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古體詩詞如何正確調平仄

寫作古體詩詞如何正確調平仄

丁啟陣

一位朋友寫古體詩，把「識」字跟「思知時」等字相押。「識」字是入聲字，韻部和聲調平仄，都跟「思知時」相去甚遠。

對家鄉方言已經沒有入聲調類的古代詩詞閱讀者和古體詩詞創作者而言，入聲字的辨認是個不小的難題。在以《廣韻》為代表的中古音和以北京話為代表的現代漢語語音之間的古四聲（平上去入）今四聲（陰陽上去）演變中，入聲調的分化情形，比平聲、上聲、去聲三個調類都要複雜得多。古平聲調，根據聲母的清濁，分化為今陰平、陽平兩個調類，例如：波—婆，天—田，槍—牆；古上聲調，除了全濁聲母字變為去聲（例如：抱淡婦），其他聲母（包括全清、次清和次濁）的字，都仍然是上聲調；古去聲，不論聲母清濁，依舊是去聲。而入聲調，除了次濁聲母字歸去聲（例如：麥納辣）、全濁聲母歸陽平（例如：白宅俗）外，清聲母字歸到陰陽上去的都有（例如：出急筆酷）。

可見，古四聲字中，最難辨認的是入聲字；入聲字中，最難辨認的是清聲母的入聲字。調平仄時，古平聲，不論聲母清濁，都是平；古上聲去聲，不論怎麼演變，都是仄聲。因而，古平上去三個聲調，區分平仄均不成問題。只有入聲，因為全濁聲母歸入陽平，清聲母部分歸入陰平陽平，使得平仄的區分成了問題。

要想正確區分平仄，必須了解哪些字是入聲。

了解哪些字是入聲，除了查詩韻譜、背入聲字表和多讀古代詩詞幾種笨辦法外，還有兩種事半功倍的巧辦法。差詩韻譜、背字表不必說，讀古代詩詞，就是在了解某些詩歌、某些詩句是押入聲韻的情況下，記住它們。例如，讀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記住了「絕滅雪」是入聲字；讀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記住了「力賊得息色黑鐵裂絕徹」是入聲字。

兩種事半功倍的巧辦法，一種是，根據聲韻母判斷哪些字是入聲字；另一種是，根據聲韻母判斷哪些字不是入聲字。

根據聲韻母判斷哪些字是入聲字的具體項目有：（1）b、d、g、j、zh、z六個聲母的陽平字是入聲，例如：拔達格及濁族；（2）fa、fo音節，不論陰陽上去，都是入聲，例如：發（出發）罰法發（頭髮）佛；（3）d、t、n、l、z、c、s七個聲母拼e韻母時，不論陰陽上去，都是入聲，例如：得特訥樂澤冊塞；（4）k、zh、ch、sh、r五個聲母拼uo韻母，不論陰陽上去，都是入聲，例如：闊捉戳說弱；（5）b、p、m、d、t、n、l七個聲母拼ie韻母，除了「爹」字是古平聲外，不論陰陽上去都是入聲，例如：憋瞥滅疊貼聶獵；（6）üe韻母除了「瘸」、「靴」等字外，都是入聲字，例如：虐略覺缺學月；（7）d、g、k、h、z、s六個聲母拼ei韻母，不論陰陽上去，都是入聲，例如：得給尅黑賊塞；（8）文白異讀字中，文讀開尾韻，白讀i或u尾韻的字都是入聲，例如：黑色白鶴鑿六熟角。根據聲韻母判斷哪些字不是入聲字的具體項目有：（1）鼻音尾韻，不論是前鼻音，還是後鼻音，都不是入聲字；（2）m、n、l、r四個聲母逢陰平、陽平、上聲時不是入聲，例外字：摸捏捋勒；（3）zi、ci、si三個音節不是入聲字；（4）er音節不是入聲字；（5）uei韻母不是入聲字，例外字：忒。（本節參考了李榮先生《四聲答問》一文，見其論文集《音韻存稿》，商務印書館1982，北京）

寫作古體詩詞的時候，是不是必須嚴格按照古代四聲調平仄呢？我的意見是，不必太苛刻。有如《切韻》作者陸法言所說的，「欲廣文路，自可清濁皆通；若賞知音，即須輕重有異」。即：為了表達思想情感，不妨偶爾將就；為了顯示格律精嚴，那就盡情講究。從音韻學研究的角度講，詩人打破古音藩籬，按照當時讀音作詩押韻，具有語音史料價值。例如，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把「部婦」兩個古上聲字跟「住妒數度故去」等古去聲字相押，就成了漢語史、音韻學研究中全濁上聲字開始歸入去聲的重要證據。

20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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