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燭 《阿甘正傳》里傻子的愛情為何最感人？

標籤： 情感 寅次郎 阿甘 洪燭 文化 2015年1月18日《今晚報》發表洪燭散文愛情傻瓜

洪 燭

電影《阿甘正傳》，經常使我聯想到一部叫做《兔子，跑吧》的小說。阿甘是否屬兔？不得而知，但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天生是個好孩子，受到壞夥伴欺負時，心愛的小姑娘就教他：「福利，快跑！」他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跑過樹林，跑過球場，跑過人群，在奔跑中成長。他牢牢記住心上人的叮囑：「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跑。」在越南前線，這不僅救了他一命，而且使他在炮火的縫隙里，搶救出好幾位負傷的戰友，可見他不是懦夫。

在厄運面前，做個逃兵也是需要勇氣的。在跟眾人相反的方向衝鋒，稍有不慎便會被內心的恥辱絆倒。阿甘簡直稱得上是幸運兒；不僅絕處逢生，而且獲得了眾人的喝彩。從小到大，他一次次地掉頭狂奔，最後居然有許多模仿者與追隨者，把他當作英雄來崇拜。

在聰明人的世界裡，真正有福的反而是傻子。傻子是靠本能而活著，因此顯得憨態可掬，這是一種最純粹的活法。阿甘是在跟運氣賽跑，總是能跑在別人的面前。當然，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只管跑啊跑，沒考慮那麼多。

同樣，傻子的愛情也是最令人感動的。阿甘坐在早逝的心上人墳前，回憶一幕幕往事，時光彷彿也凝固了。只剩下風中的羽毛，忽高忽低，撩撥得我心裡痒痒的，體驗到地老天荒的悲涼。我本以為柏拉圖式的愛情已經絕跡了，看來並非如此，只不過大多數聰明人將註定與之無緣。

《阿甘正傳》，喚醒了我多年前看日本電影《寅次郎的故事》的記憶。莫非因為這同屬於傻瓜的愛情？寅次郎也是傻裡傻氣的，總是把自己暗戀的女人給弄丟了，讓觀眾替他白白惋惜。但寅次郎對待女人，可真叫「心疼」，那是一種不會藉助語言表達的款款深情。其中有一集，叫《吹口哨的寅次郎》，我是大學時代看的。電影散場了，我還在小板凳上坐著，覺得口哨聲並未完全在露天操場上消失。我一直分辨不清：寅次郎的口哨，究竟是快樂的，還是凄涼的？

阿甘與寅次郎的相似之處，恐怕在於：他們都是以一顆淳樸的童心來愛女人。不是為了佔有，而只是為了愛，為了一種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跟層出不窮的情場老手相比，他們是碩果僅存的愛情傻瓜了。但沒準，真正的愛，就需要這麼一點點傻氣，如同發麵需要酵母，阿甘與寅次郎才是愛的富翁。許多聰明人洋洋得意所實踐的，不過是愛的贗品，最終只會在內心遺留下一團死面似的硬疙瘩。與之相比，阿甘與寅次郎的心靈深處，卻一直瀰漫著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