韻;「四冠裳苛禮」,官場往來,不得已的應酬,使人拘束;「五葷餚雜陳」,水陸葷腥,與茶雜陳,奪茶之清;「六忙冗」,忙於俗務,沒有時間細細品賞;「七壁間案頭多惡趣」,室內布置俗不可耐,難以產生飲茶興緻。可見飲茶環境不僅僅指客觀環境,還包括主觀心境。

  此類論述在明清兩代的茶書中還有許多。如明代學者、茶人許次忬對飲茶的環境氣氛有專門的研究,他認為品茶應該在「心手閑適」、「披詠疲倦」之際,並在「風日清和」、「茂林修竹」、「清幽寺觀」、「小橋畫舫」等優美的環境中進行。他在自己的茶學專著《茶疏》中,列舉丁品茶的最佳氛圍:

  心手閑適,披詠疲倦,意緒紛亂,聽歌拍曲,歌罷典終,杜門避事,鼓琴看畫,夜深共語,明窗淨几,洞房阿閣,賓主款狎,佳客小姬,訪友初歸,風日晴和,輕陰微雨,小橋畫舫,茂林修竹,課花責鳥,荷亭避暑,小院焚香,酒闌人散,兒輩齋館,清幽寺觀,名泉怪石。

  下列情形則不宜飲茶:

  作字,觀劇,發書柬,大雨雪,長筵大席,翻閱卷帙,人事忙迫及與上宜飲時相反事。

  他還指出飲茶時「不宜近」下列氛圍:

  陰室、廚房、市喧、小兒啼、野性人、童奴相哄、酷熱齋舍。

  許次忬筆下的飲茶環境,是文人茶的典型代表。文人飲茶重在品,品茶意在得其情趣。明代陳繼儒的《岩棲幽事》特彆強調「品」。他說「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明代張源的《茶錄》也說:「獨啜曰神,二客曰勝,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他們倆人都認為飲茶者愈眾,則離品茶真趣越遠。許次忬對此也有論述,但他的觀點卻與眾不同。他認為不同之客當待以不同之茶:「賓朋雜沓,止堪交錯觥籌;乍會泛交,僅需常品酬酢;惟素心同調,彼此暢適,清言雄辯,脫略形骸,始可呼童篝火,酌水點湯,量客多少,為役之煩簡。」

  這可以說是對品茶氛圍的補充說明。

  在品茶環境中,人是其中的不可或缺的因素。明清茶人又往往愛將茶品與人品並列,認為品茶者的修養是決定品茶趣韻的關鍵。明代茶人陸樹聲曾作《茶寮記》,其中提及了人品與茶品的關係:「煎茶雖微清小雅,然要須其人與茶品相得,故其法每傳於高流大隱、雲霞泉石之輩,魚蝦麋鹿之儔。」又說飲茶的「茶候」應該是:「涼台靜室,明窗淨几,僧寮道院,松風竹月,晏坐行吟,清譚把卷。」飲茶的「茶侶」應該是:「翰卿墨客,緇流羽士,逸老散人或軒冕之徒,超然世味者。」在陸樹聲看來,茶是清高之物,唯有文人雅士與超凡脫俗的逸士高僧,在松風竹月,僧寮道院之中品茗賞飲,才算是與茶品相融相得,才能品嘗到真茶的趣味。

  明清文人品茶喜歡在幽靜的小室,他們往往自築茶室茶寮,隱於其中細煎慢品。如明代文震亨的《長物志》中說:「坸一斗室,相傍山齋,內設茶具,教一童專主茶役,以供長日清談、寒宵兀坐,幽人首務,不可少廢者。」一方丈精舍,依山傍水而築,室內悉備茶具,—童子專主燒火烹茗,端茶侍水,這樣,主人便可以在這裡「長日清談,寒夜兀坐」了。可見這種清靜幽雅的茶室是文人雅士聚會活動的理想場所。這種清幽的茶室,我們還可以在明代畫家文徵明、唐寅等人的茶畫中看到。

  有時,文人們還光顧外面的茶肆(茶館)。如明末張岱在《陶庵夢憶》中記載:

  崇禎癸酉,有好事者開茶館,白實玉帶,茶實蘭雪,湯以旋煮,無老湯,器以時滌,無穢器,其火候、湯候,亦時有天合之者。余喜之,名其館曰「露兄」,取米顛「茶甘露有兄」句也。為之作《鬥茶檄》,曰:「水滛茶癖,爰有古風;瑞草雪芽,素稱越絕。特以烹煮非法,向來葛灶生塵;更兼賞鑒無人,致使羽《經》積蠹。邇者擇有勝地,復舉湯盟,水符遞自玉泉,茗戰爭來蘭雪。瓜子炒豆,何須瑞草橋邊;橘柚查梨,出自仲山圃內。八功德水,無過甘滑香潔清涼;七家常事,不管柴米油鹽醬醋。一日何可少此,予猷什庶可齊名;七碗吃不得了,盧仝茶不算知味。一壺揮麈,用暢清談;半榻焚香,共期白醉。」

  從這篇題為《露兄》的短文中,我們可以看到,明代的茶館,極其精潔雅緻,所以贏得了文人雅士的欣賞與駐足,他們在這裡焚香品茗,清淡高論,流連忘返。

  總之,對品茗環境的講究,是構成品茗藝術的重要環節,其中體現了中國古代哲學中「天人合一」的觀念,人與人,人與自然萬物是和諧一體的。所謂物我兩忘,棲神物外,心心相印其實都是說的一種人與自然、人與人和諧統一的最高境界。品茶作為—門藝術修養,也以主客體的相合統一作為最高境界。因此,對環境的選擇,對人品的挑剔都是圓滿完成品茗藝術的必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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