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心 朋友 孤獨

復旦大學《思想道德基礎》課程大學生生活導論任課教師：陳果

關懷是在你的生命當中能讓你感到非常快樂的事情。因為每個人的生活當中都有很多不幸，每個人的生活當中都會經歷挫折和苦難。首先要說到這個孤獨心的時候，我一定要跟大家強調清楚：就是孤獨和寂寞不是一回事。確實如此。人有的時候就這麼賤，你只有到了國外之後，你才感覺到，自己的根，原來就是死死地扎在了中國。浪漫不是我們通常所認為的烏托幫，浪漫是一種罕見的美麗和崇高甚至神聖的情感。對方說的不是他自己的話，對方說的是你心裡一直想說卻無從表達的話。朋友不是為了索取，朋友相反是為了奉獻。你之所以交朋友的原因是：是因為你有那麼多的愛要奉獻。我們所要感恩的對象不只是這個人，我們要把我們的這種湧泉相報報給全世界所有我們接觸到的人。如果有一天無論中國人在世界上的哪裡，他都在播撒善的種子的時候，不會有任何歧視。當你要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時候，決定一個人的前途和生命的時候，再多的思考、再多的慎重的思考都不是多餘的。

在我們進入我們的課堂內容之前，還是要有一些東西要跟大家分享一下。第一的話，我們上節課，講到了一個關懷心。然後發現老師的話，總是能起到一個短時間內的一個即興的效果。那就是很多人開始在幾天之內，拚命的想要施展自己的關懷心。對自己的室友，對陌生人，或者是對自己的家人。我們曾經說過，循序漸進才能贏得時間，細水長流才能直達永恆。

所以，這個關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關懷是在你的生命當中能讓你感到非常快樂的事情。我們有句俗話叫做助人為快樂之本。所以，如果你要實施關懷的時候，請你先問一下你這個關懷的動機是什麼？如果你是因為發自內心深處出於良知的一種快樂的驅動，那你一定要大膽去做。但是如果，你只不過是出於無所謂，他要求我這麼做，那我就這麼做。那我告訴你，你在浪費你的時間。浪費一個人自己的時間，它是最不智慧的行為。不管你是用何種理由去加以解釋。同時，如果你幫助別人，只不過是為了營造一個自己善的氛圍，給別人的印象我是個大好人。那我勸你也放棄。因為這種自我犧牲背後，一定會有更為嚴重的回報性的要求。你為什麼犧牲？你為什麼要為一個陌生人犧牲？你肯定是希望當你出現危難的時候，陌生人也能同樣的甚至加倍的犧牲來給你回報。如是這樣的話，那他已經不是關懷了。他已經背離了關懷的真正的良知的渠道，它已經走上他的反面。所以，不要急於去關懷別人，先悶心自問一下，我為什麼要關懷他人？以何種方式關懷他人？我最終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想要的只不過是自我的關懷的奉獻，自我愛的奉獻，那才是真正的關懷。其次，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什麼呢？那就是關懷他人的人。你首先自己要把自己料理得很好。有些同學，自己的學業搞的一頭霧水。男女朋友之間的關係也搞的一塌糊塗。這時候還想給人家提很多建議或者忠告。天助自助者，你先把自己給自助好了，然後，你自己的生活先要達到快樂的、圓滿的狀態。因為關懷是一種付出，只有富足的人你才可能付出。你本身就是一個很貧乏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各項事情，一碗水都端不平的人，你怎麼幫人家去端平這碗水?。所以，所以你自己有很多問題的時候，我希望大家不要急於去關懷。你要知道關懷的對象是誰，是人，人當中有一個重要的對象你不能忽視，那就是你自己。真正的關懷，是基於人的人性的平等。所以，你關懷他人就跟關懷你自己是一樣的。耶穌告訴我們說，愛人如己，什麼叫愛人如己？就是我愛別人就像我愛我自己一樣。那這句話有個前提，那就是你真的是愛你自己的。自愛跟自私不是一回事，自愛就是對自我的一種保重。自愛重視的是對自我的性格、對自我的發展的一種認可。就在這種情況下，你才可能給別人關懷。你對自己的種種生活都達到一種厭惡的狀態，自己都覺得讓你很討厭，很不幸的事情。這個時候你根本就是背離了自愛。你怎麼可能知道和去關懷他人？所以你要關愛別人之前，你要先學會關愛自己。你只有懂得，什麼對自己是好的，你才可能知道什麼對他人是好的。你只有學會了自愛，你才有可能真正的去關愛他人。所以，關愛，其實是一個很深的學問。並不只是行為上的助人為樂。助人不一定為樂，只有當助人為樂的時候，這樣的樂，你才可以承當。這樣的助人你才應該去實施。

今天，我們進入下一個環節。我們之前說到了一個關愛心，說到了一個包容心。關愛心裏面說到，在關愛的世界裡人人平等。但是同學們一定要注意，人人平等不是只除我之外的他人，包括我自己在內也是屬於我要關愛的一個對象。人人平等，我也是個人。其次，是講到了一個包容心，那麼說到在包容他人之前，你也要包容自己。什麼叫做包容自己？那就是原諒自己，自己應該做而沒有做的事情。同時，要學會包容自己的命運，包容你的生活。因每個人的生活當中都有很多不幸，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會經歷挫折和苦難。這個時候如果你是處於煩躁的狀態，處於對抗的狀態。我告訴你，一旦對抗，就出現不自由。你可以體會一下這句話的意思。當你跟一個事物去對抗的時候，你已經讓你自己不自由了。因為這個對抗本身對你造成了一種說服。而當你跟一個對象去和解的時候，你是真正達到自由了。由於對抗的時候，你很多力量的實施並不是因為你自己的需要，而是因為要統攝對方。但是，當你和對方和解的時候，你徹底解脫了這種對抗的關係。你才能夠如我所施。如其所施。所以，這才是一種包容。你要跟生命中的不幸包容，當然也跟自己的幸福包容。那怕有朝一日因為我不知道我們會怎樣，有朝一日如果我們身上發生了厄運，如果我們身上出現不可治癒的疾病，有這個可能。因為在過往的歷史當中，復旦的同學當中都有。你要記住，你要自己能夠知願自己的困境。並且，如果你不能改變你的命運的時候，那就恭順的領受這個命運。這就是與生命的一種和解，是一種高貴的順從的姿態，這是一種大氣的姿態。

今天我們要討論一下的是一個孤獨心。首先要說到這個孤獨心的時候，我一定要跟大家強調清楚，孤獨跟寂寞不是一回事。孤獨它是自成世界的一種獨處。它是自成體系的一種完整狀態。所以，你看孤獨的人，他往往因為是自成世界，自成體系。所以，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圓融的高貴。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很高貴的詞。圓融。你看真正的禪者一定是圓融的。孤獨，叫橫河邊的那個冥想者，他就是圓融的。然後，道教裡面能夠達到冥想以一致於羽化的那些人，也是圓融的。同時，他們都是孤獨的。所以孤獨者他是一種完整的狀態，他沒有那種缺失的遺憾。

但什麼是寂寞？寂寞是迫於無奈的這種虛無。然後，百無聊賴之後，像困獸一樣在自己斗室當中，躲來躲去，躲來躲去。想看書看不進去，想看電影看不進去，想打遊戲沒有心情。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這種焦灼的狀態，好像要逃離樊籠一樣。這個時候有一種無所適從的可憐，這樣的狀態稱為是寂寞。它跟孤獨不是一碼事。同時，孤獨它是一種由思想帶來的揮之不去的氣質。我相信同學們有的時候在人群當中，能夠一眼識別出一個真正的、圓滿的、圓融的孤獨者。因為他周圍籠罩著思想。他給人的氣質的感覺是閑靜的、是淡定的。但是寂寞不一樣。寂寞它是由虛無所引起的那一種恐懼。它往往是因為自己找不到伴，但是一個人又沒法好好的自處。所以他表現得非常的焦灼，百無聊賴。同時，孤獨它是對環境沒有必然的要求的。孤獨者可以身處鬧市，孤獨者可以被人群包圍著。甚至很多時候，孤獨者是跟朋友們在一起。甚至很多時候孤獨者就坐落在下面這個擁擠的教室當中的某一個座位上。孤獨者對於環境沒有刻意的要求。因為它是自己的一份心境。所以，即便是身處鬧市，即便被人群包圍，孤獨者依然能夠做到和敬清寂。無論何種環境他可以和環境相和諧。無論周圍是怎樣的人群，他可以保持一份恰到好處的尊敬。但同時，這絕對不影響他個人的清寂。清是清靜，寂是冷寂。這四個字：和敬清寂，是日本茶道的精神。你要知道真正的茶道，如果你把它以為只不過是一套儀式，只不過是一套服飾，或者是只不過是一套人們表現對於茶的一種敬愛的一種形式的話，那麼你實在是太低估茶道了。茶道、茶道是茶的道。道是什麼？是真理。道是什麼？真理是什麼？是精神。所以和敬清寂是茶道的精神。它也是真正的一個孤獨者的精神。日本人之所以會如此的崇尚茶道的原因，就是因為日本的人口密度很高。這個整個國家極其繁榮，但是在這樣一種繁榮狀態當中，他依然希望自己能夠在和敬當中保持一種清寂。依然希望自己在繁華當中做一個孤獨者，體驗孤獨、獨處之快感。所以這才是孤獨者，但是寂寞者不一樣，寂寞是一種病。當你感覺到自己是寂寞的時候，你生病了。你這個時候所需要的藥方，是人群、是喧鬧、是有人陪著你，或者說是社交。對於一個寂寞的人來說，社交是他最需要的。但是在這裡，我也要非常冷酷的提醒大家，社交其實是非常廉價的。雖然對於很多大學生來說，社交是很吸引人的。它意味著酒會、意味著精英、意味著廉價的微笑、意味著法式的問候。社交其實是很廉價的，為什麼這麼說，廉價並不代表它沒有價值。它有價值，只是它的價值不高。你仔細盤問一下自己，為什麼要社交？社交的動機是什麼？社交的動機無非有兩種：第一種是出於利益關係和將來的實用關係，我要在這樣的場合當中搭建我的人脈。所以它是一個功利的目的，實用的目的。每個人在其中都只不過是一個節點，每個人在其中都只是一個被他人利用的工具和利用他人的一個工具。第二個目的，那就是一群寂寞者的相互取暖。為什麼？因為人跟人之間你在社交的環境當中，你接觸的時間如此短促，你們的交談如此的膚淺，怎麼可能在彼此之間達到深刻的了解？。又怎麼可能意識到你之為你的價值之重大？怎麼可能真正的成為朋友呢？所以，在這裡我要真正的提醒大家：寂寞者的累加，寂寥者再多的寂寞者的集體，它也是逃不出寂寞的。正好像一件無意義的事情，你把它重複一千遍，它還是無意義的一樣。一句沒有價值的話，你把它重複一千遍它也成不了真理！寂寞者的群體是逃不出寂寞本身的。所以人是需要孤獨的，因為人在孤獨的時候，人在獨處和自處的時候，你的這種精神的自由，會還你一個真實的自我。同學們要知道，我們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是非常非常少的。你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候，你的時間很多時候是由父母來支配，你也很認可。跟同學在一起的時候，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跟哥兒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的時間是屬於共同的。在教室裡面上課的時候，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的一部分時間是被我佔用的。即便你一個人在自修教室里自修，你好像是一個獨處的狀態了吧！你的時間是屬於你的作業的，你的時間是屬於你的專業的，屬於你的功課的。他依然會說，我一個人獨居一個小屋子，我晚上，所有的課上完了以後，我回到小屋子裡，這個時候我是孤獨的吧。不，你會非常自然的打開你的電腦，開啟你的NSN。在這一瞬間你會發現，你的時間屬於任何別人，但不屬於你自己。它甚至屬於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然而，你說，沒有，有的時候，我會獨自一個人出行。然後出行的時候，到公共汽車上我就在盤算自己的思想。並非如此，因為我們的公共汽車上面，上海的公共汽車其實很糟糕，它有移動電視，彰顯它的先進。但是實際上，它把我們的五官全都佔用了。它使你剝奪了你真正屬於自己的唯一的那一點點時間。即便沒有，你也有你的MP3。沒有MP3，你也有掌上電腦。所以你的每時每刻其都被不屬於你的任何別的東西在佔用著。但是你仔細想想，有多少時間是我自己的？有嗎？很少。但是如果你不真正的屬於你自己的時間，你根本沒有辦法做到自如的生活，所以我們格外的需要孤獨。因為在孤獨的時候，我們才能夠自如的生活。人跟人它很多時候，就像兩個國家一樣。怎麼這麼說呢，因為人它應該保持一個適度的寬闊的自然的領土。並且，在人跟人之間，兩個國家之間，在我們的疆界之間，還應該有一段中立的地帶。這段中立的地帶，我們把它稱之為人與人之間恰當的距離。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恰當的距離。因為如果你沒有距離的話，你根本就領略不了對方的美。如果兩個人走的太近，兩個疆界之間鄰近的話，那麼我們可以知道，當你跟一個人湊太近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他被誇張的缺點，或者被誇張的優點。但是你絕對領略不了他的全貌的。我們可以再舉個例子，我們自己每天都照鏡子。當你跟你的鏡子離得很近的時候，你看到的只是一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最多一張臉。你看不到自己原之為我的一個全貌的。如果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如果你把兩塊石頭往一個很近的水池裡面丟進去，如果這兩塊石頭距離非常近的話，它們彼此之間會影響那個美麗的漣漪的。彼此之間已經不完整了。干擾了、破壞了。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就需要適當的距離。因為適當的距離會使每一個人成為一個完整而獨特的風景。完整而獨特的風景。適當的距離會使人跟人在距離之外產生思念。你要知道，很多時候，我們的眼睛壞了我們的大事，很多人我們看得見的時候，我們對他的感覺僅有視覺。但是你會發現，當你看不見他，這個時候，你才可以動用自己全身的細胞去感受他。因為你怕忘掉他，他是如此重要，你不能忘掉他。但你看不見他，於是我們去懷想他，我們去惦記他，我們去思念他。當我們看得見一個人的時候，我們的其他細胞都死亡了，我們只用眼睛在領略對方，這個或者那個。但是我們感受不到他的氣息，感受不到他的磁場，感受不到他對我的影響。小不順心我估計也就是這個道理，我記得我在加拿大的時候，因為跟中國距離很遠，那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家人和國家的重要。確實如此，人有的時候就這麼賤，你只有到了國外之後，你才感覺到自己的根原來就是死死的扎在了中國。我就是上海人，我家也在上海，但是為了工作方便，我是住在學校的宿舍。我並不常常回家，因為常常回家的話，很多時間就要被母親佔用，被爸爸佔用。所以，當我在上海的時候，我跟我的母親的見面和打電話其實不是很多。總覺得很方便，要回家幾十分鐘就可以了。但是，不是這樣，一旦我到了國外之後，我發現半年的時間我每天可以給我媽媽一個小時的電話。為什麼？太想她了！當我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當我聽到第一句中文，是喂！而不HOL的時候，那種興奮的感覺溢於言表，太想她了。那個時候，她說什麼不重要，只要她在說，只要我耳朵里是充斥著我母親的聲音，我就覺得非常之滿足。對於國家也是一樣的。我們在中國的時候，老覺得它這兒不好，那兒不好。然後諸如此類的缺點可以羅列一大堆，如數家珍。但是，你真的到了國外，到了一個非中國語言為母語的地方，當你聽到中國兩個字的時候，你會顫抖的。即便不是聽到中國，而是聽到CHINA，關於CHINA的一切你都會極其關心。有誰說一句CHINA的不好，他就立刻變成了你的敵人。然後，因為我在神學院裡面學習，神學院裡面就有這麼大的一個禮堂。禮堂的前排就是我所站的地方，是各個國家在神學院里的學生所有國家的國旗。然後，當我們在神學裡面，開會，開完那個集體會議以後，每周有一次。看完之後，我們所有的人都跑到前面去找我們的國旗。找完之後，當你拉著自己的國旗的時候，那種感覺你會不知不覺的一隻手就在我們的心裡，好想她啊！那個時候中國沒什麼不好，什麼都好，連缺點都是好。這就是一種距離產生的一種思念。這是我們身在其中的時候最容易忽視的感覺。以至於我，我的幾個同學其實很喜歡加拿大，如果讓他們站在那裡，呆上半年或者一年的話，他們會很樂意。但是我記得我幾乎是逃回來的，逃也似的回來。那裡的空氣非常好，水果非常好。天高雲淡，藍天白雲。但是那不是家，你沒有這種家的感覺，如果說你做任何事情都會碰到一個天花板，沒有家的感覺，不著調的、沒有根的感覺。所以當我坐飛機坐了很長時間回到上海之後，下了飛機，到了浦東機場，一出了這個飛機，我就看外麵灰蒙蒙的天，擁擠的人群。當時我心裡就在想，就讓我死在這個垃圾很多的地方，就死在這兒啦。因為這是家啊，我終於回來了。這個時候你不知道，要不是周圍有這麼多人，我很想跪下來聞一聞這個機場啊。那是我的家啊，我回家啦。雖然很多時候，這種距離就讓我產生了這樣的愛，距離產生了這樣的思念。但是你要知道：距離使人感覺到孤獨。但是擁擠它會人與人之間喪失敬意。你看，我們每天都穿梭在擁擠在街道上，我們在擁擠的教室里上課，我們排著隊在擁擠的食堂里吃飯。然後，等到我們外出的時候，在地鐵里或者公共汽車上，擁擠地自己很難保證自己堂堂正正的站姿。每次都是熬造型熬的很辛苦。因為我在本科的時候，我做過一份兼職是在華海東陸上面的一個報社的記者。然後，那個時候，是在兼職時候，你要知道，從那個復旦到那裡有一部車。但是，這部車因為路線長，所以每次人都特別多。而且我去的時候肯定都是上班高峰期，因為我也是去上班。而每一次去上車的時候，都覺得，好像自己要去做鹹魚灌頭裡的一條鹹魚一樣。同時，最嚴重的一次是，他的車總共開了一小時，然後，我的臉貼在玻璃上貼了一小時。就這樣子，然後，我下車的時候，等我下車的時候，我第一個感覺，就是我的臉還對稱啦。我覺得這一邊凹進去了。真的，很多時候，我們就在一個擁擠的環境當中。這樣擁擠的環境，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人與人之間都在互相干擾，都在互相打攪。這就像我們這個長條的桌子，有個人在抖腳的話，你這個長條的桌子都會受他的干擾。正因為這樣的擁擠，所以才使得人與人之間也就缺失了這個敬意。而且正因為我們不斷地需要與人講話，不是與同學講話，就是與室友講話，不是與室友講話，就是在MN3上講話。正因為我們不斷地需要與別人講話，所以我們要留時間給自己講話的。正因為我們不停地被人包圍著，被人群包圍著，你要知道，常常出現的東西，就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所以我們很多時候，總想找一個遠離喧囂的地方。為什麼，因為我們對人產生了疲勞。我們對人、對人性、對人的精神，產生了嚴重的疲勞。失去了，兒童般的純真，好奇心。而且擁擠很多時候它會帶來喧鬧，喧鬧剝奪了我們的寧靜，剝奪了我們的閑情。但是你要知道，人只有在寧靜狀態當中，他才可能以閑情，去欣賞他人之美，去欣賞生活之美。所以，我們比任何時候更加需要孤獨，更加需要孤獨。因為只有當你無視迫於無奈的跟人對話的時候，你才能夠恢復跟自己的對話。只有當你不需要跟別人打交道的時候，你才會真正的跟自己打交道。但是人一旦跟自己對話的時候，人跟自己打交道的時候，人就是自我反思。自我反思是一切思想的源頭。你要知道人他是在跟自己的、在思考自己而不是思考他人的過程當中，產生了智慧。人也是在自我批判而不是在批判他人的過程當中展示你的勇氣。所以自己何等重要，一個陪伴我一生的唯一的人，但是我們往往對他很有疏忽。那這就是一個孤獨的重要性。

接下來我們要討論一下，很多人對於孤獨者往往產生的一些誤解。我們也許討論過很多誤解，比如說快樂跟開心這件事是有區別的。比如說，浪漫並不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虛偽，浪漫並不是我們通常所認為的烏托邦，浪漫是一種罕見的美麗和崇高甚至神聖的情感。我們也要討論一下孤獨者，因為很多人認為，孤獨者應該是很無趣的。在這裡要糾正一下，孤獨者往往是極其有趣、極其豐富的人。因為他不是迫於無奈而陷入寂寞，這是他自我選擇的一種自我消遣方式，孤獨是人自我選擇的自我消遣方式。你想一想，一個人能夠保持孤獨，一個人能夠在孤獨的狀態當中始終自得其樂，這個人該屬於一個多大的礦藏。他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樂趣在不斷地提供給自己生活新鮮的資源。還有比這樣的人更加有趣的嗎？讓你自己孤獨的呆上一天，你能保證自己的這一天都過得非常有情趣嗎？孤獨者是圓融狀態，孤獨者不是缺失狀態。

我認識一個老者，這個老者是一個音樂家，國家一級歌唱家。然後，上海最早的時候第一次出現，KSSAIS，就是那個專輯，有錄音磁帶的時候就是他唱的歌。他的一天我就覺得相當的孤獨，但相當的充實。早晨起來非常早，然後帶著鳥籠就跑到富欣公園裡面去打太極拳去了。然後打太極拳，他已經打了50年了，打了50年了，楊氏太極拳。然後打完太極拳之後呢，他就慢慢的溜著他的鳥，到依輔舞台去天津劇。那是很久以前，天津劇。然後，他的太太呢，就拎著菜籃子到菜場裡面去逛幾圈。然後跟周圍的鄰居們互相聊聊天。然後等到中午京劇聽完了，他搖頭晃腦的回到家裡，跟太太一起吃午飯。吃完午飯之後，他稍微迷糊一會兒。迷一會兒之後怎麼辦呢，他起來戴上巴拿馬草帽，穿上背帶褲。70多歲了，然後帶上兩個塑膠，那個就是手套，幹嗎，培養他的花花草草。啊，那個大便在別人看來是很臭很髒的東西，他視之如寶。然後就看著大便源源不斷的輸入到他的花草之中。這樣的欣喜之情啊。然後弄完之後，洗澡。洗澡之後，他的太太就開始端出來很多點心。然後兩個人一邊吃點心，孤獨不說話的。因為老夫老妻相處時間長了，就像空氣一樣。然後很多時候不一定說話。但是，他可能在欣賞他的花花草草，琢磨著怎樣把它養得更美好。然後他的太太在安靜的給他拿布鞋，拿布鞋。有的時候去做一些針線活。然後到了下午之後，然後，差不多的時間，倆個人出去散一圈。散一圈回來吃晚飯，吃完晚飯之後，一起聊一會兒天，看一會兒電視，吃完夜宵，之後睡覺。你覺得這一切都很孤獨，可是這一切都很美好，都很美好。

我有一個復旦的同學，他也是個孤獨者，我覺得挺有趣的。因為他本身並不富裕，並不富裕，很多學生並不富裕嗎。然後他告訴我，他的一種孤獨者自處的、自得其樂的方式是什麼呢？就是出了復旦門之後，就是跳上任何一輛公交車，坐到底再坐回來。然後幹什麼呢，他就他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然後延路的時候一直在找我，原來這附近有一個賣螺絲釘的小店，原來這裡是可以修車的，原來這裡是專門賣地毯的，原來那裡是專門是賣鈕扣的。然後就記了很多很多。他跟我說，楊浦區大多數的車他都已經坐過了。哎，然後，他有的時候，他還記個債什麼的。所以，也許有人問車費的時候，他已經畢業了，以前他在這兒的時候，有人在問車費的時候，他總是會立刻就冒出來。因為他是經驗之談嗎。雖然很多時候他不是上海人，但是他比我了解的還要多。這也是一種自我消遣的方式。

孤獨者不是源於寂寞，他是自我選擇了這種消遣方式。自得其樂。同時一位甘於孤獨的人，一個真正的孤獨者，他一定非常熱愛思想。因為你能夠讓一個人始終充滿情趣，始終保持創意，它的源頭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那就是思想。人是因為有了思想才成為人的。所以，孤獨者的快樂是思想者的快樂。因為思想的寬廣所以他的快樂十分的持久。就像帕斯卡兒曾經說過，他說，人在宇宙當中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微粒。但是這個小小的微粒，比這個微粒更小的這個頭腦竟然能夠思考整片宇宙。思考是多麼的偉大。同時，如果大家有過讀書的快感，在讀書的過程當中，所產生的這種交流的快感。你就會明白，孤獨它是讓思想者跟思想者的交流更加的暢通。我們很多時候在讀書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漸漸的就有一種羽化的狀態。羽化的狀態。這是個道家的名字。什麼叫做羽化？寂寞已經消失了，寂寞消失在瀰漫的空氣當中，寂寞如羽毛一般飄起來。有一種物、我兩忘，你、我皆忘的一種境界。我們看書看到投入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種境界。對方說的不是他自己的話，對方說的是你心裡一直想說卻無從表達的話。我們在讀書的過程當中，是不是經常會發現：他原來在描述我，讓我說出了我的感受。這個時候，我們就會發現，就會有一種交錯時空的一種共鳴感。你原本有許多疑惑，這些疑惑就像成功的角落一樣。你基本上不去觸痛它，因為觸痛的結果你也得不到解決。但是就在這一瞬間，某一個前人智者，他一生的思考，叫你一時間能夠暢然的一想一下的同時，你的成功的角落全部都被點燃。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感受，有的時候我們對一個學科的熱愛，是從一本書開始被點燃的，有的時候我們對一門課的熱愛，是一個教師點燃的。這就是一種思想者與思想者之間暢通的交流。這是一種豁然開朗的蒙葯。所以真正的孤獨者一定極其熱愛思想，一定極其熱愛讀書。同時，孤獨者應該也喜歡冥想吧。應該也喜歡冥想。因為，很多時候我們在冥想的過程當中，我們是在與自然對話。我們在冥想的過程當中，是在與自我的心靈和靈魂對話。你不要以為，靈魂只不過是囚禁在我們的皮囊之中的。靈魂是瀰漫的，當你快樂的時候，你能看到一株小草的快樂。當你清明的時候，你能看到一朵雲彩的清明。因為我們的靈魂是瀰漫的，所以，當我們在冥想的時候，我們是在與自己的靈魂在進行交流。讓自己的靈魂能夠瀰漫的更遠，能夠過得更自如。同時我們還要注意，孤獨者的有趣，他一定是真實的有趣。人在面對自我的時候，你還在巧裝打扮的話，那就是無可救藥了。任何的模仿，任何的應合，任何的巧裝打扮，它所表現出來的有趣，最終的根源只是泛味。因為他的真實無法有趣，所以他不得不用一種模仿或者是應合來使自己顯得有趣而已。顯得只是顯得，它跟真實相去甚遠。你若發現一個人在自處的時候，其實那是滿真實的。

你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你肯定是想幹嗎就幹嗎呀。突然間有人闖入了你的生活，一個室友進來了，你會發現，表演由此開始。表演由此開始。因為你不得不要跟他對話，你怕冷場。而這種對話其實是非自然的，是刻意的。這就是一場表演。我們的大城市往往就是充斥著這種虛假的繁華、虛假的快樂和感情上的嬌柔做作。我們很多時候，互相恭維著。用這種互相的恭維，來表現自我的謙虛。我們很多時候我們互相閑聊著，用閑聊來表現自己的幽雅、品味、自己性格的溫和。我們取悅著對方，起碼顯得自己也很快樂。我們嘆息著，讓自己感覺自己很善良。但這一切基本上都是假的。大多數都是假的。因為它是一種自欺欺人，它沒有真情實感。在這一切閑聊也好，恭維也好，嘆息也好，取悅的過程當中也好，你既看不到思想，也看不到靈魂。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就是一種嬌柔做作。這是一種嬌情。但是你要知道真實是最高的高貴。真實是最高的高貴。我記得藝術大師林楓艷有一句話很著名，他說：美不分領域，美不分區域。美只有真和假之分。真的就是美的。假的就是丑的。不管你假的偽裝的有多少顯得美。而且大家也知道，上海音樂學院前任的一個就是院長，包括上海音樂學院終身教授周小燕女士，她在家裡面就有一個橫幅，是自我一個警醒，四個字：以真為美。以真為美。我們不要認為假的可以顯得很美，假的還是假的，只有真的才可能變成美。甚至我們在年老的人身上，你要知道有很多現實主義的大師，他們的許多藝術作品當中，都是表現老人的皺紋，老人的衰弱。你以為他是在展現丑嗎？不是的。當我跟我們家的老者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能夠感覺到他們的臉。因為他們的一些衰老，反而出現更加柔和的線條。同時，我們都很年輕，我們的線條是飽滿的。我們的線條有稜有角，跟他們的線條是如此的柔和。而且他們的皺紋，有的時候你如果細看，你會覺得很奇妙。為什麼呢？你會覺得自然的這個刀工真的是很不錯，能夠根據人的年齡，能夠把人的皺紋如此精巧的表達出來。所以，很多時候，你要知道，你想想看，一個很衰老的女子，一個很衰老的女人，如是她還在進行濃裝艷摸的時候，你不會認為那是美。有的時候她展示的反而是種可憐。展示的反而是一種人性的悲哀。所以真實才是最高的美。美，只有真和假之分，沒有各種領域之分。而且，我們知道真善美，真是善和美的一個前提。如果你沒有真的話，這個善也是偽善。如果你沒有真，那麼這個美，也是假的美。所以很多時候，這個孤獨就是要幫助我們在冷寂當中去尋找一個真實的自我。我們中國人很多時候是沒有這種祈禱、禱告這個傳統的。我們認為是一種宗教的信仰。一度我也這麼認為。但是我後來在跟別人在接觸的過程當中，我發現你未必需要從一個宗教的角度去理解禱告。禱告是什麼意思？禱告在很多時候就是自己跟自己對話。自己對著一團虛空對話。在深夜的時候，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在面對一片黑區區、黑漆漆的夜晚的時候，你與自我對話。這種對話絕對是有很多好處的。因為這是一個自醒、反觀自身的過程。在這個過程當中，你看到了你很多你曾經忽略的東西。這些東西也許對你的性格的塑造來說是極其重要的。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可以借用這樣的一種方式，來實現一種自我在沉默當中的一種冥想。這種冥想就是自我與自我的對話。這是一種無聲的禱告。同時，第二個要糾正的是：很多人認為孤獨者是沒有朋友的人。這個絕對是滑天下之大稽！相反，只有具有孤獨的自我意識反觀自身的人，你才可能具有彌足珍貴的朋友。這話我就可以放在這裡。只有孤獨者才有可能有朋友。我會進一步做解釋。同時在此之前，先得糾正朋友這個詞的很多的濫用。這個詞已經被太多的濫用，被太多的誤用。以至於我們一脫口，就能說：「啊，我們是朋友嗎！」誰跟你是朋友？你經過我的允許了嗎？就把我視為你的朋友，所以在這裡必須要將朋友這個詞進行一下糾正。就是朋友這個詞，第一，朋友不是酒友；朋友不是玩伴；朋友不是你寂寞時候的慰藉者。朋友不是你精神的避護所。朋友不是你為了任何的功利原因搭建起來的人脈、人橋。如果有一個人在公開場合，或者是跟一兩個人在私人場合，他能夠很輕鬆的在跟你美贊了幾句：啊，我們是朋友嗎！你要知道，第一，有一種可能，就他根本不知道朋友為何物。他沒有朋友的。其次，第二種可能，那只是場面上的話。在欺騙、騙騙你這個小孩而已。朋友不是人脈，朋友不是玩伴，朋友不是酒友。這個還能理解。朋友不是在你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你慰藉的人。朋友也不是你精神的避護所。兩個答話我們會重新解釋一下。同時，朋友不是混來混去的一個人群。混來混去扎堆的人群，他們往往不是朋友關係。他們是一群寂寞的部落。一個寂寞的部落而已。所以扎堆的往往不是朋友。朋友不是對你的任何意見和觀點都持有贊同、應合態度、顯示出自己軟弱的妥協，甚至在任何場合都能夠為你打抱不平、能夠盲目跟從的庸者。這樣的人是跟班，他不是朋友。朋友很多時候對你非常嚴厲，甚至對你近乎可刻。朋友很多時候比你的敵人對你更加嚴格。因為他不忍心看著你繼續墮落。還有一點，就是朋友很少是一見如故的。你想想看，兩個人之間要一見鍾情，都是如此困難。為什麼朋友之間一見如故你就能夠相信這種神話。有沒有？有，什麼叫神話，因為太少了。所以很少是有一見如故的朋友的。在這裡，我們要著重強調一下，如果你以為朋友，很多人都以為朋友就是我的精神避護所。，一旦我出現了自己無力承擔的、很多的煩惱，很多的報怨，我可以不假思索的一股腦的向我的朋友輸出，讓他跟我分擔。如果你現在對你的朋友是出於這樣的一種姿態的話。那我想提醒你，你是個非常自私自利的人。你應該鄙視你自己。因為你其實在本質上利用你的朋友。那你會說，怎麼會是利用啊？要不就是說我們應該無原則的相互支持嗎？無原則的相互分擔嗎？並非如此。你確實把你的朋友當成一個工具，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之下，未替他思考的情況下，他成了你的語言垃圾箱，情感垃圾桶。人生如此短暫，你跟朋友在一起的時間如此的寶貴，你怎麼可以如此濫用。而且你自己都覺得很煩惱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加註到對方身上？其實，你也知道他也解決不了的。你明明知道自己覺得很痛苦，你為什麼還要讓對方陪著你一起痛苦。這難道是出於朋友的愛嗎？這就是一種利用，不知不覺當中朋友就成了你語言的垃圾箱。報怨是一種毒氣，報怨是一種債務。你是把這個債務交給別人。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推卸。你其實壓根沒有想到過，朋友，他不應該是這麼利用的。因為朋友是無用的。我們曾經第一節課的時候就講過，復旦的精神叫做自由而無用的靈魂。說到了這個無用，無用就是無功利之用。你之所以交朋友，並不是因為朋友有用。「用」是我們中國的、傳統的思路。我們討論任何東西的時候，第一個問題就是：它有什麼用？我們在選擇專業的時候，第一個它就是將來能夠給我帶來什麼樣的用？你想，中國連對佛、對偶像，對宗教都是一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三寶殿是什麼？是佛教的祠廟嗎，佛殿嗎，你沒有什麼事兒，你都不會去看看佛啊！你一旦要去看佛的時候，要麼你是要搞簽證了。要麼是你在人生當中處於困境了。你需要它的保佑了。其實，這就是一種利用。你需要的時候你就用它一下。你用不到它的時候，它就不存在了。臨時抱佛腳，你看我們有的多少術語，都是在講我們中國人這個功利之用。而且大家評價好的老師的時候，是怎麼評價的？第一，猜題准；第二，給分高。如果你符合這兩個條件的話，他就是個好老師。他不在乎你的精神有多麼的豐厚。是不是在分享你的精神財富。為什麼？猜題准，給分高，很有用。但是我要在這裡糾正。朋友是無用的。我們之所以要交朋友，不是為了要利用他。不是為了在需要安慰的時候讓他安慰一下我們，這也是一種用，不是為了要一個安全的宣洩渠道。因為我不能跟別人宣洩。所以我把朋友當作一個安全的宣洩渠道，我可以一股腦地向你宣洩很多不良的情緒。這也是種用。朋友不是為了索取，朋友相反是為了奉獻。你之所以交朋友的原因是因為你有那麼多的愛要奉獻。是因為你要付出。我們之所以交朋友不是為了被愛，而是去為了去愛別人。為什麼要愛他？因為這個人讓你感受到了一種精神上從未有過的默契感。他不是你的親人，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你跟他在同一個問題上經常能夠碰撞出這種精神上的默契感。朋友如空氣，朋友如水。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總結的。他說，並不時常想起，但他無處不在。這就是朋友帶給我們的一種同在感。這才是真正的朋友。而且人有的時候很奇妙，當你真的在實際生活當中出現危機的時候，很多時候你不會找朋友幫忙。你反而找一些跟你利益關係比較親戚的關係幫忙。我們很少會向朋友借錢。我們很少會讓朋友幫我們找工作。我們很少會讓朋友出面去解決很困難的，處理平衡困難的困境。為什麼？因為友情跟愛情一樣，它是如此的精靈通透，它是如此的純潔美麗。你有的時候真的是不大忍心、不大希望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在不必要的情況下，讓你的朋友承擔起一些功利之用。我們之所以交朋友，是因為愛。愛他，就不要在不必要的時候給他帶來麻煩。同學們一定要記住，愛不是說我要給你什麼好東西，給你不斷的禮物，跟你說好話。愛他，就不要給他製造麻煩。愛他，就不要讓他多為你操心。各位相信是都很愛父母的。你真的愛父母，這個愛的原則也同樣適用。愛你的父母，最關鍵的一點，不要讓他們替你太操心。不要在不必要的時候增添他們的煩惱。對朋友也是一樣的。我們對於自己愛的人，我們通常都不願意讓他承擔任何的功利之用。我們對於父母也是一樣。很多時候我們不希望父母出面幫我們摟平很多的困境。因為他們為我們做的已經太多了。很多時候，我們也不希望在友情當中摻入任何非友情的、非智圖的要素。君子之交淡如水。什麼叫淡如水？並不時常想起，卻無處不在。是如此重要，但是我卻不會讓他承擔任何功利之用。無需任何感官的刺激。既然君子之交淡如水，就不要拿太多的顏料把它給搞混了。所以在這裡要總結一下，朋友他不是使用品。不是，朋友是奢侈品。什麼叫奢侈品？你一旦擁有它，你就感覺到心滿意足。你對它沒有任何實用性的要求。你什麼也不做，但我當我出現危機的時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你只要陪著我。這個時候也許我們只是相互握手。但是那已經足夠了。這樣精神上的默契和同在感，已經足夠了。我知道，我一點也不寂寞，一點兒也不孤獨。有你在，我就不孤獨。所以朋友是一種奢侈品。如果你所謂的朋友只不過是你在想用的時候想要用一下，你是個工具主義者，你不會有朋友的。因為真正的朋友，他從來就是違背任何工具理性的。他從來都是違背和世俗的、功利的實用的目的的。所以，你要有真正的朋友，你首先得放棄掉「有用」的這樣一個想法。同時，我們要糾正一下，朋友的前提是真誠的。什麼叫真誠？就是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這是我的朋友，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做我自己，在平等的原則下，我可以按照我的意願行事，說話。同時，我有時候甚至可以不需言語，安靜的思考。而他在我的面前，他同樣是可以做他自己。我認可他可以按照他的意志去行事。我不強加任何原則，甚至有的時候，他無需說話。他在我面前可以只是安靜的思考。所以衡量一段友誼一個最好的標準，就是你跟他，你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你心裏面感到你的內心非常樂，滿足。比滿足更高的是安寧。你沒有任何需要刻意去做的行為。沒有任何不得不要說的話。沒有需要打破冷場而非要投入的熱情。那個時候，你的感覺只是滿足而安寧。這就是朋友給你的效果。同時，朋友帶來的絕對不是熱鬧的人氣來讓我們驅散寂寞。朋友真正做到的是，讓我們更好、更充實、更美麗的去領會獨處的快樂。然後你就會覺得很奇怪，明明是跟朋友在一起，怎麼會是獨處呢？跟朋友在一起所享受到的獨處的快樂，有的時候遠遠超過一個人的獨處。怎麼去理解？我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有的時候會有一絲不安，有的時候會一絲懷疑。哎呀，我一個人呆了多少時間，是不是有點恍惚啊。是不是課已經上了多少？是不是一恍一年過去了，有的時候人就是會出現這種恍惚啊。當你一個人呆得時間太長，你會悶心自問，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得趕緊出去找點兒人氣。要不然的話，我不知道這世界是不是還在運作著。這是一個人的獨處所帶來的一種懷疑的感覺、不安的感覺。但是你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絕對安全。絕對寬鬆。你們之間是如此的安寧。你們之間是如此的契合。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的時候，無需用語言來交流。同學們一定要記住，人跟人之間的交流，語言是最低檔次。當人需要說話才能夠溝通的時候，你們倆的關係很遠。說話的聲音越大，你們的關係越遠。所以人跟人之間的交流的最低檔次是語言。真正兩個人關係非常親密，兩個人達到你知、我知，你融、我融的時候，一個眼神足矣。一個握手足矣。所以你跟真正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你無需用語言的交流。你無需刻意的任何嬌飾，你無需動作。因為朋友它就是健康而安寧的空氣。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安靜，但不冷清。所以，朋友之間它是有一種信賴，有一種相互的了解，而構成的一個輕鬆的寬鬆的氛圍。在這裡要介紹一個概念，叫做理解的同情和同情的理解。理解的同情和同情的理解。朋友之間應該有理解的同情和同情的理解。這句話怎麼解釋？這個同情這個詞我們不要跟可憐放在一起。它們絕對不是一個概念。同的意思是感同身受，情的意思是情感。什麼叫做同情？就是你所經歷的苦難，正如我所經歷的苦難。我感同身受。佛家所說的慈悲心，就是指同情，同體大悲。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發生的悲哀就如同我本人發生的悲哀一樣。這時候就是一個慈悲的心腸。這個時候就是一個同情。跟朋友之間就是這樣一個同情的理解。你們是基於相互理解，相互常年累月的理解，所建立的一種相互的同情，當你有的時候沒有時間，你拒絕我的時候，我不會以之為然。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也必然這樣做。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就是基於理解之上的一個同情，基於同情之上的理解。朋友之間就應該是此等關係。你們之間互相共存著，卻不會有相互的干擾。這跟空氣一樣，我們跟空氣無時無刻不在共存，但是，對我從來都不會形成任何的干擾。

很多時候，我們跟朋友可以在一起共度一個下午，也許只說兩三句話。有一天下午，我就是跟我的很多朋友並不常常見面，因為大家事情也很多。但是，通常情況下，會每過幾個月，就會共聚一次。然後，我有一個朋友，他有一個小屋，然後，我就到他小屋去。一個下午，我去了之後，他就是他佔了一張桌子，一個坐位，我坐了一個沙法。每個人一個檯燈，每個人一塊毯子，每個人一本書。然後必要的時候，他就去沖一杯咖啡，或者我就去端一點什麼吃的。一個下午，都沒有說多少話。

但是我們卻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拘束。是一種很安寧的感覺，在那個時候，如果你看到窗外的這種泛白的陽光，如果你想落淚你就落淚吧。你不會有任何尷尬。因為他對你有這種理解的同情。他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他能理解。你知道人跟人之間說話，很多時候很費力一點就是，當你說了一句話，你還得去向對方不斷的解釋。你怎麼怎麼說。當一個笑話被解釋幾遍的時候，它已經失去了很多的笑料了。所以解釋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但什麼樣的情況下，人跟人之間的對話無需解釋？。那就是一種理解的同情和同情的理解。跟朋友之間就應該如此。

而且我也要提一句，在我們每年畢業時節，畢業時節的時候是學校最熱鬧的時候。砸瓶子的也有，然後，狂歡肯定不在話下。每年都有幾個人被送到醫院去，因為酒精中毒了。然後，我也見過別人抱著那個就是電線杆在那兒又哭又鬧。然後，也見過在窗下哄叫著求愛。但是我想告訴大家，這樣的畢業和告別的方式，它是如此的肺腑感。它根本不應該是復旦的這種平淡而無用的氣息。因為它是一種語言的暴力。它是一種行為的暴力。它是一種對他人的粗暴的暴力，或者是對自己簡單粗暴的暴力。我們復旦的同學不應該如此。因為真正的告別似乎應該有更多的記念。似乎應該有更多的懷想。似乎應該有更多的回味的空間。我有兩個同學，他們是好朋友，在畢業之前，第二天就要告別了。兩個人就共同跑到相會堂的草萍上，在那裡躺下，一起侃心情。偶爾聊幾句。一切都是如此安寧，遠處，相會堂的草萍上，還有人在彈吉它。到了凌晨的時候，兩個人互相的擁抱，分手。我覺得這樣的方式也許更加復旦化吧。更適合我們的詩意寄居的狀態。你要真正做廣告的時候，也是能夠用這種喧囂和語言的暴力，身影的暴力來做廣告。它完全是屬於一個沒有教養、沒有文化的狀態。我希望我們復旦的同學不要採用這樣的方式。

前一段時間我也看一本書。這就叫《兩個朋友》。他們竟然有25年沒見面，是兩個國外的教授。25年沒見面，25年之後見面的時候大家都老了。其中有一個人失聰了，耳朵聽不見了。另一個人他得ALS，就是霍金那個病，所以他說不出話來了。當他們倆見面的時候，人們都覺得很奇怪。他們該如何交流？一個聽不見了，一個說不出了，該如何交流？他們握手，這一次握手，25年之後相聚的這樣一次握手。表達了他們所有的思念和情感。這樣的一次握手能夠讓人將這樣的友誼帶入永恆。所以很多時候，這是一種安寧的狀態，這是一種不會干擾的、心靈的冥念的狀態。而且要提醒大家，真正的朋友跟朋友的相聚，真正的朋友跟朋友之間的精神上的分享，他一定是二人世界的。我是有根據的。一定是二人世界的，很少有三個人能夠交談的有滋有味的。為什麼？你想想看，兩個人之間要找到一個共同的能夠打開心扉的共同話題，它已經不容易了。你要找到三個人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那就更難了。同時，兩個人在交流的時候，你可以非常自然，你可以無需刻意。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三個人交談的時候，其中必然有一個人，他此時或者彼時是遊離在你們的話題之外的。其他兩個人為了出於友好，還得把他攬進這個話題。還得說一些刻意的讓他感興趣的話題。一旦這種刻意加入進去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人跟人之間的交流已經不再真誠了。真誠是無需矯飾，無需刻意。那怕你的這種刻意具有愜意，他也是違背真誠的。所以，很多時候，並不是說你只能有兩個朋友。你可以跟A是朋友，跟B是朋友。但是，我們曾經說過，跟人交談的最好的狀態是：當我跟你交談時，我的眼裡、我世界裡只有你。這才是最好的交流。這才是朋友之間最好的交流。同時還要提醒大家，友情之美乃是人的靈魂之美。但是靈魂之美必然是需要時間的磨練。必然是需要生活的考驗。在這裡所以要說明的是：同學們千萬不要輕易斷言：「啊，你是我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很難說的，是不是朋友很難說的。因為時間也許太短，也許現實缺乏考驗。我們彼此不了解對方太深刻。我們很多時候不知道對方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線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對方的生活當中最重要的價值觀的組成部分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品性、個性到底是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可能成為摯友呢？所以不要忽略時間的孤悶，也不要低估了時間的犀利。有的時候我們太心急，我們總希望急功近利在短促的時間當中我們得到一個結論：「啊，我們是朋友。」好像我們從此以後就不再成長了。不再變化了。真正的朋友是在同步變化的。我們同樣同步的成長，我們彼此相互扶持著，相互成長，相互成熟。所以不要心太急。因為患難與共的關係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夠建立起來的。而且還需提醒大家，你和我能不能成為朋友？不是由我決定的，也不是由你決定的，而是由時間來決定的。朋友是無需定義的。因為任何對於朋友的定義，因為人類的語言其實是很庸俗的。人類的語言很庸俗，這也是為什麼當我們產生真正的怦然心動和震撼時候，我們往往說的話無以用語言表達。因為語言它有限，它裝不了這麼豐富無限的情感。所以朋友也是無法用我們的庸俗的語言去加以定義的。一旦去加以定義，它就落入了俗套。因為朋友的所有的特質它都是高懸於庸俗之外的，它都是超脫於庸俗之外的。朋友跟朋友兩個人必須都是頭腦清醒的人。這一點非常重要，所以我說為什麼只有孤獨者才能夠做朋友。必須是頭腦清醒的人。因為唯其如此，你才能夠分辨出什麼是友愛？什麼是依賴？什麼是獨立？什麼是孤立？唯其如此，你才能夠避免這種變態的朋友關係。其中有一個人是唱主角的，他始終是自我中心的，而另一個人只是附庸。在朋友的關係當中，兩人都平等。相互扶持，沒有主角，沒有配角。從來不存在朋友當中誰是陪襯人。一旦出現陪襯人和主角、配角的分類的時候，你們的友誼已經陷入了一個僵局。同時，朋友相幫是絕對不會用友誼來相要挾，用友誼相約束的。我們為什麼要找朋友，如果朋友使我們變得更不自由，而不是更自由。哪我們為什麼需要朋友，要知道，朋友的最終概念在於，它讓你變得更自由，他讓你在了解自我的基礎上變得更自由，而不是更不自由啊。所以，不要認為侵佔朋友的時間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是一種罪惡。因為你願意視他人如你自己，你不願意別人侵佔你的時間，你何以要侵佔他人的時間？所以有的人不能理解，朋友的見面要預約一下。你當然應該預約一下，你怎麼捨得打亂朋友預先安排好的一個時間的計劃呢？朋友之間不應該是以這種友情相互約束的。我們幫助的彼此更了解自己，了解對方。同時當我也了解了對方的真心之後，我們要竭盡全力去呵護他，捍衛他，保護他。但是保護的同時，我們不要求對方有任何回報。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回應。不需要有任何回應，這才是真正純真的友誼。同時，友情，跟實用無關。再次強調，朋友是無用的！它跟功利無關，跟實用無關。它不需要高尚而真摯的情感之外的任何要素。不需要！唯有高尚而真摯的情感是朋友的一切基礎和唯一的基礎。朋友會毀於，一切的友誼都會毀於虛偽。一旦你開始矯飾了，一旦你開始虛偽的表現你自己了，你們的朋友的關係結束了。我記得我有一個哥們在多年之前我們讀研究生的時候，我是繼續讀博，他是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工作了。要離開上海了，他不是上海人。然後，我們兩個在學校里逛啊逛啊，作為一種告別嗎。然後這個時候，他突然間說，明天我就要離開了。我能不能跟你擁抱一下？啊！是個男的！然後，當時的時候，他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他說，哎呀，我其實是……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以我是什麼…什麼…那個那個…其實不擁抱也沒什麼。…然後，他在那兒非常非常急躁地在那裡解釋著。然後，這個時候，我一把把他擁抱進來。然後，我在他耳邊說：「要工作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如果不好，要記得還有我在。」朋友之間無需虛偽，無需嬌飾。你想要什麼，我當然知道。然後，我是足夠了解你的，我怎麼能夠把你當成個壞人呢。你是我的朋友，我就不再懷疑你。所以在成為朋友之前，相當嚴格的懷疑是必須的。而且，朋友他並不會真正的去消孤獨。大家不要以為，友情跟孤獨它是相互矛盾的。朋友不會取消孤獨，朋友只是教會你更好地去領受孤獨。讓你孤獨的時間不再覺得真的冷冰冰的。因為有朋友這種默契感，精神的一個同在感，你的孤獨是一種溫情的狀態。你的孤獨是充實而美麗的狀態。同時，要記住，孤獨不是一種姿態，孤獨是一種真正的境界。所以，你要知道，真正的孤獨者，他不是要找一個什麼僻靜的角落。學校里滿世界找，找一個僻靜的角落，然後來實現我的孤獨。你明明知道孤獨是心靈的一份適意的寄居，明明是心靈的事情，你的手跟腳再怎麼動也沒有用的。所以，孤獨不在於你找何種角落，真正的孤獨你那怕是在人群當中，你都是一個急流當中的一塊浮木。一塊急流當中的浮木。你都是一個沙漠中的托勃僧啊。大家有沒有看見過沙漠當的托勃僧啊。浩瀚的沙海當中，孤獨的一個行者。所以孤獨跟什麼特定的角落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孤獨也許在很多時候固然表現為沉默，但是孤獨跟沉默沒有必然關係。我們不能夠給真正自得其樂的孤獨者下一個定義。因為孤獨者是思想的流浪者。精神的流浪者。你不要認為，我經常在學校看到一個男生，穿著垮垮的，然後抽起一支煙來，用這個煙的煙團來營造這個孤獨的氣氛。我想告訴大家，無論是抽煙也好，飲酒也好，它都是通過一種麻痹的手段、或者是一種擺酷的手段來打造一種孤獨的虛假的表象。孤獨是精神的、思想的流浪者。你沒有思想、沒有精神的人是孤獨不了的。你充其量只是一個寂寞者而已。你是在用你的煙灰點燃你寂寞的冷情啊。所以，很多時候，不要認為孤獨是有某種形式可循的。當你對於孤獨心，我們說的是孤獨心，他是心靈的事情。當你對於孤獨心的追求變成一種對於孤獨的表象的形式的追求的時候，你已經非常膚淺了，你已經庸俗不堪了。同時，還有一點要注意，孤獨，他絕對不是我們刻意要培訓自己，讓自己具有思想，具有某種氣質，憂鬱的氣質、貴族的氣質、孤獨的氣質。告訴大家，孤獨是我們最原始的、最本真的、最自然的狀態。你想想看，人自從離開母體之後，你在母體當中，你跟你的母親是一體的。人自從離開母體之後，你的皮囊再也沒有進入過任何人。那怕是握手，那怕是性行為，你的皮囊始終是屬於你。你從來沒有跟一個人在物理的意義上同在過。離開母體之後就是這樣。這是人的自然本原。同時上帝是孤獨的，如果說，真的像基督教所說，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了男人和女人。上帝是孤獨的，我們也是孤獨的。真理是孤獨的。之所以真理如此孤獨，所以真理是不是會挑選幾個少數人來尋找它。即便我們認為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熱鬧而繁華的地球，它在宇宙當中它也只是一個孤獨的藍色的小點。淹沒在一片寂寞當中，孤獨是我們的命運。可是，你不要認為，這是個很糟糕的命運。因為當我們的命運不可扭轉時候，我們能做到的是順從的、恭敬的領會它。很多時候這種命運其實是很幸運的。因為你會發現，世界上所有的思想者千奇百怪，千姿百態。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他們都是在心靈上孤獨的。而且我們之前也分析了，孤獨者不代表他無趣，他是極其豐富有趣的。孤獨者不代表他寂寞，他有著最誠實可靠的朋友。但是，思想它一定是源於孤獨。如果你看過索羅的《瓦爾登湖》，你發現他刻意的在尋找著孤獨。他的瓦爾登湖是在一個小島上，最近的一個同類——人類，離他也要有一英哩。他在這樣一個小島上，住在自己用木板、木頭營造的小屋裡面，住了兩年零兩個月。然後寫了《瓦爾登湖》。同時，魯迅也有一個很著名的書，《一個孤獨者的散步》。所以真正的思想，它是源於孤獨。孤獨很多時候是一個恩賜，我們應該感到幸運。

接下來我們要講一下這個感恩心，這個世界上它從來都不存在誰誰誰他理所應當對我好。沒有什麼理所應當的愛。這個誰誰誰指的任何人。尤其是包括你的父母，你的愛人，你的朋友，跟你親密的人。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你好？他對你好的原因是因為他愛你。而這種好，他要端其心而諾其行。表達對你的理解，對你的包容，對你的奉獻。問題是，為什麼一個、兩個人平等的人之間，一個人就理所應當對另一個人好？不好，又怎樣？因為你要知道，什麼是愛，每一份愛歸根到底，你給它解構到底，它就是付出啊！一個人為什麼非要為另一個人付出？為什麼這樣的付出不應得到感激？而覺得是天經地義？任何的愛，它都是一種自我的犧牲，都是一種自我的奉獻，它都是源於對他人的關愛。我們這個人世間，我們的人類社會，我們的人類社會之所以還值得留戀，之所還值得我們去努力和奉獻，就是因為我們有愛。這樣大大小小的愛才讓我們產生了真正的暖意。讓我們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距離之外的那份親情。但是我們往往會銘記他人、一個陌生人對我們一點點小小的幫助。然後，時時刻刻想要回報他。但我們其實很多時候記不住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人、離自己最近的那些對自己也那麼好。人既是遠視眼，又是近視眼。說他是近視眼的原因，是因為人類有一個共同性，就是缺乏遠見。什麼叫缺乏遠見，只顧一己之私慾，只管自己今後的十年二十年如何生活，從來不管我們的下一代會生活在怎樣的環境當中。當我們在用紙巾的時候，當我們在浪費水的時候，當我們拚命在花錢的時候，我們從不考慮過除我之外的，非洲的人在怎麼生活？東南亞的人在怎麼生活？災區的人在怎麼生活？我們考慮不到，我們缺乏遠見。因為我們是近視眼。但同時我們也是遠視眼，因為我們總在追求遠處不斷出現的一個個層出不窮的新的目標。我們忘記了我們現在擁有的東西是多麼的珍貴？當父母健全的時候你是多麼的幸運。同學們很多時候，明天發生什麼？不知道。你要趁父母健全的時候，趁他們健康的時候，你要表達你的感恩心！因為他們對你好，並不是理所當然應該對你好。是因為他們那麼愛你，這種愛本身就值得，再多的感恩也不過分。人很多時候其實他就是貪得無厭，不知感恩的。我前一段時間看到一本書的名字叫做《自私的基因》。我沒看過它。但我覺得很有意思。這個題目就提醒我，人其實就是習慣於怎麼自私自利的。人其實習慣於他人對自己的犧牲的。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如果有一個人一直端葯到你的床邊讓你喝葯，突然有一天，他不端了，你幫你燒完之後，煎完之後，他說，你下床，自己喝吧。你那個時候不會感恩他以往一直端葯到你的床邊。這個時候，你會覺得他怎麼對我不好了。人都是貪得無厭的。我們都是獨生子女，我們在家裡面習以為常，我們應該用最好的。等到有一天，我們用的只不過是次好的東西的時候，這一次經歷就會告訴你，你的父母對你不好了。而這一次不好在你腦海當中的印象會超過以往的十幾年所有的好。人都是對自己親密的人無比殘忍、無比冷酷、無比無情。我們現在的中國人喪失了感恩的傳統。為什麼西方要有個感恩節啊？它之所以有個感恩節，是因為整個人類都在喪失感恩的傳統。而這樣一個感恩節，其實是讓你在這個特定的日子，……這個特定的日子，你要學會去想一想點點滴滴在你身邊存在的善意。很多時候，這段時間正好是加拿達的感恩節。再過一個月是美國的感恩節。當時我們中國人不適應感恩節。我們總認為感恩節就是吃火雞。唯一的興趣就是看到一隻大火雞，然後把它撕下來，很大的。其實不好吃，我跟你說，絕對沒有中國的那種小烤雞好吃。一隻火雞可有二十斤重啊，那還叫火雞嗎？簡直就是個鴕鳥嗎。然後，我們在過那個感恩節的時候，我們中國人幾個學生，就圍繞著一個長桌。這個長桌比這個再長一點。這邊是兩個教授，我們在他家裡邊過的感恩節。過節的時候，教授要求我們，因為他是西方人嗎，他要求我們，請大家……然後大家請你們，手牽手，然後，輪流著閉著眼睛，去冥想你要感恩哪些人。要說出來，比如說，我要感謝我的父母，因為什麼什麼。我要感恩我的導師，因為什麼什麼。剛開始我非常之緊張！你想，作為中國人來說，我相信大多數人，當時，我的同學跟我感覺一樣，首先要感謝這兩位教授。因為你要有火雞吃了嗎。這個是屬於我們中國功利之用的傳統之下所要求你必然要做的。但是他們其實並不希望聽到這些。然後，剛開始我很緊張，因為我們不習慣在眾人面前揭開自己的心扉，說出自己的感謝。我們其實從來也沒有思考過，我們應該感謝誰？人生至今為至應該感謝誰？但是輪到我了，不得不說的。然後，我就開始竭盡全力，專註的在思考著我應該感謝誰？結果我發現，太多人值得感謝了。有些東西永遠都停留在我記憶的某個角落裡面，我從來不去清掃它。直到有一天，碰到了感恩節，我不得不去清掃它的時候，我把它翻出來。你覺得這好像是一個衣廚一樣，一打開，就會嘩一齊掉下來。很多時候，我們就應該有這種感恩的傳統。如是沒有這種感恩的傳統，我們會把那些點點滴滴的善意都理解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但實際上，每一次小小的善意，你都應該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

同時，感恩並不只是言謝，不要認為一句謝謝，一句sank you，很多時候，我說了，人類之間的交流最低的檔次才是語言。最高的檔次是端其心，諾其行。銘記這種善意，同時傳播善的種子。我們說過，要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們很多人的理解是，我受他的點滴之恩，於是，我應該湧泉相報的對象是施恩於我的那個人。不僅如此，我們既然感受到了善的力量，並且我們是善的受惠者，我們所要感恩的對象不只是這個人，我們要把我們的這種湧泉相報報給全世界所有我們接觸到的人。既然善感染了我們，為什麼我們不用善去感染更多的人。所以湧泉相報，不只是對於你的恩公。湧泉相報更多的是全世界你能碰到的所有人。你想想看，你自己的心來躲一躲他人的心。如果你能夠在生活當中，在整個校園當中，你所碰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對你微笑相待的時候，你會多麼的美好跟快樂！你的生活是多麼的陽光啊！那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們不能對他人微笑相待呢？這樣的善意，這樣的湧泉相報，其實是何等的容易啊！但為什麼我們做不到呢？而且，我們要知道，真正的善很多時候就是出於對他人的奉獻。我們要銘記他人的善，從而用這種善感染更多的人，奉獻給更多的人。

我記得我碰到過一個猶太人，跟他是一個好朋友，但是我不信猶太教，我也是不信任何宗教的。然後，跟他聊天的時候，我就有點挑興他，然後說，猶太人啊，你們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跟挫折，然後，……那麼，你的上帝在哪裡呢？難道你就為了這麼多的磨難之後，你還願意有這樣的信仰嗎？然後，這個猶太朋友想了一下跟我說，我們確實經歷了重重苦難，但是，我沒什麼可報怨的。因為上帝已經為我們做了太多，他給了我們甚至我們沒有辦法奢望得到的東西。這是一個高貴的回答。因為他並不只是把自己的目光注視在他沒有得到的東西，他喪失的東西，他淪喪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思考著別人為他做了什麼？他應該如何回報？在猶太經典《塔木德》裡面就有一句話，叫做與眾人為善，則生命永存。這也是為什麼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當中猶太的實業家們，竟然用他們的財富和實業在支持著文化事業、慈善事業。甚至在保護著非猶太人的安全。還有一句格言，一條信條，猶太人生活在哪裡，善的種子就播撒到哪裡。這是一個種族的遠見。你以為要使自己的國家、使自己的民族屹立世界之林，需要怎樣的雄心壯志？這樣的遠見就夠了。如果有一天，無論中國人在世界上的哪裡，他都在播撒善的種子的時候，不會有任何歧視。不會有任何對於中國人的看不起。這就是對於國家的最大的奉獻。但是這是很難做到的。正是因為難做到，所以格外珍貴。這就是一種民族的遠見！

同時，我們要講一下這個懺悔心。說完感恩心之後，就是懺悔心。說到感恩心的時候，也要強調一點，大家不要拒絕接受愛。很多時候我們都拒絕接受愛，我們會覺得緊張、惶恐。甚至擔心由於接受了別人的愛，我們就會展示出我們的軟弱。接受他人的愛不代表你軟弱。但同時你要記住你也不要去懼怕奉獻你的愛。奉獻你的愛不代表喪失，只有富有的人才真的能夠奉獻。他人向你索取的越多，越證明你的偉大。當你在奉獻的時候，你應該是快樂的。因為這側面證明了你是如此的富足啊。懺悔心，懺悔心就是說你要懂得悔過。每一次悔過都是人類、自己的靈魂一次小小的重生。悔過的時候是一個自殺的過程。然後，悔完過之後，當你心靈為之一震的時候，這一震就證明了你的精神重新重生啊！重新復甦了。而且你要記住，我們要面對現實。錯了，就是錯了，你做錯了的事情就是你錯了，不代表你的解釋可以讓這個事實發生任何改變。錯了，就是錯了，不在於你怎麼解釋。同時，錯了就要改，如果你不改，你根本不是有什麼懺悔心，那是虛偽的。改的時候還得注意，不要矯枉過正。你要知道，孔子最喜歡的學生是顏回，為什麼最喜歡顏回，他的評價顏回的品質有兩種，第一，不遷怒，第二，不二過。什麼叫不遷怒，不把你自己的個人情緒牽扯到你周圍與此無關的無辜者。這很難做到的，很多時候我們一生氣，我們就遷怒於門啊！遷怒於窗啊！遷怒於手機啊！遷怒於枕頭啊！遷怒於同學啊！有的時候，你的父母給你打個手機，你就遷怒於他。其實父母很無辜啊！不遷怒，第二個是不二過。不二過的意思就是同樣的錯誤，你不犯第二次。這就是悔過心的實際的效果。你如果犯了錯，你要悔過。悔過，什麼叫悔過？就是下次碰到同樣的情況的時候，你不會重新犯這樣的錯誤。一個不斷的在重複犯一個錯誤的人，是不可救藥的人。因為他簡直就是腦子在犯混啊。有一個德國的將軍就說過，我覺得德國人的悔過心，實在是非常的嚴重。我們上次看過的這個浪潮啊，為什麼是由德國來拍的？我覺得很大的程度上也是由於他們對於歷史罪責的一種承擔。一種悔過心在起作用。德國的一個將軍就曾經說過：「千年易過，但是德國人身上所背負的歷史的罪責難以磨滅。這就是一種悔過心。」

同時，我要舉一個例子，因為我們高中的時候，都讀過一篇文章：《項鏈》。我們知道盧瓦寨夫人，然後，我不知道現在這個解釋是否跟當年我在讀這篇文章時的高中老師的解釋一樣，說明這個女人是如此的虛榮。為了她的一次虛榮心的滿足，她竟然耗費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在這裡我要為盧瓦寨夫人沉冤昭雪。世界上還有比這樣的女人更偉大的女人嗎？她用她美好的青春在守護一個承諾啊。她是用她一生的勞作在悔過，女人誰不虛榮，誰不愛漂亮？我們比他好很多嗎！我們比她更虛榮，她只不過是為了要一串項鏈。去揭牢而已嗎？在很多時候我們是在出賣自己的婚姻嗎！然後是為了更大程度的虛榮，這樣的虛榮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那是女人最自然、最基本的天性。但是她是非常難得的。因為她願意用她最美好的青春來保守住他的承諾。是端其心，諾其行，實踐她的悔過。如果一個女人如此的講究她的承諾，她是非常高貴的。如果法蘭西所有的女人都是盧瓦寨夫人，那麼法蘭西絕對是一個高貴的種族。我們做不到的，如果是你，你悶心自問一下，你做得到嗎？你給了朋友一串項鏈，你會用自己的一生去彌補一串項鏈的價值嗎？你也許會跪在他的面前肯求他的原諒。因為你不願意將自己的一生就耗在了勞作當中。而消耗掉你的青春歲月。青春歲月算什麼？我們之所以稱大俠為大俠的重要原因是什麼？他視承諾為千斤。甚至比生命還重要。從這個例子你也可以知道：要做一個合格的普通人，並不比做一個偉人更簡單。正因為做一個合格的普通人，並不比做一個偉人更簡單，不要去輕易的說「對不起」三個字！任何話說多了就很廉價。比如說，糾結這個詞，大家也不要再多說了。我看見糾結就會想吐啊。太多了。你不能換一個詞嗎？這個詞一旦說多了之後，它就很廉價啊。對不起也是一樣，不要讓對不起成為你的一個口頭禪。當它成為一個口頭禪的時候，它其中已經沒有蘊含任何的抱歉啦！真正的對不起也是千斤重的。他的抱歉不僅僅是對於你所傷害的那個人，更是對於你的道德、良知的一種譴責！所以在這裡要說一下這個關懷心跟感恩心是相互對應的。當我們作為一個關懷者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期待他人的感恩。因為我們認為我們之所以適於關懷，是因為我們抱有這樣的信念：「助人為快樂之本。」關懷是要正視我內心深處世界的富足。同時，當我們接受他人的幫助的時候，你要有感恩心，因為你要知道不幫你也是很正常的。不幫你也是人性的正常狀態。他之所以幫你，是他人的自我奉獻。而這樣的自我奉獻，值得我們進行銘記和感恩。同時懺悔心跟包容心也是相對應的。當我們在懺悔的時候，你不要希望對方能夠包容你，對方能夠原諒你。你如果抱有這樣的初衷，在進行懺悔的時候，你其實沒有任何的抱歉。你只是希望早日使自己擺脫掉對方的指責。這是一種自私的目的、功利的目的。但同時，如果真的有人傷害了你，而這樣的傷害，在時間當中是可以磨平的。那麼得繞人處且繞人吧。不要讓別人因為你的原因背負著沉重的精神負擔了卻殘生。孤獨心尤其重要，因為孤獨心是一切高貴思想的源頭。

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學習，如何學習學習，如何學習思想。這個時間並不會花很多。首先我們要知道什麼是學習呀？為了是矯正一個詞啦，這兩個詞是分開的。「學」的意思只是模仿和效法；「習」的意思是指操練和實踐。「學而時習」就是把你模仿來的東西，效法來的東西，不斷的投入你的生活的實踐。從而從一個外在的標準變成一個內在的習慣和需求。這就是一個學習。所以有此可見，我們現在這個課堂式的學習、講座……這樣做，它是退而求其次的糟糕的教育形式。因為真正的教育它根本沒有語言的表達這一關。你看孔子是跟他的學生們是住在一起的，朝夕相處。耶穌也是，他的十二個門徒，整天跟著他。所以真正的學習，是要謀求榜樣的力量，真正的學習是要謀求精神的導師。這樣的一個精神的導師用他的言和行來無聲的告訴你：平庸和偉大之間的區別有多遠！老子也說過，要行不言之教。真正的教育不應該有太多的語言。不應該有太多的語言。你看我們說到真理的時候，通常都是對真理心領神會呀。這個時候你的耳朵其實是個多餘的東西，心領而神會啊。可意會而不可言傳。這就是真理性的東西，那麼榜樣在哪裡呀？榜樣就在生活當中啊。三人行則必有我師，你以為是句空話，你以為孔老夫子出於謙虛在那兒說的一句假話嗎？任何一個人，任何一本書都能教會你很多東西。我可以說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在其某一個方面都可以成為我的導師。所以我們要培養對人的鑒賞力、對人的品味。鑒賞力和品味這是我們年輕人很喜歡的兩個詞。好像這就跟司馬斯之達儀時貌社會息息相關，他使我們想到的鑒賞力、品味想到的是美酒、華服、美女。是想到了是很多華麗的場合，高端的交往。我們想到了的是高雅的形式。這都是虛偽的東西，這就是我們之前誤解了盧瓦寨夫人這樣的一種品質。這是出於虛榮，我們對於鑒賞力和品味，之所以如此喜歡，是因為我們喜歡這兩個詞所要包含的那種虛榮。真正的鑒賞力和品味直接跟高雅相關，沒錯！直接跟美相關，沒錯！但是，你要知道高雅首先必須是真的。高雅之中必須蘊含著高尚的真摯和高尚的道德。這樣才是真正的高雅。它是不是跟美相關，但是美在哪裡，你以為美只不過是巧裝打扮獲得的一個虛假臉蛋呀。並非如此，美就在生活當中，真正有鑒賞力、有品味的人，他在日常平凡的生活當中，能夠欣賞到美、熱愛美、學習美。當一個人真正用美的心靈發現美的事實的時候、美的對象的時候，而且是欣賞它、熱愛它、學習它的時候，你不覺得他跟他那個美的對象已經合成一個更高的美嗎！他已經成全了美的本身。因為我記得愛謬斯說過一句話：「只有美德能夠像磁石一樣吸引出美德，只有智慧能夠像磁石一樣吸引出智慧。」只有美本身、美的心靈才能像磁石一樣吸引出美的世界。在很多時候你發現不了生活當中的榜樣，是因為你根本不關心生活。你之所以對生活不堪忍受，是因為你這個人一點也不美。真正的美，它一定跟善之間相關。真正的美它一定是真實的。所以，什麼叫做學習，學習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用一顆清醒的頭腦從善如流啊！從善如流！

同時我們要知道，我們要學會思想。有一句話叫做思想的自由是最高的獨立。（反過來就是：思想的獨立就是最高的自由。按：此句乃編者所加。）思想的自由是最高的獨立。我想提醒同學們，如果在復旦的四年當中，你如果真的學會了一樣東西，並且能夠讓你受用終身的話，只可能是思想的自由。這是你在這裡可以學到的唯一可以受用終身的東西。你所學的專業，你在找工作的時候，有可能不對口。也許你也並不喜歡，將來有條件的時候，你就會跳槽快點。至於當時未必長久，但是你在這裡能夠學到的是思想的自由。所以在這個復旦的校院裡面，一個真正合格的老師，他不會去壓抑你的任何思想。學生的思想正如學生的實驗一樣。它可以出現各種結果的。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們應該的是引導。我們應該的是疏導，而不是壓抑。這是復旦之為復旦的自由的精神和獨立的人格之所在。但是你要知道，在進入大學之前，我們很少有決定是根據自己的思想來判斷的。我們是由於我們的習慣在做判斷。當我們看電影的時候，我們去看網上的影評。讓影評家們來替我們判斷；當我們吃東西的時候，我們是由美食家來替我們判斷的；當我們選專業的時候由老師跟家長替我們判斷；用社會的標準替我們判斷；當我們找對象的時候，男朋友女朋友的事還是自己判斷的。等到一旦落入婚姻的這麼一個決定的時候，很多時候你去衡量一下，不久的將來大家就會進入這一步的。你會發現，根本不是只由你的思想在判斷。這個時候思想不重要，麵包更重要。麵包更重要。而且那個時候你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這樣一句話毒害了多少自由的思想。但是你要說，老師啊，怎麼能保持思想的自由呢，思想的自由何其難得，如何保持？我在禪宗上面找了幾句話，我覺得挺有意思。很簡單，少一點人云亦云；多一點悶心自問；少一點自高自大，多一點自我檢審；少一點夸夸其談，多一點踏實踐行；少一點偏聽偏見，多一點海納百川。語言總是很簡單，但是落實到行動的時候，總是需要長久的努力。在這裡要注意，少一點偏聽偏見，多一點海納百川。我們對於任何真誠的聲音，應該打開思想的大門。但是不要向任何偏見妥協！這些偏見可能是社會的偏見，政治的偏見。這些偏見可能是家人的，由於長期的一種傳統而造成的偏見。但是，最嚴重的偏見是你自己的偏見。當我說你不要向自己的偏見妥協的時候，其中有一句潛台詞，就是，當你自己產生偏見的時候，你也要學會破除它。就像我們前面所說的，人是在自我批判的過程當中，而不是批判他人的過程當中，看到自己的勇氣和智慧的。既然你不要讓偏見存活，也不要讓自己的偏見存活。思想的自由是一次美好情感的基礎。因為我們說過，相愛或者死亡，如果你不再熱愛著你的生活，你的精神已死；如果你不再熱愛著你的專業，你的學習之旅已死；如果你不再熱愛著你的對象，你的愛情之旅已死；相愛或者死亡。但是什麼時候我們能夠決定我們的相愛還是死亡，那是你思想的自由。只有思想的自由才能給予我們一個自主的選擇，我們選擇著我們的所愛，追求所愛。而且，真理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不是空話。很多時候，當你現在想當然的這個思想的自由，淪喪了一天，你會發現，連肉體的存在也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只是一具需要不斷去擺脫的累贅而已。在這裡，我可以用我很喜歡的作家，雷格斯威格的一段訣別詞。他是最後自殺，跟他太太兩個人。因為他是個猶太人，生活在維也納。他的父親是猶太的貴族。而且富有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即使用當時的全世界的財富來進行排行的話呢，他父親也是不可低估的。然後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是一人道主義者！一個世界主義者！一個作家。一個傳記家。他寫過最有名的小說就是《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或者是《一封來自陌生人的來信》。還有他寫過一個自傳。他寫過很多傳記。我覺得相當精彩，大家可以去搜索他的書，寫的很不錯的！他寫的自傳是，《昨日的世界》，寫完《昨日的世界》後不久，他就跟他的太太在他們逃亡那個國家巴西自盡了。自盡完之後，巴西給了他一個國王般的葬禮。因為他在人類的文學領域和人類的精神自由的領域，他就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國王。所以，在臨死之前，他之所以選擇自盡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思想已經無法自由，精神已經無法自由，他的自己的母語——德語——所通行的國家當中，他所有的作品被付之一炬。而且他每天都過著流亡的生活。沒有任何的身份，沒有任何的……所以不要對中國現在報怒太多，你現在還有個身份，等到有一天，你真的成為一個亡國奴的時候，你沒有身份了，你也許更能體會他的心情。很短，我給大家念一下：在我自願和神智清醒的同這個世界決裂之前，一項最後的義務逼使我要去把它完成。向最美麗的國家——巴西——表示我最衷心的感謝！它對我是那樣善良，給予我的勞動那樣殷勤的關切！我日益深沉地愛上了這個國家。在我自己的語言所通行的世界對我而言，業已淪亡；和我精神上的故鄉——歐洲，業已自我毀滅之後，我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從頭開始重建我的生活了。年過花甲，要想再一次開始全新的生活，這需要一種非凡的力量！而我的力量在無家可歸的漫長流浪歲月中，業已消耗殆盡。這樣，我認為最好是及時的和以正確的姿態來結束這個生命。結束這個認為精神的勞動一向是最純真的快樂，個人思想的自由事實上是最寶貴的財富的生命。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願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後，還能夠看得見朝霞。而我，一個格外焦急無奈的人先他們而去了。西芬斯維格。1942年2月22日。

精神的自由才是自由的實質。精神的自由讓人之為人，精神的自由才沒有使人變成一個真正的奴隸。所以，在這裡不過還要提醒大家，精神的自由並不等於精神的放縱。我們第一節課的時間就說過，自由是取捨。我們很多時候取我們所要的，捨棄我們所不要的。即便你如果你什麼都想要，那隻能證明你什麼也得不到。因為貪心的人往往什麼也得不到。所以，大家在取與舍的同時，也要悶心、反躬自問一下，我要舍什麼，這個東西我捨得下嗎？舍就是喪失，喪失都是讓人很難受的一個過程啊。所以，你要知道，自由，它其實分成主動與被動。什麼叫做被動的自由？有很多東西是沒有辦法突破我們自由邊界的。比如說法律。我們不能在法律之外誘導我們的自由。我們不可能不吃東西，我們沒有這個自由，因為我們的機體需要這樣的滋養。比如說道德底線，道德底線是我們內心深處潛伏的一個無聲的障礙。當你在做很多事的時候，它會冒出來告訴我們：「不可為呀不可為。」但是我們也有主動的自由，在法律之內、在本人之內、在道德底線之內、我們選擇我們想做的。並且捨棄我們為之要付出的代價。所以康德有句話說得很好，他說自由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是獸性；自由是你不想做什麼的時候，你可以不做；這是理性。自由是帶著枷鎖在跳舞，你如果沒有枷鎖，你會飛得不著調的。所以我們每個人要做的，是帶著枷鎖充分的跳舞，跳的非常精彩。

最後說一下，學會生存。這個學會生存，它有一個原則。這個原則，我希望同學們過多少年之後都還能記得。生存不只是自己生活的有尊嚴，《Live and let live》我要活，我也讓人活。我要活得有尊嚴，我也保證別人活得有尊嚴。我要活得精彩，我也幫助他人活得精彩。這就是學會自己的生存。我要活，我也讓別人活。這就是一種利益均沾。你要關照到別人的生存。首先我們要說到自己要活，在這裡要提醒同學們，不要去在沒有任何必要的理由的情況下損耗自己的健康；不要去通宵達旦的玩；不要過多的熬夜；不要過度的工作。你要知道，很多時候，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作為隱患存在在那裡。有因有果，你任何的因都會帶來必然的果的。你之所以會跟我說，或許你會說，陳老師：「你管不到這個吧？這是我的自由，我願意！」你願意我知道，我是管不到你，我只是提醒你，你之所以現在願意的原因是：你現在還沒有體會到，這樣的因素所帶來的惡果可能有多嚴重。每一次災難之後，所有活著的人都會說，活著是一種恩賜。每一個殘疾人，如果給他一個夢想，他都會要求健全。同學們在座的各位都是健全的。你就不要浪費和損耗你們的健全。要珍惜這種健全。不要只會做一個遠視眼，要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美好。很多時候由於你們的損耗，將來的結果會很嚴重。將來當你身體出現任何危機的時候，這個時候你會後悔。而人，什麼時候，我說人都是賤的。什麼樣的人是高貴的人，不賤的人，那就永遠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凡是你會後悔的一律不做。凡是你做的你決不後悔。所以不要損害自己的健康。同時說到這個尊嚴。我記得有一個迪得羅的故事，迪得羅是法國一個具有天賦的，最具法國天賦的人。然後，他那個時候就是很受社會各界的尊崇嗎。但是有一個抄寫員，他是個貧窮的抄寫員。（這是看到的一個小故事。）然後，他就寫了一篇文章專門諷刺這個迪得羅。你要知道，這就是你要成為社會頂端的一個代價。那時你會成為眾矢之的。原本在寫文章批判你的時候，他會因為批判你而受到重視。所以這麼一個抄寫員就選擇了迪得羅作為他的一個批判對象。但是他的文章投不出去，為什麼？因為他不夠權威。名不見經傳，怎麼辦？這傢伙也實在是很有本事，竟然去找迪得羅幫忙。作為迪得羅遇見的是一件什麼事？他為那篇諷刺自己的文章做了題詞，因為這份題詞，稿件被收納了。並且這個抄寫員獲得520盧億。夠他好長一段時間的生存。這就是Live and let live〈讓自己活得有尊嚴，也要讓別人活有尊嚴〉。這樣的人不多。不多。何等的大氣啊！

然後，還給大家推薦一部電影，這部電影是我見過的最小製作的電影。馬上結束。《12怒漢》最小製作的電影，夯不朗當加起來，一共十二個角色。夯不朗當加起來就在一個小屋裡面。他整個電影就沒有超出12個人，整個電影沒有超出這個小房間。所以整個電影就是這麼小小的製作。但是它卻告訴了你一個很重要的道理。當你要對一個人的生命，和對一個人的前途下決定的時候，再多審重的思考都不是過分的。同學們一定要記住，你們將來會成為法官，你們將來會成為老師，你們將來會成為律師。你們將來會成為各種各樣的社會各界的人材。司法人員，當你要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時候，決定一個人的前途和生命的時候，再多的思考，再多的慎重的思考都不是多餘的。大家務必要記住！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課程。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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