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飄忽不定的光與影

在這裡討論《紅樓夢》中的幾組夢:主要是柳湘蓮和妙玉出家前後的夢。秦鍾、尤二姐、賈瑞與鴛鴦臨死之前的夢,香菱的夢中吟詩與史湘雲的夢中賦詩,賈寶玉夢見甄寶玉以及紅玉被絆倒的夢等。這些夢如同變動不居的現實生活之光投射在他們內心的飄忽不定的影子,揭示了他們各自在生命的最重要時期的取捨去從時的意識流動與精神衝突。在某種程度上是他們作為一個人的最本真的顯現。

一、遁跡空門的隱衷

如果說自殺是對世俗的最終絕望和徹底擺脫,那麼出家就是對世俗的深深失望與有限超脫。賈寶玉最終是出家了的。我這裡要談的是湘蓮和妙玉,前者在經歷了一個夢幻之後出了家,後者在出家之後又做了一個返回世俗的夢。

尤三姐的自殺導致了柳湘蓮的出家。他倆本來是相互符合對方要求的一對。尤三姐自從五年前給老娘拜壽時,見到了一起串客中有個小生叫柳湘蓮的,從此立誓非他不嫁:「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只伏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事有湊巧,賈璉出差時恰遇上柳湘蓮,柳湘蓮的要求是「絕色的女子」,尤三姐本是尤物,於是一說便成,柳以其傳家寶劍為定。後來,他向賈寶玉打聽底里,得知尤三姐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小姨,便立意堅決拒絕,因為在他看來東府里只有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於是便去索要定禮。尤三姐知他反悔,竟當場自殺而亡。柳湘蓮含淚把她入殮,自悔不及。隨後,薛蟠的小廝帶他到給他準備好的新房之中,這時,他便產生了如下幻覺:「忽聽環佩叮噹,尤三姐從外而入,一手捧著鴛鴦劍,一面捧著一卷冊子,向柳湘蓮泣道:『妾痴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麵,妾以死相報此痴情。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虛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一別,故來一會,從此再不能相見矣。』說著便走。湘蓮不舍,忙欲上來拉住問時,那尤三姐便說:『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說畢,一陣香風,無蹤無影去了。」(六十六回)當一個人終於找到了自己一生所求的東西,卻又突然失去了,那他會怎麼辦?這正是柳湘蓮面臨的問題。既然世俗之中屬於自己的東西已經永遠地消失了,那麼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於是這位冷二郎掣出那股雄劍,將萬根煩惱絲一揮而盡,便隨那道士飄然而去,不知何往。

與柳湘蓮不同,妙玉出場時的身份是帶髮修行的尼姑。這本身就顯示了她的兩面性。她也是生在讀書仕宦之家,只因從小多病,只有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髮修行。她隨著大觀園的建成來到了賈府,時常與賈惜春有來往。一日午間,賈寶玉找賈惜春聊天,正碰見她和妙玉在下棋。他們有幾句有問無答的話很有意思。先是賈寶玉問妙玉:「妙公輕易不出禪關,今日何緣下凡一走?」妙玉聽了,忽然把臉一紅,也不答言,低了頭自看那棋。賈寶玉道:「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們在家的俗人,頭一件心是靜的。靜則靈,靈則慧。」寶玉尚未說完,只見妙玉微微的把眼一抬,看了賈寶玉一眼,復又低下頭去,那臉上的顏色漸漸的紅暈起來。這裡是賈寶玉的兩問,妙玉的回答都是臉紅這個表情。從妙玉的低頭看棋到微微把眼一抬復又低下頭去這個細節以及前面臉紅而不答可以看出妙玉的微妙的態度。她不是不願回答,而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有對自己比較看重的人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當賈惜春讓她再下時,她的心已經完全偏離了下棋,只是敷衍地說了一句「再下吧」,接著似乎沒有必要的起身整整衣裳,重新坐下。這才痴痴的問賈寶玉:「你從何處來?」而賈寶玉對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從禪家的角度做了複雜的考慮,以至一時答不上來而紅了臉。這妙玉便微微一笑,自和賈惜春說話。不久,就回庵去了。

當晚吃了飯後,妙玉坐禪到三更後,「忽聽房上兩個貓兒一遞一聲廝叫。忽想起日間寶玉說的話,不覺一陣心跳耳熱。自己連忙收懾心神,走進禪房,仍到禪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時如萬馬賓士,覺得禪床便恍盪起來,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許多王孫公子要求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車,自己不肯去。」(八十七回)帶髮修行的妙玉到凡間走了一遭,便不可遏止地產生了凡人之念,所謂「許多王孫公子要求娶他」其實不過是她自己凡心涌動,渴望有人來娶她。妙玉的一生就象他的帶髮修行一樣始終游移於禪俗之間,獨坐禪房的孤寂畢竟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兩個一遞一聲廝叫的貓兒便讓他浮想聯翩,又是賈寶玉,又是王孫公子,可見,「雲空未必空」的她終未超出世俗的羈絆,其「欲潔何曾潔」的悲局更是令人嘆惋。

二、死神面前的低徊

面對死神,誰願意輕易捨棄殘生?柔情想通過秦鍾與尤二姐的死加以簡析來說明「千古艱難惟一死」這個問題。秦鍾是個特別重情的人,所謂「秦鍾」即「情種」也。他的死正是為情所致。當他就要離開這個曾經懷戀並仍在懷戀的人世時,他「又記念著家中無人掌管家務,又記掛著父親還有留積下的三四千兩銀子,又記掛著智能尚無下落。」(十六回)然而那些鬼判們都不肯徇私,說「我們陰間上下都是鐵面無私的,不比你們陽間瞻情顧意,有許多關礙處。」當他聽見有人說「寶玉來了」,便央求鬼判們和自己的好朋友說一句話。眾鬼本有意不允,後來一聽說他的好朋友是榮國府的賈寶玉時,都判官就先嚇慌了,眾鬼也都忙了手腳,在相互抱怨中才把秦鍾放回,讓他與賈寶玉見了最後一面。在一個人的生死關頭插入這段富有滑稽意味的鬼判世界說明不但人間的官欺貧畏富,就連鬼判們也不例外,所謂「自古人鬼之道卻是一般,陰陽並無二理」。

尤二姐是被王熙鳳害死的。在被折磨的過程中,尤二姐曾做了一個夢(見第六十九回),夢見尤三姐勸她殺了王熙鳳,否則只會白白喪命。尤二姐不同意,於是她們進行了一番爭論,這番爭論似乎只是反映了尤二姐的善良軟弱和尤三姐的剛烈決斷,事實上,我以為它更表現了尤二姐對塵世的深深眷戀。尤二姐的爭辯中有這樣一句話:「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系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隨我去忍耐。若天可憐,使我好了,豈不兩全。」這時,他還寄希望於天,目的只是「使我好了」,這固然反映了他對當時的處境認識的還不夠清楚,實際上更是他苟活於人間的心理表現。苟活也罷,眷戀也罷,總之,善良無辜的尤二姐是不願面對死神的。

三、朝著死神的俯衝

如果上述的秦鍾與尤二姐在面對死神時表現的更多的是對塵世的眷戀。那麼,賈瑞和鴛鴦則是朝著死神的俯衝。賈瑞也是死於王熙鳳之手。王熙鳳對他只不過是一個情慾的對象,他求之不得,痴心不改,總之是被情慾誘惑以至不能自拔,所以,他向死神的俯衝是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吸引:當那個道士把寫有「風月寶鑒」四個字的鏡子交給他,並囑他只照背面,三天後其病自好。他一試,卻是一個骷髏立在裡面,於是,他又將正面一照,「只見鳳姐站在裡面招手叫他。賈瑞心中一喜,盪悠悠的覺得進了鏡子,與鳳姐雲雨一番,鳳姐仍送他出來。……賈瑞自覺汗津津的,底下已遺了一灘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過正面來,只見鳳姐還招手叫他,他又進去。如此三四次。」(十二回)直至死去。這裡,作者借用一個叫「風月寶鑒」的鏡子實際上寫的是賈瑞的性幻想,正是從這個意義上,「風月寶鑒」一度曾被作為書名,有戒人妄動風月邪思之意,其實,它只涉及到本書的局部旨意,沒有最終用它作為書名是有道理的。

另一個在死神面前態度比較決絕的是鴛鴦。不過,她是主動就死的。鴛鴦這個名字很有意思,作者用雌雄相隨的兩隻鳥作為她的名字,似乎意味著她本身就是自足的,無需配偶。事實上,這個名字用在她身上具有一種反封建性。因為有關她的故事最精彩的是抗婚,堅決不給老不死的賈赦做妾。賈府敗落,賈母死了之後,在哭奠之際,她想到以往自己的抗婚,想到「如今大老爺雖不在家,大太太的這樣行為我也瞧不上。老爺是不管事的人,以後便亂世為王起來了,……誰收在屋裡,誰配小子,我是受不得這樣折磨的,倒不如死了乾淨。」(一一一回)於是,在秦氏指引下上吊自殺了。從此由她掌管太虛幻境的痴情司。

四、秀詞麗句夢裡出

《紅樓夢》中的夢不僅寫到了人的日常的內心情感,還寫了香菱和史湘雲夢中做詩的情景。香菱本是甄士隱的女兒,被薛蟠霸佔之後也隨著到了賈府,大觀園的詩社讓她生了羨慕之心,於是跟著林黛玉學做詩,以致茶飯無心,坐卧不定,滿心中想的都是詩。一天夜裡,她直到五更才朦朧睡去,天亮之後,薛寶釵就聽見她從夢中笑道:「可是有了,難道這一首還不好?」她起來記下,便又去找林黛玉。她寫的是:「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唱五更殘。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博得嫦娥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四十九回)林黛玉等人看了都誇她寫的好,新巧有意趣。

史湘雲是紅樓女子中性情豪爽的一個。一日,適逢賈寶玉等四人的生日,於是吃酒行令,史湘雲不喜行令,便與賈寶玉划起拳來。散席之後,突然不見了史湘雲,原來是她吃醉了酒,在山子後面的一塊青板石凳上睡著了。大家跟著那個發現了她的丫頭走來看時,就見她身上滿是飛花,頭下枕的也是用鮫帕包著的的花瓣。扇子掉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圍著他鬧穰穰地亂飛。大家就上來推喚挽扶她,她嘴裡還在用睡語說酒令:「泉香而酒冽,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六十二回)他們兩個一個苦心吟詩,一個醉心賦詩,符合各自的身份和性格,真是妙筆生花。

五、同名異心的悵惘

賈寶玉雖然生活在富貴之中,實際上他是非常孤獨的。大觀園中有那麼多女子,其實真正能理解他的只有黛玉。但是,由於林黛玉的敏感多慮,二人不時會產生一些口角。他雖然有秦鍾和柳湘蓮兩個好友,但一個早死了,一個遁入空門,不知所終。他身處庭院深處,甚至連外出的自由都沒有。他的這種心境從《紅豆曲》中可以看的非常明顯:「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蒓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相比之下,在宴會中別人唱的都是些什麼「你是個可人」,「一個蟲兒往裡鑽」「一個蚊子哼哼哼」之類,真是曲高和寡,而高處不勝寒。

因而,一聽說甄家也有個與自己同名,而且據說同貌以至同性的公子哥兒時,回到房中午睡時他就夢見了那個甄寶玉。先是夢見與自家的大觀園一樣的園子,接著見到幾個與自家一樣的丫鬟,然而對方卻稱自己為臭小廝。隨後又看到一個和怡紅院一樣的院子,屋裡有個少年正和幾個丫鬟嘻笑玩耍,就聽見榻上少年說道:「『我聽見老太太說,長安都中也有個寶玉,和我一樣性情,我只不信。我才做了一個夢,竟夢中到了都中一個花園子裡頭,偏他睡覺,空有皮囊,真性不知那裡去了。』寶玉聽說,忙說道:『我因找寶玉來到這裡。原來你就是寶玉?』榻上的忙下來拉住:『原來你就是寶玉?這可不是夢裡了。』寶玉道:『這如何是夢?真而又真了。』一語未了,只見人來說:『老爺叫寶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一個寶玉就走,一個寶玉便忙叫:『寶玉快回來,快回來!』襲人在旁聽他夢中自喚,忙推醒他,笑問道:『寶玉在那裡?』此時寶玉雖醒,神意尚恍惚,因向門外指說:『才出去了。』……」(五十六回)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夢,它的奇特就在於夢中還有夢,而且各自夢的對象正是對方,並且各自正好同時做夢。作者通過這個夢到底要表現什麼?僅僅表現了他們一切相同並都想見一見對方么?我覺得作者安排這一甄一賈兩個寶玉是想表達人與人溝通的可能性,兩個人同名同貌同性是不是同心呢?在《紅樓夢》臨近結束的時候,甄太太帶甄寶玉來到了賈府,兩個寶玉雖都遭抄家之變,甄寶玉卻對賈寶玉說:「弟少時不知分量,自謂尚可琢磨。豈知家遭消索,數年來更比瓦礫猶賤,雖不敢說歷盡甘苦,然世道人情略略的領悟了好些。世兄是錦衣玉食,無不遂心的,必是文章經濟高出人上」,「弟少時也曾深惡那些舊套陳言,只是一年長似一年,家君致仕在家,懶於酬應,委弟接待。後來見過那些大人先生盡都是顯親揚名的人,便是著書立說,無非言忠言孝,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業,方不枉生在聖明之時,也不致負了父親師長養育教誨之恩,所以把少時那一派迂想痴情漸漸的淘汰了些。」(一一五回)看來這兩個寶玉見面晚了,少時的他們是一樣的,但後來甄寶玉發生了變化,委身於世俗經濟文章之道,這甄寶玉終於成了真寶玉,而賈寶玉仍是痴心不改,猶是頑石(假寶玉)一塊,因而二人自是話不投機,不歡而散。生活在人群中卻無人理解的孤獨何如離群索居的孤獨?從此,賈寶玉的出家之念更加強烈,並終成現實。

六、被奴役者的夢想與命運

《紅樓夢》的作者沒有安排薛寶釵、襲人這些人的夢,卻寫了一個小丫頭的夢,這並不奇怪:象薛寶釵諸人在現實中生活的豐衣足食,安分守己,近乎無欲無求,自然不會去做歪魔邪道的夢。小紅原名林紅玉,是林之孝的女兒。只因犯了林黛玉、賈寶玉的諱,便都叫她小紅。她原有三分容貌,心中老想向上高攀,總想在賈寶玉面前現弄。一天,她正找手帕子,正趕上賈寶玉要茶吃,當時所有的丫頭都不在屋裡,她聽了便去給賈寶玉倒了茶。這時秋紋和碧痕抬水回來了,便一遞一聲地搶白她:「沒臉的下流東西!正經叫你催水去,你說有事故,倒叫我們去,你可等著這個巧宗兒。一里一里的,這不上來了。難道我們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明兒我說給他們,凡要茶要水送東送西的事,咱們都不動,只叫他去便是了。」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個小小的機會,卻遭受了如此的傷害,這怎不叫小紅心灰意冷,回到房中睡在床上,她正翻來複去沒個抓尋,「忽聽窗外低低的叫道:『紅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這裡呢。』紅玉聽了忙走出來看,不是別人,正是賈芸。紅玉不覺的粉面含羞,問道:『二爺在那裡拾著的?』賈芸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一面說,一面就上來拉他。那紅玉急回身一跑,卻被門檻絆倒。」(二十四回)紅玉的這個被門檻絆倒的夢正是她上進受挫的象徵。與其說她是被夢中的門檻絆倒,不如說她是被受到搶白之後的這個夢絆倒了。這個夢揭示了賈府中小丫頭們的生存處境,她們的上進是艱難的以至近乎毫無可能。在第二十六回中,有一段她和佳蕙的對話,佳蕙說:「我們算年紀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象你怎麼也不算在裡頭?我心裡就不服。……可氣晴雯、綺霰他們這幾個,都算在上等里去,仗著老子娘的臉面,眾人倒捧著他去。你說可氣不可氣?」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才覺得鴛鴦抗婚的可貴操守和勇氣。當然,小紅的上進是可以理解的,絲毫也不應受到譴責。他被絆倒令人同情。

在第十九回中,作者寫了一個象小紅這樣的小丫頭的母親的夢,卻通過茗煙敘述出來:「(寶玉)又問:『名字叫什麼?』茗煙大笑道:『若說出名字來話長,真真新鮮奇文,竟是說不出來的。據他說,他母親養他的時節做了一個夢,夢見得了一匹錦,上面是五色富貴萬(註:原為一個符號,近視「萬」字)字不斷頭的花樣,所以他的名字叫作萬兒。』寶玉聽了笑道:『真也新奇,想必他將來有些造化。』說著,沉思一會。」丫頭的母親自然也是丫頭一類的人,所以他的夢想就是讓自己的子女擺脫被奴役的處境,獲得象現實生活中他的主子那樣的富貴,這是一代代被奴役者的夢想。但是從被奴役而致富貴談何容易!所以現實生活中的他們往往是受害者。

在第五十八回中,作者寫了賈寶玉的一個夢: 「寶玉忙把藕官拉住,用拄杖敲開那婆子的手,說道:『只管拿了那個回去。實告訴你:我昨夜作了一個夢,夢見杏花神和我要一掛白紙錢,不可叫本房人燒,要一個生人替我燒了,我的病就好的快。所以我請了這白錢,巴巴兒的和林姑娘煩了他來,替我燒了祝讚。原不許一個人知道的,所以我今日才能起來,偏你看見了。我這會子又不好了,都是你沖了!你還要告他去。藕官,只管去,見了他們你就照依我這話說。等老太太回來,我就說他故意來沖神祗,保佑我早死。』藕官聽了益發得了主意,反倒拉著婆子要走。那婆子聽了這話,忙丟下紙錢,陪笑央告寶玉道:『我原不知道,二爺若回了老太太,我這老婆子豈不完了?我如今回奶奶們去,就說是爺祭神,我看錯了。』寶玉道:『你也不許再回去了,我便不說。』婆子道:『我已經回了,叫我來帶他,我怎好不回去的。也罷,就說我已經叫到了他,林姑娘叫了去了。』寶玉想了一想,方點頭應允。那婆子只得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夢是賈寶玉編的,而不是他真的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夢。他之這樣編這樣一個夢正是為了減少或推遲一個在大觀園中被奴役者的悲慘結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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