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陪父親喝個盡興

陪父親喝個盡興文 兔小白

父母為水，兒女為杯，父母的血，源源不斷的供足了我們的生命能量，愛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源頭活水。人生，能擁有父母無私的寵，愛人深情的愛，孩子貼心的孝，無疑是世間最幸福的人。——題記又有很久沒陪父親吃飯了吧，父親最高興的事是，燒個回鍋肉，煮個黃鱔湯，蒸碗火焙魚，炒盤他拿手的粉腸，還做個我最喜歡吃的麻婆豆腐，等我回去陪他喝上二兩小酒，與他扯扯談，分享他這段時間的趣事，在當地哪家兒子結婚，做喜聯時的得意之作，或者是在做誰.誰.誰家的悼文時，他從哪個角度寫出了那人的一生，給誰的輓聯寫得無可挑剔，挖不到半點短處......說著喝著的時候父親臉色紅潤，眼中熠熠發光。這時，我就是那個只滿心分享他的「炫耀」，唯能聽懂他之乎者也的知己，獨有我才能陪他喝酒喝到心裡，說到酒中，釀成詩句的哥們。這，也許在我們四姐妹中， 父親唯獨最喜歡的是我，就是因為能分享他快樂的緣故吧！

父親是個能座上言詩文，下塘摸河蚌的標本式農民。雖年屆七十有四，可看起來還是那麼健朗、陽光，慈祥的目光里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與理想。從去年起，在我們四姐妹的勸說下，才放下了家裡那兩畝地，只幫母親種點小菜，養一二十隻雞鴨。每天早上喜歡帶兩三隻黑山羊出來散步。嗯，這是按父親話說的，其實是每天早上他都去放羊，可他硬要說成是與羊去散步，享受大自然的生物能量。父親說，與羊同行，安靜的交流，羊也自在，他也自在，這是他享受現代生活的一大樂事。去年因為有隻羊太調皮了，跑的太快，圈羊的繩子還把父親給摔了一跤，幸好只在左手臂上蹭了點皮。從那次後，電話中我們姐妹幾個輪流勸說，才達成協議，保持平時最多養兩隻，如果生了羊寶寶，則不超過三隻的標準來圈養他的愛羊。

對父親的崇拜與感恩，不是三言兩語能表明的，所以從來不敢輕易落筆，一直把那份愛放在心靈的深處。不僅僅是他給了我生命，養育我長大成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用自己的言行與純樸還有那份熱愛生活的浪漫情懷熏陶了我的心靈。從小耳濡目染了父親堅韌，善良、謙和，樂觀，淡定世事的品性。也許是因為遺傳基因或是父親的塑造，從小就能在他與朋友們喝酒喝到微醉的關鍵時刻，小不點的我總是在不經意間，能幫上他一兩杯的小忙，而增了他能喝酒的氛圍。「誰家女兒能像我家閨女一樣上場，喝多少我都算數，我陪！」嘻，印象中，父親在席間最喜歡說的就是這句為自己找開脫的話。也自然而然，從小我就成了父親的小跟班，那時家境不是很好的我們，在姐弟中，有資格跟著父親走親戚會朋友，是我最快樂最榮耀的事。這樣一來可以不做家務事，二來還可以吃上好的美食。杯中盛經典，酒里喝歡聲，這是見得最多的父親與朋友吹笛喝酒對詩拉二胡的豪興場面。樂觀上進的父親，人生中其實是受過打擊的，九歲喪父 ，小學四年級時綴學幫奶奶挑起生活重擔。艱苦中不忘自學，還自告奮勇的成為六十年代特殊時期的夜校掃盲老師。因為家庭成分問題三十多歲才成親。八三年時，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水，家裡房屋沖塌，變得一無所有。才讀初中的姐姐只得停學，幫家裡重新做房。那年十四歲的大弟因騎單車出事，喪子之痛，幾乎讓父親瘋狂。「奈天高無階梯，恨地獄無洞門，吾兒身寄何處兮，山澗悲愴獨涕泣。」父親就這樣常常在耕作中，一人躲在山間的水田邊，用竹枝在地上寫下悲痛。直到母親兩年後再生下妹妹，時光煮雨，歲月換新，家裡才又重拾了歡歌笑語。

兩年前開始，發現父親老了，「閨女，今天回來吃晚飯吧」，一個下午，父親突然來電話了。是不是家裡有什麼重要事？我急忙丟下手頭生意與先生開車回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家。「哈哈哈，都回來啦，我親自養的羊，今天宰了一隻，燉好了，就只想讓自己的兒女們嘗嘗啊！」，看父親那高興勁呀，像個孩子，放下心頭的顧慮，同時又冒出了一層生生的悲傷，以前每次都說只要我們做好本職工作，不要我們老往家跑的父親，什麼時候開始老了啊，這頓飯讓我品到的含義就是，一定要常回家看看！父親想我們常回家看看！他的那些羊，雞，鴨，就是他用自己的勞動方式，向兒女們表達最深的愛呀！

與父聊朝暮，佳肴白首親，慢敘寒溫喜，情牽淚眼花。這次回家，在說笑中，父親又習慣的把一塊回鍋肉放我碗里，倒一杯自做的米酒給我，說大熱天的只要跟我喝一小杯就舒服了。要我嘗嘗他這次做的回鍋肉是不是越做越有水平了，黃鱔是他在自家門前小溪中摸上來的，還有一些河蚌。突然眼中出淚，在父親眼中，我還是那個喜歡吃肥肉與他碰酒對詩的小女孩呀。碰著父親的杯，想著高菊的「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灑是如此，情又何嘗不是「一分何曾到九泉」。「子欲孝而親不在」的悲哀無可挽回。親人，戀人，朋友，都是只有今生而無來世呀！暗暗跟自己說，父親啊，但願能這樣盡興陪您喝到永遠，我一定會常回家看看。「閨女，多喝點鱔魚湯，這個是我用酒炒的，除濕最好......」「好，好，好」裝了半碗，我的淚悄悄的滾進了湯里，生怕讓父親看見。

父母為水，兒女為杯，父母的血，源源不斷的供足了我們的生命能量，愛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源頭活水。自始至終，他用這一瓶愛的「水」，倒入我們不同的「杯」中，形成他眼中不同色澤，不同形態的藝術品。我為父母而無限感恩，父親因有我們而心生豪情。人生，能擁有父母無私的寵，愛人深情的愛，孩子貼心的孝，無疑是世間最幸福的人。父親，我會永遠陪您喝到盡興。 （2013.7.15 兔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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