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廉後貪先忠後奸 明清兩朝兩個頭號奸臣是怎樣煉成的?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白居易這首詩其實也有點算誅心之言:西漢已經日薄西山,沒有王莽「和平」取而代之,也會有張莽李莽甚至劉莽揭竿而起,因為老劉家的江山傳到漢元帝劉奭漢成帝劉驁漢哀帝劉欣的時候,已經是重用宦官外戚荒於酒色甚至分桃斷袖啥事都幹了。
所以說「王莽篡位」不大貼切,要是照此標準,那麼隋文帝楊堅唐高祖李淵宋太祖趙匡胤似乎也應該算「篡逆」,但是後三個人卻成了「開國君主」,似乎讚揚聲比罵聲多得多。
今天咱們要討論的不是唐宗宋祖,甚至也不是王莽,而是要說說明清兩朝的第一貪官(或者說奸臣)是怎樣煉成的。但是咱們的討論不是要罵他們有多可惡,更不是要為他們洗白,因為黑的畢竟是黑的,不管怎麼洗也洗不白,他們對當時社會造成的傷害,可以說是百死莫贖的。不過今天咱們要換一個視角,看看造就貪官奸臣的體制、環境和風氣,以史為鏡,以人為鏡……閑話就此打住,說多了就是給自己找事兒了。
按照公平的原則,讓喜歡清朝和喜歡明朝的讀者心裡能有一個平衡,咱們就挖出這兩個朝代的頭號貪官來解剖一下。
明代最有名的壞蛋不外乎劉謹、嚴嵩、魏忠賢這「三巨頭」,但是劉謹和魏忠賢不過是「死太監」,只能自稱「奴婢」,連個臣都算不上(清朝很多大臣想自稱奴才而沒資格),所以只好辛苦嚴嵩老賊來現身說法了。
明代最壞的文官當然是嚴嵩,因為在歷史上這廝除了壞事啥事都干:逢迎拍馬陷害忠良、朋比為奸排除異己、賣官鬻爵結黨營私、貪得無厭驕奢淫逸,幾乎所有用來形容貪官奸臣的詞用在嚴嵩身上都不過分,而且這些形容詞都有鐵案如山的事實來佐證。嚴嵩最可惡的是在「庚戌之變」,也就是韃靼俺達汗劫掠京城四郊整整八天的時候,他居然下令不許一兵一卒迎戰:「那不過就是一夥餓賊,吃飽了搶夠了就走了。」結果是「諸州縣報所殘掠人畜二百萬」。
而嚴嵩下令不許抵抗的原因居然是:「塞上打仗,敗了可以掩飾,京郊打仗,敗了不可掩飾,所以只能不打,讓他們搶去吧!」這話連人渣中的人渣都說不出來,但是作為內閣首輔的嚴嵩說出來了,而且說得理直氣壯,用「奸臣」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其作孽了。
嚴嵩治國理政平定外患沒本事,但是摟錢卻一個頂倆,他事敗被抄家,抄出來的贓物清單居然能形成一本書,名字叫《天水冰山錄》,執掌朝政二十年,日子過得比嘉靖還好(嘉靖也就吃點砒霜水銀煉成的「仙丹」),但是老百姓可真的被他搜颳得「家家乾淨」了。
很多人說大明亡於嘉靖,而嘉靖最大的錯誤就是重用甚至專用了嚴嵩。但是細分析起來,責任還是在嘉靖,因為嚴嵩就是被他從一個「忠臣孝子」培養成「巨奸大惡」的——說到底還是體制的問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極端自私的嘉靖重用極端自私的嚴嵩,也算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
話說當年嚴嵩也是個忠臣孝子:當母親去世的時候,嚴嵩真的是悲痛欲絕——差點哭死,搶救過來之後就打包回家給母親守孝。那一年嚴嵩二十七歲,剛剛考中全國第五名(二甲第二名)進士,還進了翰林院當了庶吉士,真可謂少年才俊春風得意馬蹄疾。可是因為要陪伴逝去的母親,他隱居了十年。而且在這十年當中,朝廷多次徵召他,但是他堅決不肯出山:朝廷有奸臣(明武宗手下的錢寧江彬)。
就是這樣一個「忠臣孝子」,又怎麼變成徹頭徹尾的奸鑽小人了呢?根源還是在嘉靖、在朝廷風氣上。大家知道,即使是在雷霆反貪的明太祖朱元璋時期,也是無官不貪的:洪武十九年(1386)認命了三百六十四個新官,一年後六個因為貪污數額特別巨大砍了腦袋,其餘三百五十八落馬——一個不落地全變成了貪污犯。
而到了嘉靖年間,官員們除了貪污還找到了另一件事:爭鬥——大臣們跟嘉靖皇帝斗(大禮議),大臣之間斗(張璁斗楊廷和,夏言斗張璁),朝堂每天開撕,誰也不管老百姓死活,只在乎自己分的權力蛋糕有多大。
最後嘉靖成了勝利者,獨吞了權力蛋糕,把大臣們變成了提線木偶,然後就想把自己的老爹牌位搬進太廟,連稱號都想好了——明睿宗。這在當時真是不合體制的,於是嚴嵩反對,而反對的結果是家境要拿走他的禮部尚書官帽,可能順手還要拿走他戴官帽的腦袋。
於是嚴嵩捂著帽子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皇上聖明,您說的啥我都照辦!」那一天就是嚴嵩人生和人性的轉折:天下是老朱家的,啥事都是皇帝一個人說得算,什麼忠孝節義都是狗屁,你混蛋,我就得比你還混蛋。
於是混蛋嘉靖和更混蛋的嚴嵩成了「親密戰友」,一個在背後提著線操控,一個站在前台表演。寫《明史紀事本末》的谷應泰對這對混蛋君臣有個總結:「嵩下有殺人之子,上事好殺之君……殺曾銑、殺夏言、殺楊繼盛、殺沈錬、殺王忬……非特嵩誤帝,帝實誤嵩……
聯繫到不久的過去,不知不覺之間,文字又寫多了,但是讀者諸君從中悟到了什麼,筆者無從知曉,所以再用簡短的文字說一說和珅。
大家都知道和珅是清朝第一貪官,據說查抄出來的家產足有九億兩白銀之多,還有了「和珅跌倒嘉慶吃飽」的說法,不過嘉慶吃沒吃飽無從考證,反正老百姓是一點湯水也沒嘗到:和珅的宅子給了嘉慶的十七弟慶僖親王永璘,錢財「按照慣例」進了內務府,也就是進了嘉慶的小金庫。
和珅是反貪起家的,雲貴總督李侍堯貪污案、甘肅王亶望監糧冒賑案,都是和珅一手查辦的,但是和珅最後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大貪官——因為他要滿足乾隆更大的貪慾。要建立十全武功,要六下江南,那銀子花得比流水還快,和珅也就從一個殫精竭慮偵破貪污案的反貪局長變成了一個挖空心思撈錢的大貪官——自己貪,也替乾隆貪,貪來貪去,就把清朝家底掏空了。
清朝亡於乾隆,而和珅就是那個幫著乾隆挖坑埋葬大清王朝的掘墓人。一向精明的乾隆不可能不知道和珅在挖牆腳,他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首先是自己要花錢得有人給他「賺」,另外乾隆可能會想:我家那個老十四顒琰比較老實不會賺錢,我得把和珅這隻肥鴨子養得更肥,好讓我兒子慢慢宰來吃……
看到這裡讀者諸君想必已經看明白了,筆者之所以寫這兩個先廉後貪先忠後奸的明清兩朝大臣,並不是為他們洗白,而是要講述一個現象:在封建專制體制下,指望明君和清官是不靠譜的,因為在那個家天下的大染缸里,白沙在涅與之俱黑,體制使然、風氣使然、人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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