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仇和被抓看中國政治變化

1. 仇和在江蘇做了點事情,是升遷的重要保障。

仇和在江蘇的官不大,沒有貪腐的壓力,且層級越低,越能壓住人辦事情,附帶有政治明星的關照。我相信當初在江蘇的問題不大。在江蘇的時候,完全應該是個人魅力,而且自己官職不是太高,有領導賞識【至少黨媒一再讚賞】,因此不需要太多腐敗,把自己的鐵腕特色發揮到極致就可以繼續升遷。很容易達成,如果圖財,太過霸道肯定危險重重,根本不會讓其在江蘇有多少仕途可言,更不可能獲得主政雲南的可能。

2. 仇和在雲南是大官了,做點事情難。

當官職到了省級別,手下可不是七品芝麻官,霸道強權可不完全管用,其下官員有能力架空他的改革。沒有利益,在更高的位置很難有人配合。靠什麼理想主義?不可能的。我們假設兩個情形:

一:他在雲南沒有變節,那麼他需要政績來支持仕途,否則毫無機會,得罪一批人,又沒有政績,是不可能再往上了。但政績需要得力助手來完成,但到了雲南,路徑依賴的仇和繼續採用了在江蘇的鐵腕措施來希望改善雲南面貌,顯然他忽視了他的官場勢能的變化。【換句話說,我個人認為越大的官,手中的權利越不是直接使用,而是充滿博弈和交換效果的,也就是說正常來講,仇和官越高其實要想做事情,越不能霸道,要知道權利分享意味著人與人的和氣,權力的集中意味著強勢】仇和的現實是霸道的,強力推進一些改革,那麼意味著他要尋求幹將,那些幹將沒有利益,會與他的同僚們撕破臉皮么?得罪他們利益么,我覺得沒必要,雲南的官場不會因為多了一個仇和就會喚醒一些曾經清廉的人的,況且那些清廉的人在很多時候並不會有能力和機會推動改革。很簡單我推論是,他開始將一些改革利益許諾給幫助改革的官場小夥伴們。這些都會引起那些沒得到利益的人的憤怒,而且正當的反擊。仇和誤以為,改革推進,一些小的腐敗問題是會被默許的,然而他忽視了中國社會的一些變化,後面會細講。他應該是簡單的在自己的邏輯里容納了那些他曾經看到的貪腐改革被政府給容忍的例子。因而這一次,他開始接受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的路數。希望能在大平台上創造出大大的業績來彌補「只允諾個別少數幹將利益」這樣小小的錯誤。這樣他期待的,小腐敗大政績就可以實現,似乎這是能夠被容忍的。然而這一次錯了,為什麼?下面有原因。

【先插入一句話,我曾經討厭各種江蘇的一些地方改革,我看到了很多覺得不可思議的腐敗,在老百姓的詬病中,道路確實寬了,人民確實富裕了。沒有同情被損害人利益的角度來看,大家似乎都更好了。再退一步講,那就是我們用一些人的腐敗換來了大家更多改進的生活質量和社會福利。無官不貪的普遍認識下,我們也逐漸接受了那些小貪小鬧。雲南的許多人應該看到昆明形象的變化,獲許你家確實被強拆了,受損了,純經濟角度來講,應該任然是帕累托改進。】說這個不是要為仇和辯解,而是我們的政府想好怎麼解決一些矛盾了么?就是如何能讓政治市場里充滿進取型博弈,而不是利益互保型博弈呢?再說一句話,憑什麼我要得罪張三局長,來推進一個改革?純粹的理想主義么?鬼才信。官場並不存在鰱魚效應,干不好的下崗。官場權力有牽制,你別想乾的比我好!

二、如果仇和在雲南變節了,開始對未來仕途沒期待了,那麼仇和根本不存在強權的必要。和氣生財,他應該不是不知道。那麼難道他就是不想和氣生財,突然到了昆明開始想一個人獨吞了?不存在這個正常邏輯,他不是傻子。大家一起發財,一起改革。不一樣的是,他在江蘇的時候,可能只需要一兩個省級官員欣賞他,再加上他對地域性管理傷害不了其他省級看不慣他的人,所以這樣強權並沒有問題。要知道,沒人願意主動攻擊一個在黨媒上十分有名的政治明星的,那樣太惹眼,容易被干!!到了雲南,要想有人跟著幹事,那麼必須許諾以利益,得到支持,才能在雲南搞改革。不一樣的是,成為雲南大咖之後,上面還有人賞識他么,而且他也大到了不能太過明顯保護他的角色了。況且如果沒人賞識,那麼這些所有的希望升遷仕途的要求帶來的「腐敗」行為,會愈演愈烈。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如果仇和保持清廉,我相信在雲南的改革寸步難行。為什麼這麼講?改革向來不討人喜歡,尤其是不討有權力的人喜歡。現有的官場機器並不容納這樣的官員,如果能有真正的清官起來,那完全是偶然的欽點,因為得到上峰的喜歡,有了尚方寶劍之後,有底氣保持清廉,但做事不只有寶劍就夠的。

3. 仇和的方式:時代病。

強拆思路屬於改革開放初期的 粗放型政治模式,而現在變了。中國在走向民主化,這意味著一兩個官員貪污就搞定所有事情是不夠的,如果你真那麼幹了,遲早要被其他官員群毆。可以說曾經做出業績的官員在任何地方乾的事情是大同小異的,那個官員沒強拆過,那個官員沒讓老百姓頭疼過,除非是有直升飛機的少數紅二代。那麼普通官員想升遷多半要賄賂和政績。而仇和主政時期,能賄賂的上頭官員已經大大減少,同時此前那麼多大老虎都沒有牽連到仇和,那麼說明他的路線只能依賴政績。政績依賴直接變成,對下屬官員的依賴。這是仇和不得不的博弈結果。他在中國經濟下滑之後,眾人對經濟行進模式已經有不同認識之後,仍然保持原有的速度和模式推進,他成為了類似股市6000點最後一個接棒繼續沖的人。毫無疑問他的初衷是好的,但別人已經掉頭了,開始不作為了。他最顯眼,如果要打掉傳統模式或者所謂的過剩產能,非仇和莫屬,你說呢?

一、近年來,國家的發展出現了些變化,民主意識逐漸進入官場的氛圍當中,這有什麼影響呢?那就是以前一個大官貪可能就夠了,但現在需要一窩都貪才能做好事情,以前一個大官就可以淫威天下,但現在是集體決策,我沒有影射上峰的意思,但就是這個道理。也許只有上峰是好的吧。整個官場來看,更不會採用過分集權的方式來進行政績營造,相比之下會有更多的網路型特徵,也就是腐敗會是一大灘人,形成利益牽制。而仇和去一個相對落後的地方去,要想有政績,那麼有路徑依賴需要,他很顯然的認為不發達地區先要進行基礎設施改造,鋪設好基礎設施,經濟會有「路」可走。

另外一個大變化就是,民眾的自我權利意識開始強化,民主意識逐漸上升,政府霸道改革更加困難,如果非要做更需要強權。整個民意來看,以往的老百姓,因為傳統的教育結果,通常會不自主的帶有「大局觀」,特別能為黨和國家考慮,犧牲小我,實現大我。認為自己家裡因為類似拆遷之類的事情受損,但也會因為整體的變化,比如道路寬敞,泥濘的道路消失,就業機會增加而不會太強調政府官員的霸道與無理。這個階段是一個相互妥協的過程,是一個整個社會和想要製造政績官員的互相妥協。但現在的問題來了,從2007年底,中國經濟增長率從高峰開始下跌之後,反思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不論是中國經濟模式的問題,還是官場決策的機制問題都開始被關注。同時,民眾開始更多關注自身利益與公眾利益之間的博弈。更確切的說,開始重視自身權利維護。那麼問題就來了,做任何事情,幾乎都能遇到與民眾的「談判」,然而「這些談判本身並沒有可以遵循的機制,譬如補償款多少算個數」,但事情要做,等不了。你既然想做事,那就要無法做個老好人,大家一起玩票,公享地方百姓魚肉。在最近幾年,官方與民眾的談判中也越來越難霸道,唯一路徑是讓下面的人來強權干預一些事情,為改革掃清障礙。利益許諾是跑不了的,因為現在的改革更加困難!!一個相對成熟的經濟體,每進步一點點都會異常困難,官場難道又會不一樣?所以,我覺得他是在雲南不得不開始腐敗,至於怎麼腐敗的,我猜測,是許諾給別人利益了,不論是企業家還是官場同僚。我暫時不大認為他的腐敗問題會出在主要為了自己謀得經濟財富上。

4. 仇和被抓——舊時代死掉,新時代沒有到來

a.當前官場運行機制徹底完蛋,清廉路線徹底將被公務員階層拋棄。想做事情的人,都得老實的趴著。具體就不扯淡了,我完全不認同依靠理想主義公務員為我這樣的納稅人提供公共管理服務。就算他,可以我們也無法要求他的子女都滿足,從數學概率上也太苛刻了。

b.反腐敗的機制到底在哪裡,其實抓任何人可能都沒有問題。反腐敗已經打亂了民眾對政府傳統的三觀認識,卻沒有樹立正確三觀的路徑。我們需要找到這樣的一個人或者事情來證明,政府是可信可靠的,官員是可信可靠的,但當下我們民眾卻沒有能力發現,我們沒有尺子來衡量,也就會導致我們對所有人可以構造有罪推定。之前一個紀委官員說的,等冒頭的就辦。讓我想起來一個化學上的問題,就是壓力增加,水中可以溶解的可溶氣體一般會更多。那麼,我聯想冒出來再打內涵是,其實大家知道很多貪官,但只要在一定的壓強下,能夠正常容納在一鍋腐敗的粥裡頭就沒問題,一旦氣壓條件變化,那個不滿足溶解平衡的官員會自動被其他溶解的分子擠出來,至於什麼樣的政治機制來導致溶解平衡打破,我無法揣度。我對這個話的直接認識是:用貪官治理國家的路線到了盡頭,腐敗平衡系統已經用到了極致,已經太過脆弱,官場民主決定了這已經是極致了。如果官員腐敗體系是寶塔形分布【大貪到小貪人數】,那麼每次抓最大的就可以解決問題;但從黨中央政治治理上出現的民主化決策特徵,會導致下面也會跟進。直接結果就是,腐敗將會出現倒三角形態,一個事情,如果不能對所有有權力的人有好處,那麼無法強力推進,每個人在份內的權力下行事與改革都鐵定是要改變一些利益結構,得罪一些人的,那麼政治本身從單個腐敗到集體腐敗驅動力在發生著,未來倒金字塔的腐敗將會更為明顯,粗放型腐敗走向集約型。

現在的政治沒能解決政府官員的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公務員何以成為一個人職業的選擇。憑什麼,你選拔的人會有為民奉獻的理想?憑什麼,你選拔的人就算是為了來貪污的,你的機制卻能保證這樣的人至少不會貪的大了才會被發現呢?說到底,左手扳倒右手的遊戲並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也只有那個人自己知道,左右手是根據什麼需要來進行用力的,而手本身都是對大腦的指令進行執行,也無法預知大腦需要誰贏。舊時代已經被干趴!新時代的期望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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