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婚外情,小鎮女老師的紅塵宿命「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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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故事的人]發表的第510個故事

圖文無關

鎮上的女老師們

施惠

17歲以前,我生活在一個當時常住人口為7萬人的小鎮上,那是一個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的鎮子,和中國任何一個普通的鄉鎮一樣,不富庶,也不貧窮,在那裡,我度過了從出生,到小學、初中、高中的所有時光,17歲半,我去省城上大學,離開了那裡。現在較真一點說,家鄉的確是回不去了,但那些始於童年,留下的深刻的記憶,現在想起來,它們留下的綺麗的痕迹,豐富了我整段少年時期,它們在暗中閃著各種各樣的光,為我的心靈和認知添彩,讓我看到世界的豐富性之深。

這篇文章只講一講印象中深刻的幾位女老師,她們給過我知識,更重要的,是她們平凡的人生,恰是這些平凡的人生經歷,讓我想起來感觸頗深,我對它們懷有複雜的感情。

曾老師

音樂老師,兼教數學,音樂才是她的招牌,也當班主任。人豐腴的胖,因會挑衣服穿,樣子竟好看,個子矮,大概只有一米五齣頭,所以常穿高跟鞋,走過來,鞋跟敲在地面,合著她嚴厲尖銳的嗓音一起,給學生們帶來一種威懾,不敢在下面調皮。嗓子條件好,高音張口就來,會美聲,平時說話聲也明亮高麗,在多數平庸的老師堆里,有些鶴立雞群,知道自己優秀,因此驕傲。她欣賞的偶像大家都知道,宋祖英。

70年代生人,少年時發現自己有副好嗓子,又喜歡唱歌,由此突出,萌生了崇高的音樂夢想,卻早早被現實打回去。在經濟條件普遍不富裕、教育資源普遍分布不均的90年代鄉鎮,普通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青年身上,遠大的夢想註定難有一條順暢的道路。據說是外形條件不夠,相貌是沒問題,是個子矮,加上家裡條件不能支持,師範畢業分回家鄉小學教書。如果是生在現在,憑自身天賦、熱愛音樂的心,家裡有條件,又有一定的平台,一路深造上去,也許能夠進入城市,進到歌舞劇院類文藝單位,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是她的終極夢想。

鎮上的教育系統,不算幼兒園,兩所小學、一所初中、一所高中,所有老師群體里,都知道她的音樂課,知道她的音樂天分。在沉悶而教條的課堂上,在拘謹放不開的學生中,她的音樂課富有激情,教風誇張,並不讓人生厭,反是特色和優點,引導一班學生打開歌喉,放開感情。有時隔著兩個班,還聽見她在那個教室上課示範出的高音,因此,她的驕傲顯得理所應當。平時與其他老師都走得不近,似乎刻意保持疏遠的距離。對學生有勢利的一面,對家庭經濟較好或父母有公職的學生,態度格外好,幾分巴結。

每年六一兒童節前夕,是她最忙最集中展現才藝的時候,一整台演出,她是總指導老師,除了審核每個班送上來的節目,她會挑一兩個高年級的班,親自挑學生組隊排歌舞,排"好日子"、"愛我中華"、"大地飛歌",或者標新立異的拉丁舞和恰恰,全校師生都愛看。

除開工作,她的私人生活是老師們茶餘飯後的私聊小話題,但她從不因此顯得不自在,永遠一副行的端走得正的姿態。她的丈夫在土地局上班,說到這裡,老家鎮上未婚女老師找對象,要麼也找老師,要麼就找公務員,這樣的配對模式門當戶對,至今流行。她與學校校長,一個總教畢業班語文,個子不高,戴眼鏡,相貌儒文,有啤酒肚的年輕男人有私情,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因為惺惺相惜而產生的婚外情,所以兩人竟都坦然,絲毫不怕流言蜚語。那時連學生中也有很多人知道,我在讀三四年級的時候,就聽一個同學講,有一次中午他去教工宿舍樓玩,無意看到她從校長屋裡開門出來。

校長的妻子,是鎮上高中老師,男人婆性格,剛直爽快,一個事業型女人,有些知識分子氣,對丈夫的事情有耳聞,心有憤怒,管不了,怎麼管得住呢,他除了跟音樂老師有染,其他方面沒有什麼問題。從家庭長遠考慮,她把心都放在六七歲的女兒身上,對丈夫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學和初中隔得很近,只有100米遠,出小學校門,走50米,轉個彎,再走50米,就到初中門口了。我升入初中那年,她也調到了初中,應是她和校長的事情,校長妻子無法再忍受下去,加上很多師生都知道,為了避口風吧。儘管在小學教書多年,儘管兩個學校只隔100米,她還是調到初中來。來後,校領導對她的音樂教學很重視,特意購進一批音樂設備。整個初三年級不設音樂課,初一初二共三十來個班的音樂課,她全包了,只是教可有可無的音樂,也並不清閑,和那些帶主課的老師一樣,課排得很滿。

前幾年,有一次我回家,聽人說她和老公早已離婚了,不知現在怎麼樣。

一個多月前,一個老同學轉來一個視頻,是不久前老家初中錄的一堂教學實錄課,是她的音樂課。在多媒體音樂教室里,她化了淡妝,坐在講台上,顧盼神飛,聲音高亢明亮,對著一班稚嫩拘謹的初中生,有些誇張地彈著電子琴,仍然如多年前那樣喜歡引導學生回答簡單的問題,然後給予肯定。視頻中,她的容顏沒有改變什麼,仍然富有激情,陶醉於自己的教學中。

洪老師

數學老師,兼教音樂,是我一二三年級班主任。一雙"聊齋"老電視劇里狐媚女子似的眼睛,善化妝打扮,性格強勢,待人接物勢利。不到三十歲,年輕有生氣,全副身心在教書事業上,認同自己的職業與其帶來的成就感,習慣體罰對待學生,被她教過的學生,不管差生優生,很少沒有被她體罰教訓過。

數學課上,從講台走下來,在教室里轉一圈,教室里就飄散著她身上發出的濃烈香水味。每上公開課,教室後面坐一排聽課的老師領導,就格外有活力和表現欲,爭取把課講到完美。喜歡活潑、積極、家庭條件好、長得漂亮的學生,讀小學時許多女老師都喜歡這類學生,並且表現得很明顯。點學生起來回答問題,如回答錯誤,就要懲罰,怎樣懲罰憑她心情,或抄題幾十遍,或拿教鞭,一根竹枝條,狠抽手心。我們是低年級學生,八九歲的年齡,她是不管的,遲到打,答錯題打,衛生沒做乾淨打,加上侮辱性質地罵,或風涼的諷刺。暴怒情緒易激發,常在怒時說"你是豬?""跟豬一樣"等話。

體罰的方式多樣,比如將做錯家庭作業的學生喊上台,兩人一組,面對面互相扇耳光,你一下我一下,直扇到多少個為止。如做錯作業的學生有一二十人,就集體統一懲罰,關上教室門,一大串,都跪下,排隊圍著教室過道,跪著走幾圈,遊街示眾一樣,坐著的學生可以任意伸手打罵經過的學生,不過沒有人去打罵本已可憐的同學。前一種互扇耳光的方式,有一次使一個女生的臉被打腫,女生媽媽找到學校來要說法。中午午休的時間,她和家長在教室里激烈地爭吵,我們噤若寒蟬,坐在座位里看她們吵。她一點都不心虛,反非常瞧不起那家長,並把打這女生的另一個女生拉到她那邊,讓她幫她說話,一定要把家長幹下去的架勢。爭吵持續了很久,沒有勝負,家長負氣回去了。後來這個女生成為了她時常冷嘲熱諷的對象,全班都知道洪老師討厭她,女生從此戰戰兢兢,更加不聲不響了。

班長是個成績好的女生,父親又是初中老師,是她喜歡的學生。一次,班長早上遲到了,由她媽媽送來,她媽媽知道她喜歡打學生,笑著說孩子今天弄遲了一點,不要打她女兒。她笑著答應了,說遲到不是犯錯,小事而已。家長走後,她轉身就拿起教鞭,喊班長過來,抽了手心,作為遲到的懲罰。

她也不完全是用體罰對待學生的,每周五最後一節班會,她總是開得非常好,會把握班會主題,用矯情的語氣說著溫情的話。有次班會主題講父母在外打工的辛苦,她像變了個人,非常溫暖,說得班上好幾個父母在外打工的學生哭起來,她也眼睛濕潤,大概是被自己感動了,貼心地走下來安慰那幾個學生。雙休過後,周一來校,對學生又開啟犯錯就體罰的模式。

如此熱衷體罰這種解決事情的方式,又輕易就露出極溫情的一面,其實是心理輕微病態了,也從側面體現她的控制欲很強,喜歡享受權力,儘管受她管轄的只是一班不到十歲的孩子。

她的兒子只比我們小一兩歲,讀更低的年級,有不如她意的地方,也會打。兒子跟她的姓,可見她丈夫是上門女婿。看到過她丈夫,一個身材單薄相貌平淡的男人,看上去很乾凈。一次運動會上,她兒子參加賽跑,剛跑出沒幾步,鞋跑掉了,她本來在旁邊圍觀加油,見兒子關鍵時刻掉鏈子,跑上去照著他的頭就是一下。兒子也許習慣了,聽她的話,穿起鞋子,繼續往終點飛快跑去。

我讀四年級後,她沒再教我了,後來聽同學說,看見過她打一個男生,是在課上,那男生被她打得跑出教室,跑上樓,她追上樓道,在安靜的樓道里拉著學生更加厲害地打。

她的兒子如今也念大學了,我從她兒子的社交動態里得知前幾年她身體有恙,做了次手術。現在她也四十多歲了,大概不會像年輕時那樣熱衷於體罰學生了吧,如今的教育方法更提倡文明教育,況且現在的孩子打不得,只要動手,老師就有麻煩。

李老師

語文老師,兼教音樂與自然,教我五年級的語文。長得漂亮,化點淡妝,會穿衣打扮,曾被小範圍地稱為"一小一枝花",她不像上兩個女老師那樣教學責任心強,喜歡張揚表現自己,比較低調務實,只管上好課,其他從不多管。她教我們時剛從下面鄉村小學調上來,調來前,她在下面的鄉村民辦小學教書,那段時間教育部門響應政策,各鄉村民辦小學紛紛解散,教師分流,教師們或徹底下崗,或考到公立小學,或去城市打工。我們學校參與招考,她來考試,因有她丈夫的關係,於是調進來,分到教我們班語文。

那時家庭和睦美滿,丈夫在小學教數學,高瘦,其貌不揚,臉上坑坑窪窪,是她讀書時的老師,師生戀,她師範畢業後就嫁了他,比他小十來歲。兩人有個兒子,四五歲,長得像天線寶寶,招人喜歡。

她調來後,是學校最漂亮的女老師,但不因此而自恃,作風平淡溫和,看上去與世無爭,也不刻意與其他老師扎堆來往。

常穿裙子來上課,班上女學生都喜歡看她。對學生不嚴,只要學生不調皮得過分,都不怎麼管。每個班上都有幾個小痞子的,那時有個別的喜歡在她課上故意搗壞,她頂多說幾句。曾有男生私下說她的胸部是兩個肉包子。

有次課上,幾個男生故意講小話,她說了,學生不聽,繼續講。幾次,她發了脾氣,把教鞭,一根粗凳子腿用力扔在地上,出去了。回到辦公室,她氣憤得哭起來,班主任勸她,跟她說好話。第二天語文課她沒來上,第三天語文課班主任和她一起來了,班主任在黑板上寫下:李老師,對不起。讓全班齊聲念三遍,我們齊聲念了三遍。她早已恢復情緒,沒說什麼,拿起書開始上課。

一開始所有人是覺得她兒子可愛,喜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玩得好好的,突然在原地拉開褲子撒泡尿。慢慢,年齡大了點,弱智的特徵便逐漸顯露出來,相貌也看出一點傻呆,但還是很可愛。也許從那時起,原本秩序規律的家庭生活與充滿希望的三口之家開始不那麼穩固了,然而在她臉上看不出隱憂、焦慮等負面的東西,她總是那麼平淡自然,課上課下態度大方。

夫妻倆都喜歡打牌,一到雙休,都各自去打麻將,兒子在家待不住,他們就給他幾塊錢零錢,讓他自己去玩。經常在雙休日,我們看見她的傻兒子手裡拿著零錢或動畫片光碟在街上邊走邊玩,嘴裡喃喃自語,玩餓了,就買點吃的,他們也不擔心他玩丟,總會自己回家的。

我上高中那會,聽說她和丈夫離婚了,他調到了100米遠的初中教書,兒子跟她住小學教工宿舍樓。

我上大學去了省城,有一次回家聽說了她的新聞。離婚後,她沒有再找人結婚,但在QQ上認識了鄰鎮一個男人,兩人說是搞一夜情,卻黏在了一起,經常去縣裡約會。男人的老婆知道了,找到學校來。小學一樓的大辦公室由一整間教室改成,老師們都在一起辦公。那天男人老婆找到辦公室來,問誰是李XX,她正在備課,沒料到來人是誰,說我就是,找我有什麼事。男人老婆當著辦公室所有老師的面揭發了她的醜事,罵了她,念及她是老師,沒有罵得特別難聽,但經這一下,校內校外傳開了,鎮上認識不認識她的人都知道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走在街上,表情如常,也許天生心性好,不在乎很多事情和看法。

現在她仍然單身,有男朋友,經常去縣裡。有時我回老家,會在街上看到她,我算了一下,離她教我那年,已過去十年,十年了,她沒有變化多少,依然漂亮,只是較十年前,明顯少了從前那份淡然溫和的氣息,多了幾分張揚。打扮時尚,不艷俗,尚有品味,戴很吸引目光的大圓圈耳環,臉色平淡自然,騎一輛小黃電動車,去菜市場,在我一個同學媽媽的菜攤上買菜,回家給兒子做飯。她的兒子正處於青春期,沒有上學,走在街上,膚色白皙,臉上有青春痘,身材肥碩,弱智的樣子很明顯。

我離開家鄉後,在城市生活,在無數場合,公交車、地鐵、火車站、商場、寫字樓……在每一秒無數人經過的地方,我看到與她們年齡相仿的女人,女人們臉上的焦慮、茫然、平淡、笑容,那麼相似,她們在年輕的時候是否也像男人一樣有過強硬的理想,懷過那麼豐厚而美好的憧憬呢。事實是,她們掙扎過,掙扎不過,只好向生活妥協,生活接納任何。可誰不是在向生活妥協呢,都是。

作者:施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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