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名利不如閑
06-27
算來名利不如閑 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從古到今,每一個不甘寂寞的人都在圍繞功名二字籌劃、踐履自己的人生,使這片土地上演了一幕幕歷史、社會和人生的悲喜劇。 「大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這是《三國演義》「群英會」中東吳大都督周瑜在群英會上的即興高歌,歌詞直抒胸臆和平生抱負,迸射出濃烈的功名情懷。 豈止周瑜,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從古到今,每一個不甘寂寞的人都在圍繞功名二字籌劃、踐履自己的人生,使這片土地上演了一幕幕歷史、社會和人生的悲喜劇。何為功名?功是事功,功業,指在政治、經濟、軍事、社會諸方面的成就。名是名位,名聲,指人生位置的確立和彰顯。由於建立功業,成就事業就能獲得名份和名聲,因此習慣於功名並提,但最終落腳點是名。 毫無疑問,求名、求不朽的人,一生憂患勞頓,煩忙無息,是一個死而後已的艱難過程。人們沉溺其中、掙扎其中卻不知自拔、不能自拔、不思自拔,關鍵在於人們把名這一人生目標看得重於泰山,彌足珍貴。而在佛家看來,這恰乎是世俗之人最大的無明,最大的愚痴。以佛家的尺度衡量,既然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萬物本空,名又豈能是實。名不過是一種符號,而以名稱呼的個體生命不過是因緣和合的偶然生成品,生命死亡,也就是構成這一生命的條件已經消失,並不由名決定,可見名是虛的,名又豈能使生命不朽?更何況,追求和渴望生命不朽,應該有一個價值前提,即活著就是快樂,否則不朽又有什麼意義。但塵世生活卻是諸苦彙集的無邊苦海,而對名與不朽的追求,更是將人陷入深深的憂患和痛苦,因而對名與不朽的追求,實在是對人生本象的無知,實在是極大的虛妄,缺乏實際的價值基礎。所以,佛家認為為了追逐功名而憂患忙碌實在不值,主張拋棄功名思想。有一首對世人頗有影響的佛家詩這樣寫道: 朝臣待漏五更寒,鐵甲將軍夜渡關。 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 馮夢龍的《喻世明言》第十四卷「陳希夷四辭朝命」和陳忱的《水滸後傳》第九回「混江龍賞雪受祥符,巴山蛇截湖征重稅」中都曾經出現過這首詩。但它的作者到底是誰?又是什麼年代創作的?恐怕已經難考證清楚了。 在這首詩中,作者把入世求名者的生活與出世求佛者的生活加以比較,指出文臣武將們為了功名,起早趕黑,實在辛苦。而紅日高照,不圖功名的山寺僧人還酣睡未起,享受著無限的清閑之樂,由此可見求名不如求閑。再看一首佛家詩: 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 這首詩以輕鬆明快的筆調,渲染出作者心境的輕鬆明朗,並通過設想世人對自己的誤解,巧妙地暗示世人繁忙之苦,而事實上自己又並非愉閑學少年,而是在享受人本來享有的清凈閑適之樂。 就社會生活的實際情況而言,縱然出家為僧有千般好處,追求功名有萬種不足,但絕大多數社會中人是不可能真的出家去尋求閑適清凈之樂的,該忙碌的依然要忙碌,該追求的依然要追求。那麼,依佛家的思想,又該如何來消除追求功名者的焦慮痛苦呢?這就是禪宗所主張的身在紅塵必要凈,以隨緣任遠的態度對待功名。早在晉代,對禪宗思想形成頗有影響的竺道生就曾經說過,「若忘筌取魚,始可與言道。」這句話是化莊子「得魚忘筌」之言而來。筌是捕魚的竹器,魚是人所要追求的根本目標,但如果捕魚者把注意力集中在筌上,就難免本末倒置,喪失對真正目標的獵取。在這裡,竺道生是借魚和筌的關係比喻道,即真諦和認識真諦的方式手段之間的關係。闡明只有不為追求真諦的種種手段和方式所蔽障,心無枝痕未跡,才有可能直奔佛性,得窺人生和世界真諦。如果用這一思想來指導人們對功名的追求,就是要做到雖在追求功名,卻不要固執於功成名就這一具體目標,不要把名當成終極目標,被功名思想所束縛,而是要以超然的態度對待功名,把追求功名作為隨緣任遠地認識人生和生命意義及發揮自己自然本性的一種方式,而不在乎追求的結果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這樣,人雖在紅塵中奔忙,心卻是清凈閑淡的,不會因成敗得失而痛苦煩惱,不會因企盼等待而焦慮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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