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單 | 春天的華爾茲,跳著跳著,人生如夢又一年

滿城盡跳華爾茲

他不是在欣賞舞蹈家栩栩如生的肉體之舞而是欣賞自己幻想中的舞蹈彷彿憧憬那不曾相遇的愛情——川端康成《雪國》

公曆元旦,在中國傳統上不算是一個大節日,不過它的確又是現實中,一年結束,一年開始的重要日子。

你是否已經在去參加跨年晚會?

不知道從何時起,上海人很喜歡在新年,去看看、去聽聽央視直播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彷彿那是一個洋春晚。一年一度的華爾茲,擁抱著我們的希望,旋轉著從舊的一年裡,滑向新的一年。

在老上海,西洋的華爾茲已經被上海人簡化成了慢三和快三,它們也是上世紀末,上海舞廳里最流行的舞步。少年時,站在舞廳昏暗的角落裡,彩色的轉燈,照亮了舞池中一對對相擁而舞的伴侶。緊緊貼住的胯部,輕輕搭著的手臂,上身在旋轉中向後傾斜打開,長裙裙裾飄動,剎那間,宛如一朵在音樂中綻放的花朵,隔著歲月,你彷彿還能依稀感覺到那殘留在時光之中的餘溫。

那會,我們把這些舞蹈叫作交誼舞。

這些都是舊事了,如今交誼都是社交網站的事。跳舞,成了大媽們健身的廣場舞,唯一剩下的只有音樂與回憶。

在一年一度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中,開始新的一年,成了一種改不掉的習慣。那熱鬧而華麗的陣勢,旋轉的旋律,金色大廳的輝煌,依然讓我們在歲末年初,有一種迎接明天的好心情。

往事不要再提,一年過去了,你又會和誰相擁而舞?

2018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海報早已經發布。曾經信誓旦旦地聲稱,再也不指揮新年音樂會的卡爾多·穆蒂,自食其言,第五次執棒。至於曲目,當然還是那些我們已經太熟悉的老式華爾茲、大小斯特勞斯,永遠不會缺席。音樂會結尾,依然是小時候我們開運動會時,聽到耳朵起繭的拉德茨基進行曲。

從某種意義上,經典是一種情感。每年,我們不斷地辭舊迎新,其實每年與每年,也沒什麼大區別。

- 壹 -

多瑙河之波

揚·依萬諾維奇 作曲

我其實很不會跳舞,但喜歡看別人跳,特別是優雅的華爾茲與熱情的拉丁舞。

上世紀90年代初,我正當年少,好想談戀愛,經常被朋友拉到舞廳去玩。但在我的記憶里,多數時候都沒有舞伴。我總是站在舞廳昏暗的角落裡觀望,然後,靜靜地離開。因為,我們是那種被女孩子稱之為「馬蹄鐵」的存在,笨拙的舞步,老是會踩到女生的腳。在那個寫詩的年紀里,我也不知道,為何我們的身體會突然失去了節拍,也許——僅僅是因為羞澀?

在無數的舞曲中,最早給我留下印象的是《多瑙河之波》,因為很小,我就在電影院里看過同名的電影。每次當它的音樂響起,我的心中都會浮現出,電影中浪漫的場景:帥氣的船長和他美麗的妻子相倚著,行駛在藍色的多瑙河上,朦朦朧朧的情愫,悄悄地從心底冒出芽來。

當時看電影的我,還很小,不知道什麼叫華爾茲(即圓舞曲),更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只是在黑暗中如痴如醉,任由那三拍子的優雅旋律,如輕柔的河水般委婉流轉,穿過那已經褪了色的青澀記憶,消失在遠方。

多瑙河之波,是由100多年前一位不怎麼出名的羅馬尼亞作曲家揚·伊萬諾維奇創作的。

他長期在布加勒斯特軍樂隊任職,創作過一些器樂作品,但只有《多瑙河之波》流傳了下來。它原是一首為軍樂隊創作的吹奏樂圓舞曲,採用標準的維也納華爾茲形式寫成,這部作品曾經在1889年的巴黎國際音樂比賽中獲獎。

略帶憂傷的第一抒情主題,象藍色的波浪一樣,依著經典的圓舞曲節拍層層展開,彷彿徐徐拉開的記憶,歡快的第二主題緊隨其後,帶著青春充沛的能量迴旋上升,連續的八分休止符,讓旋律充滿活潑的跳動感,不斷將歡樂匯聚到一起,彷彿是船頭上不斷湧起的白色波浪。兩種不同的主題與節奏,依次交替,又時而相互穿棱,帶著豐富的色彩與快慢對比,相擁而舞。

100多年前,是一個華爾茲的盛世,太多的名曲和圓舞曲大師,很快就淹沒了小國家的無名軍樂師。

它的旋律在默默無名中悄悄地流傳著。1902年,日本人將它重新改編填詞成歌曲《朦朧月中春之夜》,傳唱一時。最可笑的是,歌曲的作曲者一欄,還署上了日本人井上川一的名字。後來還被用在電影《啊,野麥嶺》的片頭。1959年,羅馬尼亞人在電影《多瑙河之波》中加入了這首無比優美的曲子,人們才重新認識到此曲的優美與真正的出處。

當你仔細聆聽,你依稀可以感受到某種不同於法、奧系圓舞曲的獨特氣息,它是那麼寬廣、醇厚與多情。

歐洲的藍色飄帶——長長的多瑙河,正是從羅馬尼亞最後注入黑海,而這首曲子,彷彿唱盡了多瑙河與大地之間最後的情歌。

- 貳 -

拉德斯基進行曲

老約翰·斯特勞斯 作曲

拉德斯基進行曲,作於1848年。是老約翰·施特勞斯,題獻給當時奧地利耀武揚威的陸軍元帥拉德斯基的華爾茲名曲。

儘管歷史上,這位元帥名聲不佳,以至於大小斯特勞斯,後來都不好意重新演奏這首曲子,不過從音樂角度講,它依然是首最經典的新年圓舞曲,熱鬧而充滿了激情。一個多世紀來,深受歡迎。至今,它仍是每年著名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壓軸曲目。在快速的華爾茲舞曲基礎上,老約翰加入了進行曲的雄壯與歡快,整齊而充滿了能量。相對比的是,它甜美的第二主題,彷彿是被這陽剛之力,席捲的美麗花朵。

在那個愛情與革命的激奮年代,它絕對能快速地點燃你的熱情。

老約翰·施特勞斯是確立了華爾茲(圓舞曲)標準音樂形式的偉大音樂家:一上來往往是一段舒緩的引子,讓舞者在音樂的伴奏下尋找舞伴、蘊釀情緒。當音樂進入正題,則是兩到三個對比強烈、節奏由慢而快的小圓舞曲。之後,音樂再回到最初的引子中,讓人意猶未盡。舞者在有序變化的節奏中,從小圈轉到大圈,從慢轉到快,最後在優美的旋律中嘎然而止。這種有著一定時長與變化的規整體式,顯然比那種民間散漫短小、缺少變化、跳到哪是哪的圓舞曲,更符合當時追求優雅與熱情的舞者需求。

而且比起最早的圓舞曲,老施特勞斯確立的維也納式圓舞曲,在四三拍的篷、嚓、嚓的基礎上,漸進地加快了速度,第二拍也稍稍提前了半拍。帶來了更強的律動感。當音樂發展到高潮部分,速度也越來越快,往往快到六三拍。交誼舞,無外乎人情,情緒漸濃,節奏也漸快,音樂、舞蹈與情緒,至此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怪不得,維也納圓舞曲自誕生之日起,一直到今天,都是舞廳里最重要、最基礎的舞曲。

- 叄 -

藍色多瑙河

小約翰·斯特勞斯 作曲

老斯特勞斯的兒子,子承父業,是一位比老爸更成功的華爾茲大師,他的圓舞曲名作——藍色多瑙河,幾乎就是這種舞曲音樂的象徵。

藍色多瑙河,最後完成於1867年。它本是一首合唱曲,曲名取自詩人卡爾·貝克一首詩,在詩中寫道:

香甜的鮮花吐出芬芳

撫慰我心中的陰影與創傷

荒涼的灌木叢中,花兒依然開放

夜鶯歌喉婉囀

在美麗的藍色的多瑙河旁

1866年,合唱曲首演時,正好碰上普奧戰爭爆發,維也納被普魯士的軍隊重重圍困。音樂歡樂的曲調,完全無法激起當時憂心重重的維也納市民的共鳴。於是,小斯特勞斯乾脆將原來的合唱曲,重新改編成他熟悉的圓舞曲。並在戰爭結束後的1877年2月首演,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甚至被維也納人視為第二國歌。也是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保留曲目。

和他父親創立的圓舞曲一樣,這是一首標準的維也納圓舞曲。小提琴在A大調上用碎弓輕輕奏出徐緩的震音,好似黎明的曙光撥開河面上的薄霧,喚醒了沉睡大地,多瑙河的水波輕柔翻滾。緊接著,圓號吹奏出這首樂曲核心主題,連貫優美,象徵著黎明的到來。整段引子之後,是五首接連著一起演奏的小圓舞曲,每首小圓舞曲都包含兩個相互對比的主題旋律,在第五首圓舞曲時,達到高潮。

這就是當時首演時的海報。小約翰圓舞曲的華麗與明媚,更在其父老約翰之上。兩位大小斯特勞斯的輝煌創作,共同構成了那個時代最炫麗的旋律,釋放著那個時代最熱情、最歡樂的能量。至此,音樂不再是王公貴族,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小約翰·斯特勞斯,據說有八個樂隊,從皇宮到賭場,從飯店到酒吧,從維也納到巴黎,從歐洲到美國,成天,他都在滿世界地趕場子。把華爾茲的歡樂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人們相擁而舞,擁抱著這個屬於平民與有產者的新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愛情,天旋地轉;歌舞,徹夜不休。

- 肆 -

爵士組曲:抒情華爾茲

肖斯塔科維奇 作曲

1932年,二戰還沒有爆發,偉大領袖斯大林發出號召:要讓「生活更美好,生活更快樂。」於是,爵士樂作為歡樂的西式香料而被解禁,克里姆林宮裡的領導心血來潮,要把爵士樂納入蘇聯的音樂發展計劃,組建一個真正具有蘇聯精神的、全新的紅色爵士樂隊。只可惜,「紅色爵士樂」口號很響,作品太少,官方乾脆組織了一個爵士音樂創作比賽。於是,蘇聯最偉大的近代音樂大師,肖斯塔維奇響應號召,馬上將自己幾年來寫的電影音樂整理改編了一下,弄出了兩套爵士組曲。

不過大師本人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小曲,他不僅沒有把這些作品編號,還在二戰時,不小心把它們弄丟了。

經歷了痛苦的二戰,在世人眼裡,肖斯塔科維奇在世界人民的眼中,是一個嚴肅的反法西斯鬥士,苦大仇深。的確,二戰時,老肖差點被餓死,他把痛苦注入了他的第七、第八交響曲。成為那個黑暗時代,最動人的旋律。全世界的偉大指揮家,爭破了頭,就為了得到老肖作品的首演權。看看當時美國《時代周刊》上的封面明星,頭戴龍騎兵頭盔的老肖,是不是很嚴肅?

幸好,這並非老肖的全部。除了沉重的交響曲,還有無數好聽的電影音樂和舞曲小品,重新發掘出來的《爵士組曲》就是其中一部。組曲中最有名的就是第六首——華爾茲,這支曲子也被稱為抒情華爾茲。音樂從一連串遺傳自老柴的俄羅斯音階開始,剎那間將你的心神引向俄羅斯遼闊而荒涼的土地,在那平緩的旋律間,瀰漫著的淡淡憂傷,它們優雅而緩慢地旋轉著,漸漸地消失在高遠的天空。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這分明是一首失去了時空維度的孤獨圓舞曲。跳著跳著,人生如夢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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