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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杖走天涯 ——對中國民間「瞎子算卦」之謎初探 趙玉海 探索篇 「瞎子算卦」是我國千百年來非常有特色的大眾文化生活現象。瞎子算卦師是這一文化現象的執業者、實踐者，特別是在上世紀「改革開放」前的中國大陸，由於曆史原因，能從事算命這個行當的隻有盲人，盲人更成為大陸算命行業的主力軍。中華民族擁有五千年的燦爛文明，民族民間傳統文化生生不息，悠悠國學文化曆久而彌新。當今時代，民智大開，知識爆炸，信息膨脹，民族複興的偉大序幕正式開啟，宏偉進程波瀾壯闊。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豐富精神文化生活越來越成為我國人民的熱切願望。要堅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前進方向，興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新高潮，激發全民族文化創造力，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使人民的基本文化權益得到更好保障，使社會主義文化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使人民精神風貌更加昂揚向上。在新的社會主義文化政策下，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瞎子算卦」文化歸宿的精神家園。曆來操此業者多為男性盲人，以走街串巷為主要經營方式，他們一手拿著竹桿，此桿叫「盲杖」、「明杖」、「馬竿」，肩上背著裝卦具、卦金的搭子，另一手裏拿著招牌布或一個叫「報君知」的銅鑼，有的吹笛，有的搖銅鈴，還有的打竹板，有時伴著吆喝聲，招攬生意。 中國命學文化以幹支、五行、四時、五方、生肖為五大思想支柱，大致可分為傳統派(子平派)、新法派(生克製化派)、民間派(盲人命學)、江湖派四個派別。比較而言，「瞎子算卦」的本質是表述人生的，主要在其表述的技法不同。其特點是：1、不用衰旺、不取用神；2、掐指神算、鐵口直斷；3、簡便實用、傳承神秘。「瞎子算卦」的根本目的就是糊口謀生，是舊社會盲人算卦、賣唱、討飯沿街跑三條路中的一線活路。因此，在絕技承留上要求非常嚴格：除自己的子女和 弟子，絕不外傳，甚者，傳兒傳媳不傳女；立有毒誓，堅決不傳明眼人；「盛世傳賢不傳子，亂世傳子不傳賢」，擇一掌門弟子，則口傳心授，傾囊傳於全活兒；必要時以命護技；如有膽大妄為泄露口訣者，天下同行興師問罪，亂棍打死勿論。收徒多舉行傳統的叩頭、拜師、遞貼儀式，教學以傳統的背記性模式。正是由於這種太過嚴謹的課徒陋習，除失傳的以外，傳承下來的盲師，都有比較清晰的脈絡。如山東省無棣縣境內有一支係「瞎子算卦」師，以漢武帝時的「智聖」東方朔(前154—前93)為祖師，自稱高家門。在他們的《瞎子算卦推輩圖口訣》中，開篇就說：「東方教主仙法會，留於後人皇曆配。」再有，在先賢東方朔的故裏，山東省濱州市惠民縣所廟街，每年三月三和九月九，算卦瞎子們，都從四麵八方趕來開一年二次的瞎子算卦會，到風台祭拜，此盛會一直延續到1961年自然災害前才停止。在多代人的口耳相傳中，僅瞎子算卦也形成了皇宮、子平、神殺、流星、謫仙、江湖六大流派。但要走出一個誤區，即不能以盲人為標準判斷是否是真正的瞎子算卦，關鍵是從他們的技法和準驗性上加以區別。特別是江湖術士混雜其中的騙術伎倆，給持有真才實學的民間盲派高人惹來很多歧視。針對此類盲人，20世紀40年代，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曾寫過《算命先生的真心話》一詩：「世人糊塗可笑，說是算命可靠，大把銀錢給我，聽我胡說八道。」 「瞎子算卦」三大謎：謎曆、謎技、謎掐指。「謎曆」：盲人算命用的曆法，皆是秘傳歌訣，適合掌上推算，由於師承和具體技法的不同，有《盲人金鉗訣》、《流星趕月》、《盲人用流年趕》、《小近前知、流年趕黑皇曆》、《銀盤子》、《盲人<快速查日法>秘訣》、《農曆幹支節氣速算秘訣》、《默曆與二十四節氣推算秘訣》、《開曆歌訣》、《瞎子「黑甲子」》、《瞎子流星》、《百年樁》等不同名稱，其中又包括很多歌訣，方法各異，原理唯一，最主要的是《月上起日法》。為了保密，往往採取加密法編成。但也有曆史的局限性和隻能滿足算卦要求的準確性。隨著公曆在我國的使用，又創新出《陽曆日幹支速算口訣》等相應歌訣。「謎技」：是瞎子算卦的絕學，以口訣為主。其內容和用途可分為立威拿人絕技、看家謎人絕學、正俗通人捷法三部分，又可分為搖卦、算卦(命)、看日子、民俗應酬四個係統。正如山東禹城李濺章先生所說：「盲人批命是正宗，非明眼人能比。明眼人用神為先，瞧個大概。盲人祖師東方朔，世代口傳秘訣，決不外傳，六親不認，上不傳父母，下不傳兒孫，每代隻傳一至三名徒弟，全是盲人。睜眼的親爹也不行。每輩必傳，不傳或多傳都犯規矩。擇徒兒選品學兼優一人為嫡傳掌門，視如父子關係，三年出徒。一般弟子不得『全活兒』，隻有掌門弟子得全部真傳。三年學徒期滿。臨出師前『開萬年曆』方能單挑自立門戶。他們萬年曆跟咱們不一樣，月上推日有口訣。盲人一般『過三關』(按：父母關、兄弟關、子女關)都有一套辦法，這是明眼人的弱項。過不了『三關』，震不住人，穩不住客人，拿不住『卦禮』。盲師裏也有一些沒有真本事混飯吃的，但都恪守家法行規，如有膽大妄為泄露口訣者，天下同行興師問罪，亂棍打死勿論。明眼人你有眼可看書，盲人不識字，他獲取知識的途徑就隻能耳聽心記，他們殘疾，喪夫勞動能力，這是上蒼當給盲人的一口飯。睜眼的做這行，實屬與人家爭飯吃。」山東即墨研易老人劉通世講：「串宮壓運斷流年流月，曆來為盲人秘而不傳的衣缽。」事實上，盲師們多是身懷多門絕藝的「多棲」傳人。如改革開放前後，盲藝人白天算命，傍晚說書，當時在鄉下，除了放電影(主要放八大革命樣板戲和簡要新聞)和聽廣播、收音機外，盲人說書算是鄉村最主要的文化生活。特別是孩子們，早早吃過晚飯，有時還要過好幾個村莊，護個位置，又蹦又跳，象辦村奧運，等著聽書(我們當地多是說魯北大鼓書)。「謎掐指」：即盲人「掐演算法」。「陰陽順逆妙無窮，天地都在一掌中」，瞎子算卦的所有推算內容幾乎都是在掌中完成。運用《地支掌訣》作母法。配合《天幹掌》、《八卦掌》、《九宮掌》、《野馬跳澗掌》、《長生掌》、《納音掌》、《星宿掌》等掌訣，在手上定位，再結合古算「一掌金演算法」和幹支運算的規律，在手上推算取象，同時又便於對技法的記憶和校正，貫穿於「瞎子算卦」的全過程，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今天我們研究瞎子算卦，實現民間傳統文化的軟著陸。第一，要提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高度，加以重視，把握方向。第二，積極挖掘整理真正的盲人絕學。以碩果僅存的、「文革」前出師的、仍在從業的盲師為對象，結合我國的助殘事業，藉助現代科學手段，盡力留住這一傳統文化形式。東北遼寧瓦房店市的蘇國聖先生、巴楚四川的小易子廖雪峰先生、河北秦皇島的蒼燃東澤孫有元先生已做出了可喜的成績。第三，創建盲派命理體係。山西段建業先生，提出了盲派命理的本質、特點、三大技法和六大要訣，還有山東濟南的邢銘芬女士、台灣的宋英成先生、江蘇徐州的許先潮先生、新沂陳夫坤先生等。第四，從某種意義上講，學習盲人命學是一個學術鑒定的過程。有的盲人秘訣是與明眼人共用的，隻是我們沒有對應。天下命學出《淵海》，百命不離易象法。實踐證明，傳統命理也有對盲人命學的補充作用，第一個教盲人的是明眼人。如四川的朱榮老師、黑龍江大慶的劉萬昌先生、廣東張永紅先生等。第五，為古代相關文獻提供專業解釋，對作品和詞彙做出更加貼近曆史創意的解讀。第六，服務於我國文化對外傳播的大格局。隨著孔子學院在國外的傳播、興建，外國學者來孔學祖庭考問孔學中的「天命」、「數」的時候，我們能夠拿出研究成果，科學以對，也不失為一個很成功的文化外交舉措。同時能夠充分顯示我們民族傳統文化的魅力和尊嚴。 發現篇 多年來，我研究中國民間傳統文化的宗旨是：拒絕迷信，科學運籌，做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文化先鋒。在這個宗旨的統領下，對「瞎子算卦」這一文化現象的研究，報著「不迷信，不懷疑，重實驗，不入流」的態度，利用馬克思主義哲學觀，樹立科學的認識觀。同時，對於「瞎子算卦」這一傳承千年的文化和行業的認識，走出隻根據一位算卦師的水平和幾件事情來總結整個文化現象和行業的誤區，從中不斷發現隱含其間的文化力及現代意義。 「瞎子算卦」文化是人類口述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代表作之一，具有明顯的特點：1、具有突出的曆史、文化和科學價值。「瞎子算卦師」以西漢東方朔為祖師，中間吸取唐李虛中、宋徐子平、邵雍等人的曆史文化創造，知識涉及多門古代科技文化，如，天文曆法、陰陽五行、天幹地支、易學、中醫學等，內容包括人生、社會的方方麵麵。2、具有展現中華民族文化創造力的典型性、代表性。「瞎子算卦」現象曆經中國古代、近代乃至現代各個社會曆史時期，還創造性的適應新的社會需求，同時，將相關領域新的學術成果轉化為適合自己的新技能，供「盲人」這一特殊人群應用，在同行業中獨樹一幟，令世人千古景仰。3、具有在一定群體中或地域範圍內世代傳承 、活態存在的特點。「瞎子算卦明人傳，傳與不肯泄半言。」盲人絕技隻傳盲人，千古不易；師徒相授，脈絡清晰。在不同的地域範圍表現為不同的門派，但萬法本一宗，盲派命理根係《子平》。曆代很少有文字記錄技法，口耳相傳，「算卦師」是主要載體，貽至今日，文革前出徒，現在仍執業的古稀「瞎子算卦師」雖屬碩果僅存，但還是所聞可見，有的還在近幾年收有新傳人。「瞎子算卦」技法是應用易學界公認的「高人型」絕技，他們掐指神算，技法獨到，應驗率高，有較強神秘文化特色，都在當地享有盛譽，各吃一方。從以上特點可以看出，「瞎子算卦」和中國民藝一樣，都是急需搶救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文化行業，需要啟動中國瞎子算卦文化申遺工程和相關配套的高人探訪工程、絕技承傳工程、新職業工程、社會效應工程、雙寶文化研發工程的實施。 對中國「瞎子算卦」文化的研究，具有較好的助殘意義。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易學領域，有開路人劉大鈞先生，傳統預測領域，有開拓者邵偉華先生，參與人員連年增加，人人可研之，實屬可喜可賀。在這種形勢下，作為我們研究的主體對象盲人，由於生理缺陷、知識落後、信息不對稱，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無人客家中，慢慢地從主力軍的位置上退下來，麵臨著被淘汰的危險，隨時有退出曆史舞台的可能。為此這一特殊的弱勢群體急需幫扶，我在研究到一定深度時常感慨萬千：「吾今揭破盲人鍋，莫忘先賢舍飯德，多來關心殘疾業，常為盲人謀生活。」在高人探訪工程中，設身處地的與他們接觸，體驗他們的生活，可以激發有關科研領域發明助盲器，如電子導盲器等。結合新職業工程，把固有的算卦行業，通過社會主義職業道德規範，發展成為適應新形勢的一門職業，反饋於盲人，或開發如按摩、音樂等領域的其它職業供他們就業。從他們的課徒模式中總結對盲童的教學經驗，服務於當代的盲童教育事業。以上所述都具有積極的助殘意義，希望能引起相關部門的關注。 在研究中發現，盲人的智慧也帶給人類無窮的啟示。1、中國「瞎子算卦」的最大神秘性就在於不外傳明眼人。這是他們的權宜之計，是一種職業機密保護，當然為防失傳，他們有的門派一代也傳一明眼人，或留有少量《秘笈》，如孫有元先生在拜師後，曾得到盲師《天機子》、《金碗銀勺》、《九算心經》、《米祿十成》、《符羽仙蹤》、《五道神指》、《百橋經》、《摘星手》、《七星指法》等十七本密笈，皆係九宮蒼山派盲師賴以生存的「金(巾)門要領」。由此可以喚醒人們對相應文化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實施一項民間傳統文化專利製度。2、對盲人們來說，「算卦」職業是能夠盡其所能的一門飯碗，在適應性選擇上帶有很大的合理性，因此，常謂：「瞎子算卦跛子剃頭」。我們可以從中借鑒他們就業思維和態度，早日各盡所能，各樂其業。3、「瞎子算卦」主要涉及傳統易學文化的應用領域，多為手上技法，學理建樹少。他們不但眼睛看不見，而且不識字，我稱其為「雙盲」。但他們有靈活的雙手，聽覺靈敏，思維敏捷，記性強。他們在算卦中用的東西，都是充分利用人體兩件寶，雙手和大腦，這也是他們針對自身長處和潛能的利用，藉此我們可以實施一項雙寶文化開發工程。在此領域，有手指萬年曆的專利發明人黑龍江哈爾濱的劉順承先生(現住河北石家莊)，有天津寶坻古傳一掌金演算法的當代傳人張廷瑞先生等。4、揣摩客戶心理，是他們從業的職業技能之一，我認為「瞎子算卦師」是人類最早的心理學專家，是他們開啟了心理諮詢的先河，再加上他們為人決疑的責任，從而為後世的易學諮詢業和心理醫學諮詢業提供有利的給養。5、服務的客戶人群具有複雜性。「瞎子算卦師」所曆人群三教九流，所斷事項五花八門。曆代盲師所留經驗，有他們對各時期社會人生的獨到見解和親身體驗。這些都可作為社會科學領域的真實素材。 在「瞎子算卦」文化領域的研究成果，具有文化帶動力。為其他相關學科的發展提供啟迪和借鑒。「瞎子算卦」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應用易學個案。從學科史角度分析，「瞎子算卦」史與相關學科史是互為外史的關係。從發展曆程看，他給其他學科提出文化生活課題，其他學科為「瞎子算卦」提供新的科學理論依據。 服務於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我們要具有民間傳統文化的先鋒性和社會安定責任感。先鋒性即先行性，對於「瞎子算卦」這一古老而嶄新的文化現象，我們可以來一次文化上的「摸著石頭過河」，注重形式和社會層麵把握，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還可以通過組建中國民間傳統文化學會的形式，進行學術和區域文化交流，進行團隊創業。但更要注意成果推廣的社會文化安全性，最終要有利於祖國和人民，有利於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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