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禰衡之死:禰衡跑官丟命的故事

禰衡之死:禰衡跑官丟命的故事 2016-02-18 13:40閱讀:87

X禰衡擊鼓罵曹操  成書在前的《三國志》沒有為禰衡做傳。一百六十年後,南朝范曄寫的,記述三國前朝(東漢王朝)歷史的《後漢書》,反而為禰衡立傳,不知道陳壽是什麼意思,范曄又是什麼意思。可能他們為的僅僅是表現各自內心深處的一點什麼意思,別人誰也說不清楚。  禰衡,字正平,平原國般縣(今山東省樂陵市西南)人。劉備青年時參加鎮壓黃巾起義,立了些軍功,升為平原相。這樣說來,劉備還做過禰衡家鄉的最高行政首腦,曾是禰衡的父母官。  范曄為禰衡做傳的時候,倒是沒有落入「張三,字老四……王老五之後」之類的俗套,說明禰衡不是什麼名人之後,也沒有四世三公的家世背景。至於祖先三代是不是貧僱農,范曄也沒有交代。  禰衡是如何的一個人物?《後漢書》說他「少有才辯,而尚氣剛傲,好矯時慢物」。意思是說,禰衡這個人,年少時即才華橫溢,文才口才俱佳。但為人任性使氣,桀驁不馴;待人接物,逆潮流而動,目中無人。  《後漢書》的記載,拿今天的話來說,禰衡是個特立獨行的憤青,是個反潮流的鬥士。  載之於史的、禰衡演的幾齣戲,說明禰衡的確是這樣的一個憤青和鬥士。  興平年間,也就是公元194、公元195年左右,關東聯軍解體之後,袁氏兄弟、曹操、呂布、劉虞、公孫瓚、陶謙等,在青、幽、冀、豫、徐幾個州打得天昏地暗,李傕、郭汜在長安殺得血流成河。禰衡與許多士大夫、知識分子一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樣,來到劉表統治下的、相對和平安靜的荊州避難。  公元196年,曹操奉迎天子到許縣,許縣成了當時的政治中心。向來,皇帝的身邊有最多的就業崗位、發財機會和陞官機會,各色人等也就趨之若鶩。獻帝在曹大司空的護佑下,在許都安定下來,不少知識分子就像今天的農民工進城一樣,開始向中央政府所在地集中,希望挖掘到自己在官場上的第一或第N桶金。  據《後漢書·禰衡傳》記載,剛開始的時候,禰衡抵達潁川一帶(許下,即許都以南地區),懷裡悄悄地揣了一塊名刺,準備遞給看中自己的老闆。但沒人要,以至於名刺上所刻的字的塗漆也弄得模模糊糊。  言下之意,禰衡也是急於要做官的,估計是光跑官,不買官,因為兜里沒錢,或者有錢不捨得送,或者有錢不屑於送。所以,磨破了嘴皮跑斷了腿,也沒有謀到一官半職。  現實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禰衡很是失望。在小小的潁川郡無人問津,那就乾脆向臨時首都進發。既然小集市的零售生意不好做,那就乾脆到大都會去搞批發,說不定瞎貓還真的碰上了死老鼠。  那時候,年輕人步入官場,不管你是世族還是寒族,都是要由地方政府舉為孝廉,再通過有地位、有名望、有資格的人推薦任某某職務,這就是察舉制。比如曹操,儘管是高幹子弟,少有才名,又受到橋玄等朝中元老的高度讚許,還是要先舉孝廉,後由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舉薦曹操任頓丘令。  所謂徵辟制,是中央政府或開府大臣根據用人需要,定期或不定期地通過考試或考察的形式招聘人才,這是當時錄取公務員的補充形式。  首先,禰衡沒有被地方政府舉為孝廉。估計建安初年(公元196年後的數年),軍閥們忙於搶地盤,中央政府被李傕、郭汜攪得一團糟,各項工作沒有走上正軌,地方政府舉孝廉和中央政府徵辟人才的工作都陷於停頓。步入官場的正規途徑被堵死。既然正規途徑被堵死,要進入政府機構或強人手下做官,那就必須通過自薦或推薦。  在許下的時候,禰衡「陰懷一刺」,揣著名片上門自我推銷,沒有找銷售代理,事實證明效果不好。那就得結交名人。  其次,也沒有哪個高官徵辟禰衡入幕。那些坐而論道的名人或高高在上的大官,不是說見就見、要結交就結交的。要結交名人,又得通過已入圍的師長、同鄉、同學的介紹。這期間,肯定要搞一些營銷工作,免不了要花些寶貴時間和散碎銀子。遇到比較傲氣的名人,弄不好要當一段時間的跟班、親隨,幹些倒茶送水,做飯、提鞋、倒夜壺的雜事。  禰衡在潁川郡的不幸遭遇,可能跟他的狂傲、沒耐性有關,也可能跟沒人引薦有關。可能,禰衡想,京城的官更大,台階更高,我還得更狂傲一點,這樣才是捷徑,才能一蹴而就。   到了許都,有人勸他跟陳群、荀彧、司馬朗(司馬懿的哥哥)等名流交往,以求他們的推薦。禰衡一臉的不屑:什麼?叫我去跟這幫屠狗沽酒、司儀弔孝之徒交往,幫幫忙吧。有人問,既然這些人都不在您話下,滿朝文武,還有誰能入您的法眼呢?禰衡說,也就是大兒子孔文舉(孔融字文舉)、小兒子楊德祖(楊修字德祖)還湊合,其他碌碌之輩,不足掛齒。  這個被禰衡稱為大兒子的孔融,是孔聖人的後代,比禰衡大了整整二十歲。孔融是當時著名的大作家,省部級幹部,輿論界領袖,在曹操面前也是叫得梆梆響的人物。楊修呢,四世三公的身世,高幹子弟、著名作家、前程似錦的青年才俊。禰衡感覺一來,把孔融、楊修文壇上一老一少兩個重量級人物稱為兒子——還是勉強湊合的兒子。  孔融被自己的兒輩晚生稱為兒子,還樂滋滋的,並且屁顛屁顛地出來幫忙。他不僅向朝廷上書,推薦大才子禰衡,還在曹操面前把禰衡說得跟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似的。  大家知道,曹操是個唯才是舉的好領導,在使用人才方面沒有那麼多的框框,雞鳴狗盜之徒也會給你安排個合適的工作。  曹操聽了孔融的介紹後,也動了心,很想見見禰衡。而禰衡向來不僅鄙視曹操,還憎惡曹操,自稱精神有問題,不肯去,在背後卻老說曹操一些不著邊際的壞話。  我看,禰衡說他的精神有問題,倒是真的。皇帝你是見不到的,見了也沒用。形式上一人之下、實際上萬人之上的曹司空準備接見你,你卻不買賬,不尿他那一壺。不見也罷,還在背後嘀嘀咕咕,大放厥詞。  什麼叫緣木求魚,什麼叫南轅北轍,青年文學家禰衡的跑官行為,對這兩個成語做了最生動形象的注釋。  可能是出於好意,對這樣的一個狂生,曹操前輩還是想教育教育一番;順便,也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也算是仕途上一些小小的磨礪吧。  曹操聽說禰衡很有藝術細胞,尤其善於擊鼓,就任命他為鼓手,併當場試用。司空府奏樂是很正規的,擊鼓時要換上演出制服。輪到禰衡時,他老先生身穿日常衣衫,踢踢踏踏地走向鼓台,順手操起鼓槌,隨便來一首《漁陽》曲,表現卓異:「容態有異,聲節悲壯,聽者莫不慷慨。」  的確有水平!演奏畢,禰衡晃晃悠悠地走到曹操面前,一臉的不屑——可能是想調戲調戲曹操。司儀官呵斥道:「鼓吏何不改裝,而輕敢進乎?」禰衡說,好吧,那我就乖乖地換上制服吧。然後,當著曹操的面,慢條斯理地脫得精光,慢騰騰地穿上制服,再擊鼓三遍,鼓槌一丟,拂袖而去,毫不羞澀。曹操笑了笑,說,本想羞辱羞辱這小子的,反倒被這小子羞辱一番。  這下,孔融下不了台了。人,有時候,是很賤的一種動物,比如孔融。如果他拿出這種誠心的百分之一對待曹操,也不至於弄得家破人亡。孔融可能是愛惜禰衡之才,卻愛得有些莫名其妙。禰衡初次忤逆曹操之後,孔融狠狠地把他批評了一番,而且一再轉達曹操的愛才之意。禰衡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孟浪,答應再去見曹操。  孔融又跑到曹操面前做檢討,說好話,套交情,說是禰衡這小子很後悔,想來向您道歉。曹操很高興,通知門衛,禰衡一來,即行通報,立馬接見。等到天色很晚,禰衡終於來了。  小禰穿得破破爛爛,拿一拐杖,坐在曹操的司空府門前,以杖擊地,破口大罵。罵得抑揚頓挫,罵得天昏地暗,罵出了風格,罵出了水平,罵出了特色。侍衛官要拿禰衡治罪,曹操也真正發怒了,對孔融說,我要殺禰衡,易如碾死一隻螞蟻。如此的話,反顯得我不能容人,那就乾脆把他打發到劉表那裡去,算是以觀後效吧。還叫尚書令荀彧帶領眾官員為禰衡餞行。  曹領導發了話,眾官員無奈,在郊區為禰衡餞行。據說,荀彧叫大家在禰衡到達時,或坐或卧,不理不睬,回敬一下禰衡。  禰衡慢條斯理地來了,一看這情形,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左一把鼻涕,右一把眼淚,如喪考妣一般。眾官員奇怪地問,小兄弟,你哭什麼哭得如此傷心?禰衡說,你們這些人,坐著的是墳墓,躺著的是屍體,我置身於屍體墳墓之間,能不傷心哭泣嗎?  看看,什麼德性,什麼德行。  一圈走下來,從荊州出發,經潁川,抵許都,乘興而去,敗興而回,相當於如今的農民工到北京上訪,被遣送回籍,什麼也沒有撈到,禰衡肯定心理不爽。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禰衡畢竟是個高智商的人,吃了兩塹,長了半智。回到荊州之後,為人處世和工作作風大為改觀。對劉表禮敬有加,歌功頌德。劉表也心裡高興,經常叫他做些文案工作,讓禰衡露幾手,爽一把。  問題是,禰衡的耐性實在不可恭維,《後漢書》說,在劉表處工作不久之後,禰衡故態復萌,劉表實在受不了這把窩囊氣,便把他打發到大老粗、江夏郡太守黃祖那裡去。黃祖可是個性情急躁、不能容人的赳赳武夫。劉表讓禰衡這個莽秀才去會會黃祖這個大兵。  起初,黃祖是很善待禰衡的,禰衡的文秘工作也做得很出色。黃祖對禰衡很是滿意,喜愛嘉獎之意溢於言表。尤其難能可貴的是,禰衡跟黃祖的長子黃射相處得很好,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次,黃祖在猛衝艦上舉行宴會,可能是馬尿灌多了,禰衡對黃祖出言不遜,黃祖惱羞成怒,呵斥禰衡。禰衡眼睛死死地(真正的「死死地」!)盯住黃祖,罵道:「死鬼,你說什麼?!」黃祖令人把禰衡拖出去打屁股,以示懲戒。  禰衡更是口噴大糞,黃祖忍無可忍,下令殺頭。正好,黃祖的主簿(辦公廳主任)對禰衡厭惡至極,黃祖一揮手,主簿得令,立即把禰衡咔嚓。  黃射聽說老爹要殺禰衡,鞋也來不及穿上,光著雙腳,跑來相救。趕到時,禰衡已成刀下之鬼。禰衡死時,年僅二十六歲。  禰衡得到大老粗黃祖的賞識,又結交了黃祖的兒子黃射,本來是「乘風破浪會有時」了,卻沒能「直掛雲帆濟滄海」,反而「鮮血直下三千尺,一顆腦袋落九天」。  可惜。  骨氣害死人  對於禰衡的死,向來有幾個說法。一是說禰衡有骨氣,鄙視、咒罵漢賊曹操。二是說曹操居心險惡,借刀殺人。三是說禰衡死得冤,比後來的竇娥還要冤。  我們來看看,這幾個說法是否有道理。  禰衡有骨氣嗎?那得首先要弄清楚什麼叫骨氣。《辭海》對骨氣的解釋是:骨氣原意是指書法的骨架意蘊,現在多指剛強不屈的氣質。所謂剛強不屈,是指物體剛性很好,受到壓力不變形;或人意志堅強,受到打壓不屈服。  請問,禰衡在曹操主持的中央政府、在劉表主持的地方政府或在黃祖治下的軍隊里,受到什麼打壓嗎?顯然沒有。無論是曹司空、劉州牧,還是黃將軍,都是高看他一眼,都想抬愛他,提攜他。既然沒有受到打壓,那麼,禰衡的剛強不屈或者所謂的骨氣又所由何來,從何談起?  所以,禰衡的胡鬧,與骨氣兩字,沒有關聯,就連傲氣也算不上。傲氣最多讓人堵心,讓人反感,不至於讓人起惡念,動殺機。禰衡所作所為所體現出來的,只能是一種戾氣。所謂戾氣,就是暴戾之氣,一種喪心病狂的表象,精神分裂的氣象。戾氣跟死氣只差一個字,距離只差一步,哪天不小心,一足踏空,就會墜入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再者,曹操是漢賊嗎?是禰衡該罵的人嗎?禰衡罵曹操的時候,曹操剛剛把落難皇帝劉協迎到許縣。即使以後的曹操成了漢賊,但此時的曹司空不僅不是漢賊,反而是漢室的大英雄,皇帝的救世主。難道禰衡高瞻遠矚,預見到曹操將會成為漢賊,提前開罵?似乎沒有道理。  說曹操居心險惡,借刀殺人,這是加給曹操的莫須有的罪名。真正借刀殺人的是劉表。對禰衡而言,曹操是用心良苦,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在如何處置禰衡這件事情上,曹操胸襟開闊,大人大量,令人敬佩。在東漢末年的地方軍閥中,劉表最重視教育,最尊重知識分子,為人也最謙和。  曹操不僅不殺禰衡,還把禰衡送給當時最仁慈的這位軍閥,希望禰衡在劉表那裡混碗飯吃,奔個前程。而且,當時的劉表沒有公開對抗中央政府,如果禰衡能理解曹前輩的良苦用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將來應該能博一個好前程,磨礪一番之後甚至調到中央政府來工作。  禰衡死得冤不冤?冤,也不冤。說禰衡死得冤,是禰衡根本無罪,即使冒犯上司,也罪不至死,何況還是個著名的青年作家,可憐,可惜。  說禰衡死得不冤,是因為禰衡自己找死。禰衡是讀了很多書的,讀書就應該明理。可禰大才子三番五次地、毅然決然地把頭伸到別人的鬼頭刀下,尤其是在別人喝高了的時候,除了找死,實在不好做別的什麼解釋。  禰衡的死,讓人難以接受,但並非叫人難以理解。  真正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才華橫溢的禰衡為什麼撈不到一官半職。通常的說法是,因為禰衡狂悖無理,桀驁不馴。  我們仔細讀讀《後漢書·禰衡傳》就知道,禰衡很早就想、從來就想做官。他也希望融進這個社會,爬到這個社會的頂層去,混它個高官厚祿,賺它個盆滿缽滿;搞它個三公九卿,弄他個三妻四妾。  不幸的是,禰衡從荊州出發,繞了一圈,被曹操強行送回荊州,什麼官職也沒撈到。在黃祖那裡,只不過是個抄抄寫寫的文秘幹事。如果說,這種局面,是由禰衡的壞脾氣造成的,不能說明全部問題。至少,禰衡剛回到劉表的州政府以及剛到黃祖軍營的時候,還是乖巧懂事、踏實勤奮的,也是深得老闆賞識的。只是後來……  後來呢,由於四處碰壁,脾氣就更壞了,以至於,壞脾氣與四處碰壁之間,惡性循環。  我認為,這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解釋。  當時的官場准入,不是比文憑,拼成績,也不用參加公務員資格考試,而是地方政府推薦(察舉),或中央政府招聘(徵辟)。禰衡跑官的年代,由於天下大亂,正常的察舉和徵辟也不能正常進行,只能靠自薦或推薦。禰衡想當官,但不屑於現行的准入方式。  按禰衡的理解,像我小禰這樣的人才,無論到中央政府、地方政府,還是軍閥幕府,是不需要什麼程序,不用什麼規矩的,高官任我做,駿馬任我騎。非要玩什麼花樣,走什麼程序,只能是當局無理,官場黑暗,要麼,是領導瞎了眼。  這才是禰衡罵人的根本原因,也是禰衡四處碰壁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說,禰衡很想參加遊戲,但他不願遵守既定的准入制度和遊戲規則,所以,他被拒諸門外。再所以,他就大罵這場遊戲以及這場遊戲的導演和所有演員。  任何一個人,包括禰衡,想參加遊戲,都是無可非議的。問題是,當你沒有資格、沒有權力、沒有能力制定準入制度和遊戲規則的時候,你想加入的話,就要遵守既定的准入制度和遊戲規則。除非有一天,你有資格、有權力、有能力制定新的制度和規則,別人也只好按你得遊戲規則玩。  比如曹操,剛把獻帝迎到許都的時候(公元196年),袁紹的勢力比他大,地位比他高,資格比他老。獻帝是想讓曹操做大將軍的,袁紹老大的不高興,曹操只好客客氣氣地把大將軍的位置讓給遠在冀州的袁紹。  當曹操統一北方、睨視群雄的時候(公元208年),乾脆把漢朝的三公官位廢掉,不客氣地自任丞相,誰也甭想做什麼大將軍。這就是一個從遵守遊戲規則到改變遊戲規則的過程,曹操玩得得心應手、水到渠成。  禰衡的玩法跟曹操截然相反。曹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禰衡只能取得最大的失敗——誤了卿卿性命。  諸葛亮就比禰衡高明得多。知道自己在曹操和孫權那裡,坐不了什麼好位置,撈不到什麼大油水,就乾脆投奔一無所有的劉備。一入局,就在幾個人的小圈子裡弄個主要領導乾乾,在公司里擁有技術股。  中國的一些知識分子有一個高貴而高尚的毛病,喜歡來什麼「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忸怩媚俗之態,進退失據之狀,躍然紙上。  據老古我看來,居廟堂之高,就應該好好做官,替君王好好辦事。幫君王把事辦好了,也就替老百姓分憂了,還整天在嘴巴上憂什麼百姓?估計,所謂的「則憂其民」,是酒醉飯足、驕奢淫逸之餘的感慨和內疚,說成「則愧其民」可能準確些。  處江湖之遠,就應該種好地,養好豬,教好書,養家糊口,照章納稅,何勞你替君王分憂?君王整天在深宮裡左擁右抱,酒池肉林,自有美眉、杜康解憂,你臭老九何必自作多情?所謂的「則憂其君」,可能是擔憂君王的美酒、美女過剩,可惜可恨,心裡酸溜溜的緣故。  當時的禰衡,是否也有這種兩頭牽掛、進退兩難的高尚情懷,不得而知。據我看,多半是沒有的。但凡脾氣壞、喜歡罵人的人,都是急性子、直腸子的人,憂死了,累死了,憋死了,屈死了,也唱不出「進也憂,退也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樣自欺欺人、嘩眾取寵、此地無銀的高調來。  照理來說,禰衡可以參加三國的大遊戲,也可以參加荊州的小遊戲;可以入局豪賭,也可以置身度外;可能「居廟堂之高」,也可以「處江湖之遠」。這是他的自由,他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問題是,你禰衡若要參加遊戲,就要遵守規則。你禰衡也可以不動心,靠邊站,但不能沒完沒了地敗人家的興,揭人家的短,壞人家的事。否則,只能是兩個字:找死。  找死,是通俗的、口頭的說法,正規的、書面的說法是:自殺。  自殺,《辭海》的解釋是:故意用某種手段結束自己的生命。在我看來,這個概念的外延有些模糊不清。《辭海》的自殺定義,有一個隱義,意思是自殺都是自己動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對自殺下的定義是:自殺是生命個體主動結束自己生命的死亡方式。根據我的觀察,並非所有自殺都是自殺者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有些人的自殺,不是自己動手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採用其他的方式。不管以那種方式自殺,都有一個本質特徵:主動地。  在我看來,一個人只要主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就是自殺,至於採用什麼方式,是否自己動手,在所不問。  本書第四集《諸葛亮的悲與苦——以理想的名義自殺》中說過,從精神的層面看,諸葛亮死於自殺,並把這種自殺視作自殺的第三種方式——以理想的名義進行自虐,通過這種自虐來耗竭自己的生命。  把頭伸向屠刀  既然有第三,就肯定有第二。如果諸葛亮的死,是自殺的第三種方式,那麼,禰衡的死,則是自殺的第二種方式——假借他人之手自殺。  禰衡這個人,智商是很高的。他應該知道,以自己的做人處事風格,我行我素,長此以往,不是「國將不國」的問題,而是「自絕於人民,自絕於黨」,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麼,禰衡為什麼還要像飛蛾撲火一樣,在罵人的道路上,「義無反顧」地一往無前?我看,只能做如下解釋。  禰衡不僅很想做官,還想一步登天,但不按常理出牌,不願遵照既有的程序和規矩入仕,立馬就要弄個三公九卿的位置坐坐,稍不如意,便破口大罵。  禰衡想,禰大爺罵你又怎麼樣!誰敢殺我?曹司空不敢,劉州長不敢,你黃祖敢?何況,我懷才不遇,四處碰壁,正活得不耐煩呢,即使你黃祖真的殺我,那就來吧。誰殺了我這個大才子,誰就遺臭萬年,我禰才子則名垂千古。  這樣一來,禰衡真的是「名垂千古」了。曹操和劉表不算太笨,是不想遺臭萬年的。可憐黃祖這個大老粗,根本就沒有想到遺臭萬年還是名垂千古這樣的問題,喝高了,一生氣,一發怒,咔嚓,真的遂了禰衡的夙願,真的遺臭萬年了。  毫無疑問,黃祖的濫殺無辜,劉表的借刀殺人,都是不地道的,不正義的,應該譴責的。但問題的另一方面,禰衡自己,不停地把頭伸到人家的屠刀下,尤其是黃祖喝高了、醉眼朦朧的時候,那就不能單單怪黃祖這個大老粗了。  你禰大才子不是要主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么?只不過借用了別人手中的刀而已。  《後漢書》的作者,將禰衡傳記放在文苑列傳一類,說明範曄將禰衡當作文人、文學家之類的人物。我仔細研究過中國文人(當然不包括每一個中國文人,請各位不要對號入座)一些基本特徵。  中國文人最顯著的一個特徵是,因為他們會寫文章、詩歌,不僅信心滿懷,激情滿腔,還以為自己什麼都會幹,什麼都幹得好。比如東方朔、藺相如、李白、紀曉嵐,他們都在皇帝身邊工作過。  其實,皇帝把他們安排在身邊,只不過當花瓶,以示皇帝老爺多麼重視文化或文學事業;或者把這些文人墨客當甜點,在酒足飯飽和思淫慾之間玩一點搞笑,來一段插曲;甚至把他們當夜壺,下頭需要宣洩的時候,拿來爽一把,爽完後踢到牆角去。  可那些個文人們不這樣認為,以為皇帝請他們來,是為了向他們學習文化知識,或探討政治問題,或商討軍國大計的。於是,酒足飯飽之餘,不去寫文章,不去思淫慾;而是在皇帝面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如果皇帝老爺對他們表揚一下,讚揚幾句,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便膨脹起來,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如果皇帝老爺對他們愛理不睬,他們便做起白日夢來,說什麼「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說什麼「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說什麼「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涼州」。實在無趣,無聊,無奈,便發醋,發狠,發狂,說什麼「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結果呢,皇帝老爺煩了,膩了,叫他一邊去。到這個時候,文人們還要發牢騷,說什麼「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據我所知,中國古代的著名文人,真正懂得自身個體(而非社會)價值的,只有柳永和唐寅(唐伯虎)。他們自己做夢,也用方塊字為別人編織美妙的夢境。他們從不乞憐皇帝的恩寵,精神上也不從屬於、附屬於皇帝,因為他們知道,皇帝根本就不鳥自己。他們只在自己的白日夢裡,與青樓的姐妹們快樂地夢生夢死。  人生是什麼?人生就是個過程,你自己高興、快樂就行——前提是盡到責任,並且不妨害別人。非要去當別人的附屬品,非要去看著別人的眼色快樂,何苦呢?  當然,老古我並不是在否認文學。而且我認為,文學有極大的價值。什麼滌盪人的靈魂,陶冶人的情操,寄託人的理想,都是文學應有、該有、肯定有的特定功能。  但文學的價值與文人的價值,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文人的價值,僅在於,或多在於文學,在於自己能做夢,還能為他人營造美妙的夢境。至於治國安邦、濟世安民,是大多數能「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的文人不擅長的。  像曹操這樣,能文能武,能嫖能賭,上馬打天下,下馬治天下的文人是不多的。文人勉強去玩政治,搞行政,不少人弄巧成拙,貽笑大方,傷人害己。三國的文人中,只有曹操例外。而且,曹操之所以遭到後世文人的漫天謾罵,很可能的一個原因,就在於他太過能幹,太過全面,太過傷人自尊。  話又說回來,作為文人,像禰衡這些作家們,他們排列、組合文字的能力是比較強的,或者很強的,至少模仿、抄襲能力是很強的。否則,他們成不了文人。  問題是,擺弄文字的能力,不等於行軍布陣或理民治事的能力。根據我的觀察,通常的情況是,除極少數人以外,某一方面的能力,比如語言文字能力,相當突出的人,其他能力,如政治、軍事、行政能力,往往是低下或欠缺的。  這樣說來,禰衡的各任領導倒是對的。禰衡是個典型的文學青年,在政府里只適合干文秘工作。除非他去當自由職業的作家,在家裡倒騰一些作品來賣,養家糊口或發家致富。當時中央政府和各級地方政府還沒有成立作協,寫書又不能賣錢,禰衡只能到政府里干文秘工作,才能活命——至少要從文秘幹事做起。  禰衡呢?按他的想法,至少一開始就要弄個省部級乾乾,還算湊合。否則,便罵人,無休無止地罵,漫無邊際地罵。結果可想而知。  禰衡的死,讓我聯想到他唯一的一個生前好友兼前輩孔融。  孔融的死,情形差不多,也有一點自己找死的意味。曹操在下決心幹掉孔融之前,誠懇地希望與他和好,希望相互妥協,可孔融不買賬,還站在輿論的高度繼續反對、戲弄曹操。說孔融「有點自己找死的意味」是指,如果孔融僅僅在立場上、政見上反對曹操,曹操下此毒手,是邪惡的行為,由曹操負全責。  問題是,孔融不僅在立場上、政見上反對曹操,還要在生活上、日常瑣事上戲弄曹操,在人身上攻擊曹操。所以說,孔融的被殺,與禰衡的被殺,情形差不多,只不過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差別。  但孔融之死與禰衡之死畢竟有些不同。孔融所罵的公元208年的曹操,與禰衡開罵的公元196年前後的曹操不同。公元208年的曹操,已大權獨攬,將獻帝視同木偶。從維護東漢王朝的正統立場看,曹操的確有可罵之處。  也就是說,孔融的罵人,還有一點政治意義,還有一點正義的味道;何況,孔融罵得比禰衡有水平,有高度,有原則。孔融的死,對漢室、對傳統倫理而言,多少還有一些價值。禰衡之死有何意義?有何價值?只不過給後世患自戀症的文人提供了一個意淫的對象。  「親戚或余悲,他人也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死了就死了吧。問題是,還有很多人尤其是很多才華橫溢的人,還是這樣前赴後繼地死去。相關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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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曹操借刀殺禰衡文章來自:中國歷史網lishi.zhuixue.netwww.zhuixue.net 真正的近視眼福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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