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旋律
執筆,又不知如何落筆,畏於寒冷,於冬,比春、秋少了一點情愫,卻又隱約體味到冬骨子裡深藏的熱情。冬天,沒有滿目的青蔥草木與齊放的百花,滿地的落葉似乎有點惆悵,但冬有自己獨特的景緻,將靜默無語的冬譜成了美妙的旋律。
銀杏葉是冬馨心淡雅的旋律。冬季清晨,經常途經一條馬路,人行路上有好幾棵銀杏樹,銀杏葉變黃,淺淺的鵝黃,麗而不俗,葉子似一把波浪形的扇,這玲瓏小巧的銀杏葉扇倒沒有秋風中的扇子讓人有種「何事秋風悲畫扇」的凄涼心境,反倒惹人憐愛,令人暢想,葉兒飄落時又似美人醉酒後雍容嫵媚的姿態。此時的銀杏樹是最美的了,美就美在落在地上的精美別緻的金黃葉兒,不過,要大片大片的才好看,象是大地的美麗衣裳。黃色溫馨而平和,給單調寒冷的冬季增加了一抹亮麗的色彩。原本落葉讓人傷感,而銀杏的落葉卻引發一種愉悅、浪漫的情懷。或許有的人與物在歷經風霜嚴寒時才更彰顯其與眾不同的美麗與魅力吧。
忘不了故鄉初冬清晨的朝霞,它披著艷麗的綵衣,穿破層層雲霧,從昨天的往事里跳出來,與黛藍的山水、含蓄的瘦樹溫柔相擁,暈染成冬的靜美,朝霞透著一種過盡千帆仍不放棄的希望美,扣動著性感的靈魂。冬日的朝霞蘊著盎然的古意,奏著振奮喜悅的旋律醉到了我的心裡。
上海的雪花難得一見,倒是兒時故鄉每年都會有雪花飄飄的勝景。雪花說冬季太過單調,春花來得太遲了,它要在冬開出艷麗的瓊花,將大地銀裝素裹起來。那時「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妙境常常躍入冬季清晨腥松的睡眼,一份欣喜,一場冬夢,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淌到眼眸,融化到了心田。故土明孝陵的萬株梅花在雪花召喚中競相開放,白梅、綠梅、紅梅、粉紅梅、黃梅層層疊疊,凌寒開放,越發顯其天生的麗質芳姿和傲骨,飄逸的雪花如蝶兒滿天飛,給蕭條的冬季帶來一片生機勃勃。如果說雪花是冬夢幻的旋律,那梅花就是冬暗香繚繞的旋律,梅的香氣向來不濃不淡,不知不覺中沁入心肺,彌留心海。果然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呢。
說到雪和梅花,不禁想起寶玉乞梅和妙玉贈梅的情節。《紅樓夢》中第五十回李紈一見下雪即起詩興,提議到蘆雪庵賞雪聯句,寶玉在爭聯即景詩中落第,被罰踏雪討梅,途中聞得一股寒香撲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櫳翠庵中的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霜娥檻外梅」,寶玉從妙玉那裡乞得一枝紅梅,縱橫而出,搖曳多姿,老太太一見也贊道「好俊梅花」。湘雲稱之為寶玉「訪妙玉乞紅梅」。一個「乞」字,見出妙玉的心性高潔與孤芳自賞,如同梅花一般,是容不得人褻玩的。而寶哥哥更是欣然前往,不為尋梅,只是乞梅,這檻外梅花的分量豈是殘花敗柳所能比擬的。寶玉對「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的妙玉是一種欣賞,妙玉對風度翩翩、才華橫溢、懂她且關愛體貼女孩的寶玉卻有一份暗戀情愫。她雖已出家,卻沒有斬斷塵緣,沒有把人間煙火味徹底淡忘,對寶玉的一縷相思原就系在那枝紅梅上。紅梅折罷,余香猶在手邊繚繞。「無風仍脈脈,不雨亦蕭蕭」,清曠自然,像極了寶玉和妙玉純真的情感。有人說:「生命唯有相知與互賞,才安祥默契生動迷人。」妙玉與寶玉之間雖不及寶、黛之間青梅竹馬,來往密切,卻也是脾性相投,赤誠相見,互為知已,禮敬有加。
因為冬的寒冷,我尤喜冬季中的一抹紅,紅得那麼耀眼奪目,那艷紅只在冬季才顯其溫暖與迷人。冬的收藏是為來年春的勃發積蓄能量,它的熱情是潛藏於漠然冷峻的外表下的,卻是那風中雪中的一抹紅,把冬的深情厚義猶抱琵半遮面地呈現了出來,那一抹紅是冬扣人心弦的旋律,熱烈而歡快。而這不顯山露水的溫情或許更為持久與暖心,就象父母對孩子無私的默默關愛,知心愛人發自心底的點點滴滴的真摯愛戀一般,這種溫暖足以感懷一輩子。
台灣作家張曉風說:「願我的生命也是這樣的,沒有太多絢麗的春花、沒有太多飄浮夏雲、沒有喧嘩、沒有旋轉的五彩,只有一片安靜純樸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與嚴肅,只有夢,像一片紅楓那樣熱切殷實的夢」,這多象是冬闡釋的意味呀。冬的情懷是需要耐心思量與體味才能感知的,它象大提琴渾厚、含蓄、朦朧的音符,雖不高亢亮麗,但柔和與深沉的旋律緩緩地觸動著內心深處,扣撥著一顆沉寂的靈魂。
收筆之際,我想與你一起去踏雪尋梅,許淡淡幽香入你我肺腑。
文/席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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