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錫良：誰改變了日本人的命運？

06-27

許錫良

說到日本人命運的改變，明治維新是迴避不了的一個話題。而明治維新時期的那些具有民主憲政思想的啟蒙思想家們，正是他們改變了日本人的命運。

在日本明治維新時期出現了無數的啟蒙思想家，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兩位是值得一提的。一是福澤諭吉（1835年1月10日——1901年2月3日），另一位是岡倉天心（1863年2月14日－1913年9月2日）。福氏是「脫亞入歐」論者，主張日本要發展，必須打破那些陳舊的儒家傳統的罈罈罐罐，大力吸收世界一切優秀文明成果，特別是歐美各國的優秀文明成果。而岡氏則完全相反，認為，日本要發展，必須用日本的亞洲價值觀去改造西洋的價值觀。

因此，提倡「現在正是東方的精神觀念深入西方的時候」，強調亞洲價值觀對世界進步作出貢獻，這種思想後來為日本軍國主義侵華，宣傳東亞共榮圈思想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然而，在生前死後無疑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無疑是福澤諭吉，而不是岡倉天心。他是孔儒思想的堅決反對者，其主要思想在福翁生前即被明治新政府所接受。

如1868年4月6日，日本天皇首次向臣民世人宣布了新政府的施政綱領《五條誓文》：廣興會議，萬事決於公論；上下一心，盛行經綸；官武一體，以至庶民，各遂其志，勿使人心怠倦；破除舊來之陋習，本天地之公道；求知識於世界，振皇國之基礎。

在日本轉型過程中，正是日本這種覺悟與謙虛，使得日本能夠在思想價值層面而不僅僅是知識技術層面學習到西方文明的精髓。使日本在很短的時間裡脫穎而出，成為亞洲唯一能夠與西方列強並駕齊驅的亞洲國家。以當時日本這種改革開放國家，向世界優秀文明學習的氣概，使得日本社會得以從儒家文化傳統轉型到現代憲政國家。其思想來源主要是當時日本啟蒙思想家木戶孝允、板本龍馬、福澤諭吉等等這些啟蒙思想家。

但是，由於日本深受中國儒家文化的影響。日本在明治維新時期的轉型仍然不夠徹底。由儒家的忠孝節義思想結合日本武士精神的傳統，終於衍生出來了禍害日本，延及中國的軍國主義思想，使日本從甲午海戰到世界二戰，對中國與亞洲其他國家進行了歷時半個世紀的侵略戰爭。其中東亞共榮圈思想的設想，正是來源於岡倉天心的亞洲價值觀向世界的擴散思想。岡倉天心認為亞洲的儒家價值觀優越於西方文明，因此，亞洲文明要向西方文明滲透，就必須在亞洲建立起一個統一的思想陣地，作為孔孟儒家思想與印度文明的傳播發源地。

岡倉將亞洲文明視為一體，進而言之，他認為日本應當承擔「興亞」的使命，甚至以戰爭實現。他的思想是後來的「大東合邦論」以及以「興亞」為名、以侵略為實的政策的重要源流。岡倉天心當時在日本最高學府東京帝國大學傳播這種思想觀念，但是，終於因為不合明治政府的建國立業的「脫亞入歐」的主流思想，而遭受到排斥，從而離開了東京大學。創辦日本美術學院。

岡倉天心作為一個美術家，他偏愛東方的藝術文明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種藝術思想如果照搬到整個國家的發展就是行不通的。岡倉天心終究不過是一個美術教育思想家，而不是日本政治、經濟、文化起決定作用的思想流派。但是，其思想卻為日本崛起之後成為侵略成性的國家，奠定了思想基礎。

因此，明治政府把生前的福澤諭吉的思想當成建國立業的主要思想資源，而且日本二次大戰戰敗之後，在美國人代管之時，代日本人制定與美國憲法相似的日本憲法。日本人重新發現了福澤諭吉的啟蒙思想，日本戰敗的反省以及美國民主憲政思想對日本的影響，使得日本人得以重新審視福澤諭吉，並在福澤諭吉逝世五十年之後，仍然用福翁的思想對整個日本民族進行了二次啟蒙，並且將福澤諭吉的頭像印在日元最大鈔票萬元鈔票上，成為日本家諭戶曉的人物，其「天在人之上不造人，天在人之下也不造人」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在日本深入人心，成為日本人的日常思想觀念。

而岡倉天心，不要說中國人，就是在日本對這個人知曉的都不多。但是，岡倉天心這個人，因為中國向海外大建孔子學院的需要，因此，在中國，一些幫閑無聊文人又把這樣一個東方文明崇拜者的美術家推崇備至。全然不顧這個人的思想在擴建東亞共榮圈的幌子下，對中國與亞洲其他國家的大肆侵略。

當今中國的台灣的崛起，與日本殖民時留下的思想文化的影響，及二戰之後美國文化的影響是密切相關的，特別是在胡適、殷海光、雷震、柏楊等一批自由民主派人士思想家長達半個世紀數代人的不斷努力的結果。相反台灣六七十年代由國民黨蔣氏父子興起的讀經運動，以及在這場讀經運動中湧現出來的台灣新儒家們，其思想只是對台灣的民主法治建設起了極大的阻礙作用。

台灣的民主法治化進程恰好是在國民黨讀經運動衰弱的時候得以突破的。把阻礙台灣民主法治化進程的尊孔讀經運動看成是台灣的崛起的主要力量，那是嚴重違背常識的錯誤認識，台灣如果沒有六七十年代的讀經運動，台灣的民主法治化進程至少會提早半個世紀得以實現。同樣日本要是沒有岡倉天心東方思想的負面影響，日本也許就不會捲入以「東亞共榮圈」為名的侵略戰爭，正國儒家思想在日本沒有得到根本的根除，日本的軍國主義侵略戰爭正是以忠君愛國、皇國皇民、忠孝節義的名義對中國及其他亞洲國家大肆殺戮成性的。

2012年5月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