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不了解的領域」,兼談Critical Thinking
思維的特點和缺陷
人類總是喜歡歌頌自己的大腦,比如:思想的威力,邏輯的威力,數學的威力(數學來自於思考),科學的威力(科學來源於思考),還有"意識"這個"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別" [i] <#_edn1>……blah blah……不過,幾乎沒有人關心過這種想法究竟來自於人體的哪個器官。
心理學中有一個研究偏見的試驗是這樣設計的,向隨機抽樣的一群人發放問卷,詢問他們兩個問題:1、你身邊有偏見的人佔多大比例;2 、你自己有沒有偏見,是否嚴重。結果,遠超半數的人回答得非常一致:1、身邊絕大多數人有嚴重偏見;2、我自己沒有任何偏見。
人類的大腦就是如此:一生都在不停地犯各式各樣的錯誤,同時還對自己保持一個較高水平的評價。之所以犯錯誤,是由人類的大腦運作方式決定的,幾乎是無法避免的。-比如人類有一種本能化思維方式:類比 [ii] <#_edn2> 。也就是說,習慣於將自己先前總結出來的規律,施加在未知但看起來相似的事物上,而不事先考慮同樣的規律是不是起作用,也不去辨別是不是真的"相似"。這其中的-邏輯大約是這樣的:"捲心菜的味道不錯,圓生菜和捲心菜長得差不多,那麼圓生菜的味道應該也差不多?"舉個程序員們喜聞樂見的例子:你在 emacs里按Ctrl-X,C按得挺熟練覺得很爽,於是到了gedit和notepad里八成也會試試看靈光與否,或者到win32 cmd下敲find -exec/xargs,或者到LISP里寫visitor,或者到Python里寫GetSubString(index1, index2, step) 函數……在這方面,成年人和嬰兒的區別僅在於知識庫中積累的數據不一樣多而已(所以成年人才不再去嘗試已消化過的食物的味道[iii] <#_edn3> )。在用類比去探索時,我們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但是在已經探索過的人群看來,這非常可笑並且沒有必要。
試錯法也是人類重要的思維方式[iv] <#_edn4> 。其中的邏輯大約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行得通,但是做錯了代價也不大,所以我想試試看"。低幼兒童會用剪刀去剪房間里的所有物體,其實就是在試錯。前面舉的 emacs的例子,也可以說是在試錯。面對重要的東西,我們往往不會去試錯[v] <#_edn5> ,但問題在於每個人對於"重要與否"的評估存在著差異,導致對待同一個事物,某人覺得不重要,可以試錯;但另外一個人就會對這種試錯非常反感,甚至憤怒。
在面對未知事物的時候,我們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錯誤的,但我們會(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隨著對事物的更多了解,每一時刻我們都會(不自覺地)修正自己對-事物的看法,但每一次我們都會認為自己完全了解該事物了,認為自己達到終極正確了,同時也會忽略自己剛剛還在犯錯誤這一事實。這其中的邏輯大約是這樣的:"我已-經修正了足夠多的錯誤了,那麼這裡面就不會再有大問題了吧?"在軟體開發中,程序員面對 BUG也經常如此。心理學中的名詞"面試者錯覺"(interview illusion)就是在總結這樣的一種現象,因為在企業面試的時候,這種現象最顯著。
歸因錯誤(更確切地:fundamenatl attribution error )也是人類易犯的思維錯誤。其典型特徵是:將好的結果歸功於自己,將壞的結果歸罪於別人。比如:約會遲到,那是因為堵車太厲害;如果準時到達,那是因為自己是一-個講信譽的人,"能夠有計劃地處理一切意外情況從而做到守時"。類似地還有:如果自己不守交通法(比如在"白實線"併線),那是因為有急事需要趕路;如果看到別-人同樣地行為,則是認為對方是一個"沒有素質的人"。再回來頭說軟體公司:處在組織中任何位置的人,包括 CEO、VP、PM、Lead、QA & developer ,也都會犯這種錯誤:一旦出了問題,大官兒會將問題推給小官兒,小官兒推給程序員,程序員推給外部條件,比如語言有缺陷,OS不穩定,SDK出BUG, Partner還延期……等等等等。如果最後成功了,程序員則會說"其實都是我們乾的活兒",CEO會說"那是因為我領導有方",中層managers會說" CEO什麼實際事情都不管,程序員們全都太懶,都是(因為)我們這些最難做人的中層經理們在不停地push"……
人類的趨利避害本能,導致思維模式中不可避免地會有將"必要條件"當"充分條件"的現象,比如放置很久的食物並不一定都腐敗變質了,但我們都會選擇扔掉。更進一-步地,我們會將既不充分也不必要的條件也當作充分條件。比如我們在黑夜裡會異常小心,雖然"黑夜"與"犯罪"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或者,看到別人手中拿著刀子,首-先想到的是"不要傷害到我"。其實動物們也何嘗不是如此。如果羚羊會說話,它大概會這樣告訴你:"這裡聞起來有獅子的味道,我不確定這裡是不是有獅子,但是喝過-水之後趕緊跑掉總沒有壞處。"為什麼不會有合理推理的羚羊呢?比如一隻這樣思考的羚羊:"這裡聞起來有獅子的味道,但這有可能是已經走開的獅子留下的;"有獅子-的味道"僅僅是"有獅子"的必要條件,並不充分(甚至可能不必要),如果看到獅子了(充分條件),那我就會逃跑,否則我就待在河邊喝水……"由於進化方向的隨機-性,究竟有沒有這樣的羚羊我們無法判斷 [vi] <#_edn6> ,但是我們觀察到現在的世界上並沒有這樣的羚羊。我們可以認為:即使曾經有過這樣講邏輯的羚羊,它們也已經滅絕了,因為比起"正常"的羚羊來,這種羚羊沒有生存-優勢。
所有的這些本能地、習慣成自然的思維方式(包括但不限於剛剛提及的),會導致這樣一種(顯而易見的)結果:我們在面對不了解的領域的時候,往往會出現認識上的偏-差(以上的說理並不充分。如果有人不認同我也很正常。我也無法做到充分說理,因為我的這一份大腦無法真正說服別人的那一份大腦,除非兩者在思想和認識上已經有一-定的共同基礎)。這些認識上的偏差會導致很多問題。將這些偏差列舉出一些來,也正是我寫此文的目的。
不要盲目質疑權威
可能是過去被無良的權威欺騙了很多年(現在還是在被欺騙著),在當今的年代,質疑權威變成了一種時尚(如屢有民科質疑見諸報端)。但對於求知的人,有一條原則還-是不變的:在發表與主流相反的觀點前,要多作調查和思考。不要憑自己的直覺去胡亂質疑 [vii] <#_edn7> 。因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你都不太可能是遇該問題的幸運第一人"。如果僅憑直覺去質疑,往往會鬧出笑話。甚至偉大如愛因斯坦者,在他做出過巨大成就的物理學上-,曾經靠直覺指導學術研究,高舉反對量子物理的大旗,但還是被無情地擊敗(Aspect experiment),被後人作為了反面典型,甚至有人笑稱: "如果愛因斯坦自191x年開始以釣魚為業度過餘生,對科學界也沒有任何損失"。
造反有理、盲目質疑一切的是紅衛兵,求知的人不應該、也不可能是紅衛兵。我們一直在講critical thinking ,但這不是基於直覺的質疑,更不是懷疑一切。質疑的依據是知識和實驗(數字)。
比如,下面的這個科學事實[viii] <#_edn8>,它和多數(未受正確安全教育的)人的直覺相違悖:
a)僅使用安全氣囊而不系安全帶,會增加死亡和受傷的可能性。
b)安全氣囊僅在與安全帶一起使用時才能最大程度地挽救生命。
c)安全氣囊對兒童有致命的傷害作用。
參考:安全帶能將乘員的頭部傷害減少6成,安全帶+安全氣囊一起能減少8成(數據來源:NHTSA)。同時,安全氣囊造成兒童死亡率上升35%(數據來源: IIHS)。
再比如:近視的遺傳率為90%(標準的說法為0.9)。也就是說,一個人到底近視與否,在90%的程度上是由他的父母的基因決定的。
對於權威,不是不能質疑,事實上,許多開創性的理論都是經過質疑權威而發明的。質疑應該通過批判性思維產生,其基礎則是知識和實驗。關於批判性思維在這裡不講太-多,請參考托馬斯·傑斐遜編寫的學生誓言:我保證使用我的批評才能。我保證發展我的獨立思想。我保證接受教育,從而使自己能夠自作判斷(卡爾·薩根: http://www.cnread.net/cnread1/kpzp/s/sagen/mgcm/025.htm)。
不要放大局部經驗
"不要將局部經驗(或經歷)當成普遍事實"。單講這一句話不會有太多的人反對,但具體到了某件事情上,這種思維缺陷就容易出現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經歷,大-腦會將這些經歷總結歸納成經驗和規律,並且不自覺地用它當成金科玉律去衡量接觸到的新事物 [ix] <#_edn9> 。對於我們的大腦來說,新事物都是不那麼可信的——至少不如自己的經驗可信。如果新事物和自己的已有經驗衝突,多半是要去懷疑它。在懷疑的過程中,因為有了"一-票否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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