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直到獲得了無限的權利

06-28

昨日電影館

Make Love Not War

The only thing that separates those two was a coin flip.

ZIMBARDO, 2015

我們幾乎無人經歷過戰爭或親赴過戰場，所以對那些擔心受怕的靈魂不得而知。面對同樣被逼上戰場的對立方，你是否會扣動扳機，射殺一名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

The Lucifer Effectraises a fundamental question about the nature of human nature: How is it possible for ordinary, average, even good people to become perpetrators of evil?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

斯坦福大學心理學教授Zimbardo（Billy Crudup飾）試圖理解成為囚犯或監獄看守會導致什麼樣的心理。於是趁著暑期將至，以每天15美元的費用，向社會徵集自願參與實驗者，體驗監獄中的生活。

I really felt that I was losing my identity, and it was a prison to me. I don"t look at it as an experiment or a simulation at all. It was a prison that was run by psychologists instead of by the state.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在通過Zimbardo和他學生的面試之後，篩選出了最終的18名實驗者。每個人都曾在面試中被詢問過：你會選擇當一名囚犯還是一名看守？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囚犯，一是體驗下被禁閉的人生，二是沒人喜歡看守這個職業。

所有的不公平都在硬幣落於桌面那一刻開始

所有的謊言也從公布結果那一刻拉開序幕

Zimbardo通知那9名由硬幣決定出的人，他們將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擔任看守的角色。而被決定為囚犯的9名參與者，在警局的合作下，眾目睽睽之中被押送往「監獄」。

「監獄」搭建在斯坦福大學的走廊中，因暑期的原因，幾乎空無一人。Zimbardo給「看守」頒發了制服和墨鏡（避免眼神的交流），為「囚犯」製作了類似連衣裙的囚服，絲襪製成的頭套和綁在腳踝的鏈條。來幫助他們更好的進入實驗的設定，抹殺原先的身份。

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實驗，很多人進入「監獄」只是為了那15美元，所以在開始例行搜身檢查的時候還是在嬉笑中度過。但當看守要求囚犯脫光更衣的時候，被侵犯的不安感已逐漸在空氣中蔓延。

I said to myself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first day, "this could be a very long, very boring experiment." Uh, it wasn"t conceivable. There was just no strong sense of precedent for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很快「看守們」就發現了一個定律，他們是這裡的權力擁有者。當他們行使這份權力時，得到了統治的快感。「囚犯們」只能遵循看守的指揮，按點吃飯，被沒收私人物品以及無法隨時享用煙草。

「看守們」開始讓「囚犯」沒玩沒了的做運動，一遍又一遍地報自己的編號，並不斷加重懲罰力度，以莫須有的理由。一旦有人不聽從命令，就在眾人面前進行羞辱。

這一切都發生在實驗發起者Zimbardo的眼皮底下，因為他們全程監控著這個「監獄」。為保證實驗的有效性，Zimbardo都未曾干預製止。

第一個反抗壓迫的人是由曾出演壁花少年，Ezra Miller飾演的男孩，編號8612。但他的個人反抗被強行拖至禁閉區。當另一個囚犯被關至同一個禁閉區之後，兩人開始密謀聯合，逃出這個牢籠。

We have become part of this experiment, whether we like it or not, and frankly, i don"t even think that we can call this an experiment anymore.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突破僅有三個「看守」的工作區之後，但發現所有房門都是緊閉著的。此時實驗觀察員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並將他們關回了牢籠。Zimbardo甚至主動獻技，要離間他們，分散「囚犯」的力量，聲明可以用他們自己的方式管理好這些囚犯。

意識到無法越獄的8612陷入絕望，接近奔潰的他和「看守們」發生了身體上的直接對抗。實驗記錄者們依然沒有參與制止，這種默認和不作為，無意中已經賦予了看守們無限的權利。

未曾因用刑收到任何責難的看守們變本加厲，讓犯人在水桶中解決大小便，更是把水桶放在犯人們吃飯的桌子旁邊。他們從未歸還收走的床，讓犯人們蜷縮在狹小的空間中。

Your prison? Oh, my god. You are so in over your head. Those are not prisoners. Those are not subjects. They"re not students. Those are boys, Phil. Those are boys, and you are harming them. You need to fix this.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Zimbardo同為心理研究員的女友（Olivia Thirlby飾）偶爾一次到訪，就看到「看守們」將紙袋放在「囚犯」的頭上，排成一排進行羞辱。出於人道主義的憤怒，她質問Zimbardo這場實驗的意義和性質，因為看起來已經完全脫離的初衷。而Zimbardo直言這場實驗是為人類的進步做貢獻，不該如此婦人之仁意氣用事。直到那一刻他都未意識到自己早已跨過了底線。

當「看守們」強迫「犯人們」對彼此做出性交的猥褻動作時，我們窺見了人性邪惡的一角，觀察室中的Zimbardo也終於找回了良知，提前於原計劃9天，叫停了實驗。

It"s easy for you to say, "oh, I wouldn"t have acted that way." But you don"t know. That"s the truth. You don"t know. And now, I know what I"m capable of, and it hurts. l don"t know how else to say it, but it does hurt me to know that.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o.

電影中的人在實驗結束之後散場，觀影的人卻積壓了一腔莫名的憤怒無處發泄。令人感到難過的是，這部電影改編於人類心理學史上最具爭議的心理學實驗。因實驗發起者本人Zimbardo也參與了這部電影的創作，翻譯了一段對他的採訪，有興趣的可以看下去。聽聽這位心理學教授，多年之後，如何看待當初那個富有爭議的實驗。

PHILIP GEORGE ZIMBARDOMarch 23, 1933(age83)Knownfor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The Time paradox,The Lucifer Effect

You had been receiving scripts and been approached by actors for about 35 years until this adaptation came along?

我想要在自己死之前，坐在觀眾席中，看到這部電影。我甚至不在乎這會是一部好的或者壞的作品。整個實驗的戲劇性就非常適合拍成電影，你看到每個人一天天的轉變。之前沒有任何類似的實驗。它吸引了很多電影劇本的改編，想讓這個實驗變得更加戲劇化，或者讓一些有名的演員來引導這個電影。但最終《斯坦福鑒於實驗》在一個合適的時候，有一個合適的劇本，和一群合適的演員共同完成。

What about this project made it different compared to previous efforts?

我和Tim Talbott（編劇）在過去六到八年的時間裡都是緊密合作狀態。我把為自己的書The Lucifer Effect寫的一些章節寄給了他。這本書很大部分都是建立於斯坦福監獄實驗上的，我重新審視了那些視頻和當時做的筆記。所有電影里看守和囚犯間的對話，但是來自當時實驗中的腳本。Tim加了一些對話，但是沒有全部使用。電影的結尾和現實中發生的基本吻合。我們把六天壓縮在兩小時內，所以很多戲劇性的事件無法全部放到電影中。

What were some of those dramatic events that couldn』t be added?

當時我們安排了Palo Alto的警方去「囚犯」家中「抓捕」，然後先帶他們去真的監獄畫押拍照，讓他們待在那個監獄中，再一個個轉運到斯坦福大學，在電影里省去了這一步。這部電影基本真實的還原了當時發生在監獄實驗中的事，沒有誇大戲劇化。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出入，只能說很多現實中發生的沒有被放到電影里。

This movie is going to reach an entirely new audience than your documentary. What is the take away message?

我覺得關於實驗和電影值得深入的其中一點是，對人性的好奇。我到底做過什麼？有沒有想過會這樣做？那些像惡魔一樣的看守最壞能做出什麼事來？如果是我，會不會反抗到底？我會崩潰嗎？還是會乖乖就擒？另外一點是，作為一個年輕人，我是否曾處在這樣的情況中？人性中最戲劇性的就是它的變化。我們總是相信，自己不會被周圍的事物改變。但這個實驗給了人類一個大大的耳光，或許你確實就是你自己，但當你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不需要任何引導，你可能會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所以希望這部電影能讓人深思，一些非常基本的問題。

It is a very powerful film. I can only imagine what you might feel as you』re watching yourself on screen played by Billy Crudup.

確實很痛苦。我一共看了四遍。第一次幾乎被痛苦壓倒。我想從最後一個場景走出來，直到自己不斷安撫自己，「好了，這一切都已經停止了。」但每一次觀看，我都看到了一些新的東西，一些很微妙的東西，以前都錯過了。毫無疑問我們希望監獄能夠改革，這是納稅人對於數百萬美元的期望。人們必須擺脫舊觀念，建立適當的監獄。

Forty-four years later, is there anything you would have changed about the way you went about the experiment?

最重要的是，我感到內疚，扮演監獄管理者是我在這個試驗中的一大錯誤。我應該只做一名客觀的實驗首席研究員。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說每個人都要扮演一個角色，像David，他是監獄長，CraigHaney做中尉，然後我是監獄管理者。但是後來，我的辦公室貼上了那個抬頭，我就越來越進入那個角色。所以當我看到犯人反抗的時候，我的反應竟然不是：天吶！我必須得停止這個實驗，這些孩子是在受罪！而是我的職責是什麼？再找一個囚犯代替者。

我失去了同情心，但這應該是我做人最主要的屬性之一。富有同情心，關心他人，作為一個教授，作為一個人。我徹底失去了。我本來可以改變那個局面，把自己從那個角色中抽離出來。我應該坐在屏幕後面記錄觀察，然後在一些非常時刻拿出哨子叫停！

與其說這是一場探究監獄對人性影響的實驗，不如說是一次權利對人性的腐蝕。在沒有約束的環境中，自我形象在權利驅使下無限放大，以致受到一丁點的反抗時，受傷的自尊就會在憤怒中灼傷。就像全力愛一個人時，也給予了那個人無限的權利，所以總在愛中受到傷害。這刀光劍影的世間，保留一份善良的底線，不用全力愛一個人，但在良心的監視下倔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