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固然好，但比起梅艷芳，還是差了一些東西

在喧囂的世界裡

做一個

沉靜的讀書人

作者：蘇雲伊

最近看了一期《演員的誕生》，

是章子怡和周一圍，

向經典致敬，

重現哥哥和阿梅的影片《胭脂扣》。

屏幕上，

章子怡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嫵媚，

華美旗袍里包裹著的美好肉體，

在行走蹁躚中，

也蕩漾出嬌媚的風情。

章子怡的演繹，

不能說不好。

可是和阿梅的相比，

還是少了一點什麼。

章子怡與周一圍再現胭脂扣

少了什麼呢？

我特地去重溫了阿梅和哥哥的《胭脂扣》。

一盞孤燈，

映照在阿梅飾演的如花身上，

投下一抹伶仃的影子。

美麗的旗袍穿在她身上，

沒有風情，沒有嫵媚，只有蒼涼。

是的，蒼涼！

宛若張愛玲的小說一樣，

無論用了多少考究的字眼，

無論那些文字表面粉飾了多少金粉，

那種蒼涼的底色，

還是一層一層，

瀰漫在每個字上面，

釋放出透骨的寒意。

可是，不該啊！

《胭脂扣》拍攝的時間是在87，88年，

那時候的梅艷芳，

已經在歌壇大紅大紫，

《壞女孩》和《妖后》兩張專輯，

奠定了她在香港歌壇的地位，

甚至一改歌壇原來甜美，

柔情的曲風，

引領了一股中性潮流。

她的星光，

不但照亮了香港的天空，

還延伸至整個東南亞。

這樣星光四射的她，

無論如何都與蒼涼搭不上關係！

可是，

真真切切的，

你就是覺得，

阿梅的蒼涼，

是與生俱來的。

哪怕她在豪爽地笑，

你也能聽出來，

她的笑聲包裹著寂寞。

寂寞，是她一生的底色。

阿梅有一首歌，

歌詞是這樣的:

「我看著寂寞長大，

開出了花，

哀愁的芬芳已經滿枝丫，

沉默的微笑，

希望還藏得住舊掙扎。

我看著寂寞渲染成一幅畫」。

滄桑又憂傷的歌詞，

勾勒出一個小女孩兒孤獨而落寞的內心。

阿梅小時候，

她所在的旺角，

還沒有現在繁華似錦的景象。

梅艷芳小時候

它是香港社會福利政策最底層的華人市民的生活區，

泥石路和棚戶里是它的標誌，

大街上滿眼都是衣衫破爛的人，

似乎連天空都是灰色的。

阿梅的家庭，

本就極為清苦，

父親去世後，

更是雪上加霜。

梅艷芳和家人

所以，

阿梅四歲半就開始登台唱歌，

掙錢貼補家用。

上學、放學、練歌、登台、睡覺，

小小的童年被這些事情填補得滿滿當當，

失去了它本該有的無拘無束的奔跑玩耍。

然而，

這些不算什麼。

最讓阿梅難以忍受的還是寂寞。

那個時候，

唱歌是被人歧視的，

在當時人們陳舊的觀念里，

唱歌是一種不上檯面的職業。

尋常人家的小孩子，

都被父母叮囑過:

不要跟那個「小戲子」玩兒，

要離她遠一點。

所以，

小小的阿梅，

被小夥伴們徹底孤立了。

別人是淺海里遊玩的魚，

成群結隊，

五彩斑斕，

只有她，

是深海里的貝，

連呼吸都是寂寞的痛。

童年也有美好，

但如流星一般，

來不及留下印記，

便消逝了。

這個世界甫一在她眼前展開，

便是肅殺的蕭瑟，

不見半點明媚的韶光。

在外面，

得不到小夥伴們的友情。

而在家裡面，

阿梅能品嘗到的溫情也很有限。

梅媽媽獨自帶著四個孩子，

要像男人一樣去奔波去奮鬥，

不得不粉碎掉身上女人的柔弱和柔情。

她沒有精力，

也沒有時間，

停下來，

傾聽阿梅的心事，

給她一個馨香的擁抱，

為她擦一下委屈的眼淚。

有心理專家說過:

在孩子0到6歲這個階段，

如果你忽視了TA的情感需要，

TA沒有得到足夠的愛的滋養，

那麼終其一生，

TA都會通過各種方式，

來補足這種對愛的渴求。

我不知道，

是不是阿梅童年裡愛的缺失，

才讓阿梅對愛情那麼嚮往，

渴望？

阿梅16歲就開始戀愛了，

從圈外到圈內，

從舞台下到舞台上，

從16歲到40歲，

阿梅從來沒停止過對愛情的追逐。

可是，

執一人之手，

白首到老，

這種平凡的幸福，

對於阿梅來說，

是那麼難，

那麼難！

生活早早磨礪了阿梅，

讓她行走於世時，

過早地藏起了女兒家的嬌弱，

反而讓她擁有了一種俠氣和豪氣。

因為如此，

她時常與愛情擦肩而過。

那個年代，

還不流行大女主。

那個時候，

男人們喜歡的多是溫柔似水，

清純嫵媚的女性。

譬如，

天王劉德華就公開表示過他的夢中情人，

應該是長發披肩、個性溫婉的女孩子。

而這兩點，

阿梅都不具備。

除了外貌，

華仔還對記者表示，

他喜歡的女孩子必須是一個能以丈夫的喜好為喜好的女人，

是一個為了家庭可以甘於默默奉獻，

不計較任何得失，

一心一意痴心永遠的女子。

劉德華與梅艷芳

這應該是那個年代，

大部分男人們夢寐以求的另一半。

那個時候，

女人有野心是個貶義詞，

以事業為重的女人，

終究難以得到人們的認可，

特別是男人們的認可。

所以，

那個年代的女明星，

大多嫁人後便息影，

退出娛樂圈，

鮮少能將事業維持一生的。

我們並不清楚，

當時的阿梅，

對華仔，

有沒有特別的愛意，

抑或只是單純的欣賞？

她曾說過，

如果華仔跟她求婚，

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只是，

華仔的話一出，

就斷絕了兩人所有的可能性，

因為，

阿梅不會放棄自己的事業，

離開摯愛的舞台。

而阿梅強硬的性格，

也註定了華仔只會把她當哥們，

當兄弟。

阿梅的愛情，

往往只能開花，

不能結果。

警察、男模特、大學生、

還有日本歌手近藤真彥、藝人苗喬偉、趙文卓、劉德華、成龍等，

這些男人，

在阿梅的生命里，

來了又去，

卻沒有一個能守候她到底。

一個從小在風月場所長大的女孩子，

始終對愛情抱有憧憬和幻想，

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蹟，

奈何，

上天對這個奇蹟，

並不眷顧！

阿梅的愛情始終都缺了一份運氣。

就連她自己都自嘲說，

她是個「二奶」命:

每次和人拍拖，

沒多久，

就會有女人來跟她搶。

從16歲時的家庭教師，

到小警察，

再到近藤真彥、苗喬偉、鄒世龍……每一次，

就差那麼一點，

幸福的橄欖枝，

最終還是降臨到了別的女孩兒頭上。

不是沒有碰到過用情專一的男人，

趙文卓便是其中一個。

他比阿梅小11歲，

當初和梅艷芳走到一起的時候，

還是一個青澀的新人，

而阿梅，

早已經成了歌壇影壇的「大姐大」。

這份年齡差距過大，

地位懸殊的愛情，

剛開始就不被人看好。

我們現在的時代，

女強男弱，

女大男小，

已經逐漸成為了一種正常現象。

霍思燕嫁給了杜江，

被寵成了公主；

國民女神高圓圓嫁給了趙又廷，

越發嫻靜優雅，

歲月靜好；

賈靜雯嫁了小9歲的修杰楷，

每天活在愛的滋潤里；

李冰冰找了小17歲的男友，

評論區一片叫好；

鄧文迪找了小鮮肉男模做男友，

被稱為人生贏家……

可是在當年，

趙文卓愛上阿梅，

卻遭到人們的質疑:

22歲的趙文卓怎麼會愛上大自己11歲的梅艷芳呢？

一定是為了藉助梅艷芳的名氣，

好擴大自己的事業。

剛開始，

趙文卓還能在阿梅的安撫下，

壓抑住自己的驚慌失措，

平靜面對。

可是，

當趙文卓的好友，

也跟他開玩笑，

說他何必那麼辛苦賺錢，

反正阿梅是富姐時，

趙文卓的自尊心還是被深深地刺傷了。

最終，

在重重壓力下，

這份感情，

只維持了一年，

便宣告結束。

但想必，

兩個人都是有點後悔的吧？

阿梅曾多次跟好友表示趙文卓是她這輩子最想嫁的人。

在一次訪談節目里，

她無限懷戀地說，

他們的戀愛，

就像夢一樣美。

而趙文卓則告訴朋友，

那時候一聽到梅艷芳的名字就會心如刀絞，

他是真的愛她的！

阿梅患癌後，

趙文卓心痛地表示:

「但願我是神醫！」，

看見她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嶙峋，

他真切地希望能替她承受一切痛處。

阿梅下葬的時候，

「此生至愛，一路好走」的花牌，

泄露了他內心的繾綣與悲痛。

他們的戀情是梅艷芳一生中經歷的戀情里最被看好的一次，

最終卻還是讓人扼腕嘆息！

這一生，

阿梅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走進婚姻的殿堂。

最後一場告別演唱會，

她身披婚紗，

把自己嫁給了摯愛的舞台。

有人猜測，

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

她愛過的那些男人里，

肯定是有人願意給她一場盛大而華美的婚禮的。

只是，

驕傲如她，

在愛情上潔癖如她，

怎會要一場施捨與憐憫的婚禮？

她的錦瑟年華全部是在舞台上度過。

舞台已然成為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如呼吸一般如行隨行。

那麼，

沒有可嫁的男人，

就嫁給舞台吧！

那天，

阿梅穿著劉培基親手設計的婚紗，

在舞台上盈盈轉身，

無數歌迷，

都濕了眼眶。

舞台上，

她說，

她這輩子，

在拍戲時，

穿過很多婚紗，

可是在真實生活中，

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真得很想有一次機會，

一次就夠了。」

她說，

或許到了60歲的時候，

還能等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無奈，

距離彼時還有20年。

她等不了，

死神就在不遠處對她微笑。

舞台上響起她滄桑而富有質感的嗓音:

「斜陽無限，

無奈只一休間燦爛……」

歌聲如泣如訴，

彷彿日薄西山，

雲霞迸進全力，

散發那一剎那的璀璨，

之後，

便被永久地吞噬。

歌迷們哭聲一片，

為阿梅的堅強，

也為老天的殘忍。

而阿梅，

她一如既往地微笑著，

拖著長長的裙擺，

順著鋪滿紅地毯的階梯，

一步步地走向舞台上設置的「教堂大門」。

上天最終還是不公的，

她是徹徹底底的大女主，

可惜生錯了年代。

我有時候會想，

如果阿梅是生在這個時代，

她看見越來越多的女人不再為婚姻所困，

越來越多的女人，

即使不婚，也能活得風生水起，

那麼她會不會快樂一點？

她荒漠般的生命，

能不能褪去一點蒼涼的底色？

又或者，

已經不在意女人的強大的男人們，

有沒有一個能給她一份凡俗的幸福？

一切都是無解的謎題！

她傳奇的一生消融在歲月的長河裡，

給我們留下一個繁華卻悲痛的夢，

也標誌著一個巨星時代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