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信:孔席不暇暖
文化的薪火相傳常常令人有種忍不住的感動。在經歷了慘烈的秦火和漢初的黃老政治之後,看到魯國儒生們仍按時在孔子故居演習禮儀,太史公司馬遷看得流連忘返。後來他在《孔子世家贊》中表達出了對夫子的敬仰之情:「『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每當獨到孔子晚年和子貢的對話都會有種莫名的感動。在顏子和子路先後故去後,孔子的生命也快走到了盡頭。孔子格外想念早期的學生子貢,看到遲來的子貢,孔子發出了陣陣感嘆:
孔子病,子貢請見。孔子方負杖逍遙於門,曰:「賜,汝來何其晚也?」孔子因嘆,歌曰:「太山壞乎!樑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謂子貢曰:「天下無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殯於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閑。昨暮予夢坐奠兩柱之閑,予始殷人也。」後七日卒。
或許是有感於自己的遲到,在為孔子服喪三年後,又在墓前陪伴了夫子三年。
進入春秋時代之後,作為天下共主的周天子喪失了對諸侯的震懾力。魯桓公弒兄長隱公自立,周天子不能予以征討,以懲處亂臣賊子。曲沃討晉,周天子不能正,反而承認其諸侯地位。與天子交戰,射中王肩者有之;僭號稱王,問九鼎之輕重者有之;各個諸侯國內情況也類似,以魯國的三桓、晉國六卿為代表的世卿開始坐大,對內操縱君主制廢立,對外交結強援,君主反而像小侯一般,形同擺設。
在這種情況下,天下大亂,弒君、篡位、滅國、蠻夷猾夏等事件層出不窮。用現在比較時髦的話說就是「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
這就是孔子所處的時代。為實現撥亂反正的理想,孔子離開魯國,在外奔走呼號十四年,先後被「削跡於衛,伐樹於宋,圍於陳、蔡」,終究無法施展抱負,在這之中,有人詆毀他,有人陷害他,隱士們覺得他多事,弟子中有人認為他迂腐。
在困頓時候,孔子曾先後問子路、子貢和顏回三個弟子:「《詩》中說『匪兕匪虎,率彼曠野』,難道我的道是不正確的么?竟落到如此田地?」子路認為可能是老師在仁、智方面做得還不夠,而子貢認為老師的道大精微但或許可以貶損變通下以區順時勢,顏回的回答是:「老師的道大精深,所以天下(諸侯)不能容。儘管如此,老師推廣而踐行它,不容有什麼擔憂的呢?不被容納才體現君子之本色。」不同於子貢和子路,在顏回看來:「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顏回不愧孔門最好學之人,深知夫子之意。
漢代人說:「孔席不暇暖 墨突不得黔。」孔子之所以在不利情況下,仍然汲汲遑遑匆忙於救世,如同尋覓失去兒子般,都沒有心情坐下休息會兒,這不是因為孔子追求權力以及被人認可、信奉、容納,而是因為他對天下之喪亂、民眾之困苦有著切身的痛楚,對於行道的熱切。
《史記》曾記載了孔老相見時的情況:老子告誡孔子要「去子之驕氣」,或許博學、以用世為己任的孔子在早年難免會有些急切。但孔子似乎也在用一生的執著、熱忱和行動來反問老子:
「你講了那麼多變化的道理,為什麼自己不投身到變化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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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的研讀對學風的養成至關重要。如何閱讀經典?按照顧炎武先生的看法,就是「習六藝之文」、「考百王之典」、「綜當代之務」。換句話說,在閱讀元典(從與時俱進的眼光來看,經典既包括六經,也包括古今中西的其他經典)的同時,對古今中西歷史變遷之大勢及治理制度和經驗進行總結,是我們重新閱讀元典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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