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在中國剛豪情萬丈：安倍晉三給了他當頭一棒

豐田(中國)的執行副總經理董長征剛豪情萬丈地喊出2014年豐田在華銷量要破百萬輛的目標，不到一個月，安倍晉三給了他當頭一棒——12月26日，這位日本的在任首相參拜了靖國神社。

在豐田的日本總部，公司總裁豐田章男禁不住抱怨中日關係緊張拖累了在華日企，他不樂觀地說，日本車企或將再度面臨2012年遭到消費者抵制的局面。在兩國關係中，豐田無法獨善其身。

無法獨善其身的或許不只豐田。據日本有關方面的數據顯示，截至2010年10月，進入中國的日本企業已達10778家。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在華日企可能過於悲觀。法治周末記者走訪了北京幾家日系車4S店，同時採訪了一些涉日事務的公司人士，尚無任何跡象顯示安倍的參拜行為對他們的生意造成了直接的負面損失。他們承認，2012年瀰漫中國的反日風波令他們心有餘悸，因此不免擔心類似事件再次上演。

此一時，彼一時

周正東(化名)在2012年年底選擇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尼桑4S店。

「現在改賣別克了，穩定點，要不日本再來個什麼事兒，又得夠嗆。」周正東說自己之所以捨棄已經非常熟悉的品牌另選其他，與2012年中日關係緊張導致日本車不好賣直接相關。他決定不要再過那種「日本政壇風吹草動，自己飯碗擔驚受怕」的日子。

周正東並非沒有遠見。在中日關係歷經2012年的寒冬，正在準備回暖之際，2013年12月26日，日本首相安倍參拜了靖國神社，引發中國政府和國民的不滿。

在中國的網路上，「抵制日貨」的聲音又開始出現。

但在北京一家雷克薩斯4S店裡，安倍這次的行為顯然沒有能夠迅速地發揮作用。售車的小夥子林峰(化名)跟法治周末記者說，目前店裡的生意並沒有受到影響，每天仍有不少顧客來看車、訂車。

他透露說，平常店裡一個月的銷量大約是80輛至100輛，最近也是維持在這個數量上，沒有下跌，但也沒怎麼上漲。

這位年輕人說，剛開始他也擔心會出現像2012年釣魚島事件那樣的情況。

因為日本宣布釣魚島(日本稱尖閣列島)「國有化」，激起了中國強烈的反日情緒，各地爆發反日遊行，一些地方出現日系車被砸、日本商鋪被破壞的情況。

林峰說，那時候到店裡看車的人就非常少，即使偶有看中某款車的顧客，也是顧慮重重，擔心新買的車被砸。一些已經訂車的顧客甚至到店裡要求退車。在那一年的八九月份，銷量大幅下滑，一個月只能賣出大約20輛車，是平時的1/5至1/4。

那時候在賣尼桑的周正東也遭遇了同樣的寒流，掙扎了幾個月後，決定退出。他親眼看到平時忙碌嘈雜的4S店變得冷冷清清，有些小的4S店甚至給員工放了假。

周正東說跟他作出一樣選擇的人不在少數：「你知道我們的收入都是靠售車提成的，車賣不出去直接影響吃飯問題。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

艱難的日子

日本政府其實也有考慮過這樣的影響。

在安倍參拜當天，日本外務省就向中國駐日大使館提出要求，希望中國政府採取措施確保在華日本人和日企的安全。而中國駐日大使程永華回應說，他認為安倍參拜造成的後果必須由日本政府承擔。

《參考消息》援引《日本經濟新聞》的消息說，松下公司於2013年12月26日當天就向員工發出了關於中國子公司出差的注意事項，要求關注日本使領館的最新消息，注意在公司外的活動。同時加強了中國子公司的警備。

這家日本媒體的消息還說，在安倍參拜之後，在華大型日資企業高管一直在忙於與日本總部商討對策。

據日本《朝日新聞》報道，安倍參拜的消息傳出之後，一日系車製造商的中國分公司負責人抱怨說：「會不會影響銷售、安全不知道。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去參拜。」

近期日本一家媒體對日本的122家主要企業的調查顯示，近三成的日企表示中日關係的惡化使他們受到了負面影響，原因包括在華銷量下降(汽車行業)，因賠付損失而導致保險金支付增加(保險行業)，乘客數量減少(航空交通業)和來自中國政府方面的訂單減少(電機行業)。

在華日企至今心有餘悸。公開數據顯示，自2012年釣魚島事件之後，日系車在華銷量大跌，本田汽車9月份在華汽車銷量同比下跌40.5%；豐田汽車9月在華新車銷量同比減少48.9%；而作為軍工背景的三菱、富士重工業汽車(斯巴魯)更是慘不忍睹，同比分別下滑62.9%、64.5%；其餘的日系車企也在那個9月異常受挫：日產、馬自達、鈴木的在華銷量同比分別下滑35.3%、35%、42.5%。

不管是顧客真的愛國而主動抵制，還是由於擔心車子被砸而被動放棄，日系車慘淡這是鐵的事實，周正東回憶說。

為了挽救中國市場，日系車也採取了一系列的應對措施。

林峰拿自己賣的品牌雷克薩斯舉例說，公司會向受損車主提供免費修車服務，因為是進口車，維修和換件費用高昂，這一措施的優惠力度就非常明顯。此外，為保證經銷商的利潤，雷克薩斯也主動縮短了配車的時間，為經銷商減少了訂貨量，從庫存方面減少壓力。

原來在大地律師事務所從事中日法務工作的李路軼律師說，據他了解，當年的釣魚島事件後，日企還是受到一些影響，尤其是汽車和旅遊行業。

「釣魚島事件後，中國赴日的旅行團大幅減少，日本來中國旅遊的人也幾乎快沒了。所以一些以經營中國游為主的日本中小旅行社不少都倒閉了。比如曾在北京開設事務所積極拓展中國市場的日本岡山市的日東旅行社就因為接連受到日本大地震和釣魚島事件等影響導致銷售業績不佳，最終2012年破產。」李路軼告訴法治周末記者。

何去何從

在一系列的應對舉措之下，日系車銷量在2013年下半年強勁反彈。

2013年12月，本田、日產、豐田汽車公布的中國市場11月份的成績單顯示，3家企業的新車銷量均達到上年同期的大約兩倍。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的數據同時也顯示，該月日系品牌在華市場佔有率超過了德系品牌。

安倍最近的參拜行為會不會將艱難復甦的業績拉回冰點？不僅日企高層存在擔憂，在日企工作的中國員工也顯得憂心忡忡。

林峰說，如果因為中日關係惡化再次出現砸車事件，公司仍然會繼續提供免費的修車服務，以穩定顧客的不安情緒，減少他們的損失。「但希望再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李路軼說，中日關係對於他手上的涉日法務工作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因為日本企業管理很嚴格，對法律和規則都非常重視，很少出現違規違法的現象。但如果情勢惡化，有可能會對自身有一定的影響。

他坦言，在日企工作相對穩定，收入也很好，其實本來是很不錯的，但在某些衝突事件發生後，中國人的仇日情緒很大，因此在中日關係緊張的時期，自己一些在日企上班的朋友，一般都對外隱瞞自己的工作單位，害怕挨罵。

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劉志勤最近接受採訪時分析說，目前的中日關係難以在短時間內得到改善，對此日企應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打一場「持久戰」是必要的。如果因為看不到短期效應就匆忙撤資或撤離，將來會付出更大代價。

來華5年的日本人大林建兒(化名)最近又在中國的網路上看到了「抵制日貨」的言論，他對記者笑一笑，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中國人的感情。

他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在日本，他聽過有日本人說不用韓國商品，但從來沒有聽人說過抵制中國商品。「如果日本人不用中國製造的商品，那就沒有辦法生活了，日本和中國是離不開的。」

離不開的兩個國家應該怎樣相處，大林建兒時常會思考這個問題。現在，成為中國女婿的他得出的結論是：民間的交流不應該停止，應該強化，應該越來越密切，由民眾的力量來推動兩國對話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