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撿到了神燈

來自專欄夜花照波

李華撿到了神燈。

這個故事開頭有些惡俗，但是確實就這樣發生了。不必問為什麼英文作文的代言人會去逛潘家園，也不必問為什麼店老闆沒有觸發神燈。總之，是李華，這個神燈選中的人，成功地摸出來了煙霧中的阿拉伯大力士。

恍惚中，燈神一本正經地宣讀了他的服務：可以為李華提供三個願望。這些願望根據李華的自由意志生成並實現，但是並不保證能夠完全達到受益人想要的效果。這些服務是不包含擔保的，如果產生了受益人意料之外的效果和影響，燈神並不提供技術支持或任何其他形式的後續支持。也不提供任何可能的回滾服務，也就是說願望是不可逆的。對於更多的情況，包括但不限於……

李華迷茫地看著燈神，想著這個看起來很強壯而說起話像律師的傢伙是否可信。燈神的故事他聽得多了，也知道貪得無厭的人註定會有不好的下場。這麼一大坨冗雜的法律文書，或許就是一個警告。但是他想試試。

燈神終於念完了合同，抬起頭問李華是否同意。李華的眉毛跳了一下，問「我能不能有附加的要求，要求燈神必須善意地給出提示，在我提出請求以後對請求估計一個結果，並保證這個結果沒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

燈神嚇了一跳，顯然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高中生有這樣的法律常識。他想了一下，眼神渙散了半分鐘——或許和上級聯絡了一下也未可知——他說「可以，但是這樣服務必須縮水以符合我們的產品線。你只能有一個願望。」

李華笑了。他說「基於你的善意提示，請給我一個能無代價地獲得十億人民幣的方案，並在我批准後執行。」

燈神的汗水流了下來。

燈神和李華坐在書房開始討論。燈神表示這個可能是他接過的最麻煩的 case 了，以前面對這樣的請求，都是直接把金庫中的現鈔傳送到受益人家裡。

李華好奇地想，那麼這個人是買了輛車裝滿現鈔亡命天涯了嗎？燈神回答沒這麼複雜，受益人開心地躺在錢堆里自拍發了朋友圈，一小時後就被抓住了。

李華嘆了口氣。一方面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一方面也感嘆怎麼有這樣天真的人。

燈神提議「那我直接改動銀行資料庫給你加上十億怎麼樣？」

李華說「不行，這個會導致銀行做不平賬，馬上就發現了。」

燈神「那我控制一個富豪給你轉賬呢？」

李華「非親非故的人一下子轉賬這麼多，一定會被喝茶。」

燈神「那我控制富豪認識你，在公眾場合 show 一陣子再轉賬呢？」

李華「可能會被懷疑是洗錢或者避稅。實際上就是洗錢嘛。」

燈神「那就螞蟻搬家，控制一萬個人，每個人轉給你十萬。」

李華「這個是典型的非法集資，瞬間喝茶。」

燈神的汗珠從額頭流下。無所不能的燈神，也在現代金融風控系統面前顯得無力。他惱怒地想要不要乾脆直接操縱全人類的心智，設定李華的十億塊錢是合理的，但是算了算消耗的魔力還是嘆了口氣。生意不好做啊。

李華說「要不這樣，我隨便塗幾筆顏料，然後你控制土豪以高價買入？」

燈神搖搖頭說，「這個很難。控制心智是有預算的，頂多控制幾十個人。如果只有土豪認為你的畫有價值，公眾就會起疑心。而且如你所說，銀行風控估計還是要喝茶。除非——」

李華眼睛亮了起來。「除非什麼？」

「——除非你願意等個三年五載，通過好多次拍賣把畫從10萬賣到一個億。這個過程時間長，因此操作容易一點，操縱心智用的預算也低。」

可是李華並不想要三年五載。實事求是地說，李華也不在乎什麼十億塊錢，他是那種樂天知命的傢伙，窮還是富並無所謂。但是他很喜歡玩，很喜歡找人類的漏洞。

燈神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他騰地站起來，雖然在李華看來是飄起來。拇指和食指稍微收攏，擠壓一下，抽出來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看這個！」

李華感到很困惑。這個，是玻璃嗎？

燈神笑著搖搖頭。「這個叫金剛石，又叫鑽石。和你鉛筆中的石墨是一種東西。」

李華更加困惑了。他說「我知道這個東西，是碳的同分異構體，非常硬但是很脆，可以做鑽頭。可是畢竟普通人看來也就是塊玻璃，你怎麼靠工業原料賺錢？」

燈神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華一眼。「你看，這金剛石，在光下也是很閃耀。它和珍珠翡翠藍寶石，有什麼區別？」

李華呆住了。他一瞬間就懂了燈神的意思。只要營銷得當，就算是工業原料，也可以吹成愛情的象徵，稀世的珍寶，結婚的必備品。這個東西世界上儲量也不多，只要他在老家承包一座山，讓燈神在裡面填滿金剛石……剩下的就是營銷了。可是……「你不是說，你不能一下子影響太多人的心智嗎？這樣子，怎麼賣面向大眾的奢侈品？」

燈神興奮地前後漂移，「這個你就不懂了。影響心智也是有容易有困難的。直接讓世人相信你應該有許多錢代價很大，但是在世界上的各種珠寶廣告中嵌入「金剛石更高級」的模因，可是容易得多。嚴格來說我們只是篡改了大眾媒體中的內容，一個人都沒有針對地影響到，但是卻達到了等同的效果。這一單生意可是賺了！」

李華也有些激動。看起來，只需要一句廣告詞了。

燈神一邊笑吟吟地寫他的言靈代碼，一邊吐出眼圈。「這個可能三年五載都搞不定，你等得下去嗎？」

李華的心躁動著。他知道他很願意玩這個，畢竟比在黑板上、馬桶上和畫布上塗鴉有趣多了。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