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爸爸的信
敬愛的爸爸:
我想您啦!您可知您的閨女,在鍵盤上敲出爸爸這兩個字的時候淚已潸然,泣不成聲。老爸,您離開我們十幾日了,我依然沉溺在無限的悲痛之中,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追悔莫急。
爸,10月8日上午,弟弟說您住進了重症病房,我心裡一緊很是擔憂,但是腦子裡鬼使神差立馬冒出一個念頭「爸爸定能挺過去的!」下午弟弟發來您在病房的照片,雖然還是帶著氧氣罩,但是心電圖顯示平衡,血壓也回升,您抬起手招呼弟弟。我心裡一陣竊喜,得意的給您女婿小軍說:「咱老爸真是厲害,又闖過一關!」可恨的我,竟然心安理得去忙碌那些微不足道的繁瑣之事,萬萬沒想到,晚上8點弟弟卻發來您從頭到腳蓋上白布的照片,哭著說:「姐,爸爸走了……」 您溘然去世的噩耗,頓時如五雷轟頂,使我呆如木雞,很長時間不知所措, 爸爸啊,不知為啥,當時我悲慟欲絕,卻欲哭無淚。
我和小軍趕緊連夜驅車往老家趕,老天和我們的心情一樣也在哭泣,一路上大雨淋漓,像瀑布一樣掛在車窗上,雨刮器來回搖擺無法刮開水簾,很多車已經停靠在路邊不敢前行了,我們心急如焚打開大車燈,只顧趕路,一刻都不能停。爸,您的摯友趙伯伯不停打電話叮囑我們開車慢些當心,不要心急。
經過一天一夜的車程,快接近老家的一個小鎮,已經晚上10點多了,四周黑沉沉的寂靜,路面淹沒在積水裡,車燈照到的視線里都是黑黝黝的水波,根本不知道路在哪,小軍試探著將車向前挪了幾米,水位一下子沒上了車頭,車身向前傾斜下去,他趕緊退回來,我們相互對望了一眼,頓時像突然陷入到一個危機四伏的孤島中一樣,周圍的一切讓我們感到恐慌無措,不敢後退也不敢前進不敢向左也不敢向右。我倦縮在車裡,無助地打開天窗,抬起頭望向天空,這時候厚厚的雲層里竟然透出來一些微光,慢慢地慢慢地月亮掙脫迷霧,明亮的掛在潮濕的夜空中,我們逐漸看清了立在路兩旁的防風林,看到了凸在水窪里的路基,月亮陪著我們緩緩前行,我們終於順利通過了浸泡在積水裡的低洼路段,我突然想起爸爸您在我拉家常中說「假如有天,我去了,我會在天上注視著我的孩子們,保佑吾兒,平平安安!」當時我還取笑您,說您玩笑話。此刻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從乾澀的眼睛裡滾滾而落。
爸爸,還沒到家的時候,弟弟和嬌嬌已經在樓下焦急的張望我們回來的路,媽媽早準備好了飯菜,我看著圍在一桌等候我們多時的眾多長輩們,嘴唇哆嗦著喉嚨堵塞著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一直在眼圈打轉,媽媽過來拉著我的手,溫暖的看著我:「笑笑,你爸爸常說快樂也是過一天,悲傷也是過一天,那就快樂的過好每一天吧!」媽媽牽著我一一介紹,最讓我們感動的是嬌嬌的爸媽也來了—--他們是您期盼好久未見面的准親家和親家母。爸爸您的親家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紳士,親家母是一位氣質容顏非常出眾的女士,因為出色的父母培養出嬌嬌這樣優秀的女孩,她是那樣的美麗大方,聰慧善良,識大體解人意不說還才華橫溢。大家都說嬌嬌是您為弟弟修來的福氣。您真是有先見之明在多年前就寫了《親家賜福》這篇小說,的確您的親家到來讓咱家蓬蓽生輝,他們優雅的談吐,不拘凡俗禮節對咱家的理解和體貼,讓媽媽的老姐妹們都誇讚羨慕不已。嬌嬌爸也是文學愛好者,他看了您的文章非常非常的崇拜和敬重您,他哽咽著說在心裡設計好多與您見面的畫面,好想和您促膝長談過痛快呢,沒想到世事難料您卻和大家永別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爸,我們到家的第二天客人們都走了,嬌嬌她爸媽也急著趕回南寧去上班,離別的時候嬌嬌媽拉著老媽的手,捨不得放下,說了很多貼心寬慰的話,熱情邀請我們一家去南寧做客。我和媽媽商量等過了這一段時間,我陪著媽媽去拜訪嬌嬌他們家的長輩們。大家約好南寧再見才依依不捨的揮手告別。
小軍開車送您親家他們去車站,弟弟和嬌嬌執意也要跟著去送行。家裡就媽媽和我兩個,我們都不約而同的紅了眼圈,她不停責備自己沒照顧好您,她和我一樣都以為您這次依然挺得過去,我把媽媽扶到沙發上坐下,她不由自主像個孩子一樣的抽泣起來,我心痛的擁著媽媽感受這心如刀絞的滋味,媽媽10年如以一日無微不至照顧著病中的您,即使您在翻身都很難的情況下,全身上下仍然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她把上天降下的磨難心甘情願的承擔,把生活給她的苦咀嚼成甜的滋味,她捨不得您,放棄自己所有的愛好,就想天天坐在您的床邊,給您端茶遞水陪著您寫詩讀文。但是她又是那麼矛盾,看著您被病痛摧殘折磨,心在滴血,祈求上天讓您少受痛苦,還是快些去了吧!
看著悲傷中的媽媽好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我自己也是悔恨難當呀,爸爸!說好國慶節回來看望您,可您阻止我說:「把工廠好好經營好就對了,太遠路程回來一趟太費精力了,不要牽掛,我身體好著呢,以後有時間相見的。」我聽著您這些善意的謊言,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這段時間忙過了一定回去看望您。每天習慣的問候您今天可好,您總是笑呵呵的回答「今天好著呢,沒事,忙你的活去!」爸爸,說心裡話,我卻從來沒有真正把您當成一個舉步難行的病人,因為病魔總是被您打敗,疼痛不會讓您皺一下眉頭,您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引導著我,在我心中您是山一樣偉岸的男人,您是我的依靠。我一點小病您總是放心不下,牽腸掛肚,寄來大包小包的營養粉,可是您常年躺在床上,我卻習以為常了……
媽媽把您的照片拿出來,抱在懷中輕輕地撫著,照片中您留著寸頭,微微一笑還是那英俊挺拔的模樣,高大強健的體魄充滿了力量。媽遺憾的說您生病以後就沒有照個相了,這麼多年您連門都難出一次,久病成醫的您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您堅決不去醫院治療,媽媽也沒辦法只能順著您,爸爸!我們都知道您身體經歷的苦痛是常人無法承受的。我安慰媽媽也安慰自己「這是上天的安排,對爸爸這是最好的解脫……」媽媽含著淚不停點頭,她雙手把我的手握在掌心,語重心長地說「你爸爸這輩子經歷太多太多,就像一部電影上山下鄉,參軍打仗,從政的時候又隨大潮下海經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時身體又出現問題,又棄商從文兜兜轉轉吃了不少苦,一直胸懷大志,要是身體好的話,說不定他會幹出幾件為國為民的大事呢!所以你們一定要把身體保重好,只要好的身體才能更好的工作和生活……」說到這裡她又難過的垂下頭:「你們老爸就是年輕時候為了工作太不顧惜自己了……」稍許她抬去淚目「如果我哪天隨你爸爸去了,讓你弟弟把我們的骨灰合葬一個墓里。」爸爸,您在天堂要保佑媽媽,讓她開心快樂起來。
爸爸,您走了,我和弟弟心比什麼時候都更近了。弟弟一夜之間成熟了,他蛻變成您期待的樣子,溫和,沉穩,睿智,有擔當,有孝心,急躁的壞脾氣也改掉了;上下樓梯小心地扶著老媽;上車的時候跑到最前面為我們打開車門;吃飯的時候總把好吃的夾到我們碗里,還溫柔地問道「喜歡吧,多吃點!」他自己卻吃的極少,但是爸爸您不要擔心,嬌嬌已經承擔起照顧監督他好好吃飯的義務。
我們都知道他還沒有從您突然的離去中緩過神來。他給我講述您生命最後的時刻,您安詳的躺著,他知道那個時候您最想和他在一起,您的兒子---中央美院畢業的高材生是您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啊。您望向他雖然不能開口說一句話,但彼此默默中的領悟,比言語更有分量……弟弟眼裡噙滿了淚水,仰著頭硬沒讓眼淚流下來,啞著聲音說:「姐,我們留不住老爺子的!但是那個曾經讓他擔心的毛小子,現在已經是個男子漢了!」我忍不住落淚了,知道自己不是難過,也不儘是悲傷,可我就是忍不住。良久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在心裡默默地說「老爸,您看到了吧,您的兒子是個多麼暖心的孩子呀!」
爸爸,弟弟每天晚上躺在您的床上,感受您的體溫。他舉起您的鍵盤,重溫您平常工作的樣子,每輸入幾個字,便垂下手臂重重的吐一口氣,此情此景讓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淚了滿面。
爸,我走到您的床邊,輕輕撫摸著老媽為您特製的鍵盤,看著牆上寬大的屏膜,就是在這裡,在這個小小的病床上,您一絲不苟,全身心投入到文學網站中,網站7萬多篇文章,是您勞動的勳章。您作為站長兼總編,網站大小 事宜您都親力親為,一年365天從來沒有過休息日,您說在這個網站文友們都是義務奉獻,自己能多做一點事,擠一點時間給文友們去創作,豈不是更好!正是您這種處處為他人做想的善良,成就純文學網站的神話,來自五湖四海的文友們緊緊團結在一起,您的個人魅力凝聚成文學網站的力量,大家由衷的愛戴和崇拜您;您也深愛著網站的全體人員,在這個網站,愛好文學的人們找到了歸宿感,您的嚴格與寬厚,監督與勉勵,管束與安慰,完全出之於自然本心,您一生平易近人,隨和可親,生活簡樸,在社會上為人正直熱心,從不會給任何人耍心眼,使壞心,相識的熟人都稱您是世間上地道的好人。
爸爸,您是信佛之人,聽信緣分,在逆境順境中都處於淡定平和的心態,面對人生低谷和輝煌都能泰然處之。您告訴我們隨緣是學會放下,而不是學會放棄,以積極的心態來創造積極的人生,要我們心胸豁達寬容,要坦然承受自己所遇之緣分,人生有所求,求而得之,我之所喜;求而不得,我亦無憂。隨緣不是消極,不是隨便。是不焦慮,不強求;是不悲觀,不慌亂。您有著佛一般安詳慈善的面容,只要想起您,會不由自主的將自己融入到有您的時光中去。您將慈祥寬厚的光朗發射到空氣中,您微微一笑,那是極其天真的一笑,您常教育我們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要保持一個童心和鄉愁,您未泯的童心和博大的愛心是您在文學創作上所表現出來的幽默,您把幽默作為蘊造文學世界的重要手段,追求一種心態平和而意味無窮的文學效果。您把幽默看成是一種心態。您在指導我寫作的時候說:「嬉皮笑臉並不是幽默,心平氣和心寬氣郎,談笑中顯睿智,洒脫中顯凝重,這才是真幽默。」在您作品中,您將幽默的才華髮揮得淋漓盡致,同時也將諷刺的矛琢磨得更為鋒利,您用自己的慧眼,看出人間的缺憾和可愛,您將對故鄉的眷戀在文章中常常方言俗語信手拈來融為一體,文筆流暢洒脫,或自嘲自解,或正話反說,或文白相間,或巧用典故,形成言簡意豐、諧趣橫生的獨特風格。您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悟出詩意,那些經過時光磨洗的文字,滿蘊著溫柔,微帶著憂愁,優美的大膽抒寫個性,擅長營造柔美、空靈的意境,虔誠的謳歌母愛和童心以及對家鄉對自然無限的熱愛,抒發對人生的感受,表現出了極高的語言駕馭能力,匯聚了文字恆久的寶貴品質-----悲憫,雅緻。文中洋溢著聖潔,莊重的光輝,純真的愛,真摯的情感,常使人讀後齒頰留香,清新的文筆如同接受心靈的洗禮,深深的感染著眾多讀者。
親愛的爸爸,我知道您期望我在文學上有所建樹,您總鼓勵我,說我有很強的文字組織能力,一定要多讀中外名著,博眾家之長,勤寫作。可是我覺得自己的才華撐不起自己的夢想,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生意上,您看到我的生意有了起色,欣慰的同時也戲謔的告誡我現在財富撐得起夢想要加緊練筆呀,閨女!爸爸,我要牢記您的教誨,像您一樣 筆耕不輟做一個有價值有內涵的人,我要做你一直期待我的樣子,一個正直善良,有思想有文化優雅的女人,而不是世俗中的女強人。
爸爸,您在天堂好嗎?從此我再也不能給您打個電話表達我的祝福和牽掛,我在再也不能在上和您閑話家常,探討文學,解析您新的詩篇了。此刻的我,只有以奠懷的方式宣洩我對您的懷念!
閨女敬上
2017.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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