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煙花易冷

煙花易冷

(一)街角的繁華聲

這樣的季節,江南已過了林徽因抒寫情懷的那個氣候,夏荷才剛剛露出些頭角。街角的繁華聲隨著暮春遠去而漸漸消弭,蟬鳴聲似乎是這個季節的最大特寫,它們是不朽的提琴手,奏響出生命的最強音。流水還是那樣的清澈,像伊人明澈的眼眸,腳下的青石板愈加光滑可鑒,眼下的一切似乎還沒有那麼大的改變,不至於滄海桑田般讓人始料不及。

一排排高高低低的、帶著江南水鄉墨跡的建築靜靜的佇立在小河兩岸,像是迎接一個凱旋的戰士,又或者,那點點的塵起,看見的是一個落寞的背影,說不出又道不明的味道。小船在座座拱橋下穿梭,像是不通人事的孩子,在家家戶戶的晾衣架下熟練的遊走奔跑……一代一代,不知幾年了,那橋上走過的無數的痴男怨女,一把把油紙傘,一片片足跡,一句句情話,這個季節的雨,沒有先前詩畫里的那麼溫柔,打在平靜的湖面,散落進了兩岸漆黑的屋瓦里,滴進了泥土地——升華。遠處是誰家的窗門沒有掩好,只合在這樣的時光里,唱出了江南少有的粗獷……

提著行李箱,記憶里飄過的都是故鄉濃濃的水藻的氣息,合歡花開在這個時際,絲絲清香點動心頭……

古城牆腳下的老樹,比之多年以前更像個古稀老叟,透著智慧而又深邃的目光,彷彿剎那間就能洞穿一切,像盯著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那般看著他。多年前,他總是喜歡和同齡的孩子環抱著它,用小小的身子緊緊的貼著它,像承歡在一個親密的長者膝下那般,此刻,他沒有絲毫感覺到那棵老樹對他的友好,他低著頭,不敢直視,剎那間屏住呼吸,只加快腳步,匆匆而過。走的遠了,他才稍稍平復心情,眺望著那老樹伸向天空的枝丫,在那茂密的枝丫下,掩著的是那在記憶深處永不腐朽的過往……

小鎮不似當年的繁華,儘管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但還是感覺到了氣息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清。走向深處,愈加發現很多建築都是那麼的陌生,熟悉的氣息瞬間少了許多,就像那些不願被提及的陳年過往,連同那厚厚的灰塵一樣,在多年前就夾進了那厚厚的紙頁間,不復談及。

青石板上,他們的足跡分明可見,老牆上斑斕的青苔,在雨後又開始了瘋狂的生長,這小巷深處陰涼,本就是他們避熱乘涼的好去處。青石板經過多年風吹雨打,加之過往腳步也早已將其磨得光滑,那時候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在那裡打滾,讓自己的後背也偷得一絲清涼,每每回去總是會挨訓,因為滿身的灰塵。再看那一塊塊青石板,儼然是紅塵過往的執筆者,將一幕幕記錄得完整可靠,無論是他願意看見的還是細細迴避的。偶然聽見老者拄著拐杖砸向青石板的聲音,在深深的巷弄里回蕩,像雨打窗口,點滴聲聲清脆,又像幽怨的笛聲,在耳邊漸行漸遠,彷彿一些在記憶深處跳動的悲哀的音符節奏一樣……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樣的記憶彷彿是他這一生最純粹的經歷。小鎮延邊,民風淳樸,那是滋養林徽因那般才女的天堂,雖然不富裕,但自給自足,溫飽不愁,即使是金岳霖、徐志摩這樣的大家都會心嚮往之的。村民樂得自在,倒也算作是自己的天上人間了。

那時候的他,帶著希望,帶著所有人的希望,也包括她的,像所有故事裡那老套的開場一樣,卻又和所有老套的故事有著不一樣的結局,因為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的悲涼。她說願意等他,他也許諾,會回來和她相守一生。他們的愛,這麼多年來,無論是那棵老樹,還是那條河,抑或是那座石橋,點點滴滴都是曾經以為不朽的見證,都刻在了那青石板上,時光流轉,字字可見。

他推開門,老屋尚在,只是雜草漫布,屋頂年久失修,地上瓦礫散落,兩棵柱子下的縫隙里不知名的野草瘋狂的生長,屋子裡霉味叢生,已經是沒有了一點人氣。這座古宅,不算大,但在這個村子裡也不算小了。他們穿過柱子打鬧追趕的場景,夏天在潮涼青石板上跳動的一幕幕,那一切,都從回憶里跳出來……他蹲了下來,在老屋的一角,每每遇到了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總是會蹲在這裡,放空自己。他有這個動作的時候,自己也驚了一跳,原來自己還是那麼的應景。他突然很想哭一場,這麼多年都沒有再為誰哭過,他眼角划過一滴淚,他知道,自己後悔了,也許,他是為永遠都回不去的那段時光而悄然落淚,又或許是為了那麼一個依然消失卻一直住在自己心裡的人而含恨。人總是會這樣,感情來的時候,偶爾一盞孤燈,一座空城,一縷輕紗,一個歸人,切切相思切切情……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四下走動,這屋子裡好安靜,像過往時候他們捉迷藏時的那種靜謐,他閉上眼,又緩緩睜開,時光不會再給他重來的機會,他深知,自己這一次再也不能和那年一樣順順利利找出所有的人,找到她……房樑上的精美的雕刻早已脫落,木質酥鬆,沒有了往日的親切,倒顯得有些猙獰可怖。腳下瓦礫被踩得「咯吱咯吱」的聲響,唯一的聲音在老屋回蕩,像沙啞的古鐘在深夜之後的猝然響起,又像是一陣驚雷在午夜間驟然入夢又突然消失一樣,之後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二)輾轉一生夢偏冷

他的一生,是留給他餘生去細細回味的寶藏,更是杯苦酒,或許,確切的說是一份永遠都沒有債主的虧欠,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隻身來到那座陌生的城市,他不是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只是,現實往往高過可預見的一切,就像小說是現實抽象而成的藝術,可這藝術往往又高過那可憐的現實。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故事會是這樣的劇情,給自己安排的是這樣一個從未想到過的角色。那時候,他的懷裡總是揣著她的照片,就像是他的葯,一刻也離不得身。他的才華,他的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在這裡,在這個日漸發達的商品市場里沒有一點用處,他每天乾的都是最簡單卻是最累的活。那時候,也許進入夢鄉和她相遇才是他一天最快樂的事情……

父親早亡,母親將他一手帶大,很早便和青梅竹馬的她私定終身,他們是鄉里鄉親眼中的金童玉女,沒有人會去懷疑他們的結局,一切都是順利成章的,就像日出日落一般的自然,因此從來都沒有人反對。母親告訴他,好男兒志在四方。那時候他的夢想就是離開這座大山,離開這座古鎮,出去闖蕩。

他經常寫信回家,告訴母親和她自己的現狀,他從不說自己的難處,就像小時候在青石板上摔倒卻從不說起自己的傷處。母親和她自是知道的,每每總是鼓勵他,給他希望。那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比古鎮熱鬧多了,可他卻是一個能耐住寂寞的人的,畢竟遠方還有一個讓他記掛的人。正如他多年後的回憶,走過歲月才發現再也沒有什麼人能給他這樣充足的動力,去做那樣純粹的努力,為了一個小小的在他和她心裡卻很偉大的夢想。他乾的是體力活,但他卻愛學習,像所有成功者擁有的故事一樣,他總是將自己多餘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慢慢的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再看那些拗口的文章,不再經常寫寫自己喜歡的情話,滿身的書生氣息也少得多了,漸漸的,他開始變成了實用主義,有時候會留心廠子里那些技術工人做的事情,開始了他的「偷藝」生涯。

都說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不久,廠里的一個老技術工病倒,但是正常的生產還是要繼續的,關鍵時候展露了頭角,隨著老技術工的因病所致提前離休,他干成了技術工,為了這個事他特地給自己買了瓶酒慶祝了一下,還告訴了遠方的她。她為他的成就而高興,也為他的委屈而難過,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為他做些什麼,只是在遠方為他祈禱……

「不會有多久我就會回來風風光光娶你。」他那晚將自己省的錢都打了電話。他不記得那晚說了什麼,只知道是自己來到這個城市裡前所未有的開心。

他卻不知道,為了這樣一個「白條」般的許諾,這世間竟真有這般痴傻的女子,願意用最好的芳華去賭這個誰都不知道的結局,即使知道這是個沒有結果的局。

輾轉一生的風雨,在片刻間夢醒,那是多麼的幸運和幸福。黃粱一夢,看透明月陰晴圓缺,嘗盡人世離合悲歡,窗透初曉才知夢偏冷,疾風滿樓,雨打屋檐,不過人世間虛晃而已。我們體味過,才知道什麼最珍貴,我們失去過,才知道什麼是一生只能擁有一次的。我們在自己造就的結局裡遺憾,在自己書寫的劇本里哭泣,用自己的青春寫成一首我們老了看了會流淚的詩篇,讓歷史成為不堪的過去,那都不是我們度過那段日子所想的留下的「後遺症」。

有人說,時間的沙漏沉澱著無法逃離的過往,記憶的雙手總是拾起那些明媚的憂傷。他站在石橋上,看流光打在水面上,泛著波光,晃人的眼。這烈日的曝晒,格外的讓人萎靡。上了年紀之後,遇上這樣的天他格外的有些暈乎,他甚至想,這一刻,突然醒來,發現枕邊人還在,這一切的經歷都是一場黃粱夢,看見佳人依偎在懷,拂拂她的秀髮,只將她抱得更緊,也許多年後仍然清貧,仍然伴著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此刻也是願意的,只是,當他張開眼,迷離的不是夢,反而是看不清的現實,捉摸不到的過去。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個季節的天氣像那時候他的脾氣,任性又執拗,只是身邊再也沒有了遷就他的人。

他沒有打算淋一次雨,多年以前,那時候他最喜歡淋雨了。母親再多的責罵都沒有讓他放棄過這樣的念頭。他也曾任性的拉著她淋過雨,在那樣的午後,他們狂奔,他們在雨里呼喊,那些曾經逼真得就像不朽的誓言一樣的東西,隨著雲霄雨霽就消散不見的東西,也足以讓她放下一切瘋狂一次又一次,只是後來她發了高燒,即便這樣,她也願意每次都陪著他一起,瘋狂也罷,歡喜也罷,憂傷也罷,種種都無所謂了。

(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古鎮老祠堂里,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戲劇,來往搭班唱戲的糰子不絕如縷,每每這時是鎮子里最歡騰的時候了,他們看過無數,那戲裡的悲歡離合,劇中的人情淡薄,沒有結局的梁祝,只合將權勢放在心裡的負心漢陳世美……他來到那裡避雨的時候,發現裝修亮麗,煥然一新的祠堂,它褪去了原來的樣子,這一會,他緊張的又回想那時候的祠堂,他眉心微皺,怎樣都記不起了,像一縷縷飄起的灰塵,在雨水的沖刷之後便塵埃落定,又彷彿在記憶深處走失了一個相交甚好的老友,莫名的感傷而至,就像永遠都不會再見了一樣……此刻,這裡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唱戲人的蹤影,他坐了下來,和門口的人攀談了起來。

「你將來不會做那戲裡的陳世美吧?」

他不是第一次聽她問起這話,那時候他總是想,面對這樣好的姑娘自己又怎麼會捨得拋棄。倘若時光願意回到那一刻,他還是會毫不猶豫說:「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不過在今天看來也不過是一句讓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個玩笑話罷了。

那棵老樹後留下了他們太多的美好。春季發了新芽,他們在那裡感悟生命的堅強和脆弱,吟哦他自己寫的詩;夏季枝繁葉茂,他們在那陰涼下說著各自思量的情話,從來不覺得膩;秋季落葉紛飛,他們撿著各自的樹葉,寫下不離不棄的愛的誓言;冬季獨剩枯枝,他們在樹下看日出日落,找一個只屬於他們的角度,看老樹在突然間結出的一顆大紅的果子……

可現在,他連看一眼那老樹的勇氣都沒有了,像一個做了壞事的竊賊,不敢看一縷射進窗來的日光,只覺得剎那間就被看穿了似的……

那種等待的滋味,他是永遠都不會懂的,上天是這樣的公平,老樹上的年輪一圈又一圈,冥冥之中兜轉輪迴,讓他再次回到了原點,在這裡開始一場沒有句點的等待。多年之後的今天,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一切,也都沒有人知道了,就像《等待戈多》里相似的劇情一樣,沒有了任何理由,只是隨著自己的心,在這裡徘徊一次,權當是再一次全力以赴的正視這麼久都在刻意迴避的事情,為它解下厚重的枷鎖,為它關上那緊緊的回憶之門。

「你去吧,你的一生,不該就這樣耗在我的身上……」妻子臨終說出了自己最不願意卻是最應該說的話。

他們的結合,完全是他的錯誤,妻子的一廂情願。他們一生相敬如賓,他對妻子沒有感情,至少是沒有愛情的,他也算是做到了這一生只把最美好的愛留給她。更多的時候他更願意把妻子當做朋友,而妻子,也不願意將這份單方面的愛強加給他,她不願破壞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他是如此的幸運,已然超過命運之神該給的福蔭。

那一年,他的努力被老闆看中。那位老者直到死都不知道,這是他撒下的謊。至今想來,那場包龍圖鍘陳世美的戲一直陪伴在那些個安靜的夜晚。他體會到了人世的艱辛,不想短暫的一生都用在不可獲知的將來,他最終選擇了一條捷徑,也將註定會害了故事裡的幾個主角……

這是他時隔多年第一次回到故土,他分明沒有感受到故土對他的熱情和歡迎,更多的是一種言說不出的陌生感。

雨停的時候,他還不想回去。他出了祠堂又加快了腳步,他也略顯蹣跚了,那時候他總是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繞著路上行走的老人奔跑晃悠。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加快腳步,好像要追趕什麼似的,又被自己的無厘頭弄得站在原地苦笑。遠處,一群孩子在朝這裡奔跑,儼然多年以前,那領頭的孩子,矯健的步伐,讓他在那一刻覺得他就是自己,是自己遺失多年的影子,只是在很久以前就丟了。他向著那個方向、向著那群孩子笑,像是無意中的失而復得。片刻後又陷入了一陣落寞,他知道自己又有些痴人說夢、天方夜譚了……

他有些累了,他也不喜歡走動了。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看著孩子們呼嘯而過的時候,他抿了抿嘴,才發現,身邊依然沒有了人影。他轉過身,他記得,在距離馬路不遠的地方曾有一戶人家,他現在還記得那個老人,他沒有任何家人,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因為年紀大了,做起事了也格外費力,村裡人總是會接濟他幫助他。那時候他覺得那老人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老人平常獨自待在屋子裡,他總是會時常過來找老人聊天,老人那裡難得不冷清,於是作為「報答」,每次都會給他講一段故事,三國演義、隋唐英雄那些耳熟能詳的故事他很早就了解了……

後來,村裡人將他抬出去埋葬的時候,母親攔住他不讓他去看。再後來,那裡就漸漸草木深深。

(四)一盞殘燈

雨後的空氣還算不錯,走了些路,出了些汗,他頓時也是神清氣爽。他買了些香紙,來到了後山的一片地里,他想,還是要去看看母親的。

多年沒有人打理這個地方了,他幾乎找不到泥巴地里小道的痕迹。他雙手叉腰,小心的轉動著,四下尋望,仔細地「搜索」著。終於還是在那片草堆里看見了那個墳塋,上面的茅草叢生。那一剎,他看見母親站在那裡,拄著那根他臨行前為母親做的簡易的拐杖,母親頭髮銀白,在風中散亂著,母親皮膚黝黑,滿臉皺紋清晰可見,她站在那裡顫抖著,那眼神,他清楚讀出了母親的思念、驚喜和埋怨。他慢慢地走過去。

他結婚不久,母親就過世了。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公司面臨緊張奪權的時刻,他顧不及回家探望。母親帶著對他的思念和怨恨,帶著對她的愧疚與感激離開了。母親叫她不要告訴自己的兒子。當他知道的時候,他也沒有再回去看看,他說,那裡沒有親人了。

那天,他和母親說了很多話。這些年從未向別人吐露過的事情都告訴了母親,有高興的,有哀怨的。

至於她,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悄悄打聽著她的消息。彷彿是一陣煙,繞指間便消散不見。

得知他在外娶妻之後,作為母親自是盼著兒子好,只是兒子在外,當自己孑然一身的時候,是她,那個在大家眼裡,母親自己眼裡的「兒媳婦」,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不離不棄的陪在身旁照顧著,幫襯著操持家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去遣走她,更何況,母親也真的是捨不得。他沒有罵自己的兒子,但他又何嘗不知道母親口語里的埋怨與傷感。

只是後來聽人說她離開了這座小鎮。也許是不想睹物思人,也許是經受不了那些可畏的言語,更多的,也許還是想忘了一座城吧。

房地產商找到他的時候,他一口就答應了對方提出的價錢,只是要對方答應他一個條件。他和對方說了之後,對方也答應了。

他提起行李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了。他告訴自己,這些年的夢靨,都會再消失了。他站在屋外,環顧著四周,除了自己這座老宅,其他的都已經很現代化了,他自己也覺得很是彆扭,像是驀地站在了一群時尚人士中間,而自己還想當年一樣,操著拗口的語言,整個一愣頭青。現在,開發商為了利益也準備把他這裡收購改建了,而他也毫不猶豫答應了,價錢什麼都是次要的,至少他是不在乎了。

一個老婦人走了過來,年紀與他相仿,想必也是和他一個歲月里的,只是他想不起來了。出於禮貌,他對著她笑了笑,那種很真誠的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笑得這麼自然,這麼的發自內心,她也對著他笑,像個孩子一樣,只是沒有說話。正當他覺得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時,一個中年男子尋了過來,告訴他說這是他的母親,患有老年痴呆,想必又是迷了路了,不過很奇怪,每次迷路都會走到這裡來,大家都沒有在意,只是這樣,尋她更加方便了。

他沒有在意。如果你還活著,想必也是這般年逾花甲了吧,一定也是掉光了牙齒,滿頭白髮了吧。

「你看這晚霞多美,以後等我們老了,我們在這裡散步,在這裡,還牽著手,一起走。」他嘴裡念叨著當年那句說了無數遍的話,幻想著有那麼一天,有那麼一天。

天已經暗了下來,火光照亮了這個小鎮,像傍晚的火燒雲,著實壯觀的一幅景象。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我天天到你家門口來等你。」她說。

他落了滴淚,只是沒有再轉身。大火在身後燃起……


推薦閱讀:

長街長,煙花繁,你挑燈回看, 短亭短,紅塵輾,我把蕭再嘆。
探幽香港「煙花之地」男人街
不一樣的香港游——1314維港跨年倒數煙花大匯演,附吃貨必備的港式地道美食詳盡攻略
鄧萃雯:煙花易冷人易分 跋涉高峰低壑讀懂冷暖

TAG:煙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