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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至死的時代

我前一陣在給大學生開書單時,一直猶豫是否要列舉尼爾·波茲曼(Neil Postman)的《娛樂至死》。後來還是沒有開,因為書中的觀點有爭議。不過,波茲曼在書中的看法是破解今天很多現象和未來社會可能發生的現象的一把鑰匙,因此你對它有所了解或許還是有必要的。尼爾·波茲曼在書中指出,今天美國的現實社會,一切觀點都漸漸要通過娛樂的方式出現和傳播才有效果,這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手段,它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甚至是時代的精神產物。在我們的想像中,政治和宗教是很嚴肅的東西,今天已經娛樂化,看看特朗普和希拉里的競選,就知道人們其實都在看大戲,很少有人關心候選人的政治理念。支持希拉里的年輕選民,很多如同白痴一般,而投了特朗普票的人,一種是不喜歡希拉里的,另一種則是喜歡看特朗普表演的。其他國家的政治也好不到哪裡去,加拿大的「繡花枕頭」賈斯汀·特魯多(Justin Trudeau)因為長得好看所以當上了總理,在他的領導下,加拿大居然給殺害美國士兵的恐怖分子卡德爾(Omar Khadr)賠了1050萬加元。這些人之所以能當選,是因為大選已經變成了娛樂。此外,在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行業,無不如此,它們都已經成為娛樂的附庸,因此,波茲曼認為我們人類最後要變成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波茲曼寫這本書的初衷源於另外兩本書,喬治·奧威爾的《1984》和阿道司·赫胥黎(是支持進化論的托馬斯·赫胥黎的孫子)的《美麗新世界》。《1984》是我推薦給中學生閱讀的書籍,作者提醒人類防範著來自「大哥大」(即極端權力)的奴役,也就是說,來自外界的奴役。但是,奧威爾的同胞阿道司·赫胥黎提出了不同的觀點。他則認為,人們失去自由,原因不在於外部,而在於自身,人類漸漸愛上被壓迫的感覺,崇拜那些使他們喪失思考能力的工業技術。赫胥黎將故事設定在公元26世紀左右,即600年後(該書是1932年發表的),那時的人類已經把汽車大王亨利·福特尊為神明,並以之為紀年單位,它的元年是從福特第一輛T型車上市那一年開始算起。在那個世界裡,人性泯滅,人變得懶得思考,一切以社會安定和物質富足為最高標準(是否有點熟悉),這個社會沒有負能量,但也只有純粹的享樂。此外,這個社會還是分層的,而且階層固化。波茲曼認為奧威爾害怕真理被隱瞞,而赫胥黎則擔心真理被淹沒在無聊瑣碎的世事中;奧威爾害怕人們無法獲得信息,而赫胥黎則擔心人們在龐大的信息中日益被動而喪失了判斷力,甚至變得自私;奧威爾擔心我們憎恨的東西會毀掉我們,而赫胥黎則擔心是我們所熱愛的東西(新技術)毀掉我們。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就是要論證是赫胥黎的預言而不是奧威爾的預言,變成了我們今天的社會現實。波茲曼講得是否正確,這個很難說,但是確實有道理。20多年前我從中國到美國時,中國還沒有完全解決溫飽問題,大家還在奔小康,社會上很多事情都沒有人做,因此大家都忙於工作。但是到美國就發現另一番景象,有大約一半的人,每天要看4個小時的電視。中學生放學後,每天和同學們聊天要花2-3個小時。我那時認識一個從美國長大的朋友,我們都非常怕接她的電話,因為她一講就是2個小時,和她通話時我們經常講半個小時後就趕快交給同屋的人繼續陪她聊,否則永遠脫不了身。美國很多十來歲到20歲出頭的學生都是如此。也就是說,出現了一大批娛樂至死的人。在日本,有個二次元的概念,很多年輕人就沉溺於一個虛幻的世界中。2009年騰訊請我加盟,我那時很擔心一件事,就是它的收入幾乎全部來自於遊戲,這具有極大的政策風險,一旦政府像管理遊戲廳那樣限制這些遊戲公司的生意,豈不斷了收入來源?當然這個問題我無法問騰訊裡面的人,正巧有一次和阿里巴巴的兩位CXO吃飯(不便透露他們的姓名和職務,以x代替),我就向他們請教這個問題。當時反感遊戲的馬雲不在場,於是他們二人就悄悄告訴我,別擔心,那些在網吧打遊戲的人如果沒有遊戲玩,就會上街鬧事,因此,遊戲公司的錢有得掙呢!後來我想,這兩位老總描述的現象,不就是30多年前波茲曼所描述的美國當時的狀況么。(《娛樂至死》一書是1985年出版的)造成娛樂至死現象的根本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物質過剩,另一個是信息過剩。物質過剩比較好理解,今天只要20%的勞動力就能生產全世界所需的各種生活品。雖然在很多發展中國家還有40%的人在從事農業生產,但實際上只要採用新的技術農業人口不需要超過5%(美國和歐盟不到2%)。至於工業品的生產,只要讓中國開足馬力生產,全世界的商品都可以製造出來,在工業革命之後,全世界不再是生產力不足,而是市場不足,這裡面根本的原因是機器的使用。由於不再需要從事生產,於是大家就想出了很多事情來打發時間,比如旅遊、餐飲、體育甚至是各種諮詢服務。這些行業在歐美各國消化了2/3的就業人口。但是,由於資本逐利的特性,當機器能夠在服務業方面也做得更好更便宜時,這部分人口恐怕也就不需要了。當人類不需要工作就可以養活自己時,其實問題也就來了,因為人畢竟是有思想的動物,不會滿足於吃飽了飯就完事,因此,就必須想辦法讓他們把多餘的精力和時間都消耗掉。娛樂至死就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美麗新世界》和《娛樂至死》這兩本書里所講的很多事情,今天恰恰成為了各國政府的行為規範,比如一切以維持社會的安定為最高目標。在美國,扎克伯格等人提出給每個人發一筆生活費,這種違背經濟學常識的做法唯一的好處是能夠維持暫時的社會安定。類似地,德國等國家向恐怖主義妥協,也是為了不激化矛盾,維持社會安定。隨著智能時代的到來,生產大量物質產品會變得更容易,因此通過物質的方式維持社會安定是有可能做到的。有了物質之後,接下來就是用大量的信息給每一個人在精神上自足的享受了。信息在歷史上一直是稀罕物,在古代讀到一本書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因此,我們一直認為「信息」是一種好東西,我們能夠獲得的信息越多,我們的工作就會越有效,我們的生活就會越美好。所以我們熱烈擁抱信息時代。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信息太多了,我們無從選擇,而且多到我們難以接受。在30年前你會看新聞聯播獲取信息,今天再看它你可能會厭煩。今天我們希望並且可以通過娛樂的方式獲得信息(這還不算通過明星的緋聞八卦獲得娛樂),而互聯網和手機正好大行其道。今天的互聯網,主要功能已經變成了娛樂大眾,就如同30年前美國的電視機一樣。在波茲曼創作《娛樂至死》的時代,還沒有互聯網,但是電視大行其道,他就看到了赫胥黎在《美麗新世界》中所預言的「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所以波茲曼對電視深惡痛絕。波茲曼認為,電視給文化帶來了災難,因為它只要娛樂,不要思想。今天的互聯網,也大致如此,如果波茲曼今天寫這本書,他會以互聯網為例子的。到目前為止,我們誰都想不出能夠比物質生活和娛樂更能讓普通公眾滿足的東西了。因此未來的世界其實就是一個娛樂至死的世界。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傳統的精英其實被淹沒在這樣的人群中,他們其實在享受社會固化帶來的好處。如果我們注意觀察一下美國所謂的左派精英人群,他們所倡導的價值其實是讓大眾娛樂至死。當然,這種觀點被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包裝了起來。在美國左翼的大本營加州,一些精英建議大學裡不教代數,因為「弱勢群體」學不好,顯得不公平。你可能會覺得這種提議非常荒唐,但是它會得到那些學不好代數,甚至懶得學習的群體的歡呼。當然,如此一來,階層的固化自然就無法避免了。如何破除娛樂至死的局呢?其實也很簡單,既然原因來自太多低品質的物質和混雜的信息,我們不妨拋棄掉那些東西,追求一些高品質的物質和有用的信息。這裡我不妨和你分享一個我的經歷。我家裡的儲物間非常大,但是過不了多久還是會堆得滿滿的。有一天我整理車庫時,看到我太太堆了一大堆平時不穿的、廉價的鞋子,我趁她不在家,全部拿到慈善機構給捐了,順便把我不用的兩套高爾夫球杆也捐了,這樣地方就空出來一些,看上去舒服多了。當然,我怕她回到家抱怨,跑出去給她買了幾雙普拉達和菲拉格慕的鞋子。等我太太回到家,大吃一驚,我講當我們的空間被那些廉價的、從來不用的、又捨不得扔的東西佔據了,我們的家就沒有了空間,讓我們無法提升我們的生活質量。她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我們就這樣扔掉了一大批低品質的日常生活用品。因此,破局的關鍵就在於扔掉那些白得的,或者廉價的東西,留出空間給更好的東西。至於如何處理過剩的信息,則是今天留給你的思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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