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列傳》★卷九十八

《史記·列傳》卷九十八傅靳蒯成列傳第三十八 【原文】陽陵侯#1#傅寬，以魏五大伕騎將從，為舍人(1)，起橫陽#2#(2)。從攻安陽#3#、杠裏(3)，擊趙賁軍於開封，及擊楊熊曲遇#4#、陽武#5#，斬首十二級，賜爵卿。從至霸上(4)。沛公立為漢王，漢王賜寬封號共德君#6#(5)。從入漢中，遷為右騎將。從定三秦(6)，賜食邑彫陰#7#(7)。從擊項籍，待懷#8#(8)，賜爵通德侯。從擊項冠、周蘭、龍且(9)，所將卒斬騎將一人敖下#9#，益食邑。 屬淮陰#10#(10)，擊破齊曆下軍，擊田解。屬相國參，殘博#11#，益食邑。因定齊地，剖符世世勿絕，封為陽陵侯，二千六百戶，除前所食。為齊右丞相，備齊#12#。五歲為齊相國#13#。 四月，擊陳豨，屬太尉勃，以相國代丞相噲擊豨。一月(11)，徙為代相國，將屯#14#(12)。二歲，為代丞相，將屯。 孝惠五年卒，諡為景侯。子頃侯精立，二十四年卒。子共侯則立，十二年卒。子侯偃立，三十一年，坐(13)與淮南王謀反，死，國除。 信武侯靳歙#15#，以中涓從(14)，起宛朐#16#(15)。攻濟陽#17#。破李由軍。擊秦軍亳南、開封東北，斬騎千人將一人#18#(16)，首五十七級，捕虜七十三人，賜爵封號臨平君。又戰藍田北，斬車司馬二人#18#，騎長一人#19#，首二十八級，捕虜五十七人。至霸上。 沛公立為漢王，賜歙爵建武侯，遷為騎都尉。從定三秦。別西擊章平軍於隴西(17)，破之，定隴西六縣，所將卒斬車司馬、候各四人，騎長十二人。從東擊楚，至彭城。漢軍敗還，保雍丘，去擊反者王武等。略梁地，別將擊邢說軍#20#菑南#21#(18)，破之，身得說都尉二人(19)，司馬、候十二人，降吏卒四千一百八十人。破楚軍滎陽東。三年，賜食邑四千二百戶。 別之河內，擊趙將賁郝軍#23#朝歌，破之，所將卒得騎將二人，車馬二百五十(20)。從攻安陽以東，至棘蒲(21)，下七縣。別攻破趙軍，得其將司馬二人，候四人，降吏卒二千四百人。從攻下邯鄲。別下平陽#24#，身斬守相(22)，所將卒斬兵守郡守各一人#25#，降鄴。從攻朝歌、邯鄲，及別擊破趙軍，降邯鄲郡六縣#26#。還軍敖倉，破項籍軍成臯南，擊絕楚餉道(23)，起滎陽至襄邑。破項冠軍魯下#27#。略地東至繒、郯下邳#28#，南至蘄、竹邑#29#。擊項悍濟陽下(24)。還擊項籍陳下，破之。別定江陵，降江陵柱國、大司馬以下八人，身得江陵王#30#，生致之雒陽，因定南郡。從至陳，取楚王信，剖符世世勿絕，定食四千六百戶，號信武侯。 以騎都尉從擊代，攻韓信平城下，還軍東垣。有功，遷為車騎將軍，並將梁、趙、齊、燕、楚車騎，別擊陳豨丞相敞，破之#31#，因降曲逆(25)。從擊黥布有功，益封定食五千三百戶。凡斬首九十級，虜百三十二人；別破軍十四，降城五十九，定郡、國各一，縣二十三；得王、柱國各一人，二千石以下至五百石#32#三十九人。 高後五年，歙卒，諡為肅侯。子亭代侯。二十一年，坐事國人過律#33#(26)，孝文後三年，奪侯，國除。 蒯成侯緤者#34#，沛人也，姓周氏。常為高祖參乘(27)，以舍人從起沛。至霸上，西入蜀、漢，還定三秦，食邑池陽#35#。東絕甬道(28)，從出度平陰，遇淮陰侯兵襄國，軍乍利乍不利(29)，終無離上心#36#。以緤為信武侯，食邑三千三百戶。高祖十二年，以緤為蒯成侯，除前所食邑。 上欲自擊陳豨，蒯成侯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嘗自行。今上常自行，是為無人可使者乎？」上以為愛我，賜入殿門不趨(30)，殺人不死。 至孝文五年，緤以壽終，諡為貞侯#37#。子昌代侯，有罪，國除。至孝景中二年，封緤子居代侯#38#。至元鼎三年，居為太常，有罪，國除。 太史公曰：陽陵侯傅寬、信武侯靳歙皆高爵#39#(31)，從高祖起山東，攻項籍，誅殺名將，破軍降城以十數，未嘗困辱，此亦天授也。蒯成侯周緤操心堅正#40#(32)，身不見疑，上欲有所之，未嘗不垂涕，此有傷心者然#41#(33)，可謂篤厚君子矣。 【注】(1)舍：官僚貴族門下的賓客親信。(2)橫陽：鄉邑，今河南商丘西南。(3)杠里：今山東成武西。(4)霸上：古地名，當時咸陽城東南，古霸水的西岸。(5)共﹤gōng﹥：古同「恭」。(6)三秦：秦朝滅亡後，項羽分封原秦朝的三位降將，章邯的雍國、董翳的翟國和司馬欣的塞國，因三國都在戰國時期的秦朝本土，故以為稱。(7)雕陰：秦縣名，今陝西甘泉南。(8)待環：指劉邦去攻打彭城，傅寬留下駐守環縣。(9)且﹤jū﹥。(10)屬：跟從。(11)一月：指一個月之後。(12)將屯：領兵駐守。(13)坐：因……而獲罪。(14)中涓：帝王的內室侍奉人員。(15)濟陽：縣名，今河南蘭考東南。(16)騎千人將：騎兵的「千夫長」。(17)別西擊：自己單獨出擊。(18)菑南：菑縣城南，今河南民權東。(19)身得：親自俘獲。(20)車馬：拉車的馬，以別於騎兵所騎的馬而言。(21)棘蒲：鄉邑名，今河北魏縣。(22)身：親手。(23)餉道：補給的運輸通道。(24)項悍：項羽的部將。(25)曲逆：漢縣名，今河北順平東南。(26)事：役使。過律：違反法律。(27)參乘：陪帝王乘車，在車上充警衛之職。(28)甬道：兩側築有防禦工事，以保證從中有安全的運輸通道。(29)乍利乍不利：忽而勝利忽而失敗。(30)趨：小步疾行。(31)高爵：指為食邑千戶的列侯。(32)操心堅正：忠心耿耿。(33)傷心：指內心慈善，好關心人。【三家注】 #1#【集解】《地理志》雲馮翊陽陵縣。 #2#【索隱】按：橫陽，邑名，在韓。韓公子成初封橫陽君，張良立為韓王也。 【正義】《括地誌》云：「故橫城在宋州宋城縣西南三十里，按蓋橫陽也。」 #3#【正義】後魏《地形志》云：「己氏有安陽城，隋改己氏為楚丘。」今宋州楚丘縣西十里安陽故城是也。 #4#【正義】曲，丘羽反。遇，牛恭反。司馬彪《郡國志》雲「中牟有曲遇聚」。按：鄭州中牟縣也。 #5#【正義】鄭州縣。 #6#【索隱】謂美號耳，非地邑。共音恭。 #7#【集解】徐廣曰：「屬上郡。」 【索隱】案：孟康、徐廣雲縣名，屬上郡。 【正義】鄜州洛交縣三十里雕陰故城是也。 #8#【集解】服虔曰：「待高帝於懷。」 【索隱】按：服虔雲「待高祖於懷縣」。小顏案《地理志》，懷屬河內，今懷州也。 #9#【集解】徐廣曰：「敖倉之下。」 #10#【索隱】張晏云：「信時為相國，雲『淮陰』者，終言之也。」 #11#【索隱】博，太山縣也。顧祕監云：「屬曹參，以殘破博縣也。」 #12#【集解】張晏曰：「時田橫未降，故設屯備。」 【正義】按：為齊王韓信相。 #13#【正義】為齊悼惠王劉肥相五歲也。 #14#【集解】如淳曰：「既為相國，有警則將卒而屯守也。」案：律謂勒兵而守曰屯。 【索隱】如淳云：「漢初諸王官屬如漢朝，故代有丞相。」案：孔文祥雲「邊郡有屯兵，寬為代相國兼領屯兵，後因置將屯將軍也」。 #15#【索隱】歙音「翕然」之「翕」。 #16#【正義】上於元反，下求俱反。曹州縣也。 #17#【正義】曹州宛朐縣西南三十五里濟陽故城。 #18#【集解】徐廣曰：「將，一作『候』。」 #19#【集解】張晏曰：「主官車。」 #20#【集解】張晏曰：「騎之長。」 #21#【集解】張晏曰：「特起兵者也。說音悅。」 【索隱】邢，姓。說，名，音悅。通 #22#【集解】徐廣曰：「今曰考城。」 【索隱】上音災。今為考城，屬濟陰也。 #23#【集解】上音肥，下音釋。 【索隱】《漢書》作「趙賁軍」。案：此在河北，非曹參、樊噲之所擊也。 #24#【集解】徐廣曰：「鄴有平陽城。」 【正義】《括地誌》云：「平陽故城在相州臨漳縣西二十五里。」 #25#【集解】孟康曰：「將兵郡守。」 #26#【集解】徐廣曰：「邯鄲，高帝改曰趙國。」 #27#【正義】魯城之下，今兗州曲阜縣也。 #28#【索隱】案《地理志》，繒屬東海。 【正義】今繒城在沂州丞縣。下邳，泗水縣。郯縣屬海州。 #29#【索隱】蘄，竹，二邑名。上音機。竹即竹邑。 #30#【索隱】案：孔文祥雲「共敖子共尉」。 #31#【索隱】小顏雲侯敞。 #32#【集解】徐廣曰：「一本無此五字。」 #33#【索隱】案：劉氏雲「事，役使也。謂使人違律數多也。」 #34#【集解】服虔曰：「蒯音『菅蒯』之『蒯』。」 【索隱】姓周；名緤，音薛。蒯者，鄉名。案：《三蒼》雲蒯鄉在城父縣，音裴」。《漢書》作「?」，從崩，從邑。今書本並作「蒯」，音「菅蒯」之「蒯」，非也。蘇林音簿催反。晉灼案功臣表，屬長沙。崔浩音簿壞反。《楚漢春秋》作「憑成侯」，則裴憑聲相近，此得其實也。 【正義】《括地誌》云：「蒯亭在河南西十四里苑中。輿地誌雲蒯成縣故陳倉縣之故鄉聚名也，周緤所封也。晉武帝咸寧四年，分陳倉立蒯成縣，屬始平郡也。」 #35#【正義】雍州涇陽縣西北三里池陽故城是也。 #36#【集解】徐廣曰：「蒯成侯，表雲遇淮陰侯軍襄國，楚漢約分鴻溝，以緤為信武侯。戰不利，不敢離上。」 #37#【正義】謚為尊侯。一作「卓」。 【集解】徐廣曰：「表雲『孝景中元年，封緤子應為鄲侯，謚康。中二年，侯居立』。沛郡有鄆縣。鄆，一作『鄲』。」 #38#【索隱】鄲，蘇林音多，屬陳國。《地理志》雲沛郡有鄲縣。案：此文雲「子居」，表雲「子應」，不同也。 #39#【集解】徐廣曰：「一無『高』字。又一本『皆從高祖』。」 #40#【索隱】操音倉高反。 #41#【集解】徐廣曰：「此，一作『比』。」 【索隱述贊】 陽陵、信武，結發從漢。動葉人謀，功實天贊。定齊破項，我軍常冠，蒯成委質，夷險不亂。主上稱忠，人臣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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