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周===張一白:和老徐的關係絕無僅有

趙薇、莫文蔚、曾志偉都是張一白拍戲留下的朋友。所以才有了後面《越來越好》的群星匯。

拍完《越來越好》,我的年已經過完了

張一白敢嘗鮮,所以《越來越好》成為了內地第一部港味特濃的賀歲片。在之前的發布會上,徐靜蕾、王珞丹、佟大為、張譯、吳剛都在吐槽,拍《越來越好》總是笑場。張一白對此卻一點也不介意。他說,《越來越好》就是主打合家歡,大家拍戲時能那麼輕鬆,這個片子怎麼能不成?也正因為此,拍完片子他反倒失落了,因為片場實在比過年熱鬧多了。

騰訊娛樂:《越來越好》的操作模式很像經典款的港產賀歲片。這個構想怎麼來的?

張一白:前年開始我就有這個念頭。這幾年賀歲檔的電影都過於龐大,太苦。我就想做個輕鬆的片子。它當然也受到香港賀歲片的影響,但我們只是用了它的概念,還是想賦予它新的東西,作出自己的樣子。基本元素還是要有,像群星、歡喜。

騰訊娛樂:片子里好像加了許多2012年的熱門事件和熱門辭彙?

張一白:2012經歷了很多話題,我就想把這些加進去。以草根、老百姓的視角,把這些話題穿插進去。像《舌尖上的中國》,《中國好聲音》之類的。

騰訊娛樂:片子特別合家歡,你怎麼理解這個詞?

張一白:合,傳遞的是一種正能量;家,是家庭,一家老小從四面八方聚在一起;歡,就是喜劇。這個詞是很溫暖的,尤其當中國處在一個流動的狀態,還是會經受春運這種苦,回到家庭的溫暖中,這感覺會很好。這是我通過《越來越好》想傳遞的,親情,友情,愛情。佟大為和倪大紅的故事傳遞的就是一種親情,望子成龍,遊子回鄉。我相信出來混的都有一種榮歸故里的小虛榮,所以當陰差陽錯這哥們兒就回到家裡了,遇到了父子之間的感情。我們為了拍得充滿年味兒,拍了5、6個晚上,就是為了要把那種氣氛找到。擺上一桌菜,真的找村民,給錢做一桌子菜,去演。我有時候想,拍完這個電影之後,我的年已經過完了。

騰訊娛樂:怎麼想到有一部分戲放在農村?

張一白:這當然也有一定風險,但就看你拍什麼樣的農村。中國電影中的農村其實都是我們概念中的農村,但我覺得中國還有另一個農村,一個風韻祥和的農村,於是我們就去天津找了一個。去了你發現,人家也穿得花花綠綠的,村民都非常積極踴躍的。佟大為還認了一個大哥,他用兩瓶茅台換了人家一些柴雞蛋和柴雞。而且我在搜集素材的時候被一個故事說感動了,之前南方報系有一個編輯,他母親是山東還是河南的一個老太太,叫"梵高奶奶",她自己畫得家鄉的畫,像梵高的畫一樣色彩斑斕,吳君如這個角色就是按照那個老太太設計來的。到戲的最後,村子就變得色彩斑斕。

騰訊娛樂:拍片過程中有沒有什麼困難的地方?

張一白:我就想到天冷,但人家許鞍華零下30幾度拍《黃金時代》,我叫冷,都覺得不好意思。冷,其實給你帶來不一樣的地方。我真就覺得冷,尤其北京5、6級風,零下15度。但這不能怨,冷天拍東西(也有它的好),如果讓我拍續集,我還是得在冷天拍,因為冷天人說出的那個話,哈氣,帶來的那種暖意不一樣。你得感謝這個天氣,包括下雪,之前選的景,歐洲小鎮,其實挺反諷的,尤其中國的歐洲小鎮其實挺操蛋的,光禿禿的。但是一下雪,就變得意料之外的浪漫。

騰訊娛樂:之前老徐說大家拍戲老笑場,有時候誇張到連拍快20條。笑歸笑,耽誤進程的時候你還是會生氣嗎?

張一白:喜劇,開心,本來就是種挑戰。我覺得他們能笑挺開心,我有時候笑得比他們還厲害。比如有一次拍跳舞的戲,在屋子裡,拍著拍著我突然發現周圍沒人了,攝影呀,助理呀,原來直接跑到攝影機前看真人表演項目。我覺得只有你放鬆了,歡樂的情緒才能傳遞出來。

騰訊娛樂:還是一個老問題,片子跟《西遊》同天上,票房會有壓力嗎?

張一白:就是跟著《西遊》後面撿漏嘍。看完《西遊》不願意回家的,來看一場《越來越好》,當然也有保不齊看《越來越好》順帶把《西遊》也看了的(笑)。因為我希望《越來越好》的受眾還是全家,如果讓我編個廣告語的話,就是:在大年初一看《越來越好》,是對長輩的祝福,對晚輩的鼓勵,對同輩的寬慰(笑)。

不是從小想當導演 考中戲是為了改變命運

張一白說小時候特嚮往談場姐弟戀

從拍戲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張一白不是那種拚命搏出位的導演。所以採訪他的時候,更多的時候不是在跟他「鬥智」,而是在跟他交心。除了「巧合」,他也有主動改變過自己的命運,要不然,現在的某山區就會多一個平凡無奇的胖子,少一個產量頗高且娛樂大眾的導演。他的這種主動求變,還體現在他導演作品的類型上,雖然反響都不太大,但不可否認,他一直在為中國電影的類型片嘗試而努力。

騰訊娛樂:您之前所有的嘗試都是有意為之的么?像《好奇害死貓》是驚悚,《夜上海》是公路片,《越來越好》是港式賀歲。

張一白:就是碰上了。我沒法談我拍電影的歷程,因為一談,就好像一個投機主義者一樣。我不是那種從小就有偉大理想的人,我可以給你講我如何奮鬥,但是我沒法講我從小就想當電影導演。因為我成長過程中,和電影沒關係。讀中戲是為了改變命運,實在是在那個小山區里呆不住了,然後我數學,外語成績都差,只有靠藝術院校。

我那時候拍電視劇,拍廣告掙錢挺多的。有人說我這有筆錢,來拍個電視劇吧,我就去拍了。後來劉奮鬥跟我說,我這有個劇本,我就拍了。那時候我才開始考慮,要不要拍電影。我覺得我不偉大就是因為我沒把拍電影當成一種很牛逼的、很終極的事情來做。到現在我也沒覺得這是一件特別牛逼的事。只能說,我是個幸運兒。所以,周星馳他給我打電話說,《開往春天的地鐵》我喜歡,我說不可能,你拍的什麼電影,我怕的是什麼電影,《開往春天的地鐵》多少也是小資產階級的電影。後來曾志偉打電話也說喜歡,我說什麼情況呀(笑)。

騰訊娛樂:他們怎麼看到的?

張一白:都是當時片子上了以後兩三年看碟看到的。所以我後來知道,其實我還是在干一些有價值的事。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的電影有點超前,你說《開往春天的地鐵》、《好奇害死貓》,尤其是後者,它完全是直擊中國中產階級家庭的那種現實。在壓抑的慾望中的掙扎和折騰。

騰訊娛樂:說到《好奇害死貓》,怎麼想到用環形結構來拍的?

張一白:其實我現在還想拍一個懸疑,黑色電影。我那時候很喜歡黑色電影,拍著拍著情感因素越來越強就架構成那樣。那時候也很巧,無意中看到一篇小說叫《茄子》,很短,糊裡糊塗就把它買了。買了後,文學界的朋友就說,你丫傻逼,買它幹嘛。我說,那怎麼辦,好幾萬塊錢呢。然後我就把編劇找來給我寫。看能不能在這個基礎上,把它改成不太一樣。然後就開始聊。現在看到這個小說《茄子》,其實跟這個電影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你卻是得承認這是一個跳板,沒有這個跳板你不會去想這麼一個故事。它是你靈感的觸發點。

還有之前我跟人合拍《戀愛地圖》。拍這個的時候我先給老闆講了第一個故事,就是一個計程車司機拉了一晚上活。然後老闆就說,我們不要講這個故事了,我們把它留著發展成一個大電影,你再講另外一個故事。後來拍完《好奇害死貓》之後,那個老闆就來找我,說這個電影可以開拍了。我說拍哪個電影,人家說,《夜上海》可以拍了。所以說我是個幸運的導演,我最認真的就是拍《秘岸》,但效果最差。

騰訊娛樂:為什麼《秘岸》是最認真拍的?

張一白:其實就是我最想拍的。每個導演都想把自己童年的想法拍出來。我挺嚮往和自己年齡大的女性交往的,但是我童年沒有,而且年齡大了,又不可能有這種經歷了。所以我就想通過電影體驗一次,通過電影彌補這一課。結果電影幾乎沒有發行。其實我覺得是個商業片,但他們覺得是個藝術片。

導演之外,對營銷也感興趣

導演不再是張一白唯一的頭銜

除了當導演,張一白在電影營銷上也有一手。曾經跟很多相熟的電影宣傳私底下聊過,他們一提張一白,都擺出一臉「他要是來搞宣傳,我們都得完蛋」的敬佩和恐懼神情。跟張一白說起這點,他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連聲說哪有哪有。他更願意將自己加入小馬奔騰影業當高層、幫徐靜蕾監製《杜拉拉升職記》這一系列舉動,當成培養新銳導演的一種方式。

騰訊娛樂:導演身份之外,你對市場的理解也很敏銳。很多搞宣傳的都說,你要是去干宣傳,他們都得下崗。這點來看,你倒是跟陳國富挺像,都是懂市場的導演和監製。

張一白:我是賠到後面練出來的(笑)。我跟陳國富還不太一樣,他還是很成熟,很用心的導演。他對創作更感興趣,我對營銷更感興趣。

騰訊娛樂:你現在另一個身份是小馬奔騰影業的高層,當時怎麼想到進小馬奔騰的?

張一白:首先我不是最努力的導演,也不是中國最好的導演。但是我覺得在這行做了這麼多年,對市場應該有起碼的判斷。第二,我了解導演想什麼。很多導演都想,也許下一個成功的就是他,但是成為下一個的過程其實很難,需要有人幫助。我自己還算幸運地跌跌撞撞出來,但是好多我們同一批的導演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因為他們要承擔很大的壓力,製作,融資,創作,管理,宣傳,營銷,發行……這都不是一個導演能幹的。

我自己做過幾個電影也都面臨這樣的問題。比如《夜上海》,你看到的不是我們期待的。所以從開始做《開往春天的地鐵》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需要宣傳,然後《夜上海》開始提概念。但如果你只是個導演,你沒有權力,導演的地位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凌駕於製作投資之上。所以我常跟年輕的導演說,別以為你能找到一筆錢就可以,錢背後有沒有東西支撐你,錢背後有沒有資源支撐你,也很重要。

我不覺得小馬奔騰就是這樣的公司,但是小馬至少提供了這個平台,到了《杜拉拉》、到了《將愛》,我覺得我可以把這種東西拿給大家分享。徐靜蕾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拍《杜拉拉》的時候,她說,從來不會拍一個電影像現在這麼輕鬆。其實我只管創作,因為我覺得好多製作人也不懂這塊,反過來,我又知道導演想要什麼,她想迴避什麼,你沒有在那個位置身臨其境,你不知道人家在想什麼。

當了老闆的張一白倒是沒有端著

騰訊娛樂:所以你現在製片人的身份,就是幫導演擋了心煩的事兒。

張一白:那當然。我也讓導演心煩了。如果你的要求設計不盡合理,這裡面有你私心的事情,我也會看得出來。我不能由著你,我這個身份不是導演的保姆。我也知道你們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你們違背了我們基本原則的地方,我也會制止。你把我當成來伺候你的人?我是讓你更牛逼的那個人!而不是伺候你的。所以拍《將愛》電影的時候,我就拉著徐靜蕾說,老徐呀,我身邊多麼需要一個我自己呀(笑)。

采張一白的感受就一個字,爽。

沒有「按照慣例」該有的客套,沒有繞來繞去的廢話,沒有「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顯擺,也沒有「這些不能問」的限制。張一白的直來直往,讓整個採訪時間沒有浪費掉一秒,拳拳到肉的內容,來者不拒的姿態,倒是令習慣了先打一番太極再切要害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採訪後的拍照就更別提了,攝影記者的要求每個都能滿足,自由設計造型和動作之外,還犯導演職業病,指揮起攝影記者的打光、吐槽他的機器。實在看不下去拉過相熟的工作人員說,張導這配合得也太誇張了吧。對方也跟我一起笑,捂著嘴說,他生活中就這樣,我們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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