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1.2億官員患糖尿病 員工放鞭炮慶祝落馬

鳳凰周刊 2014/11/14 16:22

圖集

家藏1.2億現金科級官員照片曝光

日前，河北省紀委通報了秦皇島市城市管理局原副調研員、北戴河供水總公司原總經理馬超群涉嫌受賄、貪污、挪用公款案，辦案人員在其家中搜出現金1.2億元、黃金37公斤、房產手續68套。

「他怎麼貪那麼多？我們算了一下，就算是把北戴河自來水公司賣了，也賣不了那麼多錢啊！」河北省秦皇島市北戴河區自來水公司總經理馬超群落馬的消息傳出後，該公司職工奔走相告，「終於把這個人拿下了，大快人心！」

《鳳凰周刊》記者走訪發現，儘管馬超群落馬，但是該公司不少員工仍憚於談論他，「你知道的，他和社會閑雜人員來往很多，黑白通吃。」

初冬的北戴河依然風光旖旎，但馬超群給一些人帶來的夢魘，並未消散。

錢從哪裡來

曾和馬超群共事三年多的楊之元（化名）坦言，馬超群初來北戴河時，雖然脾氣很差，但員工也沒有覺得他在腐敗方面有什麼問題，他是怎麼一點點走上這條路的，值得深思。

一位曾與馬超群打過交道的秦皇島官方人士稱，此人給他的印象是，並不是一個奢侈的人，穿戴談不上高檔，也沒有什麼桃色緋聞傳出。他的大量財產曝光後，很多認識他的人感到驚訝，繼而將其與國家發改委貪官魏鵬遠相提並論：表面樸素，聚斂驚人。

另一位熟知馬超群的秦皇島人士稱，馬超群有糖尿病，不抽煙不喝酒，膝下只有一個兒子，今年25歲左右，「貪那麼多錢，幹啥呀？又不敢存銀行，只能堆家裡。真是想不通。」

該公司有員工向記者介紹，北戴河區自來水公司供應的常住人口不過兩三萬（前幾年才開始向撫寧縣供水），怎麼會貪得了那麼多？一位了解該公司的人士不解地說：「就算是把公司賣了，也很難賣那麼多錢啊。」

新華社13日晚間報道稱，馬超群曾向大企業開發的酒店索賄，連中直單位都不放過，否則不給通水。記者亦從當地人士獲悉，北戴河區的一些背景不大的酒店需要定期向其「進貢」，否則會被其找理由斷水。其索賄的另一隻大手則伸向開發商。「北戴河區的房價約在8000元左右，處於高位。雖然當地地產開發受到限制，但是還是有一些。要想通水，開發商必須給他提供房產。這也是其巨額涉案金額的一個來源。」

「水，普通無奇，卻是任何一家單位、家庭的必需品。水是生命之源，也成了馬超群的生財之源。」一位當地人士評論說。使用自來水的權利看似很小，但在馬超群的手中，變成了無窮大，普通的用水戶成了馬超群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員工放炮慶祝馬超群落馬

13日，《鳳凰周刊》記者來到北戴河區走訪時發現，當地不少人士均知道馬超群，「這個人在秦皇島名聲很大，但不是什麼好名。」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馬超群被查的事情，當地人早就知道，媒體怎麼現在才報道？

一位知情人士向《鳳凰周刊》記者介紹，馬超群被查時間並非網路流傳的「早上」，而是前一天晚間。據悉，馬超群妻兒均住秦皇島市，馬超群平時住在北戴河區自來水公司內的宿舍。2月被查當晚，警方沒有任何徵兆地來了很多人將其圍在宿舍樓內。與此同時，另外幾路人馬到其家中搜查。

知情人士透露，查處馬超群當晚，確有特警介入。但秦皇島某警界人士向《鳳凰周刊》記者透露，這批特警並非秦皇島特警，應是從外地調入，以防止啟用本地警員走漏風聲。

另一位接近辦案人員的人士向記者介紹，「馬超群家中的1.2億元現金，也並非第一時間搜查到，而是無意中從一個小屋內看到的。當時，滿滿一屋鈔票出現在警察面前時，警察們全都傻眼了：簡直就是銀行金庫！」

河北一位媒體界人士稱，大約在兩月之前，河北省檢察院曾有一個內部通報，涉及此案的內容僅有一句話，具體案情並未透露，省內媒體亦未報道。11月12日，新華網率先披露此事，但不知何故未提及當事人具體信息。儘管消息模糊，輿論也被驚人的貪腐數額瞬間引爆。

馬超群被查的消息在當晚就傳遍了整個自來水公司。一位匿名員工稱：「當時大家非常高興，但是又有一點擔心，因為馬超群這個人，真的是『能力』超群，他沒準過不了多久就會平安出來。所以，他被抓後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不太會表現出喜悅之情，但彼此心照不宣。」 關於馬超群涉槍的傳言，當地多有傳聞。這也是為何自來水公司員工憚於實名受訪的原因。

據稱馬超群被控制第二天，其妻用百元大鈔裝滿一輛小轎車後備箱，去北京找各路人馬意圖「撈人」，但是無功而返。「大家隱約覺得，可能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據稱，不僅馬超群被查，在其落馬後，該區多名基層政界人士曾接受紀檢部門問話，亦有人被傳受到控制。

5月份前後，距離馬超群被查已經過去3個月，各方角力基本平衡下來。此時，自來水公司員工終於長舒一口氣：「馬超群這次能力終於不再『超群』了。」

「一些曾受馬超群打壓的人士甚至在單位大門口燃放鞭炮以示慶祝。」一位不願具名的自來水公司內部人士稱。

馬超群其人

1997年，秦皇島市自來水總公司北戴河分公司經理升任總公司副總，分公司經理的職位出現空缺。當時，總公司的很多中層人員都想競爭這個崗位。 「但當馬超群表現出想過來的意願時，大家全都乖乖地放棄了。」 一位秦皇島市自來水公司的資深員工告訴《鳳凰周刊》。

至於馬超群究竟是何背景，這位人士一笑置之，並未明言，只是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沒有點兒背景，大家怎麼會不和他競爭呢？」

這位人士說，馬超群沒有上過大學，1991年參加工作，當時在秦皇島自來水公司擔任行政科副科長，管理燒鍋爐等事務，第二年升任科長。1997年，還只是30歲多一點的樣子，比很多競爭者資歷都淺。但是，馬超群如願以償，開始了他經營北戴河自來水的17年生涯。

北戴河是中國北方距離北京最近的海岸風景名勝區，每年暑期，不僅有大量遊人，而且還會有中央領導前來此地辦公。這是一個無限接近最高權力的地方。「這是一個非常小的區，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區，非常特殊的區。」當地人士稱。

談及對馬超群的印象，楊之元搖著頭說：「非常非常差！」他向記者介紹，馬超群有一句話很多人都聽過，就是：我打擊報復人不會過夜。就是說，如果有人得罪他，他肯定當天就會打擊此人，絕不拖到第二天。有人舉例稱：馬超群曾與一位Z姓副總經理（北戴河分公司後從秦皇島自來水分公司獨立出來）產生矛盾，強行令此人提前退休，辦理退休第二天，Z姓副總經理想回公司辦點事，竟被門衛攔在門外：「馬總不讓你進來，說你已經不是公司的人了，不能再進公司。」

馬超群在總公司時，有一個綽號叫「馬矬子」，實際上他不是很矮，但比較忌諱這個綽號。來到北戴河後，沒人敢再這麼稱呼他。

另一位人士告訴記者，有一件事在自來水公司流傳頗廣：有一次總公司召集中層以上幹部開大會，坐在台下的馬超群旁若無人地大講笑話，引得全場大笑，甚至淹沒了領導的講話聲。台上的總公司領導們連連搖頭，卻又不敢拿他怎麼樣。

對於基層員工，馬超群很多時候表現出粗暴蠻橫的一面。「稍有不如意，直接扇員工耳光。這在北戴河分公司都是出了名的。」

另一位曾與馬超群共事過的人士介紹，馬超群之所以這麼囂張，可能是因他善於走上層路線。「他的辦公室，掛著多幅他和多位國家領導人的合影。」這位人士稱，儘管這不能代表他與這些領導人有多麼密切的關係，可能僅僅是會後引薦，捎帶腳拍了照片，但他就敢拿來示人，「十分招搖。」

接近當地官方的消息人士透露，馬超群並不滿足於僅僅是個科級幹部。此前，他曾與他人競爭秦皇島某局領導職務。2012年，馬超群升任秦皇島市城管局副調研員。在中共的公務員體系中，副調研員為副處級非領導職務。這一安排，被認為馬超群競爭失敗。兩年後，馬超群的該職務被免去。

另據記者獲悉，一個超過70人的調查組正在秦皇島馬不停蹄地調查另一位處級官員，此案或系馬案餘波。

秦皇島反腐，風勢正猛。

鳳凰周刊記者 戴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