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兵：網路車從興起到衰落，怪誰？

作者：金仲兵

以滴滴打車為代表的網約車們，在中國著實風風火火地風行了二三年時間，極大地方便和提升了國民的出行品質，但同時也從根本上對現有計程車壟斷經營模式形成了致命衝擊。在行政部門與計程車公司及司機們存在天然利益血緣的前提下，利用行政權力優勢出台極度排外的「本車本戶」政策，便稍有競爭的市場再歸一統，是造成網約車代表的網路共享經濟衰落的主因。 新政影響多多，列舉如下： 一、破壞共享 共享經濟的特點，就是大眾共享，質優價廉，競爭激烈，直至免費，並進入下一輪風口、技術和服務周期。移動互聯時代更新換代加速，更是如此。 網約車在風生水起之時，於不經意間猝然走向式微，因為落差實在太大而讓人開始懷疑人生，懷疑互聯網共享經濟：是不是已經過時了？ 反過來，當民眾放眼全世界，發現不但沒有過時且正當其時，仍在蓬勃發展，但在中國，最起碼在網約車這一塊，確實已經「被過時」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可惜這隻燕子，不是人們期盼中的天使。 國人剛剛享受了一把網路經濟帶來的福利，還沒來得及洋洋自得和回味長久一下呢，就被奪了去。或許，如若有人再想體驗此前網約車「車到屋前人上車」的服務便利，怕是得作一個「中國夢」了吧？

二、阻礙兩創 宗慶後說：對普通人來說，最好的創業就是踏踏實實就業。 網約車新政將黨中央、國務院關於加強民營經濟發展、鼓勵科技創新、重振中國製造、吸收外商投資、大眾就業、共享經濟和民生便利的指示精神置於腦後，且悖道而馳，著力維護城鄉二元體制和既得利益，行壟斷排它之實，是典型的倒退和復辟。這對中國經濟走出低谷，恢復高速增長，增強國際競爭力十分不利。 三、二元體制 以京、滬為代表的二地，得體制所賜一線國際大都市之尊，在「海納百川、包容萬物」名義下，在二元戶籍限制的強勢下，選擇性地選擇了凈身自好、為我獨尊和嫌貧愛富。以安全、疏堵之名，更是引起了底層社會當地民眾和外地網民間的口水之爭。 本次網約車事件，雖然也曾召開所謂「民調會」、「座談會」，但這種形式主義（這一次更多了一個地方主義視角）的官樣文章，哪一次真正體現了民主和民意？哪一次不是最後按權力意志而行？所以最終沒有絲毫商量餘地地祭出了這個不「代表多數人民群眾利益」的霸王政策。

四、打車再難 網約車的假改革，讓我們得到現世的報應。筆者有「幸」也曾體驗了早高峰時段滴滴無車可呼的尷尬，於是不得已在路邊打車：一小時之內看著來來往往的計程車們，竟無一輛可用，最後別無它選，用的卻正是個人想要抵制的「三奔子」黑車。 看來，在政策出台後的短期適應期中，因為瞬間出現的供給縮水和市場消費基本盤的龐大需求之間的斷崖式矛盾，民眾要想打車，恐怕比過去計程車壟斷時代還要難。 五、拍錯板子 這一決策，除了計程車公司和計程車司機成為受益群體之外，地方政府似乎也是間接利益受益者，而那些與外地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本地人，實際上也在同樣面臨打車難和打車貴的考驗，同樣也是政策的受害群體。 打車難、打車貴再度來襲，打車人大罵平台的加價行為，將板子打向本不該打的平台公司，卻對宏觀政策的直接影響選擇性失明，這似是多數人的自然反應。因為，中國人罵娘時，專挑軟柿子！正因如此，想到大家站在嚴冬的馬路邊，瑟瑟發抖地苦苦等待一輛計程車「幸臨」的囧樣兒，是不是有點正在為自己的過度作為和毫無作為接受報應的感覺？ 唯希望，如果人們能夠弄明白並理解造成打車難和打車貴的原因，是因為「本戶本車」地方政策主導下的市場總體供需關係再次失衡和扭曲，並將會再次出現長期供不應求局面，而絕非僅僅因為平台公司派單制度和司機年底暫時回家過年這個小因素造成，則可以說比市場再次恢復供大於求的那種便民時代還要重要。 認知水平和方法論的提升，總是有代價的。

六、逼走國外 據資料顯示，近期以來，滴滴打車已經走出國門，在其它國家進行市場布局。從「正能量」角度解讀，這是中國民營企業走出去的又一個例證，值得欣慰和歡呼。但反觀此前有關李嘉誠、曹德旺們大量出走，以及關於國內製度、政策環境的種種議論，則難免令人有一絲憂傷浮上心頭-曹德旺們還沒回來，滴滴又跑路了!李嘉誠本是香港人，就不必提了…… 幾年下來，另讓李嘉誠跑了，別讓曹德旺跑了，別讓國內資本、人才、產業和技術跑了（外移），還有要關門打狗等等愛國口號不絕天耳，但僅憑几句口號和一點民族情緒，就能挽回資本用腳投票這個不可逆的局面嗎？ 七、逼出黑車 據上海數據顯示，本次政策實施後，將會有95%以上的網約車司機退出這一行業，不到5%的可以領證者-後網約車時代的市場供給比是 5：100，想想都可怕，懷水車薪呀，這怎能滿足若干年來積累而成的龐大的網約車市場的消費需求？ 另外，網約車司機年底回家只是次因，主因是因為此前絕大多數的司機早已不具備「本車本戶」要求而被迫轉行-他們早已經不再屬於網約車司機了…… 逼良為娼，於是黑車再度興起，及時填補了市場真空。此時，重新出現的安全、法律方面的管理和道德真空，也同時、再次出現！

八、有序無序 網約車從當初的有序到現如今再歸無序，不僅是市場給予社會的報復，也說明人為因素在對抗市場這個自然因素過程中的弱小和愚蠢。如果再考慮到權力的亂作為作用，則市場亂象將遠比市場初期的亂象本身要混亂得多。 與不少世界級普遍原理同命運的是，經濟學中的競爭優先，納什均衡，直到帕累托最優的基本邏輯，或許同樣難以在特色中國被證明其科學性和合理性。如果再從仍在加大調控力度的樓市多年來的波動也可看出，不是謝國忠和牛刀這些經濟學家們輸了，當然也不是任志強們贏了，而是中國經濟的基本盤的前世基因，決定了這一切-權力優先導致了大邏輯的不合理，決定的小邏輯的不合理，反過來似乎又要證明普世邏輯的不合理。這就是中國邏輯？ 九、各方皆輸 網約車新政似乎在助力城市驅人戰略，並一定程度上有表面收穫，但人流反潮現象依然嚴重，故僅得到某種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21世紀經濟報道：「為什麼東京大都市圈成功容納了3800萬人還井然有序，且東京在城市發展過程中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出現，也一個接一個地克服，大城市病得到了有效解決？」從巴黎、東京、首爾、洛杉磯到紐約等國際大都市的格局觀察，他們國民來往自由，固定居民接近，且車輛並不比中國少，卻無「首堵」之狀，說明原因不在此處。 計程車市場暫時重歸壟斷，但如果因此正面逼迫網路技術這個新生產力不得不退出中國，則無異於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一時逞能，長期報應。 在這場權力壟斷與市場規律、新興資本與利益群體的世紀大戰中，縱觀計程車公司、司機、主管部門，以及網約車平台、司機和廣大消費者，鐵定沒有贏家，而是各方皆輸、一地雞毛！

十、黃雀在後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當計程車利益集團們在為網約車們的悲鳴與死亡額首稱慶之時，恰值2016與2017的跨年之交。但凡一個稍具觀察眼光者皆不難發現，這時節「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在城市的大街路口、公交站旁，無數輛共享單車瞬間已經佔滿了人們的視野！ 那種漫天遍野、滾滾而來之勢，像春天荒野中野蠻生長的野草，雖然無人修剪顯得有些雜亂，甚至讓人心煩，但其蓬勃的生機，更讓世人感嘆！網路經濟的共享特質和短周期特質，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共享單車在帶給無數人最後一公里出行代步的方便同時，也讓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計程車們不得不望洋興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別了，司徒雷登；別了，網約車；別了，計程車們……望著這一波波日新月異的新經濟大潮，投身其中的吃瓜群眾，你從中還想到了什麼？ 二〇一七年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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