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蒙在鼓裡的婚外戀》 懇談李--安道對心理咨詢的思索

妻子蒙在鼓裡的婚外戀 懇談李

引子：一個看似尋常的戀愛故事

求助者時年28歲，師範畢業後一直當著老師，教計算機，工作已經有五年了，結婚半年。他來的時候，臉色陰鬱，話語很少，看上去心事重重。坐定，他並沒有馬上開始說自己的問題，而是向我們打聽有關諮詢的諸多事宜，特別地，他詳細詢問了我們的諮詢程序問題，最後提出，我們是否可以把諮詢後的材料全部刪除這樣的要求。我們給予了一而再的保證之後，他才慢慢地打開了話匣子。

求助者開宗明義說自己的問題是婚外戀，出軌者是求助人者本人。我們略微有些驚訝。在我們的心理諮詢中，很少遇到外遇一方主動求助的，求助者卻是一個例外。我們帶上些許好奇一起聆聽了他的故事。

在他冗長的自我敘述開始之前，求助者就聲明自己要以代碼來表示他經歷中的女人。他把與自己有關的女人進行了「編碼」，將自己當前的妻子稱為「P1」。我們沒有追究何以要這樣做的原因，也不明白他的「P1」中「1」是什麼意思。我們暗暗地想，是不是還有「Q2」、「Q3」？難道說這麼複雜？我們鼓勵他放心地講述，不必太擔心隱私問題，我們會給予嚴格保密的。

求助者在大學裡認識了P1，當時她比自己小一個年級。他們在學校的寢室聯誼活動中相識的。求助者對P1的感覺不錯，卻沒有馬上追求她，倒是自己寢室中的另一位男生看中了她，他是一個旁觀者。可是，有一天，他覺得這麼好的一個女人（主要是漂亮），不可以被自己身邊的同學追到手，自己卻只當看客！奇貨可居，他心想。於是，他就設計打破了這個「名花有主」的格局，硬生生地奪了過來。他在外租了房子，與P1過起了「周末夫妻」的逍遙生活。

第一次性生活，據求助者後來的妻子講，是被他強迫的。當時，他「啥也不懂」，結果是出血很多，只好送醫院處理。女方外陰有損，被縫了兩針。他一直對P1寵愛有加，視為珍寶。哪怕P1有什麼過犯，他也都會忍耐，寬容。有一次他忘記了P1的生日，惹她生氣，反應強烈，甚至發展到提出分手的要求，他則是俯首帖耳，軟語相勸。為了平息她的怒氣，他甚至一下子買了好幾桶的玫瑰哄她，求得她的「原諒」。

求助者畢業一年後P1也畢業找到工作了，他們在一個單位上班。求助者覺得P1為人善良，學習成績優秀，對家人體貼照顧，是一個比較標準的好妻子。他們相好的事情，卻受到了來自女方的家長的反對，原因是求助者在女方家人看來相貌一般，家境不好。很多人認為，他們一起走到街上給人不般配的感覺。求助者對自己的外貌也相當自卑。但求助者小心翼翼討好她的家人，最後贏得了他們的認同。於是，他們便開始了公開的同居。

有一段時間，兩人為了小事發生爭吵，求助者還是和先前一樣，以哄著她來平息風波。後來就訂婚了。P1的同齡女友們隨著時間推移漸次進入婚姻了，他們也要考慮一起走過紅地毯。受到一個意外事件（P1失去了一個親人）的刺激，P1的脾氣變壞了；性方面的興趣也出現了一些被動低迷的跡象。性生活的不和諧，自從那時候起一直持續到現在。脾氣很大的時候，求助者也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同居生活中，他們的情感關係不再是那麼熱烈了。P1提出與求助者分房而卧。只有有性需要時，他們才睡到一起。通常是求助者的性慾望強烈，而P1非常勉強。P1有時候會對求助者說自己每次的性生活都感覺不好，有時候還有痛感。求助者知道，有時候她只是在盡義務，覺得求助者有需要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工作後的第三年，P1準備考研，更是無心於性事了。

他們有時候會為了一星期應有幾次性生活而討價還價，甚至發生爭吵。求助者遭到不少次的推諉與拒絕，感覺心情越來越沮喪。每次遭拒後，求助者都會很難過，回到自己的房間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這之後，他就開始了異想之心了。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獵物」，他自己的一個學生。這個學生被他稱為「Q2」。（到現在我們才明白，他所以要標以「1」、「2」，原來只是為了有一個關於順序的記述方便！）P1對他的外遇一無所知。從表面上看，這個男人只是難耐女友的性冷漠而到外邊尋求補償與刺激，平衡自己的心理，案情並不複雜。而實際上，它只是求助者為我們披露的一點點表象而已，深埋在這些敘述之下，有著更為隱蔽的內容。第一次諮詢談話，還沒有涉及到他的問題的根部呢。

冰山的下面：遠遠沒那麼簡單

其實，早在與P1談戀愛的同時，在保密的狀態下，求助者曾和另外三個女孩有過親密接觸。他自稱，那時候的想法，只是為了「好玩」。說這話的時候，求助者流露出一種得意與自我掩飾的複雜表情來。

第一個女孩，他聲稱在接過一次吻後感覺「沒有什麼味道」，就放棄了。這個女孩很傷心，求助者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很快就淡忘了。後來一個女孩，是他在大四的時候找的，對方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當他試圖和她發生關係時，被她嚴厲地拒絕了，她告訴他，「你怎麼可以這樣呢？這樣對得住你的女朋友嗎？」結果，他覺得索然無味，只好放棄了。臨畢業，他又認識了一個女孩，是她主動找他的，但也沒能「修成正果」。在他看來，凡是沒有達到最後的性交目的的，都不能算是「正果」。他談到這些時，深感遺憾的樣子。他甚至很後悔當時自己為何不強行突破，就跟他與P1的關係一樣。

工作第一年，P1還在讀，他特別想找個女孩「玩一玩」。他是當老師的，他接觸最多的是自己的學生，也有同事。他希望和自己的學生有性關係，而且，想到了幾個重要的理由：1、她們容易服從自己，因為自己是老師有著一定的權威作用；2、她們遲早要離開學校的，這樣，也就比較容易在日後斷開關係，自己不會受累。這樣的定位之下，他就開始了他的「捕獵行動」。有幾次差點就要「到手」了，還是旗差一著，給溜走了。求助者很後悔。他想，「到嘴的肉怎麼不吃呢？」

所獲無幾的他於心不甘，所以他開始研究如何改進他的策略。他看了大量的心理科普的書，想了解異性的心理。他也看「成功學」的書，要在捕獵中獲得更大的成功。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他總算又逮著一個了，這一個就是「Q2」。所謂的「Q2」就是他所捕獲的第二個獵物。在他的個人經歷中，有這樣兩個女人的「處女身」被他攻破，他似乎可以有一點「驕傲的資本」了。

Q2是一個穿著比較時髦的女孩，生性活潑，開朗外向，很有性感吸引力。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在給她上課的時候，他有意接近她，為自己創造機會。他負責的是實驗課，接近的機會就更多了。上課之外，放假了，他也頻繁地發簡訊給她，與她打情罵俏。雖然這個女孩知道他已經訂婚，但他發現，她對他還是有好感。他就充分地利用這份好感來進一步地落實他的捕獵計劃。他尋找各種原因與她單獨在一起，比如批改作業、修電腦等。有一次他刻意讓女孩與他一起到城裡取什麼東西，女孩沒有反對，他便認為他的攻心術已經完成使命了，剩下的就只是如何把她的「身子」攻破了。

預熱過程很順利。接著，他要玩真刀真槍了。他回想起過去總是臨淵羨魚退而織網，這一回，非要逮個正著不可。他內心的慾火已經燒起來了，再不能熄滅。然而，此時，他想到了自己已經訂婚的女友。他並不嫌棄她，卻擔心萬一她知道了真相會離他而去。為此，他哄女友與他領取了結婚證。他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萬一東窗事發，領了證的她，也沒有那麼容易脫離他。他為她畫地為牢，期望自己進退自如，旱澇保收。已經被捕獲的獵物，就成了家養的寵物，而這對他來說是遠遠不夠的。他需要更多的異性來滿足他的膨脹的虛榮心和他的貪慾。

求助者在周密計劃好之後就展開了他的行動。那個周末，她被求助者約了出來，玩得很遲。最後就開了房間。在夜裡，求助者發起了猛烈的攻勢，但遭到了頑強的抵抗。沒想到這個「獵物」還真有力量。所以，他很感慨，自己只能最多「攻到上半身」，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攻到「下半身」。之後，Q2發了一個簡訊給他，告訴他自己還是一個處女，不想和他這樣玩了。第二次開房間，結果也是如此。求助者這時候開始想辦法發動更有效的攻勢。他終於在網路上找到一篇文章，題為《無痛破處》，希望自己拿來一用，手到擒來。

這一次，他改進了方法，終於如願以償。Q2出血很多，他卻很興奮。原先，他根據他人對Q2的看法，與自己的推測，認為這個女孩可能早就不是處女了，對他說是處女是在耍弄他，沒想到，他自己的猜測出了錯。這時，他覺得有一絲不安襲上心來。Q2嘴裡叨叨著說，「你為什麼要害我？你為什麼要害我？」還說，「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求助者就以甜言蜜語來哄她，平息她的情緒。他的「哄」是很有水平的，自詡「戰無不勝」。當然，在哄的過程中，也免不了貶低妻子的話了。

始亂終棄：情變

對比於P1，求助者發現，Q2更有柔情。他念念不忘Q2的「好處」，親昵地叫他小名，為他捏青春痘，親自把葡萄一顆一顆往他嘴裡塞。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甚至只是簡單地看著她，或和她說話，也感到全身很舒坦。但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哪怕再好，也只是野花一朵，一到她畢業離校了，他們之間的故事也就要結束了。

有一次Q2信口說，與他在一起本質上還是隨便玩玩的。求助者聽了，就很生氣。他開始回憶起諸多對Q2不利的傳言，懷疑她在他之外還有其它人。他曾經和一個男生談過話，這個男生告訴他，Q2與自己有過親密接觸，雖然沒有達到「最後一步」。這時候，求助者感覺到Q2也是不可信不可靠的。但他自己的身份（一個已經結婚的人），決定了他無權過多地追究那件事。他甚至又後悔自己不該匆忙結婚，作繭自縛，把自己套住了。現在倒好，不能動彈了。

Q2表面上看得開，想得透，其實也不然。不久以後，Q2就開始給求助者壓力了。她強烈要求他「解決」好自己婚姻再和她發生關係，並給了一次期限。求助者總是虛與委蛇，巧妙周旋。Q2的情緒常常失衡，又在求助者的連哄帶騙的懷柔之下化解掉，關係有驚無險地發展著。放假期間，Q2回到了她的家，對求助者就構成了某種威脅，他生恐在這段時間裡節外生枝。他欺騙自己的妻子說是外出公幹，卻跑到Q2那裡鬼混去了。末了幾天，他又想起，遲早他們要分手的，心情沉重而愧疚。為了彌補自己的虧欠感，他為她買了好多東西。

回來後，他故意疏遠了Q2。他想，征服已經完成；以後的交往再深入就沒有意思了。討好她，欺騙妻子，這樣的日子也不好過。為了能瞞天過海，偷梁換柱，他已經絞盡腦汁，費盡心機，他覺得累了。

詭秘的三角洲：風起雲湧

其實Q2還是蠻可愛的；求助者火中取栗時並沒有被燙傷的經歷，也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痛。這樣的條件下，想真正中止婚外情也著實是太難了。這個Q2，渾身上下都有迷人的魅力，只要她不是情緒失衡，確實如此。一想起她，求助者就情不自禁，覺得是一種擋也擋不住的誘惑。

終於他出爾反爾，耐不住寂寞了。他反悔自己這麼快就做出決定，放棄了這個女孩。為了表明自己再續前緣的決心，他就採取了一個苦肉計來「感動」對方，以圖她原諒他一再悔約，一再不能做出「解決」婚姻的決定的行為。他在衝動之下，只帶上一點乾糧，一瓶水，就從遠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起程，騎著摩托，風塵僕僕趕到了她的所在地。一路上，他摘下不少的野花野草，一併獻上給自己朝思夜想的情人。

沒想到對方並不感動，反而是冷冷的一幅面孔。她對他實在已經越來越失望了，她對他甚至是信不過，對他的花言巧語也置若罔聞了。她沒有接過他的花，反而對他說，「你做這些，對於一個已經死心的人，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他並不死心。他的苦肉計雖然還沒有成功，但他還有最後一招：孤注一擲！

女孩強烈要求他當著她的面給他妻子打電話，要求離婚。不然，她就要轉身離去了。為了穩住情人，他答應了她。於是，他顫抖著撥打了妻子的手機。他提出了離婚，並不等對方做出明確的反應，立即就掛斷了。他已經無法面對妻子，無法向她交待他的所作所為了。

不過，哪怕是此刻，他也還是有盤算的。他想，妻子那邊回去再解釋不遲，先穩住這裡要緊。妻子在那邊不斷追問「為什麼」，他權當是沒聽見。之後，他就狠心地關掉了手機。這樣，求助者又一次贏得了女孩的「原諒」，並在她家裡住下了。三天時間裡，他已經樂不思蜀，忘乎所以了。他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回家的時候怎麼辦？我們就這個問題問求助者時，他回答道：「這也不難啊。我可以說我們性生活不和諧，情感不好，本來就想說分手的，當面不好說，故意到外地在出差的時候講嘛！」他說得很輕鬆的樣子。

就在求助者逍遙在外的時候，他的妻子卻在家中度日如年。她不斷地給他發簡訊，但泥牛入海杳無迴音。

妻子反覆詢問丈夫到底為什麼要離婚，求助者只是一口咬定性格不合，性生活不和諧，沒有別的原因。這樣幾個輪迴的交流下來，妻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妻子一邊哭，一邊聽著他的不痛不癢的解釋。之後的一段時間，妻子在性生活上表現得比先前要主動一些了，每天都會要跑過來到求助者這邊的床來睡一下，比以前都要溫柔。

Q2那邊的情況已經比較穩定，她再一次給了他一個比較長的「限期」，在限期之內，他又有一些可以騰挪的空間了。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會督促他的進展，比如，她會在他在家的時間裡打電話給他。他不得不勸告她不要打，Q2就說，「那我發簡訊。」他感到真是麻煩。他一直對Q2謊稱自己與妻子當前的狀態是分居，沒有性關係。所以情人就要說，「怎麼，我連簡訊也不能發嗎？」他則要耐心解釋，說什麼雖然兩個房間，但有時候她還是會到他這邊來看看的，如果簡訊內容被看到了，那就不太好了。總之，他活得並不快樂，更不輕鬆了。

求助者知道，快活的日子不多了。他越來越感到潛在的威脅正在一步步浮出水面，他感到自己變得神經質，變得焦慮不安起來了。他就象一個窮途末路的人，瘋狂地開採他的性快樂，以求增強自己的力量感，以抵抗即將出現的危機。他到了情人那裡，沒日沒夜地和她做愛。在那個賓館裡，他們已經完全不要理智了。除非已經實在無能為力，求助者說，他們無時無刻不要擁抱接吻之中。一直到他發現再這樣下去，他的性功能要受損了，才肯罷休。而那個Q2，也越來越對性變得無所謂了。有幾次，他甚至在飲料中摻入興奮劑，以使她變得更為春情萌動。

這一次的出走，對於妻子來說，更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了。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她不停地發簡訊，不停地想了解他的行蹤而不得，憂慮重重，卧床不起，以淚洗面，粒米不進，只靠一點點礦泉水度日。被切斷信息來源的她，焦慮不堪，神思恍惚，幾乎要一死了之了。

求助者此時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起妻子，尤其是當他從簡訊中得到這樣的信息時：「我以後要成為一個讓你幸福的女人」。他的生活已經變了樣了。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是這樣的。

求助者自述好象得了「肌膚饑渴症」似的，總是希望有肌膚相親。而這一點，正是妻子所不能給予的。而在Q2那裡，雖然可以解得了一時的渴，卻好象並不真正有效似的，甚至有點象是飲鴆止渴，越飲越渴了。

面臨抉擇：兩個都不要？

現在的生活，對於求助者來說是兩頭不討彩了；情人那邊，不斷為他施加壓力，讓他儘早做出決策，他唯恐錯過了死期；妻子這邊，他覺得自己一直在扮演著一個戴假面具的角色，感覺自己失去了真實自我，活得很累。他不得不在顧此失彼中疲於奔命。

他找到最知心的朋友來傾訴，談自己的苦衷，但又無法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欲語還休；他覺得，他們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理解他，更難以有效地幫助他了。

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出現了軀體上的功能問題：性興趣也不斷下降，頭暈頭疼，有時候感到心亂如麻，覺得活著不知為什麼，毫無樂趣可言。

為了解脫，他先是尋找情感熱線的支持；但他發現，那些所謂的情感熱線，其實不過是陪聊熱線，只不過是在用時間來掏他的腰包。他有一次打了連續四個小時的熱線，最後只得到這樣一句回答：你有本事就繼續你那樣的生活好了，何必苦惱！

求助者不知道如何選擇，徘徊於兩個女人之間很久。他經常自言自語，到底如何是好呢？原來他一直有著坐享齊人之福的想法，現在，也開始動搖了。到最後，他確實累了，剪不斷理還亂，竟感到是不是「兩個都不要」是最好的？

帶上「我應該怎麼辦」，「怎麼做才是可取的」這樣的決策困難，求助者在徘徊中最終鼓足勇氣敲響了我們紫竹心理諮詢工作室的大門。

鑒別：妻子與情人誰的「善」更多

決策其實有可能只是善的選擇問題。

求助者分不清妻子與情人何者的善更多，因此，苦於無法決策。我們與求助者進行了辨析，認為他的妻子可能更多一些。他有些懷疑，但不能定論。結果，我們提出，讓你妻子和你情人都來幫助你完成心理諮詢，看一看他們哪一個願意這樣做。求助者表示同意。

結果，妻子沒有什麼遲疑就答應了，而情人則說了「不」。理由是，這不關她的事。

在我們的啟發下，求助者認識到自己原先對情人的好感，可能是被情感沖昏了頭腦，無法理智地判斷了。

蘇格拉底式探究：為何生活得不快樂？

求助者的危機表面上看是一個決策困難，與他的個性中的貪婪、優柔寡斷、患得患失等因素有關；實際上，遠沒有這樣簡單，在他的危機背後，涉及到他這個人的發展過程，處世態度，人生哲學等。隨著我們的心理諮詢的展開，問題便如剝筍一樣被展開了，一直到我們發現它的最裡層：這個求助者已經把生命簡單化為只是為了追求愛情，而且又把性的重要性誇大到了可以凌駕於愛情之上！

「花心」，是求助者能自我意識到的一個特質。他在自我陳述時，經常這樣評價自己。求助者的體驗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在性上是一個「成功的獵人」，因為他「捕獲」了兩個大美人；另一方面，他懷疑自己這樣的成功模式是不是早已經走上了一條邪路，根本上否定了他的人生意義。這樣的狀態之下，他的自我迷失感非常凝重，已經把他的個體完整性威脅到了。他處於極度的焦慮不安之中。

諮詢師沒有就決策問題說得過多；而是繞過當前的局勢，從人生的意義談起，以求得「曲徑通幽」、「歪打正著」的效果。在收集材料階段之後的第一次諮詢中，諮詢師特別地與求助者討論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求助者說，「追求快樂」，諮詢師不置可否，只是追問道：「你現在快樂嗎？」求助者低下頭，沮喪地說，「不快樂」。「那麼，你為何不快樂呢？」「我可能太花心了」，求助者憑著直覺回答道。

諮詢師不依不撓地窮追不捨，「那麼是什麼讓你覺得花心太重是你的問題？又為什麼你對花心有著這樣的依賴性、強迫性需要？」

「也許與我的成長過程有關吧」，求助者想起自己過去的生活，告訴我們，「初中起，我就大量接觸了黃色書籍，網站，一直都在追求性與性的滿足……」

顯然，求助者所說的，還只是表層的原因，更深的原因還在後面，我們必須繼續追究。

坦誠：一劑有效的解毒藥

在我們一起追究的過程還沒有完結的時候，求助者迫不及待地要討說法了。「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我們一邊討論，一邊可以聽到求助者反覆念叨著這個問題。

他現在是熱窩上的螞蟻，不解決好這個問題，他就團團轉了，再也沒有心思往下探討了。

他已經被逼仄到了必須馬上做出回應的地步。情人一方給了他再一個死期，常常因為他輕諾又毀約而陷於憤怒的境地；而在妻子那邊，由於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已經嚴重損害了夫妻的感受性，他妻子的性冷淡越來越讓他無法忍受。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亂得離譜，根本就是無法控制的。自己呢，每天就機械地說話做事，象是一個深度酗酒的醉漢，行屍走肉一般。他被兩個女人撕扯著，好象要心身分裂了。精神痛苦不斷地折磨他，讓他疲於奔命，氣喘吁吁。

針對他這樣的心浮氣躁，我們只好直接告訴他最好的對策：嘗試一下「完全不同於過去的模式」來應對自己的問題吧！

過去的模式是什麼？掩飾、迴避、虛偽！他來回說謊，奮力自圓其說，對異性的態度整體上是連哄帶騙，卻每天都在擔憂東窗事發，功虧一簣。我們讓求助者認識到這種方式的危害後，求助者也就順當地接受了從今而後要脫胎換骨的想法。嘗試「坦然」、「坦蕩」地生活，必定地成為了他自覺自愿的新的處世方略。

當然，他也害怕風險。他不知道，如果把自己的「情史」向妻子如實交待，會有什麼後果。他擔心妻子會應激，做出無法預料的事情。再說，他也已經習慣於說謊了，說真話還真難。

為了幫助他樹立信心，我們又繞道而行，從「善」說起。我們認為，真正的善是幫助對方成長。在過去，由於他一直對妻子關閉心扉，溝通阻滯，妻子的心靈成長停止了，所以她一直象是一個未成熟的女孩，天真得甚至有點幼稚，心甘情願地處於「小鳥依人」的地位。現在呢，他應當，也完全可以給對方一個機會，讓她了解真相，適時成長了。我們認為，人的成長潛能是無止境的，根本不必擔心妻子得知真相後會如何失衡，即使有，也是暫時的。我們還認為，如果繼續在妻子這裡王顧左右而言他，瞞天過海，他將為自己的未來埋下更大的禍根。

有了這些勸導，求助者也就增進了信心，並同意開始實施「坦誠」的新策略。

一石驚起千層浪：妻子的反應

求助者當天晚上從諮詢室回家後，就把自己接受心理諮詢的事情急不可耐地和妻子說了，趁勢還把自己過去的「艷史」和盤托出。

妻子的反應是震驚，而後木然，而後是憤怒。

那一夜，妻子對丈夫的感覺是那麼陌生，她甚至懷疑她正在與魔鬼打交道！已經不是傷心，而是恐懼了。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是真實的。如果不是伸手可及的這個現實的人存在，不是可以以肌膚的方式接觸並證實到這個發言者，她又怎麼能相信這個自己一直死心塌地跟隨著的男人，竟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偽君子呢！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確確實實地陪伴著自己度過了六年時光！

妻子震驚後的憤怒，馬上就要噴涌而出了，但她的性格軟弱，一直以來都以順從、忍受為主導方式對待丈夫，盲目信任他，現在也只能強壓自己的憤慨，默默垂淚到天明了。

次日早晨，她在洗手間大大地吐了一番。而且，感覺自己再怎麼刷牙也刷不幹凈了，渾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骯髒齷齪。

她現在終於了解，為何自己會對性事這麼冷淡了。原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根本沒有心思在這裡！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何丈夫誘使自己服下催情葯，以求取更大的快感了！原來她已經被掌控在性虐狂手裡！

她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的性冷淡，不過是一種出於直覺與本能的自我保護！

家庭治療：諮詢轉向

本來我們希望求助者個人問題先解決好，再來處理婚姻情感關係的；但由於「坦誠策略」的立即運用，造成局勢發生急遽的變化。我們不得不讓求助者的妻子進入諮詢。

我們一邊做著求助者的諮詢，一邊迅速地處理他妻子的應激反應。

對於求助者，我們要他放慢腳步，不要太急躁了。然後我們共同探索了這樣一些主題：

1、性與愛的混淆 k-!t]

2、成功意味著什麼

3、靠什麼維持自尊

4、如何對待異性

5、為何會有這樣的生活

這些主題的目的表面上是幫助他做出有效的決策，實際上卻是在解構他的人格，讓他明白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走到了人生的什麼地步，以及他的偏差在哪裡。我們形容他的道路已經很危險，一如一個登山運動員，雖然爬得不算低了，但離真正的人生目標卻很遠很遠，站在了一個懸崖邊上，當前需要停一下來好好地看一看方向，調整一下，休整一下了。

對於他妻子，我們力勸她現在保持冷靜，在情緒非常波動的條件下，不要做任何重大的決定。在我們的勸說下，妻子已經同意接受心理諮詢幫助。我們讓她明白，現在丈夫能對自己如實相告，相比於過去，是一大進步；同時讓她認識到，過去她並沒有生活在真愛中，而是生活在假象里，因此，這一次對她來說並非只是什麼喪失，如果硬是要說喪失的話，也只是喪失了虛假的繁榮，而本質上它卻是一種有益的衝擊，從根本上改變了兩人關係，把真正的愛的可能性帶入了關係中。這樣，她也就從心理平衡了自己。

隨後，我們兩邊同時進行諮詢，並期待著創造一個機會，讓他們一起走進諮詢室，接受共同的家庭婚姻諮詢。

誤區：以性替代愛解決意義問題

在與求助者的交流中，我們著重這樣批評了他的生活：

「在這整個故事中，你都沒有愛，沒有情感的共鳴，所以你才會過得很辛苦。」

「因為你在整個追求的過程中，使用了太多的心計，你的感情是建立在討價還價的基礎之上的。只有你付出了你才能走到愛的中心，如果你沒有做，那麼你就不會有真正的愛的體驗。」

「我們在聽你的講述時，你好象是一個外人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沒有情感的起伏，這太可怕了。你內心中的『善的因子』越來越少了，你自己也能感覺到。而善，是一個人生活的根，也是心理健康的最終依託啊。那些催情葯，那些性的快感都是虛的，你很快就會淡忘了，你去追求那些虛的東西有意義么？也許過了很多年之後你都不會記得那些和你發生過關係的女人的名字！而你的內心尚存的一點善意，會不斷地折磨著你，讓你深陷反思之痛，悔改之痛。」求助者聽了低頭不語。

「P1的性冷淡，Q2的不能滿足，其實是情感沒有到位的結果。如果情感到位了，即使是陽痿也能讓她們體會到性的快感。你不懈地追求性，反倒不能讓女人得到滿足，一定意義上說明了你的『愛無能』。愛無能是很難以性來解決的，若是要以性來解決，最後就成了性無能。在這個事情的背後，則是你的人生意義感的缺乏。」

「你經常說『我很自私』，這是你避免人家對你進行攻擊預先設下的盾牌。在你的世界觀里，世界是弱肉強食的，在那裡沒有愛。於是，你就只好以性的快感、花言巧語的形式替換對愛的需求。你的愛就是花言巧語。」

求助者在描述性生活的時候，總是要告訴我們「時間」長短。他很在意這個。為了延長時間，他沒有少想辦法；而為了達到所謂「共同的性高潮」，他更是絞盡腦汁。

求助者對性的重視，我們只要看一看他的「戰利品」就可以很清楚了。他把這兩個女人的初次性交的沾血的內褲與床單一同收藏起來，壓到自己的箱底，密不示人。以他的理解，它們就是他成為一個「成功的獵人」的活證據，聊以自慰。他整天夢想著，這樣腥膩的物件，可以為他的自信增添法碼，提高他的尊嚴度。

在他一時找不到女人時，他會在腦子裡幻想美好的形象，每天都在自我麻醉。實在寂寞難耐，他也捨得花些小錢找街頭巷尾的「雞」來滿足一下燃燒的慾望。

除了性可以刺激他，安慰他，滿足他，似乎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稱為有意義的了。他整個人被性所包圍，所困擾，所淹沒。

他沒有想過他為什麼這樣，想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他知道，他迷失自己了，找不到生命豐富的內含與真正的價值，成為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他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行為古怪。他很討厭自己一直在演戲，有時候卻分不清自己說的話是真話還是假話，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裡，都在做些什麼。他的記憶一團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正經歷過的，哪些是為了說謊而編造的。在陳述自己的故事時，他不斷地說「好象」、「好象」、「好象」，就象是在說夢話一樣。

他覺得真的很累，累壞了。他好想休息一下，但他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機械地向前走著，走向哪裡自己也不知道。他就象是被他人編好程序的一台機器人，被動地生活著。他非常恐懼地意識到，也許前面就是萬丈深淵，他就要自取滅亡了。

他覺得自己身負重擔，步履維艱，他多麼想得到精神上的自由，身心的放鬆啊，但他不能。性，已經是一把利刃，刺傷了他的靈魂！已經是一頭張開血口的野獸，正要把他吞噬。

卻原來：無風不起浪

接著的幾次諮詢，我們開始深入到求助者的成長曆程來理解他的行為。

求助者的父親以前比較窮困，早年娶不到老婆，老大不小的時候才找到一個邊遠地區的女子成婚。求助者小時候則經常因為這樣的家庭背景而遭人譏諷、恥笑，被當成是「外鄉人」對待。在他小小的心靈中，自己就是低人一等，被其它人所看不起。自卑心一直這樣跟隨著他許多年。他一心想著受人尊重，贏得尊嚴。

被歧視與污辱的他，不甘於此，就奮起與「強者」對抗。有一次在對打中竟把被對方撕破了臉，回家卻遭到父親的責打與謾罵。父親是一個很威嚴的人，動輒對求助者打罵，有時候很兇狠，可以打得他皮開肉綻的。小小的他挨打受罵時很想反擊，卻苦於自己的幼小無力，只得忍耐，深感壓抑無能與自卑。

求助者父母的感情也非常不好，經常吵架。求助者在回憶自己的童年時，痛心地說，「每次吵架時，媽總是呼天搶地……我爸受不了開始了歇嘶里底的發作，一邊訴苦一邊發作，就好象他整個人要死去一樣，全家人都嚇壞了……」他還說，「小時候我呆家呆不住，老是往外跑。」 :

求助者的母親對他比較寵愛，當他在外受辱時，回家來總能得到她的撫慰。他愛他的母親，視他為自己世上唯一的安全港。不幸的是，母親在他上高中時患病去世了。

從初中開始，求助者就接觸了大量的黃色錄像，他甚至會連續曠課去看那些東西。晚間，在幽暗的錄像廳里，還經常有他出沒的身影。他覺得黑社會老大很了不起，很羨慕他們的「風光」。在求助者看來，有了權力就有了尊嚴，有了地位就有了安全。

當求助者說到這些情況時，諮詢師插話說，「你有時候看起來象是『冷血動物』。」求助者頻頻點頭。

這樣的背景下求助者的生活是有著某種規定性的：他必定會努力追求權力地位，追求尊嚴，而缺乏愛。求助者從小與父母就無法真正地溝通，除非是他受了欺負時母親給予的一點安慰。從小，他的心裡就深深地埋下了敵意與自卑。他又因為追求尊重，少不得在學校里社會上受到挫折，強化了他的敵意，深化了他的自卑。

在自卑心理、愛的匱乏、虛榮心的綜合作用下，求助者會努力追求「成功」，因為只有「成功」才意味著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會受人欺壓，受命運擺布。而成功意味著什麼，卻是由著社會來定義的。

社會是勢利的；社會鼓勵人們將擁有更多年輕漂亮的異性當成是成功的某種標準了，這對於成長中的求助者來說，是很容易內化為其價值取向的。他一沒有出眾的才華，二沒有出眾的容貌，三沒有顯赫的父母地位，他唯一可以憑藉的，就是他現在的年輕，可以有時間有精力去捕獵異性！

在捕獵異性的活動中，他進展還頗為順利，因為他遭遇的兩個對手，都是幼稚的小女生。這樣，就強化了他的行為。他在這種洋洋自得的凱歌中得意著呢。

沒想到，以性來替代愛本身卻是一種心理上的偏差，遲早會玩出毛病來。現在，他再也快樂不起來了。物極必反樂極生悲的他，終於陷入了難以自拔的困境。

神奇的預測：心理學的功效

根據我們的分析，我們開始大膽地預測求助者的某些可能的行為：我們說，「因為愛的匱乏，在大量時間裡你都傾向於以性來替代愛，過於在意做愛時間長短，快感多少，就有可能令你在做愛中過於急躁，無法有足夠長的溫存，並且很少有優雅的語言與肢體動作。是不是這樣呢？」

求助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我通常是做了就睡，而且，感覺很累，也無法有什麼前戲，覺得那是浪費時間！有時候覺得，做愛異常乏味，好象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諮詢師提示，「你可以再回憶一下你與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性生活是如何開始的。我們相信，在你的做愛中，缺乏某種基於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是不是呢？」

「不管與P1還是Q2，我都是不管不顧地進入的。」說著，求助者低下了頭，略有所思。

「是啊」，諮詢師接著說，「你喜歡長驅直入，直搗黃龍。這樣的方式，被我們稱為經濟學的方式，掠奪的方式，殖民主義的方式。你已經成為一個性的殖民主義者！」

「在你的潛意識中，你是在與其它同性者分割異性世界，已經把性給『資源化』了。你象對待物品一樣，把女人『物化』了。所以你才會在給自己的妻子貼上『P1』、給情人貼上『Q2』這樣的標籤，就如一個倉庫管理員為他的庫存檔點時做的一樣。」

諮詢師繼續演繹，「這樣，以經濟學的方式處理你的愛情，決定了你只能是欺軟怕硬，專挑柔弱的女人下手。你的獵物，自然也只能是小綿羊，而不會是大象了。你可以想一想，你手中的兩個女人，是不是在性格上都有很大的依賴性，無主見？」

求助者又一次點頭稱是。「是的，她們好象都很被動，很聽話的。」

末了，求助者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最近我妻子有些主動起來了。」 |

諮詢師解釋了一下，「那是因為你現在開始變得誠實了，可以對她說真話了，因此，她潛在的不安全感反而沒有了，消失了。再說，自從她接受心理諮詢後，她也意識到過去自身的行為責任，正在改善之中。以前，她只是為了維持婚姻而與你湊合，她是被動的；現在，她開始嘗試主動去愛你。也可以說，你們之間，從現在開始才有了愛的萌芽。」

求助者同意這個判斷：「是啊，我現在與她的相處也放鬆下來了，開始有了較好的感覺。」

諮詢師說：「因為你把性和愛混淆了，愛也就變得非常的簡單化，異性在你的心裡只是一種物化的形態。你常說『我要照顧你一輩子』，這是你對於你的P1或是Q2的自我的弱化，真的愛是提高她們的能力，而你對她們卻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求助者說：「是的，她們也都不止一次這樣說過我。」接著，他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諮詢師說：「是的，物化之後，她們的感受你也就不會看到。」

求助者接著說：「Q2也曾經說好像我追她的整個過程是計劃好的一樣。」

新的發現：引領求助者自我探索

諮詢師問：「成功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

求助者：「成功就是實現我的目標，不管過程如何辛苦。」

諮詢師說：「你的成功是經濟學的成功，就是拿最小的投資來獲得最大的收穫。」

求助者說：「小時候家裡窮，想著出人頭地。」

諮詢師說：「你的成功的要素包括成就、經濟學的價值、出人頭地。而真正的成功是共贏，你好，我好，大家好。」

求助者說：「我也和朋友說過，等我有錢了我就去沙漠的地方植樹造林。」

諮詢師說：「那為什麼不現在就去，非得要等到以後？到了以後你根本不會去做的。你把經濟學中的一些原理移植到愛情中，所以你的愛也是功利性的。你不自覺的就把愛情和成功學聯繫起來，認為投資越多，收穫越大。」

求助者說：「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兩個女人間選擇的意義不是很大？其實我覺得我也曾經感受過真我的，只是我想不起來了，但是我肯定有。」

諮詢師說：「你連真我都想不起來了還談何真我？但是我們也沒有走極端，我們說的是你正常的模式。其實，你在談到自己從外地與情人幽會回來，看到妻子弱不禁風的背影在寒冷的雪地里徘徊時，你的眼睛裡也曾經有淚光閃爍。那是你『善』的因子起了作用，你必須去尋找你內心的『善』的因子，這是你以後需要做的。」

求助者問：「你說的這樣的人，整個社會又有多少呢？」

諮詢師說：「按照馬斯洛的自我實現者的理論來說，一個人能做到這樣是1%，而一對人能做到這樣是萬分之一。雖然你現在做不到，但是你如果盡量朝這樣的目標靠攏，那麼你的感受就會變好。社會對你的影響是很大，但主要的是在你的心裡沒有真誠、純真！」

求助者問：「那你說我為什麼喜歡和Q2在一起，難道僅僅是因為性？」

諮詢師說：「是的！你喜歡和她在一起僅僅是因為她年輕，愛是一種接受，你老想著Q2是否和其他的男人有下半身的接觸，你談何愛。任何女人在你的眼裡是不過是分門別類的商品而已，你愛的只是一個女人的某一特徵，卻不是全部。」求助者聽到這裡拿手捂住了頭。然後說：「其實如果她不是處女，我早就分開了。」

諮詢師說：「你這句話說的多麼的典型啊，你愛的是處女，甚至處女膜，你的愛情是多麼的荒謬啊。對你而言可以象是商品一樣換來換去的去尋找女人。這也是為什麼你用『P1』、『Q2』去替代你的愛人、情人的原因，多累啊！你的愛已經異化了。如果你有真情，怎麼捨得用這樣的符號去替代你的愛人啊，你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求助者長久不語。

求助者說：「我也許就想嘗試一下和不同的女人做愛的感覺，這些可能是受那些黃色的錄像帶的影響。」

諮詢師說：「黃色錄像帶對你是有影響，但不是主要原因。」

諮詢師接著說：「你從前不是一個完整的人，所以你也不認為其他人也是完整的，在我們這裡你才是完全的一個人。只有具有完全袒露自己的能力的人，他才能體會到真正的愛。」

「黃色」的社會影響：一個不容忽視的現象

諮詢師說：「你的自尊是和佔有女人的數量有關，如果是處女的話，那麼就更加有成就感。你的自尊是不堪一擊的，你確實投入了過多的精力。」

諮詢師又問：「你的朋友中有多少人和你一樣？」

求助者說：「基本都是這樣，在一起的話就一起去嫖妓。」

諮詢師說：「嫖妓倒沒什麼，因為那是真正的性交易，那時的女人就是一個商品。而你卻打著愛的幌子去做交易，那就錯了。刻骨的愛，一生中有一次就夠了，它的價值不是因為很多數量的女人就可以替代的。是不是你發現你的朋友們有很多的女人，所以你也去追求比他們更多的女人？」

求助者說：「從大學時候起，我就一直在和他人暗中比較，希望自己可以佔有更多的異性。現在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諮詢師說：「這就是你的虛榮，你是帶著厚重的面具生活的，你不覺得累么？」

求助者說：「是的，我也覺得很累。」

重構：任重而道遠

至此，我們已經解構了求助者的人格，主要問題是

1、自卑以及相應的虛榮心；

2、錯誤的成功觀念；

3、單一的愛情價值定位；

4、以性來彌補愛無能；

5、無法善處孤獨；

6、人際關係中的殖民主義取向；

圍繞這些問題，我們和求助者一一分析討論，諮詢歷時十數小時，使得其原決策問題諮詢向個性自我完善的諮詢方向進一步演進。

我們重點強調個人的自我完善的幾條十分重要的品質：

1、善處孤獨；

2、延遲滿足；

3、區別對待期待與要求；

4、接受生活與命運給我們的一切可能性。

求助者對此給予了真誠的認同，並願意按這樣的方向自我調整。

我們著重向求助者介紹了弗洛姆的《愛的藝術》，布置了相關的讀書家庭作業。隨後又推薦了馬斯洛的《成為一個自我實現的人》，引導求助者在不斷自我糾偏的基礎上向更為健全的人格發展。

求助者通過諮詢深切地認識到，過去的以偽裝欺騙為特點的不擇手段的處世態度，重結果而輕過程的人生哲學，過度控制而缺乏親和的人際策略偏差，強調面子而忽視真實感受的虛假繁榮，都是自己人格中長期存在的毒素，正在一點點地侵蝕著自己的心理健康，認識到，現在到了非整頓不可的地步了。求助者在自我改變過程中經歷了巨大的自我鬥爭與痛苦矛盾，但整體發展上的方向性扭轉卻在諮詢過程中不斷得到落實。

在這個過程結束之前，他妻子方面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婚姻情感正在重塑之中。當前，他們能在相互關係中體驗到真切的愛，自發的，源於內心的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接受，已不同於過去的虛假的繁榮，再沒有一種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異已感、隔閡，而親密正成為一種彼此成長的助劑，真正的享受。

由於篇幅所限，家庭諮詢部分無法在這裡一一展示，抱歉。

尾聲：生活不會有結束的時候

經過一個半月的諮詢，本案的前半部分已經宣告結束。至於後半部分，涉及到夫妻共同參與的諮詢，需要另立案子，重點將是溝通輔導、婚姻合約等內容。

求助者不久前來工作室拷貝了他本人的所有資料，但沒有再提出刪除他的檔案的要求；他對本次諮詢深表謝意。

目前求助者靜靜等待妻子的諮詢的進展，期待著有一天他們共同邁進諮詢工作室，可以就形成新的婚姻和約等問題進行三方會談，以求得婚姻情感的長治久安。而婚外情，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漸漸淡化，漸漸退出。

由於我們與一個記者相熟，又認為求助者的個人婚姻在本地區具有一定的典型性與代表性，建議求助者接受記者的採訪，把他個人的經歷寫成報告文學，他在徵得妻子意見後，欣然應允，顯示了良好的合作性。

當前，求助者內心的焦慮水平已經大幅下降，對他人的信任感有了很大的提高。各種不適癥狀都得到了緩解，頭痛頭暈已經不再構成困擾了，心情比較開朗，精神清明。

他們夫妻情感關係得到一次修繕，比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都有踏實感，相互之間正在學習如何更開誠布公地相處，如何在這樣的相處中獲得愛的滋養，使彼此的心靈更為寬容、博大。

妻子也已經應允丈夫以和平的方式處理好婚外情，願意給予他三個月時間從容應對。而且，她已經安然渡過了應激反應，做好了接受生活里各種可能性的精神準備，不再有什麼情緒上的大波動。她現在正在安心考研，能靜心讀書了。

求助者現在的立世態度發生了重大轉化，學會了隨時隨地幫助弱者，以善為先，尊重自我內心真實感受這樣的自發性的生活。他甚至在讀過《愛的藝術》之後，向他的另兩個沉迷於色情世界的朋友強力推薦這本書，並免費贈送給他們。

故事是永遠不會有結束的時候的，但我們故事中的人，都在成長！感謝機遇，感謝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