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日留學生談陳世峰殺人案：日式冷漠與惡魔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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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歌事件發生到現在一年多了。 去翻了一下當時的日方的新聞，發現其實在11月底之後，日媒就沒有主動跟進了。

而日媒截取的推特上的評論，有的是終於抓到犯人可以安心出門了，還有很多是建議廢除留學生制度，政府跟文科省（即文部科學省，教育部和科技部合體）也有責任，以及中國留學生殺害中國留學生為什麼不在中國判刑坐牢等。諸如此類的日式冷漠，可能也是一些中國留學生喜歡跟中國人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吧。

這兩天朋友圈裡看到朋友們轉載很多篇相關文章，微信各公眾號以及微博上的一些大V也都在關注江歌事件，反倒是在日本留學的朋友們都沒什麼動靜，大概也都習慣了日式冷漠。

我自己在日本生活的感受是，大家對跟自己無關的事情都漠不關心。電車站如果有人自殺，大家只是去列印證明書，證明自己因為交通上班遲到的原因，對自殺本身則習以為常。只要不影響到自己，別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不關心不評論，不支持不反對。

陳世峰殺人案也基本沒有人關注，中國人不關心，日本人基本不知道，或者是忘記了。前段時間的神奈川9人遺體發現案，雖然每天朝日新聞會推送最新進展，也並沒有引起多大關注。好像除了自己的工作跟生活，社會上發生了什麼，沒有人關心。在朝鮮發射核彈試驗的時候，有人呼籲抗議，在車站宣傳發放報紙，只有一個高中女生拿了一份認真看，大部分人都是匆匆走過。

日本的社會人自帶結界屬性，可以完美的把自己跟世界隔離。在日本生活之後，大家也都漸漸習慣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像江歌那樣善良地去收留劉鑫兩個月的事情，在大部分中國留學生這裡不會發生。

江歌母親在東京請求判處陳世峰死刑的署名活動

網友在ins上呼籲大家應援協助

國內大家對這件事的關注，說明站在正義這邊的人很多，願意不求回報地為一個陌生姑娘鳴不平。

雖然這種發聲行為除了聲援江歌母親，表達自己態度，於事情本身幫助並不大。雖然再多努力也無法挽回江歌無辜慘死的事實，微薄綿力，聊勝於無。但至少不能夠讓江歌母親再去感受江歌當初那種絕望，被堵在絕境無力反抗。

關於討伐劉鑫的，網上已經太多，不管客觀或偏激，相信很多人的憤怒已經被表達了些許。

然而在對劉鑫的大肆討伐中，似乎兇手陳世峰就這樣成為了無足輕重的存在，被輕飄飄地忽略了。以至於突然聊到這一事件，發現對江歌跟劉鑫的信息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基本清楚，而對兇手的情況卻知之甚少。

甚至有網友這樣評論：陳世峰是誰？我以為劉鑫才是那個殺人的前男友。

我對司法領域不甚了解，在一開始聽到江歌母親來日本進行要求判決死刑的署名活動還覺得不可思議。於是我開始了搜索：

中國留學生陳世峰在日本殘忍殺害了收留其前女友的留學生江歌，根據法律的屬地管轄原則，應由日方進行裁決。這也是為什麼江歌母親來日本進行署名活動。

但是另一方面，署名活動能否影響到判決結果呢？判決死刑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在國內，對於情節特別嚴重，社會影響惡劣的案件，輿論對案件判決應該是會有一定影響的。但是日本的情形，不了解，很難斷言。

一方面司法本身受輿論影響的程度與國內可能不同，另一方面江歌媽媽來日本進行署名活動，支持者中應該大多也還是旅居日本的中國人，輿論上的影響能力有限。

而江歌媽媽要求的死刑本身，在日本就是很難實現的訴求。

查閱了一下資料，從1981年到2000年的20年間，日本一共執行了53人死刑案，平均一年3個人不到。2016年判決的死刑數，只有3例。判決死刑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如果正義也可以討價還價的話，是否還是正義？法律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可以預見的結果，大概就是陳世峰被判處若干年的刑期，然後是否會減一減提前釋放就不知道了。

至於劉鑫，她間接導致了江歌的遇害，並且沒有施以援手，也理應受到良心的譴責，可是這一事件里法律上好像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只有等到輿論影響到自己生活了才露面，道了歉就想一筆勾銷，從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日媒公布的新聞里陳世峰相關的信息並不多，國內有人扒出了陳的暴力前科，細節具體，但是真實性暫時無從考證。

首先是日本媒體在案件告破之初公布的信息，的確是只有陳世峰本人的基本信息。

搜索之後，發現了更多。

進一步搜尋，我發現網路上有陳世峰前女友的爆料貼，其中詳細地講述了交往期間曾被陳世峰暴力對待的過程，導火索也是分手暴力。

看來，陳世峰的分手暴力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網傳陳世峰前女友曝光陳之前的暴力行為

如果上述情節屬實的話，那麼只能說陳世峰本身就是一個偏激的暴力狂。女朋友跟自己分手就採取暴力手段威脅控制，也不是初犯。

而學校的處理方式也非常有代表性，大事化小，讓受害者閉嘴，息事寧人。對待加害方，不處罰反而變相獎勵。

大學是社會的縮影，在社會上會遇到的性騷擾以及交往期間的暴力行為，在大學裡也都一樣不會少。在大學裡不出人命，就不會得到重視，姑息縱容，社會卻往往要付出更高代價。

一個偏執狂的養成，背後是多少人的驕縱放任。

如果陳世峰在大學時期的暴力行為被重視，或者加以懲戒和疏導，也許就可以避免其後在日本的暴力事件？

過多地討伐劉鑫為何不施以援手，可能迴避了這個事件中真正值得關注的問題：分手暴力。

劉鑫理應受到良心的譴責，但過多地苛責於個人，無益於事件的解決，只會在未來更多可見的暴力事件中，讓更多「江歌」卻步，就像現在沒人敢去扶老太太一樣。

我們更期待的也許是，反思社會對於男性氣質的培養，比如在戀愛關係里的控制欲和絕對主導，學會尊重對方的意願，能夠坦然接受分手並不是一個失敗，停止用暴力解決問題。

在一個對於親密關係暴力人人喊停的社會裡，不會出現絕望求助的受暴者劉鑫，善良的江歌不必孤身對抗惡魔，而陳世峰也許在暴力追打前女友的兩個月內，就被繩之以法了。

身在日本，即便成功的希望渺茫，我還是會參與署名活動支持江媽媽。也希望能夠有更多律師朋友伸出援手。願正義早日到來，以告慰江歌這位善良的女孩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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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隠されている日本の死刑

[2] 2016 年の死刑判決と死刑執行アムネスティ?インターナショナル報告書（抄訳）

作者

陳雅

身體與靈魂都暫時在路上的初級科學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