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政治正確,我舉雙手贊成
看死君:昨天,當第90屆奧斯卡頒出最佳影片時,影迷群體中出現了兩個聲音:儘管也有不少人為《水形物語》登頂而欣喜,但卻有更多人為《三塊廣告牌》失守而憤憤不平。關於「奧斯卡是否政治正確」的討論再次不絕於耳。於是,便有了我們@小宇宙 童鞋的這篇文章。
作者| 小宇宙
在剛剛落幕的第90屆奧斯卡上,《水形物語》成為最大贏家,拿下了最佳影片(極其罕見的歐洲三大之一威尼斯電影節和奧斯卡同時把最佳影片頒給同一部電影),使得陀螺拿下最佳導演。至此,阿方索·卡隆,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圖在內的「墨西哥三傑」全部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
第90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水形物語》
作為好萊塢的一股突出力量,他們的作品評價始終兩極,搖擺在歐洲作者電影和好萊塢類型電影之間,有著強烈的個人風格,但他們從不抵抗好萊塢的商業資本。即便他們的得獎往往會被冠上「政治正確」的標籤。但沒有人可以否認他們通過成熟的視聽語言能力,充滿個性范的反類型符號,以及對於好萊塢來說無比誘人的異域(exotic)風情。
奧斯卡小金人:來來來,送陀螺一個非常「水形物語」的擁抱!
在過去幾年裡,已經好久沒有讓我認為真正值得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電影出現了,《水形物語》是繼《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後的唯一一部(當然,當年《少年派》最後輸給了「政治正確」的《逃離德黑蘭》)。
如果說歐洲三大(特別是戛納電影節)更為注重的是導演對於電影藝術語言的革新性以及創造性的話,那麼奧斯卡的訴求就更側重於導演對於現存電影語言的成熟運用表達。這兩者當然不是互斥關係,但在電影中必然有著主次關係。
不要以為成熟掌握視聽語言有多簡單,過去幾年能夠規規矩矩通過視聽語言講好故事的電影可沒有幾部,而《水形物語》絕對是做到了。
完整精密的劇本架構,主角層層遞進的人物情感,性格鮮明的配角人物,美輪美奐的視覺效果,充滿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閹割焦慮,聖經故事的隱喻,偷師法國名伶的音樂,不落窠臼的色彩運用,滴水不漏的演員表演(Sally Hawkins絕對值得一座小金人),行雲流水的鏡頭調度,對電影黃金年代的致敬,幾乎每個部分,《水形物語》都做得精緻完整。
貫穿全片的Elisa從家中醒來,煮雞蛋,洗漱,自慰,坐公車上班,上班簽到,簡直是教科書級蒙太奇,剪輯,攝影,配樂,情緒表達都無懈可擊。這才是一部優秀的電影該有的樣子。當然,《水形物語》的好,可不僅僅這些。
人類與非人類彼此相愛的故事,古今中外都有,不論是中國的《白蛇傳》,還是迪士尼的《小美人魚》,裡面的「非人類」似乎都有一個終極目標,為了報恩,變成人類,他們學人類走路,學人類生活,為了戀人犧牲一切。
故事固然很美,但看起來還是有一些人類的自大傲慢在裡面,這樣的感情實際上極不對等,所謂「異類」的那一方要做各種改變融入人類社會,從「少數派」變為「多數派」。
而在《水形物語》里,陀螺玩了一個調換,上演了一出「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的童話故事。電影中的人物,其實都是所謂的「怪人」,社會的少數派,聾啞的女性,掙扎的同性戀畫家,奔波在工作和家庭之間的黑人清潔員,蘇聯派來美國的間諜。
在那樣一個滿是歧視與不平等的時代里,他們從來不受人重視,他們不放棄自己的熱愛,卻一次又一次的發現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費,既定的社會觀念也讓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更別說尋找知己和愛情。
然而,從未介入人類世界的人魚的出現,成為了一個能夠交流的可能。究竟什麼是平等,電影中Elisa和Giles的對話說道:When he looks at me, the way helooks at me, he does not know what I lack, or how I am incomplete. He sees mefor what I am, as I am. 即便堅定擁護《冬眠》中人與人互相理解無能論的我,也被這句話所打動。
而更為諷刺的是,社會中的「少數群體」,反而比在既定社會框架下順暢生活的人更容易去理解他人,體諒他人,懂得尊重的珍貴。而人魚在認識人類社會時,幸運地觸摸到了這些人最為柔軟和美好的一部分。他們不需要人魚都變得也跟他們一樣,他們感動於人魚聽到他們的聲音,這就是平等和理解,最好的表達。
更加迷人的是,魚人認識世界的途徑,Elisa和他藉以交流的方法,是藝術。 魚人和人交流不是通過學習人的說話和生活方式,而是聽音樂,看電影,看自己的肖像畫。這是多麼浪漫的一個設定。在實驗室水池邊聽留聲機,魚人開始發現和Elisa交流的可能,在Giles的畫作之前,他開始形成自我的意識,在電影院里的熒幕前,魚人似乎懂得了什麼是愛。
正如陀螺所說的,這部電影是一封給電影的情書。冷戰時期之於西方的導演,就如同民國時期對於中國導演一樣,有著無可比擬的魔力。正如電影中人物說的「這不是一個太前的時代,也不是一個太后的時代」。
蘇聯美國兩極對峙的陰霾揮之不去,身邊總有無數個神秘組織在悄悄進行秘密項目。電視風靡全球,再沒有人坐在戲院花兩個小時看一部黑白歌舞片。畫家們用盡全力希望自己畫的能和攝影照片裡面的人物一樣逼真。
如同《午夜巴黎》的人們總想回到過去,如同《卡羅爾》在禁忌年代同樣不被認可,電影里無時無刻透露出的nostalgia,有些令人難過,卻也太過令人神往。在那一個什麼都充滿著迷霧的年代,任何奇幻故事的發生都有可能,在那一個什麼都不可相信的時代,藝術才是最終的信仰。
這再一次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看《醉鄉民謠》的情景,在這個藝術家可以被揶揄嘲諷的時代,好多人都忘了藝術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麼。《水形物語》里的Elisa在電影屏幕前用手觸摸忘情觀看魚人的胸口的場景,則再次提醒我們,藝術是祖先留給人類,最偉大的奇觀。
最後,還是想說一句一些人對於《水形物語》所謂「政治正確」所以得獎的論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們開始把「政治正確」當作一件評價電影作品好壞的標準,似乎只要「政治正確」的作品得獎,就是評委會的另外考量防水。
「政治」往往是藝術作品「意識形態」無法分割的一部分。但「正確」的標準從何而來,主旋律究竟是不是政治正確,反特朗普究竟是不是政治正確?
把「政治」冠上「正確」的標籤本就十分可笑。我天朝的電影部部強調「政治正確」,拍出來的大多還是一坨屎。「政治正確」的電影不代表電影就拍的爛。
如果沒有有些人冷嘲熱諷的所謂「政治正確」,你媽大概還在家裡跟你爸的各個小老婆爭寵,你的姐姐大概還會因為自己是女性在找工作時被上司性騷擾,你的好友可能還會因為自己的性取向被人作弄自殺,你可能連在白人面前證明自己不是東亞病夫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一部歧視女人,黑人,同性戀,支持特朗普的「政治不正確」的電影得到最佳電影,才算公平。也正是你們這些叫囂著奧斯卡最佳電影因為充滿著西方政治正確而結果不公平的人,一不小心充當了歧視繼續橫行的幫凶。
作者| 小宇宙;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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