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埋頭苦幹了六年，而歐洲人發現蘇聯人其實什麼都沒幹

現在的福島第一核電站

（本文以《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處理 已走上正軌》的標題首發於公眾號「碩明灼見」，點擊「閱讀原文」可閱讀原文）

發生在2011年3月11日的東日本大地震要載入史冊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其9.0的震級，而是因為地震誘發的最高潮達14米以上的海嘯導致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

日本是一個地震多發國家，在地震的防災減災方面已經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有很好的對策措施。可以想像，如果沒有海嘯的話，那次地震造成人命損失能夠控制在三位數之內，但是海嘯帶來的核電站事故改變了一切。

如何處理這次事故是擺在日本國家面前的大問題。

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在歷史上是第三次爐芯融化事故，在此之前的兩次分別是1979年發生的美國三里島事故和1986年發生的蘇聯切爾諾貝利事故。三里島事故規模不大，美國採取了治本的方法，取出了爐芯融化殘渣，打掃乾淨了事故現場。而蘇聯人在處理規模較大的切爾諾貝利事故時則因為驚慌失措和蘇聯所特有的粗放式作風而採取了最簡單的「用混凝土做個石棺直接封起來」的方法。

當時的日本就根據美國三里島核電站事故的處理經驗，拍腦袋來了一個「四十年完成廢爐工作」的計劃。其實當時都幾乎沒有人真的相信那個計劃能實現，因為太虛無縹緲。傳媒採取的是鴕鳥主義的態度，不到每年3.11地震的紀念日沒人願意去碰這個題目，以免傷心。

然而在六年後的今天，這個計劃已經慢慢地開始具體化了。現在的預定是在今年2017年正式決定是否要取出爐芯融化造成的殘渣，然後再在明年最後決定如何取出的方法。具體取出的作業從2021年，也就是核事故十年之後正式開始。

「在今年正式決定是否要取出殘渣」其實已經是一個形式了,採用取出殘渣來徹底地處理核事故的方法已經內定了下來。

蘇聯處理核電站事故方式錯誤

眾所周知，只有徹底取出已經融化了的爐芯然後再進行清污工作才能最後解決爐芯熔化事故，但是那樣做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技術上也有相當多的困難。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發生之後，蘇聯當局驚慌失措，採取了最簡單的用混凝土封閉的的處理方式，連地基都沒有清理，更不要說原子爐車間內部的整理了。當時的處理人員們知道這種處理方式只能維持大約三十年的問題，但是他們沒有「三十年」的具體概念。三十年的時間其實很短，到現在就已經超過了。由於還在不斷發熱的核廢料直接封在了石棺里裡面，使得構成石棺的原料混凝土更容易風化，必須不斷地修補和不斷地加固，而且石棺頂部還隨時可能坍塌。後來1997年的G7峰會決定了在全世界搞眾籌再重新建一個把舊石棺完全封在裡面的新石棺來解決問題。

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照片

切爾諾貝利的「石棺」

待安裝的切爾諾貝利「新石棺」

這個寬達257米，長達162米，高達108米，重達36000噸的新石棺已經在去年底，2016年11月14日完成，但是即便這個新石棺的使用壽命也只有100年，而在原子能的世界裡，100年就只是一瞬間，什麼都不會變化。總不能到時候再做另一個更大的新石棺來對付頂部塌陷的問題吧？所以在新石棺裡面準備了各種作業用的機器設備，實際上也是在準備有條件時把融化了的爐芯殘渣取出來，也就是說如果嚴肅地說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爐芯融化事故的實際處理還沒有開始。

而日本人從一開始就準備採取三里島式的徹底處理方法將融化了爐芯殘渣取出來，但由於事故的規模大，而且性質也複雜，融化的爐芯燒穿了原子爐爐底，甚至污染到了地下水，處理難度困難到了不可想像的程度。

美國三里島核電站事故中爐底沒有燒穿，原子爐還是一個封閉的容器，這樣就可以在對原子爐注水保持冷卻的同時，從原子爐的上方把放射性殘渣取出來。但福島核電站的事故機組的爐底已經被燒穿，沒有了可以容納冷卻水的封閉空間，如何在保持冷卻的同時取出這些核殘渣是現在最重要的研究課題，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要在四年之後才能真正開始取出作業。

核電站事故處理是一個漫長艱難的過程。福島核電站一開始所遇到的問題是有關水的兩個問題。一個是為了冷卻還在不斷發熱的核殘渣所用的冷卻水如何循環以及存放，還有一個就是如何截斷流經已經受到污染的土壤的地下水。到現在冷卻循環已經解決，每天排向大海的是已經處理完畢的水，裡面雖然還有微量放射性氚，但那是在國際原子能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可容範圍之內的數值，不造成污染。處理不幹凈的水再轉入貯存，這樣需要的存放空間已經大為減少。對於地下水的處理方式是在事故機組周圍用管子向地下注入冷凍液做成一個局部凍土地帶來消除地下水的流動問題，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完成，但是效果沒有原來構想的那麼好，原來構想的是每天産生的污染地下水少於100噸，而現在實際産生的大約是150噸左右。

原子爐80米外已不需穿防護服

不管怎麼說事故處理的脈絡已經非常明晰，事故處理走上了軌道。至於前些時候在部分中國傳媒和自傳媒上流傳的「福島核電站還在放出放射性污染」的說法是完全沒有事實根據的不實之詞。後來中國也有不少自媒體都公布了在幾乎是中國遊客必到的東京各大旅遊景點實測得到的放射線值來駁斥那種說法，在東京各處實測到的數值基本上都低於北京、上海和廣州等中國大城市。而從日本媒體的報道中就可以更明顯地看到事故處理的進展。去年在現場報道的記者還要穿防護服，而今年在距離原子爐80米之外的地方已經不需要防護服了，記者都是穿著普通服裝在現場解說。這是因為經過這幾年的努力，原子爐車間外面的污染清洗和水泥防護膜都已經完成，原子爐車間之外的辦公樓，所謂「免震重要棟」已經全部清洗乾淨，東電的技術人員在裡面正常工作。

2015年12月，福島第一核電站內就已經有不少地方不需要防護服了，這是大學生在工廠里參觀

2016年2月，日本原子力規制委員會委員長田中俊一在福島第一核電站食堂視察

現在核電站處理的工作已經進入了原子爐車間裡面。福島核電站總共六台核電機組，其中一、二、三號機組都發生了爐芯融化事故。這三台機組使用中和使用完畢的核燃料原來有大約70噸左右，融化後穿過爐底一路上和地震以及海嘯造成的各種設備和建築垃圾融合，現在的放射性殘渣估計達到了800噸到900噸，只有在這些放射性殘渣取出來之後才有可能真正開始廢爐作業。

雖然在原子爐車間外面基本上沒有了放射性污染，但是原子爐車間內還存在著強烈的放射性輻射。原子爐里殘存的這些放射性殘渣的放射性極強，達到了640西弗/小時，如果人體暴露在這種環境下，20秒鐘之內肯定死亡。部分中國傳媒和自傳媒所說的實際上是這件事，但是那些媒體和自媒體沒有說明這些區域是沒有人的，不會有人進入到這個區域，和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遊客更是沒有關係。現在在原子爐內的作業全部是採用遙控機器人，現在作業是調查和收集資料以制定取出放射性殘渣的方案。

正制定取出放射性殘渣方案

「四十年」聽起來似乎漫長得會使人發瘋，但考慮到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已經過去了三十一實際上還沒有開始真正的處理，「四十年」的意義也就能夠為人理解了。

只有把放射性殘渣全部取來了之後，這塊土地才能進行清洗重複利用。當然取出來的放射性殘渣的處理也還是一個難題，但是相比起取出的過程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而且福島第一核電站周圍三十公里範圍的地區的全部清洗也是一個時間和費用耗費巨大的工程，但是和取出現在散落在爐底的放射性殘渣相比，全都不是大事。

總之，在3.11地震六年之後，看到了福島核電站事故處理的大致眉目的日本人總算開始有了一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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