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認了吧!尷尬是人的存在狀態
今天的內容是白居易的一首詩,名字叫做《觀游魚》。
繞池閑步看魚游,正值兒童弄釣舟。
一種愛魚心各異,我來施食爾垂鉤。
白居易寫詩最突出的特點是四個字:老嫗能解。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他寫的詩連不識字的老太太都能懂,當然是念給老太太聽了。白居易開創了唐詩的流俗風,在他之前的唐詩寫得不是一般人所能欣賞的,說白了,就是追求雅,高雅。到了白居易這裡,就開始變雅為俗了,這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是比較重要的一個轉變。所以,蘇軾有一個評價,說是「元輕白俗」,元指的是元稹,他跟白居易那是關係剛剛的。所以,蘇軾就說白居易的詩風是俗。可以說,白居易的俗對宋代詩人影響極其巨大喲,宋代的詩人幾乎全都中了白居易的毒。
白居易的俗指的是通俗,看他寫的這首《觀游魚》,意思極其明了吧?就是說自己閑的沒事,繞著魚池看魚游來游去,這時候正好發現一個毛頭孩子在擺弄釣魚的傢伙事兒。這一下子,不得了了,白居易就突然感慨起來了。感慨什麼呢?感慨自己與毛頭孩子一樣,都是愛魚的,但是倆人的想法不一樣。白居易愛魚的表現呢,是像我們今天去公園一樣,感快買一包魚食餵魚,看著那一幫傻乎乎的魚爭來搶去,自己也跟著傻乎乎地笑。而這個詩中的毛頭孩子呢,愛魚的表現是把魚給釣上來做魚湯吃。
突然想起來,關於欣賞魚兒水中游,有個幾乎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有名的例子了。什麼例子呢?濠梁觀魚。是說神經有點不正常的莊子和神經很正常的惠子倆人有一天一起出去瞎轉,就走到了一條河上,這時候傻乎乎的白鰷魚從水底鑽了出來,然後在水面上又蹦又跳,各種托馬斯全旋啊空中轉體720度啊,看的莊子眼都花了,身體也跟著白鰷魚動起來了,又跳又扭的像憨豆賣藝那架勢,恨不得自己就變成一條魚和它們一起蹦躂。這時候惠子看著莊子那個樣子,就知道莊子的瘋病又犯了,心想:「哎,這得意忘形的病,沒治啊。」這時候莊子說:「你看你看,那些白鰷魚是多麼快樂啊!」惠子就說:「你又不是魚,你咋知道魚快樂呢?」莊子一聽,呵呵一笑說:「你又不是我,你咋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呢?」惠子回答:「我當然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到底啥樣。所以啊,你不是魚,你當然也不能知道魚快樂了。」莊子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說:「合理,合理,完全合理。你說的我差一點無話可說啊,沒有想到幾天不見你,你的精神正常了,邏輯也更嚴密了。不過,哈哈,你剛才問我我怎麼知道魚快樂,這意思是你已經知道了我知道魚快樂所以才問的我,而我是在河上看到它們的時候就高興的不得了了。咋樣?輸了吧,想在我這裡找到破綻你還要繼續努力啊!」
這個濠梁觀魚的故事記載在《莊子》上,經常被文人們當做典故引用。莊子是用它來闡述人生道理的,不過讀起來極其費腦筋,感覺像繞口令一樣。至於什麼人生道理呢?人是萬物的尺度,賦予萬物以意義。
莊子看見魚兒游來游去,然後和惠子談論起來了人生哲學,白居易看見魚兒卻餵食,看見毛頭孩子釣魚做魚湯喝就發起了感慨。他這個感慨呢,還真是與眾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慧眼獨具。為啥這樣說呢?其實白居易發現了人間的一個現象:愛有時候等於殺。在這首詩里,白居易表現出的是一種高級的愛魚方式,那就是餵食,讓魚兒健康成長。而與之對比的是,兒童的釣魚,使魚脫離它原來的環境,或是做魚湯或是把魚弄個魚缸養起來放在家裡自己瞧。做魚湯肯定是因為詩里的兒童喜歡喝魚湯,原因是愛,把釣出來的魚養在魚缸里欣賞,原因也是因為愛。但是兒童的愛卻有著極端自私的成分這裡面,這種愛實際是對魚的扼殺,無論是做魚湯還是養起來。做魚湯是直接生命上的扼殺,而用魚缸養起來是對魚生活上的扼殺。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注意詩中的身份限定:兒童。有人說了,兒童怎麼了?兒童釣魚這不是天真可愛的表現嗎?對了,關鍵就在這裡。就是兒童對這一切所作所為是樂在其中的,不以為非的,他是意識不到其他的。所以,這種愛造成的壞結果你還不能把它怎麼著。比如,我們今天的一些兒童犯罪現象,讓法官處置起來實在是左右掣肘啊。
因此,這首詩啟發我們的是:有的時候人的愛帶有蒙昧與無知,甚至是扼殺,而這種蒙昧與無知往往披著天真可愛的外衣,讓人不去深究。
相比之下,白居易的這種愛就是中國傳統的生存理念的表現形式了。那就是與萬物和諧相處,不要破壞萬物的生存處境。用莊子的話說就是兩個字:天放。意思是去掉人力的參與,讓萬物自身去生長。這樣萬物就會成為人們的審美對象,豐富人們的生存體驗。有這樣一個記載。宋朝的儒家大師周敦頤院子里長滿了草,卻不除掉它們。照小明同學的看法一定是這樣的:周先生,你真是個大懶蟲啊,不怕草裡面有美女蛇嗎?別人問周先生原因,他說因為這草有一種新鮮活潑的生命力,他喜歡欣賞這種力,所以不除掉它們。還有古人主張,要聽到悅耳的鳥聲,不是把鳥裝在籠子里,而是去到樹林里,去聽它們的叫聲,這樣的聲音才是真實的自然的。《易經》上說「天地之大德曰生」,意思是天地最大的品德是孕育了萬物,把生命力這種東西賦予了萬物。所以,君子以厚德載物,意思是君子需要培養自己的好生之德,與萬物並育,而不害物。孟子也說過「君子遠庖廚」的話,都是因為君子希望萬物活潑潑的,不忍看到它們受害。而詩中的兒童則代表著一種扼殺的力量,是與君子的愛、護生相抵觸的。生活中,這兩種力量是並存的。白居易巧妙的將這一對抵觸寫進了詩中,耐人尋味啊。
當然,這首詩還可以有這樣的理解。什麼理解呢?一個人的愛心往往會成為另外一個人不勞而獲的原因。白居易去欣賞魚兒,情不自禁地買魚食喂它們,這樣的話,那魚豈不是會長得又快又肥嗎?然而,還沒有等白居易好好欣賞呢,結果就被毛頭孩子給釣走了。甚至,如果不是白居易餵食,那些傻乎乎的魚還不會游到岸邊呢,這樣的話,那個毛頭孩子釣魚的難度不就大多了嗎?就好像我們今天經常看到的一個新聞。就是每年都會有許多放生的好人,可是呢,好人前腳把東西放生了,後腳就有等在旁邊的人把放生的東西給順手牽羊了,比他們專門去弄那些東西簡直省事不止一星半點啊。這樣的話,這些好人不也間接地成了劊子手了嗎?所以,這首詩還啟發我們:人的處境是時時刻刻存在著尷尬的,而且這種尷尬無法消除,讓人明白:尷尬是人的存在狀態。人啊,你就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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