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普世價值的虛無

06-27

這幾年來，普世價值甚囂塵上。洋人忙忙叨叨教導我們什麼是普世價值；國人也興高采烈高聲歡呼「咸與普世」。且慢，我們是否首先要思考一下普世價值的來龍去脈，前世今生呢；是否要從理論到實踐的探討中將普世價值剝絲抽繭，理性分析一番呢；是否要看看那些推銷普世價值的西方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呢？　　

我認為普世價值至少存在四個層面上的爭論。第一，是否存在普世價值；第二，如果有，那麼普世價值的具體內容是什麼；第三，被大家認同的具體的普世價值是否就真的代表人類進步的方向；第四，普世價值的實現途徑，怎樣才能判定普世價值；同樣，我們在討論中也要牢記普世價值在現實中的兩個角度，即「既是一個倫理命題更是一個政治命題。」灰色的理論在繽紛的現實世界中會染上使用者的色彩，而這些色彩往往將中立的灰色變成極端的艷麗來迷糊大眾。　　

賽亞·柏林 (Isaiah Berlin) 的定義是「普世價值……是那些被很多人在絕大多數地方和情況下、在幾乎所有的時間裡、實際上共同認可的、無論是否在他們的行為中明確表現出來的價值……」。（摘錄自維基百科）下面我就以此定義來做具體分析。當然如果有人不認同這個定義，也不要緊，換一個其他的定義也不影響下面的分析。　　

一、是否存在普世價值　　

1、語義分析　　

「***定理……是那些被很多科學家在絕大多數地方和情況下、在幾乎所有的時間裡、實際上共同認可的、無論是否在實驗中明確表現出來的真理。」如果在一本科學論文上出現這樣的語句，只怕大夥要笑掉大牙。哥達巴赫猜想應該是對的吧，但是在沒有嚴格的證明之前，我們只能稱其為猜想。那麼普世價值這樣一個連定義都似是而非的命題，怎麼就說是真理呢，壓根就不存在嘛！　　

2、邏輯分析　　

「上面關於普世價值的定義不算，應該用肯定的句式描述。」一定有人會這麼反駁。那麼我們就這樣描述「普世價值……是那些被所有人在所有地方和情況下、在所有的時間裡、實際上共同認可的、無論是否在他們的行為中明確表現出來的價值……」。這段話實際上承認了存在「絕對真理」。對於唯物主義者而言，「唯一的真理就是不存在絕對真理」。牛頓力學是真理嗎？是的，但是是在低速、宏觀條件下的真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是在高一層次上的真理，我相信它們對更高層次的真理而言，只是良好的近似。　　

所以普世價值只能是世人道德價值的近似，既然是近似，憑什麼自詡為「普世」呢，自相矛盾啊！「普世」一詞，本身就非常霸道絕對，其包含了「時間上的、空間上的、受體上的、認知上的絕對」，而科學是最見不得這種東西的。除非我們承認普世價值不是科學。那麼對一個不科學的東西，卻要求全人類接受，實踐，這簡直是思想上的強暴！　　

還有一個邏輯問題必須要搞明白，就是普世價值是動態發展的么？如果是，就等於說「終極真理是變化的」，變化的東西還是終極么；同理，變化的普世價值是普世的么。當然不是了，因為既然普世價值是變化的，那麼根據定義就不可能在「幾乎所有的時間裡」得到人們的認同，這樣就違背了自身的定義。這是邏輯上的悖論。如果普世價值是靜態不變的，那麼乾脆讓聯合國通過一個《普世價值公約》，而且千世萬世不能改，誰改誰就是反人類，要發兵打你。真要這樣，只怕美國人就要先跟你急。美國社會的道德價值變化多快啊。所以普世價值不可能是靜態的，這樣將扼殺人類的發展；而普世價值又不可能是動態的，否則存在悖論。唯一的解釋就是，普世價值是偽命題，沒有討論的前提。　　

3、哲學分析　　

普世價值實際上是「道德普遍主義」的一種衍生。而道德普遍主義又同「神論」或者客觀唯心主義密不可分。不論是相信人格化的神也好，還是相信非人格話的自然神也好，神代表了絕對，神的好惡就是終極裁判，那麼「神—絕對真理—普遍道德—普世價值」這條邏輯鏈就是成立的。所以如果你不是一個客觀唯心主義者而大談普世價值，其哲學邏輯就很滑稽了。　　

相應的，還有所謂「道德客觀主義」企圖定義客觀上的道德是非標準。只要標準確立了，普世的調子自然也就定下來了。然而道德不是數學方程和物理定律，這個「客觀標準」不是自然內生的，而是由人定的。什麼「人」有如此的權力和智慧定義道德標準呢？是超級大國（古埃及、古羅馬、唐帝國、蒙古帝國、阿拉伯帝國、大英帝國還是美國）？是宗教派別（基督徒、穆斯林、佛教徒）？或者乾脆投票？這些問題都沒有合理解決的情況下，奢談道德標準且非空中樓閣。　　

現在好了，在哲學的範疇里，道德既不普遍，也不客觀，試問普世價值的理論來源怎能自洽。　　

4、倫理學分析　　

人要生存，是不是普世價值？人要飲食男女，是不是普世價值？人要繁衍後代，是不是普世價值？這裡被偷換了一個概念，即將人的生物學屬性錯誤地引用到倫理學範圍內了。生物學是嚴格的科學，而科學的特徵就是在定義條件下，「具有廣泛的有效性和絕對的可靠性」。人當然要「生存、飲食男女、繁衍後代」，但這不是道德價值的範疇。　　

以人類的性道德為例，我們可以發現性道德在數千年間的變化多麼巨大和反覆。在舊石器時代，基本都是部落內部通婚；母系氏族社會時代，則是部落間通婚（當然這個時候還談不是真正意義的「婚」）；父系氏族社會時代，只能不同姓之間通婚。而在很多奴隸制國家，對非婚性關係則非常開放，比如古巴比倫的妓女就是高貴的祭祀，古羅馬的淫亂程度連我都不好意思說。到了中世紀（西方）和理學（中國）建立後，各國對性逐漸趨於保守和嚴控。一千年後，人們又要求性解放了。《十日談》中被譽為反抗封建制度的故事中，不乏相當露骨的性描寫。當今，在很多國家賣淫是合法的，而同時亦有很多國家賣淫非法。而婚前性行為在年輕人看來並非不道德，而老年人則認為傷風敗俗。請問，從哪裡可以看到普世價值？我只看到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時代的道德觀念變化地眼花繚亂。　　

5、普世價值和社會進步　　

有人可以反駁我說，在道德的變化中，仍然有著方向性，即變化是趨於更人性，更科學，更理性的，這種變化代表著人類發展的方向。這種確定的方向就是普世價值。這裡被偷換了概念。所謂普世價值是對道德的闡述，而進步方向是道德變化的合集，一種趨勢的歸納。抽象的趨勢怎能同義與客觀的道德呢。此其一。　　

其二，我們怎能論定目前人類道德的變化都是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呢？所謂「好」本身就是很主觀的。人類道德中充斥了主觀的「紅與黑」，甚至不紅不黑。用主觀的標準確定普世價值，那麼普世價值就只能是主觀的產物。既然是主觀的，又何談「普世」呢？　　

其三，人類道德是向好的方向發展的論斷其實是用歸納法得出的。姑且承認「好」是一個客觀標準，但歸納法本身就是不完備的，所謂「黑天鵝」隨時會出現。所以從理論上看，人類道德的發展有其不確定性。同理，一個不確定的普世價值又何談「普世」呢？　　

綜上所述，普世價值在理論上就是不成立的偽命題。　　

二、普世價值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姑且承認普世價值是客觀存在的。下面我們就需要探討普世價值的具體內容了。　　

「民主」、「人權」、「自由」、「平等」……等等則個，我完全同意它們是普世價值，但這幾個命題實在很重要，很複雜，讓我們先從簡單的概念入手，然後深入如何呢？　　

1、「吃狗肉是殘忍的」是不是普世價值？　　

我碰見過不少西方人，當然也有東方人，提到吃狗肉，都義憤填膺，認為吃狗肉的人不懂得尊重動物，殘暴無禮，好像跟李逵似的。但是我也認識很多人，他們喜歡吃狗肉。他們看起來不是窮凶極惡之人啊！我們假定全世界有90%的人反對吃狗肉吧，那麼剩下10%是韓國人、中國人或者餓極的非洲人。按照前面的定義，「普世價值……是那些被很多人在絕大多數地方和情況下、在幾乎所有的時間裡、實際上共同認可的、無論是否在他們的行為中明確表現出來的價值……」，所以「吃狗肉是殘忍的」是普世價值了。那麼幾乎所有的韓國人都是違背「普世價值」的人，對於這樣一個「兇殘」的國家，怎麼沒見到國際社會譴責，美國飛機轟炸呢？也許有人會說，吃狗肉和專制獨裁不是一個等級的，美國可以因為專制獨裁扔炸彈，不能為狗開大炮啊！哎，既然「平等」是普世價值，那麼普世價值還區分高低檔次嗎？狗命和人命應該是等價的嘛。強烈要求聯合國軍再次入侵韓國，為狗討公道。好了，讓我們暫時放棄狗道主義，一方面承認命題1是普世價值，一方面放過韓國一馬。　　

當然，我相信肯定也有朋友認為命題1不是普世價值。那麼不是的理由是什麼呢？是因為那10%的反對者么？如果僅有1%的反對者呢？普世價值是由人數的多寡來認定的么？　　

2、「吃牛肉是殘忍的」是不是普世價值？　　

我想除了印度教徒，全世界其他的人基本上都吃牛肉吧。所以「吃牛肉是殘忍的」不是普世價值應該是可以得到認同的。那麼讓我們分析一下，1和2這兩個命題唯一的區別就是「狗和牛」,而結論卻截然相反。那麼請告訴我，吃狗和吃牛的區別在哪裡？事實上，狗和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看待它們的角度。西方人認為狗是人類的朋友，印度教徒認為牛是神靈。這兩個命題的本質區別其實是西方人和印度教徒的區別。那我就又奇怪了，既然普世價值口口聲聲強調平等，怎麼一到具體問題，就不平等了呢？西方人的觀點是普世價值，印度教徒的觀點就不是，豈不是「扛著紅旗反紅旗」么？　　

3、「吃葷是殘忍的」是不是普世價值？　　

既然命題2是否命題，那麼命題3當然也是了，因為命題2是3的一個子集。請記住這個結論。　　

鐺鐺鐺鐺，討論的重點來了，請不要打瞌睡，下面每一步論證都很重要哦。　　

4、「美式民主」是不是普世價值？　　

「當然是了！偉大的美利堅，人類的希望。」某北大教授一定會這麼說。且慢，如此一來，民主的英國、民主的法國、民主的日本、美麗的新加坡、虔誠的沙烏地阿拉伯將置於何地呢？他們都是美國的盟友，國民富裕的國家，貌似國民也很幸福啊！反正比東亞某大國強多了。如果美式民主是普世價值，做為好夥伴，好打手，上述國家應該以身作則，學習美式民主才是啊。如果美式民主那麼好，為什麼美國偏偏要它的敵對國家學習，而不要求盟友效仿呢？這是怎樣的國際主義精神啊！所以連美國的盟友都不承認「美式民主」是普世價值，我們中國人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吧。　　

5、「俄式民主」是不是普世價值？　　

等同於命題4的論證，俄式民主當然不會被認同為普世價值。而且西方國家可能根本就不認同俄式民主就是民主。　　

6、「民主」是不是普世價值？　　

等同於於命題3的論證。既然命題4是否命題，那麼命題6當然也是了，因為命題4是6的一個子集。　　

就此我們得到的結論是：「民主不是普世價值」　　

請注意，這個結論是邏輯演繹過來的，不包含任何個人的好惡和取捨。這是純粹理性的分析。理性可以幫助我們撥開花言巧語的迷障，讓我們發現事物的本質。　　

7、命題6的邏輯推斷是否錯誤？　　

也許筆者在玩邏輯詭辯。為了公平起見，筆者不惜自殘，再假定命題6是錯誤的，那麼只有可能是下面兩個原因。（1）民主的定義是模糊的（比如對俄式民主的爭議）；（2）美式民主不是民主的子集；　　

（1）如果民主是不確定的概念，不同的人對民主有不同的認識，那麼對一個大家都說不明白的概念，何談是普世價值呢？既然在內涵上都不能達成共識，那麼字面上的「民主」又有什麼「普世價值」呢？　　

（2）如果「美式民主」不是「民主」的子集，則說明「美式民主」要麼同「民主」有交集，要麼和「民主」不相交。這兩種情況都說明美式民主中有不民主的地方，那麼美國就沒有資格談論民主的普世價值。所以美國推銷，廣大人民樂於接受的民主普世價值只是美國的私貨而已。同理，英國的普世價值、法國的普世價值……所有西方國家的普世價值都是私貨。既然是私貨，普世就談不上了。　　

所以，如果命題6是錯誤的，我們還是可以推斷出「民主不是普世價值」。同理，還可得出「自由不是普世價值」、「人權不是普世價值」……我並不是說民主、自由、人權錯了，而是說民主、自由、人權不能往普世價值這個瓶子里套。民主是對的，普世價值是對的，但把民主等同於普世價值就大錯特錯了。也就是說，就算普世價值做為一個抽象的概念是存在的，它也無法被任何具體的概念來描述。　　

還會有人說，普世價值是不證自明的，是天賦的。這位同學其實引入了公理的思想，即普世價值是人類社會存在的公理性的準則。既然我們將用公理化方法研究問題，就必須從少數原始概念和公理出發。公理的特徵就是一目了然，簡潔，量少。很顯然，普世價值是抽象概念，而民主、自由這些概念又特別複雜且花樣百出。將這樣些個概念稱之為公理，說輕一點是偷懶，說嚴重一點是違背科學。　　

很不幸，我非常懊惱地發現，我們信仰的普世價值居然是錯誤的，這不能怪我啊，只能怪該死的邏輯。　　

三、普世價值是否就代表人類進步的方向　　

為了再次表示我的誠意，我姑且認為普世價值不僅客觀存在，而且還可以被具體描述，那麼這個具體的普世價值就一定是進步的么？　　

徐迅雷：普世價值就是人類創造的、千百年來經過沉澱揚棄而升華的、全世界普遍適用的、造福於人類社會的、最好的價值。　　

上面這句話是我在網上找的對普世價值的另一番定義。定義充滿了人性的善良和進步的力量。恐怕也代表了很多人對普世價值的情感上的認同，應該有一定的代表性。然而我之所以沒有在前面分析這個定義，是因為此定義比賽亞·柏林的定義更加不確定。（1）「千百年來」是時間的不確定。人類保護鯨才幾十年時間，那麼保護鯨就未必對了？（2）沉澱揚棄而升華。那麼何為沉，何為升，沉升的參照物是什麼？（3）全世界普遍適用。那麼全世界是個什麼概念？如果一個社會是封閉的，比如美洲的印第安社會，他們普遍認同的價值是普世價值么？被毀滅的印第安價值就是糟粕，而延續的西班牙價值就是精華么？（4）造福於人類社會。造福怎麼界定的？使用火藥、死刑和避孕套是造福還是作孽呢？（5）最好的。這話最不靠譜。你說好就好，我說不好呢？美國人說三權分立好，穆斯林說真主安拉好，索馬利亞人說聯合國大米好，根本就是雞同鴨講，毫無標準。　　

所以認為普世價值就代表人類進步的方向，其依據全部來自於模糊不清的臆斷。在邏輯上都不能自洽的概念來搶佔道德制高點，實在不能令人信服啊。下面我再具體分析一個實例，來闡述普世價值和社會進步不存在必然的聯繫。　　

復活節島是南太平洋中的一個島嶼，是世界上最與世隔絕的島嶼之一。此島著名的景觀就是大量的石像。最新的考古成果說明，石像是島民為了紀念先人和崇拜神明所建。數大家族在建造石像的過程中，盲目攀比，沒有節制地砍伐樹木，破壞了復活節島的生態平衡，最終導致此島文明毀滅（可參考BBC拍攝的《人類星球》）。復活節島其實就是一個具體而微的地球。對完全與其他人類社會隔絕的島民而言，此島就是整個世界。同理，當今的全球社會就是一個放大的復活節島，只是面積更大些人口更多些科技更先進些。但是兩個世界其相對封閉的狀態還是一致的。根據賽亞·柏林的定義，可以得到復活節島人的普世價值是：「建造更多更雄偉的石像，這樣祖先和神明才能保佑我們。這是我們存在的全部和意義。」很不幸，復活節島人錯了，他們的普世價值毀了整個島，毀了曾經的輝煌文明。我們現在站在復活節島社會之外，用觀測法知道了島民的悲劇根源。很簡單，結論一目了然。現在我們做為地球村的村民，再來觀察地球村的普世價值時，其地位就跟島民觀測復活節島的普世價值一樣，我們是局限在自己這個維度的，我們也沒有時間來觀測普世價值的最終結果。因此我們說，復活節島的普世價值不代表社會進步，不能滿足島民的最大福祉。根據同樣的原理，亦可以得出，地球村的普世價值也不一定代表社會進步，也不一定滿足全人類的最大福祉。既然有這麼多不一定，普世價值不能保證任何東西，那麼一味堅持普世價值，尤其是西方人的普世價值又有什麼好處呢！　　

可能還會有人反駁說，如今全人類已經發展到高度文明的階段，我們之所以在歷史長河中得以生存，不正是選擇了正確的發展道路和道德價值么，普世價值在客觀上是有利於人類進步的。筆者的那些理論分析固然有道理，但是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因為普世價值是正確的，所以人類才倖存得以發展；人類倖存和發展這一事實，就證明了人類的普世價值是正確的。哎呀，這下我可真犯難了，理論和事實真的不相容么？筆者將從以下三個方面說明。　　

（1）我的出得結論是「普世價值不一定代表社會進步」。也就是說，部分普世價值，甚至大部分普世價值是可以代表社會進步的，但是這不能保證我們認同的普世價值就100%正確。所以人類必須要清晰、冷靜地分析的普世價值，而不是人云亦云，誰的嗓門大就聽誰的。　　

（2）我不贊成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觀點，但是將進化論原理應用到社會學領域倒也不失為一種研究方法。早期的人類存在無數不同的部落文明。每個部落在封閉的情況下，都存在自己的普世價值。那些錯誤的，不能保證本部落延續發展的普世價值在漫長的時間內漸漸被自然或其他部落所淘汰。現在的人類其實是優勝劣汰過程中的倖存者，我們目前認知的普世價值相比於已經消亡的普世價值當然是進步的，但是這並不能確保我們的普世價值就無往不勝。在沒有嚴密證明的情況下，過去的正確不能說明將來也正確。所以「普世價值是進步的」就沒有依據。　　

（3）「人擇原理」表明自然定律驚人地適合生命的存在。同樣，社會學定律，或者說普世價值也驚人地適合人類發展。但是這種「驚人地適合」卻不是普世價值的永恆，而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意味著必然有某種普世價值發展至今。只不過我們的世界湊巧認同「自由、民主」等等觀念罷了。因為我們存在，我們就否認已消亡的價值，認定其是不進步的，這豈非很無恥。比如印加、瑪雅文明獨樹一幟，難道西班牙的殺戮文明就比它們先進。再假設人類滅亡了，螞蟻統治了世界。螞蟻的普世價值自然同人類有很大區別。那麼螞蟻就可以認為自己的普世價值是進步的，而人類的是錯誤的，因為人類滅亡了。這種觀念都是沒有認識到「人擇原理」而形成的。普世價值存在的原因是有「人」生存，而不是其本身的「進步」。　　

四、普世價值的實現途徑　　

為了再三表示我的誠意，我姑且認為普世價值不僅客觀存在，而且還可以被具體描述，而且這個具體的普世價值也是進步的，那麼下面將面臨一系列的實踐問題，諸如誰可以定義具體的普世價值？怎樣才能認可一條具體的普世價值？普世價值是怎樣實施的？誰來認定一個實體（個人或團體或國家）是否實施了普世價值？如果有人不實施普世價值怎麼辦？是否可以打擊那些拒絕實施普世價值的實體？那些實施普世價值，但實施程度有高低的實體，又該怎樣處理？如果這些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則普世價值很容易成為那些假借普世價值之名，行坑蒙拐騙之實者的道德大棒。對這些人而言，普世價值的命名權比本身更重要。　　

比如說筆者高呼「張氏民主如何如何，是普世價值哦。」一定有人會扇俺一巴掌，「你小子算老幾」。中國政府說「中國建立的是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民主。」肯定台下噓聲一片。這時奧巴馬說「三權分立是普世價值。」居然掌聲響起轟然叫好，那些反對的聲音被有意無意的忽略了。為什麼美國的聲音就牛呢，因為美國塊頭最大實力最強嘛。既然這樣，直接就比實力算了，幹嘛戴上普世價值的馬甲忽悠人呢？　　

人人平等是普世價值沒錯吧。可筆者比較腦殘，全世界60億人口都同意我就是不認同。那麼筆者的反對意見是否可以平等地否決「人人平等是普世價值」呢？如果是1萬人反對呢，1億人反對呢？非常不巧的是，西方推銷的民主可不止1億人反對哦。因此對一條具體的普世價值是根本無法認定的。　　

我們再假設民主是普世價值已經得到了確認。可如何實施卻千差萬別。巴勒斯坦按照西方的投票模式選舉出了哈馬斯上台，美國馬上說巴勒斯坦是假民主，還有委瑞內拉的查韋斯也是。想當年，智利的阿連德總統是如假包換選舉上台的，美國乾脆扶植了皮諾切特殺害了阿連德。嗚呼，按照美國的標準，與其說民主是普世價值，不如說美國認定的***上台才是普世價值。所以普世價值的實施標準壓根就沒有，也無法被認定，全看鼓吹普世價值者的立場了。簡而言之，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如果一個政權不實施普世價值，其是否應該遭到全世界的譴責，乃至干涉。「當然了，當然了，對於中國這樣壓抑民主，限制自由的邪惡國家，一定要嚴厲打擊。」慢著慢著，我沒有說中國啊，您老激動個啥。我說的是沙烏地阿拉伯啊。什麼，沙特是美國的盟友，有老大罩著呢。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那憑什麼對不實施普世價值的國家，有的要被轟炸，有的敬若嘉賓呢。厚此薄彼可不是普世價值哦。　　

類似上面這些問題的疑惑還有很多。可以說沒有一條有現成確定的答案，處處充斥著模稜兩可、自相矛盾。如果僅僅是理論探討，爭論局限於學術界倒也無關痛癢。可怕的是偏偏有「好事者」拿著自己也未必清楚的考卷到處嚷嚷：「看，我寫的就是正確答案，你、你、你還有你，照著我抄，保證一百分。抄完了記得要給版權費哦。什麼，你小子有不同意見，你丫找死啊。Ok，西方七人斬跟我上，我上面砸大棒（轟炸），下面踢褲襠（扶持反對派），屁股插菊花（地面部隊上）。我搞死你丫的。」　　

五、普世價值的真正本質是什麼　　

普世價值的提出最早可能是宗教的需要。因為在生產力不發達的時代，人們隨時可能因飢餓、戰爭、疾病而殞命，而普世價值可以幫助人類找到共同的歸宿，有利於社會的穩定。法國大革命歷史性的提出了「天賦人權」的概念。全體人第一次作為自由的人而享有自己的權利。其進步意義可彪炳史冊。顯然「天賦人權」有一定的普世價值的含義。隨後資產階級的力量不斷在經濟領域、社會領域甚至科學領域披荊斬棘，取得了輝煌的成功。而馬克思為代表的共產主義者則在《共產黨宣言》中提出了消滅一切階級，建立社會大同，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物質極大豐富的美好世界。這是多麼令人嚮往的「普世價值」啊。既然普世價值歷史如此悠久，筆者又怎麼敢說「普世價值」不存在呢？　　

看官莫急，並非筆者顛三倒四，口出顛言，只是此普世非彼普世而已。「人權」也罷，「共產」也罷，其實都還只是一個理論概念，這種抽象的普世價值具有理論意義，提提口號，憧憬未來可以，據此真刀真槍地社會改革還不行。而目前西方大力宣揚的普世價值則是具體的有參照物的普世價值。這種普世價值才是筆者所批駁的。　　

上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隨著蘇聯東歐的巨變，社會主義陣營土崩瓦解，資本主義的勝利似乎勢不可擋，遙遙在望。日裔美國學者弗蘭西斯·福山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了「歷史終結論」：歷史的發展只有一條路，即西方的市場經濟和民主政治。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就是一部「以自由民主制度為方向的人類普遍史」。自由民主制度是「人類意識形態發展的終點」和「人類最後一種統治形式」，從此之後，構成歷史的最基本的原則和制度就不再進步了。（摘自百度百科）作為一種理論，歷史終結論不乏其學術價值。筆者也認為在當今全球化浪潮中，各種文化似乎有漸同漸近的趨勢，不排除全球人類將形成一種共同認可的文明的可能。然而福山卻指明提出「西方文明是人類文明的終結形式。」於是乎，抽象的普世價值觀終於找到了具體的載體，並在理論上得到了支持。由於西方文明從來沒有像冷戰結束時那樣強大，西方價值觀取得了空前的勝利，因此西方政治勢力開始大力宣揚普世價值，以普世價值之利刃，橫掃寰宇，清除非西方的殘餘。這時他們必須將西方的價值觀包裝成「絕對的價值」。只有「絕對」才有法理上的正義，才能使他人無條件接受。當然，「絕對」這個詞太露骨，將「絕對」換成「普世」就正好了。通過這樣的偷換概念，以西方價值為核心的普世價值終於粉墨登場，笑傲江湖了。　　

筆者在這裡嘮嘮叨叨寫了一大堆，拚命想證明普世價值不存在。我是不是有毛病啊。難道我企圖否定人類的進步，用那些勞什子的各種主義、邏輯理論、人擇原理、進化論來忽悠大家；或者筆者就是一個有迫害妄想症的西方陰謀論者，用子虛烏有的西方邪惡來嚇唬大家。我不是生活在真空的人，我當然知道人類正義的道德和美好的情感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基礎，是人類社會進步發展的基石；我當然知道西方的經濟發達和制度的相對完善，西方價值觀的積極意義。我並不反對普世價值，我只反對「絕對的普世價值」和「政治化的普世價值」。歸根結底，我反對的是西方強加於全世界人們頭上的普世價值。這種強加有時候是直接的暴力（伊拉克），有時候是通過代理人間接實現的（烏克蘭），有時候是通過掌握話語權來灌輸的（CNN和BBC），有時候是收買御用知識分子來洗腦的（最近維基解密曝光了一份為美國服務的中國學者名單）。　　

我相信讀者都是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大家也都是愛中國之深而恨其進步之緩。正因為這樣，中國人就更要提高警惕，深入思考，而不是對拿來主義的東西囫圇吞棗。普世價值的道德外衣我們也許還可以留用，但外衣之下的政治炸彈可不能照單全收啊。中華民族應該在汲取西方宣揚的普世價值優點的基礎上，開拓出自己的普世價值。中華民族的普世價值不追求放之四海而皆準，不奢望滄海桑田而永恆，不強迫萬國來朝而崇拜。我們的普世價值是相對的、平和的、發展的、漸進的、開放的、獨立的。　　

歷史無論終結也罷發展也罷，普世價值無論絕對也罷相對也罷，中華民族在這樣一個風起雲湧，充滿了歷史機遇的時代理應發揮自己的作用和價值。西方的普世價值就像他們給第三世界人民編寫的教科書，乍一看似乎沒錯，仔細翻翻就發現觀點有落後的，定理有錯誤的，數據有造假的，結論是不靠譜的。我們中國人需要編製自己的德育教材，再不濟和西方人合作搞一個修改版也行啊。只要我們共同努力，本著獨立自主的探索原則，一定可將中國乃至世界帶入更美好的未來。願與同志們共勉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