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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魯迅先生……

阮現武想起了魯迅先生20世紀30年代一個陰冷飄雨的秋日,在上海北四川路一家日本人開辦的書店——內山書店,一個酷愛讀書的窮困青年,用一枚銀元從一個50歲上下的男人手裡買了兩本書:《鐵流》和《毀滅》。這兩本書的定價分別是一塊八和一塊四,就是說,價值三塊二的書只賣了一塊錢。這似乎是一樁奇怪的買賣。買書者是因為對知識與光明的追求,賣書者是出於對勞動人民的關愛和支持。青年人叫阿累,一個汽車售票員;而那個中年人就是魯迅先生。四年後,即1936年,魯迅先生去世,於是就有了阿累的《一面》。70年的歲月轉瞬即逝,如今已是21世紀了。回首百年來的文學創作,人們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魯迅先生那汪洋恣肆、折戟喋血的文字。在眾多追憶魯迅先生的文字中,我這個出生於20世紀70年代的酷愛讀書卻又為生活苦苦奔波的文學青年,卻又獨獨鍾情於阿累的《一面》。麵包與書哪個更重要?不知道阿累在花光了「那塊帶著體溫的銀元」後,是如何挨過以後幾天飢腸轆轆的日子的。但至少我們知道的是,阿累交班回來,「帶著那種軟綿綿的疲倦躺著看這麼幾十頁」,實在是舒服極了。一邊吞咽乾巴的饅頭,一邊將書攤上心儀已久的暢銷書裝進口袋,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是書生之清高,還是無以言表的悲哀?這種複雜的心態我不知該如何描述,但可以肯定的是,文學青年如阿累者,那種愛書的心境一定是相通的。魯迅先生當時乃文壇泰斗,負責著《奔流》、《朝花旬刊》、《拓荒者》等刊物的編輯工作,周圍團結了一大批進步青年,如白莽、許廣平等。魯迅對他們極盡關愛與理解,因為他知道青年們,尤其是文學青年,十之八九感覺靈敏,自尊心旺盛,一不小心,極容易得到誤解。正是魯迅先生無私高潔的人格,才使青年人樂意親近他,把他當做自己的同志、朋友、父親和師長。白莽是幸運的,許廣平是幸運的,阿累也是幸運的。反觀時下文壇,一些人不過寫了那麼一兩部書,沾沾自喜,目中無人,委實令人不齒。還有一些文學刊物,利用青年人對文學的熱情騙財騙色,實在叫人心寒。作為一個文學青年,如今重讀阿累的《一面》,感慨萬千,文壇冷暖,叫人如何不想起他———魯迅先生,我們的同志、朋友和師長!想起了阿Q黑格爾說,既然日常生活是瑣碎的,那麼,就讓我們談哲學吧。一樁悲劇發生後,我們無力回天,唯一可以選擇的,是對待這樁悲劇的態度。笑著過一生,還是哭著過一生,全在於我們的選擇。所以,懷念阿Q,不是無端的。魯迅說,阿Q在未庄沒有固定的職業,只是給人家做短工,割麥便割麥,舂米便舂米,撐船便撐船。拿今天的話來講,阿Q不過是個農民工。作為弱勢群體的一員,阿Q不免受到白眼冷遇和不公。而阿Q又很自尊,所以他要活下去,沒有一點精神勝利法聊以自慰,幾乎是不可能的。就是這精神勝利法,讓人們對阿Q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另一方面阿Q又如一面鏡子,或多或少映出我們骨髓里的一點東西。所以,阿Q總讓我們哀也哀不起來,怒也怒不起來。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我們是阿Q,又該如何?生命的歷程,很大程度上是讓偶然性主宰操縱的過程。囿於自身主觀預知能力,面對命運的千變萬化,人生的航船很難把握停泊在哪一個渡口。少年心事當駑雲,齊家治國平天下,夢想的演繹沒有邊界,可以上窮碧落下黃泉,而客觀世界卻多變數。所以哲學家哈代說:世間萬事,雖然計劃得好,實行起來卻糟。說是人生無常,卻也是人生之常。好條件是天生的,好機會是運氣,唯有好心情能緊緊握在自己手裡。沒有一點精神勝利法,很難想像平凡如你我的芸芸眾生如何活下去。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史新編》里說:哲學可以給人一種境界,人可以在其中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他的生活可以是按部就班的和平,也可以是槍林彈雨的戰鬥。無論是在和風細雨之下,或是在驚濤駭浪之中,他都可以安然自若地生活下去。而《菜根譚》里所謂「寵辱不驚,靜觀天邊雲捲雲舒」,《幽夢影》里所謂「胸藏丘壑,城市不異山水興寄煙霞,凈浮有如蓬島」,這些都和馮友蘭先生的思想同一機杼都是給人一種好心情,教人好好地活下去,而不管生活是多麼的艱難,命運是多麼的不公。對於阿Q,我們總說他貧窮,落後,不覺悟,對其精神勝利法,我們也常持一種尖銳的批判態度。這對於阿Q,未免有些苛刻,也有失公允。作為一個長期的農民工,阿Q連個圓圈都畫不圓,老莊思想、古今哲學,他當然不懂,但他短短的一生,卻形象地演繹出哲學的用處。《射鵰英雄傳》里的大英雄郭靖就曾對生活心生倦怠,於是請教人生導師周伯通:練武功有什麼用?周伯通反問:不練武功,又有什麼用?人的一生說長不算長,說短又不算短,如何讓那麼多的白天和黑夜過得愉快而充實呢?不妨練一練哲學這門武功。阿Q就練成了精神勝利法這門功夫,所以活得很愉快,如果不是殺頭前手被捆著,他會來一段《小孤孀上墳》,或者《龍虎鬥》里的「悔不該……」總之,阿Q活得瀟洒,死得高興,這都是精神勝利法的功勞,或者是哲學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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