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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一起離開人世,像同一朵浪花 | 根納季·艾基

詩人簡介

根納季·艾基(GennadyAygi,1934—2006),當代俄語詩人、翻譯家。生於楚瓦什共和國的沙木爾奇諾,1960-1970年代蘇聯先鋒派藝術的領軍人物之一。艾基生前曾多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2004年10月8日,因對楚瓦什共和國的功勛和宣傳楚瓦什文化方面的重大貢獻被授予楚瓦什共和國國家最高獎——楚瓦什共和國榮譽證書。此外,詩人還獲得過無數的國內外文學獎項。艾基初用楚瓦什語、後用俄語創作詩歌,其詩具有世界主義的視野、非俄詩風與朦朧意象,這些與俄語詩歌傳統迥異的自由詩使其在本國飽受爭議。他的詩作「總是處於睡與醒的交界,是一種通向欲言之物的充滿模糊與靜默的媒介」(彼得·弗朗斯語),被稱為一種「新巴洛克主義」。

以下詩歌為顧洪哲譯。

1

從記事起

由於眼睛裡的疼痛

我就知道

是什麼樣的打擊、在哪裡

渲染了我們的沉默

這裡,這個萬物蘇醒的地方

裝滿了回憶

2

而那些那時才看到這個世界的人們

如今開始第一次分辨

什麼是黑什麼是白

他們歡欣鼓舞,急於告訴人們

這就是白——

這就是黑

3

醒目

是不一樣的碎片

喊聲中我似乎經年

在尋找

皮膚紋理一樣

深藏於我內心的各種關係

當我躑躅前行

被牛蒡一樣的嘲笑包圍

在峽谷中的某個地方

獨自一人

(哦,曾經

是多麼

孤獨和單純

只有我和田野

像世界)

在這裡

像林海深處的密林

隱秘之地的實質被我們選擇

它可以保護人們

而生命走進內心就像道路通向森林

於是我覺得「這裡」這個詞

成了生命之謎

它意味著天空、大地

陰影中的東西

我們眼睛看見的東西

詩歌中我不能分享的東西

和永生的謎底

不高於

被冬夜照亮的灌木叢——

雪地上方白色的枝條

雪地里黑色的影子

在這裡一切都相互呼應

用天生高貴的語言

就像——五味雜陳無法解除的命運中——

五味雜陳而且無法解除的命運中

註定無窮無盡的自由

從來無需高貴地——呼應生活

在這裡

在北風摧折的樹枝的尖上

風平浪靜的花園中

我們不尋找大堆醜陋的枝條

它們像虛弱的身體一般——

擁抱著被風

撕裂的不幸

我們亦不知道能夠高於其他的

言語和符號

我們生活在這裡,在這裡我們十分幸福

在這裡我們無聲地攪動現實

但如果與它告別是嚴酷無情的

那麼這裡也有生活的參與——

像離開它自己一樣

我們聽不到的消息

也離開我們

如水中灌木的倒影

它留下來是為了在我們走後佔領

為我們服務完畢的

我們的位置

是為了讓人們的空間只被

生活的空間取代

永永遠遠

贈別

紀念楚瓦什詩人瓦西雷·米達

不知損失的夏天——曾經來過

田野里親人們的愛

到處都把它融化——

儘管它似乎與自己的家族隔絕!

生命只能通過時間的長度

來衡量

這時間——已像血液和呼吸屬於個人——

只是需要生命的那個長度——

為了在人們的臉上

眼皮透亮

由於樸實的言語

而且閃閃發光——

由於淚水無法覺察的動作

遠行

紛爭,還有遠行、書信

都會被遺忘。

我們終將死去,

留下的只有悲傷,

人們會懷念浪花若隱若現的痕迹

在他們的夢裡,耳朵里,

在他們的疲憊里。

懷念那曾經被稱為「我們」

的痕迹。

所以,不要抱怨

生活、人、你和自己,

當我們一起

離開人世,

像同一朵浪花,

當你我的墳墓之間

不是飄揚著雪花、橫亘著鐵軌,

而是迴響著

音樂。

做客歸來

深夜我走在空蕩蕩的城市裡

步履匆匆

快點——到——家,

因為在這裡,——

在大街上,

太難以找到

擁抱石頭的熱望。

而且——就像狗——用牙床——咬住手——

用手抓住——自己的——衣袖——

而且——像壓力十足的機器

發出的聲音

是在那個家中會面的印象

我剛剛從那裡離開;

而且——某人——真可憐——總是——很

可憐,

就像黑與白之間

分明的界限;

而且——那低垂的頭顱,有它在

我似乎就能遠遠地記住自己,

我會保持到清晨,

並用手肘在桌面摩擦

像摩蠟一樣。

心愛的

蒼白的臉——

靜謐的金色外皮!……

夢在某一個地方遊動

輕盈,

除了上帝的

自我遊戲

一無所有

在它的這種掩護之下。

於是——從這個原始的

遊戲之中

我知道了

什麼是寂寞。

春天的窗口——在特魯博納亞廣場上

——致B. 雅科夫列夫

這些空曠透明的城市

熟知我的童年

那些年所有的花開花落、喧嘩笑鬧

都幻化成了搖動的方格,

只要我把它們輕輕觸摸,

姑娘們的婚禮

仍然會像從前一樣舉行

沒有音樂,沒有門窗;

遠處微微發亮

那是幽幽的綠色,

在她們身後,在那裡,

被雨水淋濕的屠夫

倒在魚堆上哭泣;

再一次舉步、跨越——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舉步、跨越——

一次到永遠——

我夢見——紅色的——破碎——與整合

就像霧裡的鐘聲——

——也像——讚美歌的——序曲

來自南方的消息

金光結束了夢境,把人折磨

白天它若隱若現

而在某個地方藏著一張臉的輪廓

像雪橇一樣一目了然和空曠

遠遠地追上我的身影

使我焦慮,皮膚髮亮

它善於用眼神掩藏

大海和別人的旗幟

用狹窄的黑色液體

把它們與心臟融合

小心翼翼地保存在

思想——車輪——縱深——被燒焦的——

灌木叢——的記憶里

斜著露出太陽穴

似乎血色中閃爍著金光

這情景我在夢中見到

那是被牆壁撞破的臉!——

而且,就像撫摸向日葵的傷口

安慰的話語在衣物和髮際遊走

宛如被扯到山上的光線

這等於用黃昏時分膽怯的雪花石膏

去填充聖杯的花紋

來源:《詩刊》2016年3月號上半月刊「國際詩壇」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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