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夢見一個陌生人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最近我經常會夢見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美麗的女孩。她總是披著長發，獃獃地坐在台階上，眼睛裡發出憂鬱的神色。或若有所失，或低頭不語，或一言不發。

那張面龐，我似乎在哪見過，卻一直想不起來。但是每次我向她走近的時候，她的悲傷都像戛然而止，反而沖我明媚一笑，隨之夢醒，悵然若失。

她出現在我夢裡不同的場景里，街道，電影院，巷子口，每次都穿著一身鮮艷的紅裙。直到有一天，她主動向我走過來，告訴我：「我是你的一個很特別的朋友，你想不想見我。」隨後狡黠一笑。我早已被這個神秘的女孩吸引住了，重重的點了點頭。女孩繼續笑著說，「明天傍晚五點你來青根路的吐司新語，就會見到我。」

再次從夢中醒來，女孩的話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可是作為一個直男，我不禁笑自己有些癲狂了，並沒有多做理會，只當是一個夢。

只是第二天夜裡，女孩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裡。這次是在一個寬敞整潔的房間里。推開房門，一股清香撲面而來。靠牆放著一個立櫃書櫥，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樂譜和設計類的書。立櫃旁邊的書桌上擺放著一盆放肆生長的百合花。牆面上掛著一個幾何模型樣式的鬧鐘，一幅裝裱起來的剪貼畫，畫面上是一個赤裸著的男孩抱著一隻木魚。牆角擺著幾盆綠蘿。往前走幾步，是綠色紗布做的帘子，風一吹，輕輕搖擺起來，讓人有些恍惚。

我掀開帘子，只見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孩背對著我，靜靜地坐在一架鋼琴面前，背影纖柔嬌弱。也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女孩站起來，轉過身看向我。「又是她。」我心裡默默念道。女孩看著我，眼神里寫滿溫柔的嗔怪。「你今天為什麼沒有赴約？」我有些無奈地笑笑，沒有回答。女孩懇求地看著我，說:「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明天傍晚風姿路街角有家奶茶店，希望你明天一定要來。」

我百無聊賴地站在街管理邊等待，腦海里回憶女孩的樣子，不知不覺發起呆來。我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和我夢裡一模一樣的女孩果然出現了。只是，她換了一身純白的連衣裙，襯著她毫無血色的皮膚。我驚訝地張開嘴，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喉嚨似乎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女孩淡淡地說：「跟著我走吧。」她在前面邁著輕盈的步子，也不回頭看我，只留下纖瘦單薄的背影。那一刻，我恍惚間覺得，大腦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聽見心跳的聲音。我的雙腳也已經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只能跟著女孩的步伐，在陌生的街道一前一後地走著。

我跟著她去了夢裡那個房間。房間里所有的陳設幾乎與夢裡的場景無異，鋼琴，書櫥，紗簾，剪貼畫。只是百合花已經謝了，牆角的綠蘿也已經枯死，牆上的鬧鐘掉在地上，整個房間很冷，沒有一點生氣，卻嗅出來一股蒼白陰鬱的氣息。

也許是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也許是感覺到尷尬，女孩突然問我，「你喜歡什麼花？」我彷彿驚醒，回答：「我喜歡不會枯萎的花。」「你說的是乾花嗎？」「不。乾花一碰就會掉啊。」「那你說，哪有這樣的花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起來。

女孩無奈地看著我，嘆了口氣。轉身在鋼琴前坐下。鋼琴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椅子。躊躇之際，女孩迴轉過臉來，盯著我的眼睛：「你坐呀。」我在她身旁局促坐下。

女孩抬起纖細修長的手指，手指在琴鍵上優雅地迴旋、掠過，一輕一淺，時高時低，前奏緩緩拉開，我聽出來那是我過去最喜歡的曲子《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曾經一遍一遍單曲循環，而女孩似乎能窺探我內心的情愫。這清新柔和的旋律，像是娓娓道來的一段故事。我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琴聲反覆輕柔，起承轉合，像山間的清泉般空靈，又像是清晨的露珠般清新。琴鍵敲打在我的心上，琴弦撥動我的心弦。

我悄悄睜開眼，偷看女孩的面容。她的側臉美麗又神聖，眼睛裡散射出溫柔憂鬱的光，細長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鼻翼上有一顆小痣。她均勻地呼吸著，臉上依然不露情緒，偶爾會咬一下自己的嘴唇。

她突然把清澈的目光投到我的臉上，我感覺心臟急劇跳動，臉有些發燙，趕緊扭頭，假裝在聆聽她的琴聲。叮叮咚咚，她的手指在琴鍵上跳一支單人舞。蘊含在曲子的情緒有時而憂傷低迷，時而悲觀決絕。曲子進入高潮部分，琴聲如泣如訴，她的手指在琴鍵上飛速遊離，抽動，彷彿耗盡全身力氣在琴鍵上重重地敲擊。

我在這音樂聲中陷入了沉思，想到這房間獨特的陳設和隱含在女孩嬌弱身體里的才華，忍不住問自己，她究竟是誰呢？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走進她的心靈世界呢？而我卻用這樣奇妙的方式認識並接近她，這樣美妙的時刻，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想到這裡不禁有哀傷的情緒浮動。

不知不覺就到了曲子的結尾，她的手指在琴鍵上如蜻蜓點水般划過，像是在撫慰一個受傷的孩子，又像是不顯山露水地完成一幅雋永的畫卷，滿含深情地完成這一場演奏。

略停了數十秒，她又換了另一首歡樂浪漫的曲子《magic waltz》。這是電影《海上鋼琴師》的插曲，一首速度非常快的曲子。她的雙手自由地交換，行雲流水一般地在琴鍵上切換，坐在她身旁的我此刻既驚嘆於她嫻熟的琴藝，如此跳躍的音符居然出自這雙纖瘦的雙手，同時思緒跟著鋼琴一塊跳了一支無拘無束的華爾茲，在琴鍵上迴旋、跳躍，自由自在得揮灑。

還沒等我的思緒飄回來，這首曲子就結束了。她不再彈了，反問我：「你想試試看嗎？」我連忙把手縮回去，說自己的手一放到琴鍵上就會抖。她語氣有些調皮：「沒關係，剛開始都是這樣的。我們先從《小星星》第一句學起。每一首曲子都有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小星星也可以彈得很好聽。我們試試看合奏吧？我一個人彈很寂寞的。」

看她語氣難得有些頑皮，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絕。她把我的手從背後抽出來，按在琴鍵上，她握著我的手，手心完全貼在我的手背上「1155 665,4433 221，試試看啊。」

她如此靠近我，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百合的香氣，我只感覺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手指笨拙地找「哆」和「唆」的琴鍵位置，小心翼翼按下去。她提醒，「用力一些，不要害怕鋼琴發出聲音哦。」我按照她的手的指示，一個一個鍵用力按下去，嘴裡跟著默念音符。吃力地練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熟悉了。她便把手鬆開，在鋼琴另一側認真給我伴奏，和著我彈的生疏的曲調……

我突然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似乎被一股力量強行拽回了現實。眼前是我的表哥。

我是一個普通的男孩，最近我的表哥新開了一家名為時光漫步的香水鋪，每一款香水都有不同的氣味，每聞到一款不同的香水會根據使用者的性格設計一層短暫的夢境。而我，只是表哥香水鋪的第一位試用者。

我試用的那一款香水叫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