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林 | 用半輩子怒懟魯迅的民國才女
蘇雪林(1897-1999,享年102歲),原名蘇小梅,乳名瑞奴、小妹,學名小梅,字雪林,筆名瑞奴、瑞廬、小妹、綠漪、靈芬、老梅等。後因升入北京高等女子師範,將"小"字省去,改為蘇梅。由法回國後,又以字為名,即蘇雪林。生於浙江瑞安,祖籍安徽太平,現代著名作家、學者,一生跨越兩個世紀,杏壇執教50載,創作生涯70年,出版著作40部。先後在滬江大學、安徽大學、武漢大學任教。後到台灣師範大學、成功大學任教。她筆耕不輟,被喻為文壇的常青樹。她的作品涵蓋小說、散文、戲劇、文藝批評,在中國古代文學和現當代文學研究中成績卓著。
從小熟讀四書五經
蘇雪林,名梅,字雪林,筆名綠漪。安徽太平人,1899年生於浙江瑞安。蘇雪林的祖父在清朝末年當過縣令,父親受過高等教育,母親出身於士宦之家,素以賢慧著稱,給蘇雪林以較大影響。
她在幼年時候,就極其的好動,男孩的性格很明顯,凡事男孩喜歡的東西,她幾乎都非常的上心,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野丫頭」。
她打小由祖母看管長大,由於祖母一直奉行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蘇雪林不能像男孩子一樣去讀書。
直到她七歲時,才開始跟著叔叔及兄弟們「名不正、言不順」地在祖父衙署開設的私塾里跟讀,囫圇吞棗地背誦了《三字經》《千字文》《女四書》《幼學瓊林》等。在私塾里只跟讀一二年,等男孩子們都紛紛去學校讀書之後,她就不得不輟學了。
輟學之後,閑著無聊,便利用在私塾里學得的一二千漢字,從叔叔和哥哥那裡借一些通俗小說當作課本自讀。此女整日埋頭書海,自得其樂。什麼書她都讀得著迷。就是這段經歷,為她後來的創作和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14年,父親為工作方便而遷居安慶,蘇雪林進入當地一個基督教辦的小學讀書。其間模仿寫作古典詩詞,僅半年,便又隨母親遷回嶺下村,停止學業。不久,安慶省立初級女子師範登報恢復招生,蘇雪林得知消息後,「費了無數眼淚、哭泣、哀求、吵鬧」,終於說服了祖母和鄉里頑固長輩。
蘇雪林回憶說:愈遭壓抑,我求學的熱心更熾盛燃燒起來。當燃燒到白熱點時,竟弄得不茶不飯,如醉如痴,獨自跑到一個離家半里,名為「水上」的樹林里徘徊來去,幾回都想跳下林中深澗自殺,若非母親因對女兒的慈愛,戰勝了對尊長的服從,攜帶我和堂妹至省城投考,則我這一條小命也許早已結束於水中了。
創作了第一部作品綠天
蘇雪林創作的第一部作品是《綠天》,那時候的她對魯迅是非常崇拜的。《綠天》一出版,她就拿著書趕緊送給魯迅。而且在扉頁上用黑色鋼筆寫上:「魯迅先生校正學生蘇雪林謹贈七、四、一九二八」。版權頁的留印處還加蓋了「綠漪」朱紅印章,現在魯迅博物館的「魯迅藏書」中收藏有這本書。「魯迅藏書」中還有蘇雪林的另外兩部專著:《李義山戀愛事迹考》、《唐詩概論》。
《綠天》蘇雪林▲給予阿Q正傳很高的評價
在魯迅面前的蘇雪林一直是以「學生」自居的,足可見其對魯迅先生是敬重的。她還曾在《國聞周報》上發表過一篇題為《<阿q正傳>及魯迅創作的藝術》的文章,對魯迅的《阿Q正傳》等小說創作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她說:「魯迅是中國最早、最成功的鄉土文藝家,能與世界名著分庭抗禮。」「誰都知道魯迅是新文學界的老資格,過去十年內曾執過文壇牛耳……」「魯迅的小說創作並不多,《吶喊》和《彷徨》是他五四時代到於今的收穫。兩本,僅僅的兩本,但已經使他在將來的中國文學史上佔到永久的地位了。」此時的蘇雪林,對魯迅無疑是崇拜的。
令人難以揣測的是,就在魯迅先生去世後不久,蘇雪林開始向魯迅先生開炮,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攻擊魯迅伴其半生。
《阿Q正傳》魯迅▲
蘇雪林公開扯起反魯大旗
1936年10月19日,中國新文學的奠基者,中國20世紀最偉大的作家魯迅在上海逝世了。人民大眾為魯迅舉行了極隆重的國民葬,他的棺上覆蓋著「民族魂」白底黑字的旗子。「魯迅先生精神不死」的喊聲,伴隨著出殯的人群也被晚風吹向天空。
而就在魯迅逝世後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由蘇雪林執筆寫下的長達四千言的《與蔡孑民先生論魯迅書》,公開扯起了反魯大旗,對屍骨未寒的魯迅破口大罵:「褊狹陰險,多疑善妒」,稱魯迅的雜文「一無足取」、「禍國殃民」。並影射、攻擊魯迅勾結日本特務機關內山書店,「行動詭秘」等等。
蘇雪林還稱,「魯迅病態心理將於青年心靈發生不良之影響也,」、「魯迅矛盾之人格不足為國人法也」,「是一個刻毒殘酷的刀筆吏,陰險無比,人格卑污又無恥的小人」,「不近人情,睚眥必報」。她還攻擊魯迅的雜文「文筆尖酸刻薄,無以倫比」,「含血噴人,無所不用其極」。
其實這封信蔡元培沒有收到,蘇雪林將信託人轉交時,轉交人覺得內容欠妥,建議她慎重考慮,蘇雪林對此很不滿,此時恰逢武漢《奔濤》半月刊來約稿,她就把這封信拿了出來。
對方很快付梓,此時距離魯迅去世大約一個月,該信一發表,立刻激起了公憤,蘇雪林也成了眾矢之的。
她自己說:「罵我的漫畫、詩歌、雜俎,無所不有」,「凡有報紙者,對我必有罵聲,甚至還有恐嚇信。」先前表示魯迅的創作「很合我理想的標準」,現在卻變成了「其文筆尖酸刻毒,無與倫比」。
蘇雪林對魯迅的態度轉彎之急,著實費解。被蘇雪林罵過的作家不只是魯迅,她還曾罵過創造社時期的郭沫若、郁達夫等「卑污」、「陰賊」、「刻薄」、「衣冠禽獸」、「奸惡小人」等等。
她寫了《與胡適之先生論當前文化動態書》。蘇雪林在該文的《自跋》中寫道:「以魯迅一生行事言之,二十四史儒林傳不會有他的位置,二十四史文苑、文學傳,像這類小人確也不容易尋出」。從1936年秋末至1937年春,蘇雪林連續寫了多篇文章攻擊魯迅,從形式到內容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魯迅▲蘇雪林將反魯成為事業
1966年11月,正值魯迅逝世三十周年,台灣《傳記文學》刊出她的一篇兩萬七千字的長文《魯迅傳論》大罵魯迅。魯迅對貧困青年作家肖軍、肖紅、葉紫等的經濟援助,被其罵為用小恩小惠了來籠絡人心。
這種過激的言論正好迎合了蔣介石當時的政治需要,因此在台灣的各種報刊媒體,大行其道。在蘇雪林眼中,魯迅還是一個喜歡別人對他吹捧的人。
她說:「人家奉獻給他的頭銜不可勝數:『東方的尼采』、『中國的羅曼·羅蘭』、『中國的蕭伯納』、『中國的高爾基』,喊得洋洋乎其盈耳,魯迅聽了並非不笑,不過不是聽人頌揚他敵人的恥笑,而是點頭得意含著嘉許的微笑。我以為世上癖好阿諛的人,魯迅可算第一」。
1967年,蘇雪林將自己「反魯」的大部分文章結集出版《我論魯迅》。該書出版時,蘇雪林稱「這是她半生的『反魯』事業,……以後我不高興再理會了」。
她在《我論魯迅》的《自序》中談到了出版此書的目的。我為什麼要在這時出版這本集子?其一、人家想必都知道蘇雪林是反對魯迅的。「反魯」幾乎成了我半生的事業,但為什麼要反?究竟是怎樣反法?則好像是沒有人能知道清楚。……因為這本書代表我個人對魯迅的「觀察」、「感想」、「評價」。其二、今年十月十九日是魯迅逝世三十周年,……我既是反魯的人,也應該寫一點,所以一口氣竟寫了一篇兩萬七千字的《魯迅傳論》和《我對魯迅由欽敬到反對的原因》。其三、我見台灣論壇近年「捧魯」有漸成風氣之勢,已有人呼喊在台灣重印魯迅著作了。但我擔心魯迅偶像又將在台灣豎立起來,魯迅崇拜也將在台灣日益推廣。
《我論魯迅》書籍▲
為何對魯迅罵聲不休
蘇雪林為何對魯迅如此恨之入骨,罵聲不休?
有人說是魯迅曾怠慢過她。
據說她與魯迅的第一次見面是在1928年7月7日。這一天,北新書局老闆李小峰在悅賓樓設午宴招待在北新的作者,受到邀請的有魯迅、林語堂、郁達夫、王映霞等名家。
因為《綠天》的成功發行,蘇雪林受到大家的熱捧,就連林語堂都對她讚美有加。
然而主人把她帶到魯迅面前時,她熱情地伸出手,沒想到魯迅既沒有同她握手,也沒有寒暄,只是象徵性地朝她點了點頭,這讓蘇雪林感到非常尷尬。
可是就因為這麼個過節就造成如此的深仇大恨,蘇雪林未免也太小氣了。據她自己解釋說「我的那幾篇反魯文字,原來從魯迅學來,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魯迅一輩子運用他那支尖酸刻薄的刀筆,叫別人吃他苦頭,我現在也叫這位紹興師爺吃吃我的苦頭,不算不公道吧?」
對於她對魯迅的評價,胡適曾當面對她說:「凡論一人,總須持平。愛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主是持平。魯迅自有他的長處。如他早年的文學作品,如他的小說史研究,皆是上等工作……」胡適在這裡徹底否認了蘇雪林那種粗暴卑劣的做法,在一定地程度上維護了魯迅。
1999年4月21日,在台灣成功大學附屬醫院,蘇雪林走完了她103歲的人生旅程。她一生著述65部,創作2000餘萬字。
這個文壇怪女人,卻在抗戰中的表現出了讓人欽佩的行為。
抗戰一開始,她便將自己多年積蓄的薪金、版稅和稿費全都拿了出來,買了五十兩黃金,獻給危難中的國家。還不斷地拿起筆記述侵略者的血腥罪行,如《樂山敵機轟炸記》、《敵人暴行故事》等,激發同胞們對侵略者鬥爭的決心。
如此看來,蘇雪林和魯迅也是同路中人。
而其為什麼對魯迅如此大為批駁,不論是傳聞,還是她自己的解釋,好像都說不過去。至於到底因為什麼,或許只有她一人知道。
蘇雪林年老時▲喝茶
文/蘇雪林
讀徐志摩先生會見哈代記〔哈代(1840—1928)英國詩人、小說家〕,中間有一句道:「老頭真刻嗇,連茶都不教人喝一盞……」這話我知道徐先生是在開玩笑,因他在外國甚久,應知外國人賓主初次相見,沒有請喝茶的習慣。
西人喝茶是當咖啡的,一天不過一次的,或於飯後,或於午倦的時候,余是口渴,僅飲氣蒸冷水,不像中國人將壺泡著茶整天喝它,他們初次見面,談話而已,也不像中國人定要僕人捧出兩杯茶來,才算敬客之道。這是中西習慣不同之處,無所謂優劣,我所連帶要說的,是外國人對於應酬的經濟。
我僅到過法國,來講一點法國人的應酬罷,法人稟受高廬民族遺風,對於「款客之道」(Hospitalite)素來注重,但他們的應酬,都是經過藝術化的,以情趣為主,物質為輕,平常酬酢,不必花費什麼錢財,而能盡交際之樂。
中國人朋友相見不久,便要請上館子吃飯,法人以請吃飯為大事,非至親好友,不大舉行,而且也不大上館子,家中日常蔬菜外添設一兩樣便算請了客。至於普通請客,就是「喝茶」了。每次茶點之費不過合華幣一元,然而可同時請四五客。初交不請,一定要等相見三四次,友誼漸熟之後再請。他們無論男女自小養成一種口才,對客之際,清言娓娓,詼諧雜出,或縱談文藝,或敘述故事,或玩弄樂器,或披閱名畫,口講指畫,興會淋漓,令人樂而忘倦,其關於國家社會不得意的問題,從不在這個時候提起。他們應酬的宗旨,本要使客盡歡,若弄得滿座欷歔,有何趣味呢?
法人無故不送人禮物,送亦不過鮮花一束,新書一卷而已,而且亦必有往有來,藉以互酬雅意。中國人不知他們習慣,每每以貴重禮物相送,不但不能結好,反而引猜嫌。我有一個同學,他有一個法友,是書鋪的主人,平日代他搜羅舊書,或報告新出版著作的消息,甚為盡心,這位同學便送他一個中國古瓷花瓶,誰知竟將他弄得大不自在了,以後相見雖照常親熱,而神宇之間,頗為勉強,則因為他們素不講究送禮,忽見人送值錢的東西,便疑心人將大有求於他的緣故。
人生在世,不能沒有親朋的往來,有之則應酬原所不免,但應酬本旨在增加交際間的樂趣,使人快樂,也要使自己快樂;若為應酬而弄得財力兩虧,疲於奔命,那就大大的無謂了。
中國是以應酬為最重要的國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應酬都是無謂。朋友雖無真實的感情,亦必以酒肉相徵逐,婚喪呀,做壽呀,生日呀,小孩出世呀,初次見面呀,禮物絕不可少,而以政界應酬為最多。我有一個本家在北京做官,每年薪俸不過二千餘元,而應酬要佔去八九百元。雖說我送了人家的禮,人家也送我的禮,但現錢可以買各項東西,禮物不能變出現錢來。這種應酬,等於拿金錢互相拋擲,究竟有什麼意思呢?而在應酬太繁,不能維持生活,不免要於正當收入之外想其他方法,中國官吏寡廉鮮恥,禍國殃民之種種,不能說與應酬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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