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與哥德巴赫猜想
[一種聲音]馮小剛與哥德巴赫猜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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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平(北京 影評人) 圍繞《唐山大地震》產生的激烈爭論再次表明,在現今中國,電影發展仍無比落後,以至於一部電影尚不能當做一部「電影」討論。 首先需要闡明的是,網上諸多針對《唐山大地震》的非議和攻擊是錯誤的、非理性的或由誤會產生。諸如片名不叫《餘震》叫《唐山大地震》是為票房,拍攝地震題材是消費災難,IMAX版本完全是欺騙,刻意置放植入廣告,惡意提升最低票價等等。以上種種揣測源於觀眾、影評人或媒體對電影行業缺乏認知,令大眾在這樣一部看上去很強勢的作品面前失掉了批評焦點,將個人行為和公司行為混為一談,將創作規律和行業規律混為一談。 但不可否認的是,《唐山大地震》面臨極端分裂的觀眾反應。其中一個首要的詬病就是「《唐山大地震》像電視劇」。在這一點上我們不得不做嚴肅討論。如果剝去話題效應和社會影響的光環,《唐山大地震》是不是一部合格的電影?答案是不,《唐山大地震》稱不上一部合格的電影。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必須明確:電影有標準。這與馮小剛本人堅決抵抗的「精英論」是兩個問題。我們不能說《十全九美》和《教父》是同一個級別的作品。如何判斷一部作品的級別、水準或品位?我們可以暫且用「電影感」這個不那麼學院派的標準來判斷。《唐山大地震》為何在如此大規模的影迷範圍內引起失望和批評?因為它驚人獃滯的視聽語言和傳達出的同樣驚人陳腐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中國電視劇有一個廣為中老年觀眾接受的敘述模式(注意不是敘事模式),就是將「世俗生活」等同為「生活」,將觀眾納入他們所熟悉並感到舒適的自發反應體系內,呈現「理所當然」的倫理結果而非人物變化。這一策略(或說本能)在各種影視劇、新聞專題甚至春晚的立意及創作中不斷得到重複,好處是將觀眾統一在「主流價值觀」下,壞處是徹底取消審美。《唐山大地震》同樣落入「不會講故事」的深淵,以幾乎是冬眠般的懶惰將32年來的多段家庭切面簡單、順序地串聯在一起,一方面規避對自己不利的社會背景事件,聚焦於家庭倫理劇範疇,一方面選取抽象化、結論性的人生節點(如上大學、交男友、找工作、生孩子等等)勉強推進,實際上已經完全失去影片開始「兩個只能選一個」的敘述動力,以致無法處理張靜初和李晨姐弟在汶川相遇的具體情景,觀眾此時已喪失對張靜初角色心理的跟蹤把握,之後徐帆對她的猛然下跪再次證明創作者已無法從張靜初角度挖掘她的主動性,而最後張靜初在墓地的崩潰明顯缺乏情感支撐,以致能看出虛假。影片在視聽語言上更加乏味,除了開頭的地震場面有肩扛攝影機進入災難現場外,剩下的120分鐘可謂「文戲連環畫」,大量室內對話、兩三人關係鏡頭、四平八穩的中近景、極不豐富的畫面和聲音效果,令影片在電影院或手機上欣賞沒有任何區別。 而影片賴以樹立自身價值的「親情」或「情感」王牌,恕我直言,屬於封建倫理範疇。中國數千年封建統治的結果就是建立以家庭為單位的壓迫機制。《唐山大地震》片中出現的所有「煽情點」都基於生養、報答、延續香火、貞潔、「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樣的陳腐觀點,它們是大部分國人喜聞樂見的道德要求,同時也最欠缺自省態度。同樣是表達親情、分離及死亡主題,我們可以不要求國產電影向《步履不停》或《入殮師》看齊,但至少不要被《不能沒有你》比下去。 說完影片,不得不再說一下導演。實際上觀眾才是弱勢群體,馮小剛遠比他想像的堅不可摧。再多批評也不會影響票房,更不會影響電影公司的投資判斷,所以大可不必因為一點不同聲音而劃分陣營。除去存心做人身攻擊的小部分網友,大部分觀眾是買了票進入電影院、有感而發要表達一些情緒和意見的,不能一概視作網路暴民。這裡值得深思的是為何馮小剛與所謂的影迷群體及影評人有如此大的壕溝不能跨越,以至於大部分情況下雙方是在自說自話?
馮小剛不是影迷出身,這一點很關鍵。注意影迷出身與科班出身是兩個概念,兩者的共同之處是當面對一部電影時,腦海中都有一百部、一千部電影作為審判標準,不同之處在於前者並不標榜精英,他們只是愛電影罷了。而馮小剛的問題恰恰在於此,他並非「影迷」,你可以知道他最喜歡的電影是《拯救大兵瑞恩》,至於他的看片量,我們可以持保守態度,他本人也不無得意地表示「我拍電影時從來不想別的電影」。某種程度上這是馮小剛把草根精神發揮到極致的結果,但一個導演自詡他不在電影體系內拍電影,就如同一個民間科學家自稱解決了哥德巴赫猜想,叫我們這些奧數愛好者如何面對呢?我們知道「野球拳」也可以很厲害,但如果連太極張三丰都不敬畏,為何還要在武林面前要求承認呢? 物極必反,過於強調自己站在人民大眾一邊等同於將自己置於烏合之眾的一員,失去審美,失去標準,失去敬畏,藐視知識及藝術。 來源:新京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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