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書法藝術的審美特徵

06-27

毛澤東在一生的革命生涯中,戰鬥不息、筆耕不輟,寫了大量書札、題詞和詩文,它們不僅是革命的重要文獻和精彩的文學作品,也是具有極高藝術價值的書法作品。毛澤東書法自成一家,具有鮮明的時代精神和個性特徵,是中國書法史上一座豐碑。分析研究毛澤東書法藝術的審美特徵,對今天的書法教育乃至美術教育,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毛澤東書法藝術的審美待征主要可從以下幾方面探討:　　一、極具生命力的線條美　　書法是一門書寫的藝術,也是一門線條藝術。線條美在書法的美中佔有重要地位,探求書法藝術之美,必先從探求線條之美入手。　　宋代蘇軾在《論書》中提到:「必有神、氣、骨、肉、血,五者缺一,不成為書也。」簡言之,線條應當賦予生命氣息。我們在欣賞毛澤東書法時,首先在視覺上給我們強烈美感的是線條之美,這些線條儼然各種各樣有生命的物象的化身:看著滿紙靈動的墨線,有的像髮絲飄拂,有的像北風怒吼,墨潤者如春風化雨、清新靈動,筆燥處似秋意蕭瑟、憂思滿懷,圓轉處流暢、神采飛動,似美人之態,凝重時蒼勁、孔武有力,壯英雄之偉……通過這些線條,人們可以產生無際的遐想,可以馳騁想像,再細讀其文,品其書,讓人在移情、聯想中,眼前湧現無數形象在躍動、在變幻。　　好的書法線條不僅僅具有形象性,也是書法家精氣神的流注,是書家本身生命運動的軌跡。毛洋東書法藝術中的線條,充溢著勃勃生機的生命、流蕩浪漫主義的遐想,很有張力而內勁十足,給人以生機勃發的美感刺激和積極進取的生命啟迪。欣賞毛澤東書法藝術作品,我們能充分感受到一代偉人毛澤東強勁的脈動和不可遏止的生命激情。其線條極具動態之美,飄灑飛揚,奔放淋漓,使人心曠神怡,恍然置身於雄壯而瑰麗的交響樂中,黃鐘大呂,扣人心弦;又如觀海聽潮,在行筆的激昂處 ,真能感覺到「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的巨大神力,奪人心魄,讓人折服。　　在毛澤東1953年作品《憶秦娥·婁山關》中,其藝術魅力在線條中得到了充分體現:整幅作品看起來龍飛鳳舞,線條緊湊卻氣韻生動,有的地方筆斷意連,有的地方婉轉流暢,在隨意而書中充分體現了線條藝術在變化中求統一的整體美感,具體分析起來我們發現:其起筆線條有點枯澀,讓「西風」、「長空」、「雁」、「霜晨月」渲染出一種蕭瑟之氣,暗合當時紅軍長征的艱難處境,至中間部分的「馬蹄」、「喇叭」等形象線條流暢,使人感覺紅軍行軍的雷霆速度,而後半部「蒼山」、「殘陽」又用筆斷意連的線條表現,與開篇相呼應,加強了滄桑感。　　二、指點江山的氣勢美　　毛澤東是個「指點江山」的大英雄,可貴的是,他的英雄氣貫穿了他的書法藝術創作的全過程。尤其是毛澤東的草書,直筆勁書,線條奔放,字一般取左斜勢,動感強烈,給人以龍騰虎躍的感受,其結字或大或小,隨心所欲,而整體上很有氣勢,瀰漫著「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英雄氣概。　　現化很多書家也追求氣勢美,他們常常藉助巨幅鴻篇來體現氣勢,但毛澤東的氣勢不是簡單的靠字大取勢,他很少寫超過雞蛋大的字,但就是在這個有限的空間內,毛澤東卻能寫出大氣勢,不能不說這是他的過人之處。那麼毛澤東書法藝術的氣勢美從何而來?首先,他的書法線條厚重,有質量,且有韻律感;其次,毛澤東書法字型布局緊湊合理,頗具審美效果;再者,他的書法章法跌宕起浮,常有出人意料之處,很有動感。　　字型布局和章法是書法藝術的重要形式,是對作者審美創造的綜合考驗。與其它視覺藝術一樣,變化多樣,和諧統一,是布局美的重要法則。字體的正斜取勢、字型的長短變化、墨線的疏密對比、整體的黑白變化等等以及由這種種變化產生的節律,是形成書法藝術氣勢的重要手段。鄧石如曾說:字畫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常計白以當黑,奇趣乃出。　　以毛澤東《清平樂·六盤山》橫幅草書為例,他的書法藝術從小處看:字字顧盼,行行照應,濃淡枯濕,輕重變化,旋律流暢,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節奏之妙;而從大處看:他寫得酣暢淋漓,氣勢雄渾之極。細細品味此幅作品:起首三句,其筆勢凝重遒勁,盤屈如鐵,極盡鋪張之能事,到第四句第二字開始連著四字卻突然縮小,四字的份量、比重比「屈」一字還小,而後「萬」字陡然增大,差不多獨佔一行,一字統領全句風騷,此後「六盤」二字又極凝縮,並與「萬」字之間留下大片空白,對比強烈,再之後從「山」後始又氣勢大開,開後又縮,放後又收,極盡變化之能事,至最後「縛住蒼龍」四字,一氣貫之,渾然天成,筆收神聚,「縛」與「龍」之間也形成了絕妙的關聯,「龍」字真有幾分被縛而掙扎力盡之感。整幅作品起伏跌宕,放到極點,也收到妙處;大字雄強如猛虎下山,小字安閑如游魚戲水;氣開勢張處可以走馬撐船,精細謹嚴處不使透風穿針。可以說,在這幅作品中,毛澤東書法的字型布局與章法有著神鬼莫測之功,所形成的獨特風格極為盡興地抒發了書家的性情胸懷,同時具有極為嚴謹的法度,符合美的形式法則。　　三、文學與書法相得益彰的意境美　　在任何時候藝術作品中,我們常常提到「內容與形式的結合」,這一點在毛澤東書法藝術中體現尤為明顯,書法這一藝術形式,不只是他消遣娛樂、養腦健身的工具,而且是他抒發戰鬥情懷、表現革命理想的方式,他的書法實踐和創造是與文學創作同步進行的,是同革命事業的發展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從毛澤東傳世的書法作品來看,他書寫的大多是信札、題詞和詩文,這些作品就文字本身而言,字字珠璣、觀點鮮明而又思想深刻,且大都具有很強的政治色彩,這些內容不但沒有削弱和影響書法形式的藝術表現力,反而使文學與書法藝術相得益彰,使毛澤東書法作品有了獨特的意境美。　　「書如其人」,書法在歷史長河中常常是人們寄情達意的一種藝術形式,古往今來,一切優秀的書法家,無不以在作品中表現自己的真情至性和時代精神為最高境界。但沒有哪一位書法家能像毛澤東那樣,將個人和時代、情感與理性內容和形式結合得如此完美,在書法創作中表現得如此直接、深刻,給人以如此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一切藝術作品的格調,最終還是決定於創作主體的思想境界和創作形式所蘊含的內容。這一點在毛澤東的書法藝術中獲得了最充分、最完美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